第12章 章
第 12 章
戚言記起曾經不知道從哪裏看到過一句話:心安即是歸處。
放在眼前,尤為合适。
無論在什麽時候,施正軒總能細致又準确地讀出戚言的情緒,就好像他比本人還要熟悉本人。
給人力量的同時,又讓人心安。
梁肖三言兩語的威脅在他的安撫下,頃刻間,就變得無足輕重了。
戚言突然想,既然梁肖要搶,那就來吧。
施正軒不是曾經那些死物件,而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一個人,怎麽能說搶走就搶走。
再者說,主動放棄和被動放棄還是有區別的,無關緊要的東西讓了就讓了,獨一無二的人,說什麽,也必須要守住。
家裏這盞燈,戚言不想一個人守,太孤獨,也沒有溫度。
兩個人在一起,才是家。
戚言把手裏的快遞盒子放在鞋櫃上,上前一步,抱住還在擔憂自己的施正軒,鼻尖埋進他還沒換下的睡衣裏,嗅着一股淺淡的木香,甕聲甕氣地說:“軒哥,我不會讓你被搶走的。”
施正軒雖然還不能真正理順戚言低沉的緣由,但不耽誤他會順着話安撫人。
“所以,你這意思是,我是你的?”施正軒一手還拎着水果,只能用另一只空手,在戚言的背脊上,慢慢地來回撫動。
戚言愣住,雖然自己沒表達這個意思,但說的話裏好像就有這個意思。
施正軒是會鑽縫兒的,只當老師,有點兒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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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言松開施正軒,端着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故作平靜地回視:“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施正軒輕笑着,不拆穿人,低頭卻打斷了戚言平靜的臉。
早上的插曲,直到晚上兩人吃完飯去公園散步的時候,戚言才開口,将前因後果一五一十地跟施正軒說清楚。
戚言不是怕施正軒心意不堅定或是別的什麽,只是擔心他面對梁肖突然的“襲擊”而措手不及。
戚言慢聲說:“早上從超市出來,我在門口碰見一個人,是梁肖。”
“梁肖……”施正軒回憶了一下,“這名字聽着有點耳熟啊。”
戚言提醒:“就是之前你陪我去書店的時候,跟你在門口聊天的那個人。”
施正軒立馬就想起來了:“哦,是他,他怎麽了?你認識他?”
戚言點頭,“嗯”了聲,把自己家裏那些牽扯着血緣的陳年舊事,從回憶裏一點一點地扒出,呈現在施正軒面前。
戚言說,母親在嫁給父親之前,就有了一個孩子,當時的他,是個沒名沒分的私生子,所以只好被母親悄悄寄養在福利院。
在跟父親結婚以後,母親就立馬以戚言孤單為由,收養了梁肖,自此,成了戚言名義上的弟弟。
但按年紀來看,其實是哥哥,是戚言同母異父的……哥哥。
父親從一開始就什麽都知道,只是不想說破,竭力想維持一家的平衡。
但是,活在謊言裏的家,不過是一場虛無的幻境,哪有什麽平衡可言。
在戚言13歲那年,戚言父親查出癌症晚期,命不久矣,一周後,母親提出離婚,帶走了梁肖。
從那以後,他們再沒見過面。
施正軒聽完,既唏噓又心疼,于是停下腳步,轉身抱了抱戚言,念叨了句:“難怪……”
“難怪什麽?”戚言問。
難怪你看起來這麽招人疼,原來從小就過得不開心。
施正軒牽過戚言手,繼續往前走,恍然道:“難怪每次看見梁肖,我都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原來是這樣。”
戚言轉頭看他,問:“我們很像嗎?”
施正軒借着昏黃的路燈描摹了一遍戚言的眉眼,随即搖頭:“除了眼睛有一點像以外,別的地方都不像,诶……尤其是你這外冷內熱的性格,我就很喜歡。”
戚言不太自在地接着問:“那如果他也喜歡你呢?”
施正軒挑起一方眉梢,松開戚言的手,轉而搭在他的肩膀上,眼眸含笑,戲谑道:“原來你那句話,是這個意思啊!我說你今天怎麽會這麽主動,居然是吃醋了。”
施正軒這嘴,慣會胡說八道,明明是不安和生氣,卻故意曲解成吃醋。
兩人找到個湖邊空閑的涼亭坐下,中心廣場節奏感極強的串燒歌曲混着閃耀的五彩燈光,越過濃黑的松林,奔襲而來,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大片晶瑩透亮的月色,涼亭周邊偶爾有人經過,都是些像戚言這樣談情說愛、低語淺笑的年輕情侶。
戚言疊着雙臂,趴在木欄上,俊秀的容貌染上清冷的月色,卻隐約透出幾分柔和。
施正軒倚着涼亭柱子,目光鎖着戚言的側臉,突然開口:“戚言,你有沒有想過,跟我一起住。”
“同居啊……”戚言轉頭,眨了眨眼,其實現在倆人的狀态跟同居也差不多了。
施正軒笑笑:“不願意?……”
“沒有。”戚言手撐着木欄,試圖從遠方的一棟棟高樓裏,找到施正軒家所在的窗戶,“但要等這個月結束,行嗎?”
“行。”循着戚言的視線,施正軒走過去,用戚言并肩,“你在找什麽?”
“你家。”戚言指着一棟樓的邊角位置,“好像在那兒,你看見了嗎?”
施正軒看過去,很模糊的一角,但位置沒錯:“嗯,看見了,就是那裏沒錯,你眼神很好嘛!”
“還好。”戚言說,“其實我眼光也不錯。”
“哦……”施正軒眼角下彎,樂道,“你這是在誇你自己,還是在誇我啊!”
“誇你。”戚言利索回道。
施正軒說:“我就喜歡你這麽直白的誇人,來,再多誇點兒。”
戚言側身面對施正軒,從臉看到身材,一本正經又簡單直接地誇人,最後看着他那雙星眸似的眼睛:“長得一表人才,身材也不錯,會說話,性格也很好。”
施正軒聽得直樂:“有缺點嗎?”
戚言頓了兩秒:“沒想到。”
“你不該直接說沒有嗎?”施正軒問。
戚言回:“怕你聽了,覺得我在敷衍你。”
“你啊……”怎麽這麽招人稀罕呢!
未盡之語随着施正軒的嘆息,化為一縷一晃即逝的白煙,不曾停留。
——
戚言接下來這兩個禮拜,上班都過的不太順,被顧客頻繁挑刺和找麻煩,胡钰那直率性子看不下去會幫兩句腔,但沒起到任何效果,反而把事情越鬧越大。
吃午飯時,胡钰氣得火冒三丈,把嘴裏的脆骨嚼得咔咔響:“這些人明顯就是沖你來的,你最近得罪人了?”
戚言一如既往地平和:“可能吧。”
“是不是你那個缺心眼的弟弟啊?”胡钰盲猜的,畢竟戚言脾氣好得跟棉花似得随便揉,哪能跟人鬧什麽矛盾啊,要真得罪了什麽人,也是別人自找的,“我看他真不像什麽能消停的人。”
“嗯。”戚言。
“嗯?嗯?嗯?”胡钰意外又不太意外,“我去,還真是他啊!這不要臉的玩意兒,自己不敢來,居然找幫手,真是太陰險了。”
“他要自己親自來,我還能看得起他點兒,就這?就會搞這些見不得人的小動作,垃圾、敗類、狗……呸,不行,不能侮辱可愛的小狗狗,他不配!”
“而且那面相看着也不像什麽好人,眼睛賊眉鼠眼的,那嘴一看就尖酸刻薄,蹦不出什麽好話來……”
胡钰罵起人來一串一串,不帶停頓重複帶髒的,周圍一塊兒吃飯的同事聽得是雲裏霧裏、一愣一愣的。
她們要問,胡钰就說是看到個氣死人的人渣,忽悠過去了。
她随口罵幾句過瘾,但不可能真把戚言的私事當成随随便便的談資到處說,在這方面,胡钰還是很有分寸的。
回到工位,戚言勸胡钰:“生氣傷肝,別折騰自己了。”
“我就好奇,他都這麽對你了,你怎麽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你就不生氣?”胡钰難以置信,“而且我就沒見你有過負面情緒,你也太穩了。”
戚言淡然道:“生氣也沒用,還不如不氣,謝了!”
“啧……”胡钰一拱手,“佩服。”
又一個星期過去,戚言的麻煩依舊源源不斷,只增不減
只不過那些“客人”的陣仗越鬧越大,引起的超市經理的注意,找戚言談過一次話。
談完之後,戚言還是一副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該工作工作,該談戀愛談戀愛,沒受一點兒影響。
胡钰這一天天地看着,氣得肺管子都要炸了,隔天就拽着戚言問:“我不問你原因,但你得告訴我你想怎麽辦吧!就這麽任由他欺負人?”
戚言說:“你別氣了,我今天做完,明天就不來了,這段時間,謝謝你了。”
胡钰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剛揚聲又驟地壓低聲音:“你……已經辭職了?不講義氣啊!怎麽着也得等我一起啊!”
戚言問:“你也要辭職?”
“是啊!”胡钰灑脫地笑着,“要不是你還在這,我早走了。”
戚言聽她篤定的語氣:“你找到下家了?”
胡钰嘿嘿一笑:“那是,不找到下家,我能走嗎?倒是你,還沒找到吧!要不一起?”
“做什麽?”戚言問。
胡钰右眼一眨,說:“酒吧收銀,以你的氣質,非常合适,放心,正經地方。”
戚言:“……”
戚言問她:“就是你上次想去,沒去成的那個酒吧?”
“嗯!”胡钰點頭。
“那你做什麽?”
“銷售,這可是我的老本行。”
戚言考慮了幾秒,就決定了:“你什麽時間去?帶我一起。”
胡钰說:“好嘞……明天等我電話。”
“哎……有熟人在就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