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仙姑你終于醒啦？！”
明七醒來時看見的是權二的臉，明七收集完所有的鈴铛後，便仙力不支昏厥過去，誰知竟是權二救了她。
明七艱難地爬起身來，她身上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凡人眼中這些傷口已經愈合，但明七知曉，這些傷怕是要陪着她一些時日了。要不是昨夜她找到了鬼主靈童的命門，此劫怕是真的過不去了。
明七正想着，卻忽然聽到了一陣清脆的聲響，尋聲而去，只見裴臨正坐在桌子前把玩着明七撿來的那些鈴铛。
明七才忽然想起，完了，那些女孩的怨魂不知跑到哪裏去了，會不會再一次集結起來，搶奪肉身然後成為下一個鬼主靈童？
“仙姑你怎麽吓出了一身冷汗啊？”權二疑惑問道。
明七卻看向裴臨手裏的鈴铛道：“你別玩了，那不是普通的鈴铛。”
“那就是普通的鈴铛啊，一共122顆，就在你身邊，我都給撿回來了。哦對了，還撿回來一只大鳥，本來想烤了吃了，但公子說別烤，扔到柴房裏去了。”權二搔着頭道。
大鳥？！
權二口中的大鳥該不會是魔域涿鷺吧，這家夥昨天得罪了鬼主靈童，雖說鬼主靈童沒法要他的命，但是讓他妖力盡失一段日子倒是綽綽有餘。
裴臨側着頭淡淡笑着看向明七，他雖然已經醒來，但嘴唇煞白，瞧着氣色并不大好，淡淡問道：“明七昨夜是跟大鳥密會去了嗎？瞧那大鳥被燒的都快熟透了，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明七幹笑着看向裴臨道：“我瞧你同魔域涿鷺關系甚好，你不知道那只大鳥是他？”
裴臨依舊是淡笑着回話：“我同他不過一面之緣。”
信你個鬼。
明七忍不住想要翻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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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下她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
她起身要走，卻被裴臨攔下。
“上哪去？”裴臨問道。
明七嘆了口氣道：“裴公子，我……”
“若是為了鬼主靈童之事，大可不必出去了，她已經死了。至于那些女孩的怨靈，也都請驚鴻廟的主持前去超度了。她們不會再危害世間了。”裴臨淡淡地打斷了明七說道。
明七瞳孔微縮，結舌道：“公子怎知，昨夜之事？”
“就發生在裴府外面的事情，我怎會不知？”裴臨輕笑道。
明七又問：“既然知道，你為何不出現？”
“我一凡人。”裴臨低下頭去湊近明七耳垂輕聲道：“我害怕。”
信你個鬼。
明七又想翻個白眼給裴臨。
那日在南郊書院，如此恐怖情境下他都敢只身前往，這次怎麽可能是因為害怕才躲在屋內的。
等等
女孩都被超度了，鬼主靈童的肉身也消亡了，魔域涿鷺又沒瞧見鬼主靈童之死，那豈不是世間沒人知道是她消滅了人間四煞之一，那……甘茂那家夥絕對不會給明七一毛仙幣的！
裴臨低頭看着明七臉上忽然出現的失落神色，有些失笑道：“你覺得真的是你消滅的鬼主靈童嗎”
“嗯？不然呢，難道你是啊。”明七叉着腰擡頭看向裴臨道。
裴臨卻淡淡舒了口氣道：“女孩們的怨靈本來都是封印在大鐘之中的，所以鬼主靈童本身并無靈魂，僅僅是怨念集結而成。這也是她不死的原因。你猜她為何來見你，又為何把怨靈轉移到了自己瞳孔之中。”
“或許，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裴臨笑着道。
“可她口口聲聲要殺了我啊。”明七疑惑道。
裴臨瞧了一眼明七脖子上的碧玉，又道：“你有神明庇佑，她不可能殺的了你。”
“你，為何一副什麽都知曉的樣子？”明七忽然警惕道。
裴臨忽然伸手揉了揉明七的小腦袋，輕聲笑道：“因為，我是個将死之人。”
“那你……會死嗎？”
明七擡頭對視上裴臨的雙眸。
裴臨有些錯愕，也有些躲閃。
很多年前，裴臨似乎也聽到過這句話。
那個時候，滿目瘡痍的人間宛如地獄，姍姍來遲的神明想用他們的神力給這片土地給予救贖，而那位紫瞳少女卻就站在他的面前，渾身是血甚至都已經忘記了她為何存在，為何反抗，為何活着。他抱着她想給她全部的力量和勇氣，她卻反問他：“神明，會死嗎？”
會死嗎？
當然會。
裴臨眼裏布滿了凄涼和苦澀，如果不是他僅存那一點點的信念，或許他根本不可能在碎妖山上存活五百年，可哪怕他已經拼盡全力，卻也只能靠掠奪一個将死之人的軀體來見她。
“裴臨會死。”裴臨淡笑着道。
裴臨會死，但守護明七的司明不會。
*
南郊書院
流光仙君趕到南郊書院的時候，南郊書院已然沒有了妖鬼的氣息，他駐足院落中，眉頭緊鎖。
這段時日，流光一路追蹤鬼主靈童的下落，卻沒想到似乎有人先他一步。
流光參加過五百年前與人間四煞的最後戰役，他很清楚要消滅鬼主靈童，最重要的就是鬼火。也就是說必須是鬼王才有可能殺掉鬼主靈童。
而當年的咒恩在被司明神君封印後又被天尊消亡，鬼火不可得，只能将人間四煞都封印起來。
鬼火一般呈現為綠色，這也算是歷代碎妖山鬼王的象征。
難道新任鬼王已經誕生了？甚至出現在人界了？
流光在院落裏仔仔細細地打量着，最後他在正廳內感受到了一股很熟悉的氣息。
明七，她曾經出現在這兒？
流光的眉頭鎖得更緊了，明七的實力流光很清楚，單憑她的能力絕不可能消滅鬼主靈童，哪怕是五百年前的她也只是能吓跑鬼主靈童而已。
究竟是誰在背後幫了她？
“兄長你在這兒啊，可真是讓我好找。”
正當流光心中糾葛之時，身後傳來個流雲清麗的聲音。
流光看向流雲面色有些陰沉，問道：“我讓你看着明七，她最近可有什麽異動，或是同什麽人接觸過密？”
“啊？”流雲有些緊張地撓了撓頭發，随即說道：“其餘倒也沒有什麽。就是我聽說好像魔域涿鷺最近也出現在東塗國境內。”
“魔域涿鷺？”流光擰眉道。
流光聽說過這個妖族的後起之秀，不過論起實力跟當年的人間四煞差得可太多了，就算他和明七聯手怕是也只有被吊打的份兒。
更何況魔域涿鷺畢竟是妖，妖怎麽會同神仙合作呢。
流光看着流雲張望着四周，便走到她身側，略微緩和了語氣道：“我知道你同明七交好，但你別忘了，五百年發生的一切，一旦他想起來，你我都不會有好下場。”
“兄長未免太過焦慮了。”流雲後退一步眉間含着些許糾結道：“小七如今這副樣子根本不可能記得起來，就算記起來了又能如何，司明不早就……”
流雲還未說完，流光卻忽然間捂住了流雲的嘴，他猛地看向四周，只見一群烏鴉不知何時從屋檐上淩空而起，然後消失在茫茫晚霞之中。
“剛剛那是……”流雲身子微微有些發抖，躲在流光身後輕聲道：“是人間四煞中的一個嗎？”
流光一直望着烏鴉遠去的方向，沉吟片刻才道：“人間四煞中三個身上都有濃重的鬼氣和妖氣，可唯獨百媚書生身上沒有不沾絲毫。據說就是這些烏鴉圍在他身邊替他掩蓋了鬼氣和妖氣。”
“兄長，小七會不會有危險？”流雲緊張道。
流光沉默片刻，才緩緩道：“很難說，這家夥對鬼主靈童之死毫不在意。也不知在盤算些什麽。”
流雲沒有參與過五百年前人間四煞的最後戰役，但她卻從無數人口中聽聞過百媚書生這個人。相傳百媚書生面貌溫潤極其容易蠱惑人心，他時常一襲白衣穿梭于林間卻不知何時開始身旁總有烏鴉相伴，百媚書生雙手從不沾染血腥，他酷愛豢養一群不人不鬼的怪物讓這些怪物不斷厮殺不斷進化，直至最後培養成一群只知道殺戮的魔鬼，那群魔鬼無惡不作所到之處皆是白骨，他們一路殺入曾被衆神庇佑的上古國，僅僅七人便将上古國淪陷。
他們被稱為“七殺”。
不僅僅是人界的噩夢，也是神界的恥辱。
流光看向流雲面色蒼白，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流雲畢竟仙齡尚小，也沒有見過什麽大妖，聽到百媚書生的事情必然會害怕，流光便想轉移話題道：“你來找我定然是有急事吧，說說看。”
“哦，對了。”流雲看向流光，慢慢回過神，勉強擠出微笑道：“天尊讓我轉達兄長，若是有閑情陪他老人家下下棋。聽聞崇陽神君又不知從哪裏弄來了好的棋子，讓天尊喜不自勝。”
“崇陽神君？”流光面色又微微有些凝重。
崇陽神君是司明神君的兄長，雖然天界一直揣測二人并非親兄弟，且這二人關系一直疏離，尤其是司明神君消失那段時間，天尊都慌了神，而這位崇陽神君卻依舊是喝酒談笑并不上心。可流光心裏卻總是不安心，那個日日看着不務正業的神君大人，恐怕也不是什麽等閑之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