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自打鬼主靈童消亡之後，明七并沒有覺得恐懼消退，反而日夜覺得不安，總想着那日裴臨的話頗有深意。
真的是她消滅的鬼主靈童嗎？
可在明七心中明七的神力同流光仙君比可差得遠了。
明七此戰借助的是自己身上的這塊兒碧玉，但碧玉中蘊含的力量卻是明七所無法探知的。明七本來只是想着破釜沉舟一試，誰知竟真的如此巧合。
明七撫摸着碧玉，猛地起身，看着外頭天已經蒙蒙亮，便想着去一趟驚鴻廟，哪怕是再祭典一下那些女孩們的亡靈也是善事。
只是明七一開門便看見裴臨早已經起身等候。
裴臨一襲白月色衣衫顯得溫文爾雅，加之臉上固有的柔情，總讓明七陷入一股熟悉卻又陌生的溫柔鄉中。
“要去驚鴻廟嗎？聽說今日會有很多人去那裏求簽。”裴臨淡笑着看着明七道。
“求簽？”明七回過身來，有些許疑惑。
裴臨笑着解釋：“據說是求姻緣。”
“啊？”明七微微一愣，誰知裴臨卻輕輕牽起明七的手，明七起初有些不自在，可明七卻沒有甩開裴臨的手。
明七跟裴臨早早就到了驚鴻廟門口，誰知裏頭的情形跟裴臨說的幾乎一致，裏頭有不少少男少女在求簽。
求得還真都是姻緣。
想來這驚鴻廟又不是月老廟，怎麽着也輪不着這二位神仙管姻緣吶。
明七雖未曾見過司明神君，但對崇陽神君還是略有耳聞的，這是個出了名的“纨绔”神君，一天天的除了喝茶泡神女之外根本就是個不務正業的。他自己的姻緣都拎不清，還能給別人牽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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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七都不由得為廟裏求簽的人捏了把冷汗。
看着裏面人滿為患，明七有些躊躇不前，她在神界時就習慣了獨來獨往，鮮少往人堆裏紮，便想着要不改日再來，這便要轉身離開。誰知裴臨拉住了明七，柔聲道：“明七怎麽這就要走了？我已經讓廟裏的主持在裏頭放上了那些枉死的女孩子的靈牌。也幸虧南郊書院門上的姓名，否則要祭典她們也不容易。”
說來也奇怪，那些枉死的女孩的名字為何會刻在南郊書院的門上，是南郊先生刻上去的，還是鬼主靈童刻上去的，亦或是另有其人？
正當明七思緒萬千時，忽然遠處傳來了一陣急促地馬蹄聲，一輛金玉馬車沖撞開路上的百姓，以傲人的姿态駐足在驚鴻廟外。
正當路人要惱時卻發現這輛馬車并不一般。
馬車旁圍滿了東塗國最強大的士兵，而從那輛明黃色馬車上下來的竟然是東塗國的皇後！
東塗國說來也有上千年的歷史了，五百年前東塗國被稱為上古國，後人間四煞霍亂，導致上古國所有皇室以及上古國大祭司幾乎全部犧牲。直到一個自稱是上古國皇室遺孤的女子符朝月的出現讓即将四分五裂的上古國有了一線生機。也是這個女子後來當了東塗國的第一任女皇。
不過這位女皇大人終身未娶，所以沒有子嗣，只是領養了一個年紀很小的流民為幹女兒，并賜她國姓，最後幹女兒許配丞相，女皇也禪位給了丞相最終壽終正寝。而眼前的這位皇後，就是當年女皇大人幹女兒的後人，因為随母家姓符而在東塗國有很強的勢力。據說當今聖上頒布政策前都得經過她手才可生效。
所有人都在驚愕中顫顫巍巍下跪。
只有明七一臉茫然。
明七被裴臨拽到了隐藏的角落後頭，明七和裴臨從遠處看來像是跪着，但實際明七是坐着的。
明七也不畏懼，擡着頭看向那皇後，皇後年紀瞧着也就三十出頭的模樣，面容姣好可眉眼間顯着些許剛毅。
皇後一幹人等也是急急忙忙的，似乎并沒有把注意放在人群中。待到皇後進了驚鴻廟，外頭的人們才顯得松了口氣，其中膽大的已經開始議論起來。
明七聽着路人們的閑話，大致知曉了皇後此來的意圖。
東塗國有一位公主，封號永平。東塗國永平公主是帝後心中的掌上明珠，可永平貪玩兒不拘約束跑入了皇宮禁地——萬人坑。那萬人坑裏埋着的大多都是五百年前的皇親國戚，他們死于妖人之手，冤魂難散。當時的女皇符朝月便下令将此地封鎖起來，五百年間沒有人敢踏入那裏。然永平卻走了進去，出來後一開始行徑瘋癫，像是被妖邪上身，随後就面如土色一直病恹恹的，無數江湖術士都無計可施。皇後心急如焚，這才想到親自來驚鴻廟裏求二位神仙能保佑愛女。
“萬人坑？皇宮怎麽會有那種地方？當時的女皇為什麽不把這些人的屍體拿到外面去埋葬呢？”明七疑惑地看向裴臨問道。
裴臨倒是讀過這些歷史，笑着道：“哪有那麽容易，這些人都是死在‘七殺’之手。七殺身懷毒素而且無藥可解，這些死人身上也沾染了不少，一旦觸碰屍體就會死更多的人。”
七殺……
明七擰眉，她從來沒有聽說過七殺。
所以當年害的上古國解體的不僅僅是人間四煞嗎？
裴臨看着沉默中的明七又道：“明七要不要進宮去救那永平公主，你若是成功了，以皇後的勢力，封你做個公侯都是綽綽有餘。”
“公侯？”明七苦笑着搖了搖頭。
裴臨見狀又道：“明七果然是潔身自好大有隐士作風。”
“也不是我不想救那公主，我總覺得此事牽連甚多。我若貿然前往，萬一……”明七話說到一半，另外一半遲疑了半晌咽了下去。
明七一是擔心她一旦入宮會在人間過于招搖，若是讓神界好事之徒知曉怕是又得去天尊那裏添油加醋的告她一狀，到時候上去跟天尊解釋又得花費一些力氣。
其次這東塗國皇室向來和神界牽連頗深，這千年來東塗國的皇族總有幾個是神界下去歷劫的神仙，所以神界對皇族總是格外庇佑。加之是崇陽神君和司明神君的地盤，就算司明神君已然殒身，可崇陽神君尚在，他若是不管的事情，明七去管顯得越俎代庖。
明七思慮後才又說道：“皇後已經求了崇陽神君。崇陽神君應當會管的吧。”
誰知裴臨沉默了半晌後竟然笑出了聲，明七還是第一次看見裴臨笑得如此開懷。
旁人或許不了解崇陽神君，可裴臨太了解了。
他的這位兄長大人，恐怕此時正沉醉瓊樓中，懷中美人坐，哪裏會管這些瑣事。
不過的确是得讓崇陽給明七傳個話才好。
“既如此，我們先回府吧。皇後在裏頭，我們今日怕也是進不去了。”裴臨笑着道。
“也是。”明七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了，已然忘記了裴府并不是她的住宅。
是夜，
明七身上的傷還是疼得有些厲害，白日裏裴臨一直在身側明七便一直忍着，裴臨走後才躺在床上細細查看自己的傷口。
明七是神仙，這皮肉之苦也是今日才嘗到痛楚。
可怕的是這些傷并沒有按照明七預料中的要愈合的感覺，反而傷口随着明七的動作開裂的越發厲害，就好像明七再多動幾下，身體就要四分五裂的感覺。
難道真如裴臨所言，當初鬼主靈童就是抱着跟明七同歸于盡的想法而來的嗎？她之所以沒有躲開明七的致命一擊是因為知道明七根本就活不過幾日了？
想到這兒明七越發恐懼起來。
她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此刻她都不覺得自己是個神仙了，現在的情形，她跟脆弱的人類幾乎毫無區別，簡直就是任由這些傷口宰割。
“啧啧啧，都這個時候了，明七小仙子還有空睡覺呢。”
明七猛地睜開眼，還未看見人，卻聞見了一股子芝蘭香，正當她要艱難爬起身來時，那聲音卻又制止道：“別動！不想死的更快就別亂動！”
“你是誰？”明七感覺到了那人身上的神力，想着應該是神仙便放松警惕躺了回去。
坐在桌邊的俨然是一個仙人打扮的男子，那男子面帶珠簾卻也掩蓋不住眉眼豔絕，一身白衣明明仙氣逼人卻非要穿得松松垮垮，他玩世不恭地側頭微微看向明七啧啧連聲道：“你待在誰的地盤上，會不知道我是誰？”
“你是……崇陽神君？”明七心中一愣，本來白日裏只是無意間提起他，誰知晚上他就來找她了，想來怕是知道了鬼主靈童消亡一事。
那男子微微點頭，随即站起身來嘆了口氣道：“還好來得及時，否則不出五日你就會人形俱滅了。”
明七的猜測此刻已經得到了驗證，看來鬼主靈童果然是沒打算讓明七活下去。只是這樣的死法的确是太過痛苦了。
崇陽神君從袖口中取出一顆丹藥，二話不說塞入明七口中，明七也沒多想就咽了下去。
“這可是上好的丹藥，能愈合你的傷口。”崇陽神君揣着手微微有些傲嬌的仰着頭。
明七看着崇明神君，覺得自己的身體宛如火燒般忽然變得滾燙起來，不過她身上的疼痛感并沒有減退，反而越演越烈。
明七忍着痛苦，輕聲對崇陽神君道：“多謝神君相救。只是不知神君為何救我。”
崇陽神君淡淡一笑回答道：“你若是死在我的地界上，天尊知道了怕也會找我的麻煩。加之我向來不喜歡管人界的事情，你若是正好在此，也能替我擺平一些事情。”
明七身上的灼熱感漸漸有些消退，她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傷口正在明顯的愈合。
明七微微張口問道：“神君想讓我做什麽？”
崇陽神君又在桌子旁坐下，随意拿起桌子上的琉璃杯打量了一番後淡淡回道：“這裏是曾經的上古國，當年上古國經歷了一場浩劫，生靈塗炭。作為神明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天尊一直很重視如今東塗國的皇室。如今東塗國的公主被妖邪所迫，需要有人去處理。你不是也要靠抓妖賺取仙幣嗎？我想這對于你我來說都是倆全之策。”
明七沉默了片刻，随即問道：“既如此，神君可知曉那妖邪的來歷？”
“血玉難斷情難舍，說到底都是一番陳年往事。”崇陽神君給自己倒了一杯溫酒，似乎是故意打着啞謎一般。
溫酒入喉，崇陽神君才又起身道：“天色不早了，你好好休息，這傷約摸着明日一早便可好全。不過我得提醒你，再好的藥也很難徹底根除鬼主靈童在你身上種下的詛咒。”
“詛咒……”
明七聽到這兒不由得冷汗忽然間就冒下來了。
“雖然這樣說難免有些離譜，但她的确是在臨死之前在你身上種下了詛咒。”崇明神君眼神微微眯起道。
明七深吸了一口氣才道：“還望神君明示。”
“我曾在南郊先生的茅屋門上畫下符咒，因知曉鬼主靈童逃竄人間，我不忍她繼續屠殺生靈，才用那咒限制她的行動。”崇明神君繼續說着。
明七這才恍然明白，原來她看見的那個符咒竟然是崇明神君所畫，只是他為何要這麽做呢？難道他也不知道南郊先生曾經是個無惡不作的土匪？亦或者有別的意圖？
崇明神君看出明七眼中的疑惑，輕笑道：“南郊先生本是個土匪，那鬼主靈童本就與他一脈相承，我用那老頭的血繪制了符咒，于是鬼主靈童就只能被困在南郊書院無法離開。只要那老頭待在屋子裏不死，鬼主靈童就不會出現在人們眼皮子底下。不過……你的出現打亂了這一點，鬼主靈童見到你之後激起了過往的恨意，由此她變得更加強大。再加上那個南郊書院那個老頭也是個不安生的，竟然想要偷偷溜走。他一踏出那屋子，便撞見了鬼主靈童。”
明七聽到這兒已然知曉了後面的事情。
崇明神君又回過頭來說“詛咒”的事兒。
“鬼主靈童由怨念而生，她活着的時候那老頭是他的怨，死後你就是他的怨。你猜猜看她到底是消亡了，還是鑽到了別的地方去了。”崇明神君忽然聲音低沉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