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姑姑逃似的離開了,待明七和裴臨踏足進去後,守衛也關上了門。

裴臨站在明七身側絲毫沒有怯意,反而肩并着肩一邊走一邊淡笑着講起了一些事情,像是要緩和氣氛,他慢聲道:“聽聞上古國時期有一位美貌與才華同樣出衆的女子,名喚白昭娣。那白昭娣生在書香門第,可出生時卻是紫瞳,家中長輩惶恐以為白昭娣是妖孽投胎,便想将白昭娣溺死在井中。奉命溺死白昭娣的乳娘,剛将白昭娣放入水中時,卻看見剛出生的白昭娣竟然沖她笑了。”

明七聽到這兒微微蹙眉,她倒是聽說過上古國大祭司白昭娣,這個大祭司可謂是人間神明,她的能力甚至超越了天界那些個鹹魚神仙,在上古國時有非常大的影響力,國民對她十分的拜服。但對她的幼年時期故事明七卻不甚了解,聽着裴臨的講述竟也來了興趣。

裴臨繼續講着:“乳母見白昭娣可愛溫順,一時間沒有了殺心,竟偷偷抱着孩子連夜逃走了。白家的人得知後到處尋覓,再次見到白昭娣時,那孩子已經十幾歲了,可她的紫瞳卻消失不見了。白家人以為孩子當初只是感染怪病并不是真的是妖怪,便又把她重新接了回去,白家的老爺是個有心眼的,一直觀察着這個孩子。有一日竟發現這孩子能同鳥獸說話,所有的鳥獸看見了她都畢恭畢敬的。直到白昭娣十八歲那年鬼王咒恩率領衆妖大肆犯境,白昭娣女扮男裝替父出征,竟将那些妖殺的片甲不留。妖見了她都退避三舍。她有一法寶通靈仗懸挂于城樓之上,妖鬼竟不敢靠近上古國半步。後帝尊她為大祭司,衆民拜服。”

明七聽着這故事覺得竟然有些玄乎,就算白昭娣是個天生異禀的女将軍也不可能讓鬼王咒恩都怕了吧。不過這民間故事多少都有杜撰的可能性,都過去五百年了,這故事人傳人難免會變得有些離譜。

可想着想着明七卻忽然停下腳步看向裴臨問道:“那……你家父當年帶回來的那張圖,不會就是……白昭娣?”

“我不清楚。”裴臨只是淡笑。

本以為除妖是個體力活,誰知道還是個腦力活。明七這五百年沒用的腦子,這段時間算是徹底被激活了。

明七揉了揉太陽穴,略帶疲憊道:“這上古國也正是邪門了。”

明七和裴臨又走了一段路,這才看見了宮女姑姑口中的那座石碑。那石碑看着有三四丈高,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小字。明七湊上去一看,上面寫着的都是五百年前死在人間四煞手中的皇室成員。

這簡直就是将整個皇室都殺了個幹淨。

而最讓明七震驚的是,在這石碑上赫然也刻着“白昭娣”三個字。

白昭娣也死在了這兒?

石碑的後頭就是所謂的“萬人坑”,其實坑早就已經被填平了,只是用一些長條形石頭将那塊兒地給圍了起來,每塊兒石頭上都還貼着符咒,明七一看便知道這些都是凡人的符咒,能起的效果甚微,如果那地下真的有冤魂的話,怕是早就逃出來了。

別的冤魂也就算了,如果白昭娣真的有剛才裴臨所言的那般玄乎的話,那白昭娣若是變成了女鬼,也必然是個難纏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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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裴臨看着明七沉思的樣子輕笑問道。

明七用手撫摸着其中的一塊兒石頭,用神力感知着石頭上所蘊含的過往,很顯然,這地方的确怨氣很重,不過這底下的東西,暫時都還沒有出來的可能。

明七開口道:“公主的病,應該同這‘萬人坑’無關。”

“無關?”裴臨看着明七淺笑道:“若是無關,那待會兒要怎麽跟皇後回話呢?皇後似乎斷定了公主是因為這個才病了的。”

明七解釋道:“如果正如你所說的那樣,白昭娣是上古國的大祭司,一生為國為民,那她就算是死了也可能化成厲鬼或是冤魂。而且就算化成厲鬼,她也沒必要去害公主。”

“你已經斷定此事跟白昭娣有關了?”裴臨換了個角度問道。

明七點頭,雖說她覺得白昭娣應該不是化成了厲鬼或是冤魂,但如果真如裴臨所說,白昭娣真有那麽強,那白昭娣極其有可能是上天拍下來渡劫的神。可這萬人坑中,明七根本感覺不到任何神力的存在,除了怨氣之外,這裏幾乎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白昭娣有情史嗎?或者她跟她家族的矛盾嚴不嚴重?”明七問裴臨。

裴臨思索了片刻才道:“若說家裏的關系,很微妙。白家人一開始想要溺死白昭娣,可白昭娣後來回白家後并沒有記恨家人,只是她為人冷漠除了跟鳥獸說話之外幾乎不見閑人,也是後來代父出征之後才留下了好名聲。至于情史,沒聽說過。”

明七只覺得頭疼,眼前的一切都讓她陷入迷茫之中。

明七跟裴臨從萬人坑回來時,那宮女姑姑就在宮門口等着,姑姑将二人平安回來,先是一驚随後慶幸道:“二位沒事,看來公主殿下有救了。”

“公主醒了嗎?”明七問道。

姑姑連連點頭:“公主醒了,剛剛一直鬧着,也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一直喊着‘把我的血還給我’。”

明七同裴臨面面相觑,二人加快了步子一同往公主的寝宮趕去。

剛進門就看見皇後被裏面的公主給吓了出來。

只見永平公主一身白色寝衣,披散着頭發,面目猙獰,就好像随時都會露出獠牙咬人的妖怪,她手裏還拿着一個破碎的瓷片,瞪着所有人喊着:“把我的血還給我!”

皇後已經吓暈過去了,宮女姑姑連忙把皇後扶起,明七上前一腳踹在公主小腿處,公主立馬跪倒在地上,明七又起手掐住她拿瓷片的手,迫使公主将瓷片扔在了地上。

公主跪在地上雖被明七鉗制着動彈不得,卻還是冷冷地瞪着明七,渾身那猩紅的血斑竟然有幾個忽然爆裂開來,鮮血從裏頭冒出來,濺滿了明七的手臂,而公主那纖細的胳膊上爆裂血斑後甚至露出了駭人的骨頭。

門外的侍衛和宮女都已經吓得四散逃去,只剩裴臨站在門口淡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提醒明七道:“有什麽東西控制着她,你別太用力,她的身體可能已經支撐不了那東西的控制了。”

明七當然知道有什麽東西控制着眼前這個幾乎瘋癫的公主,只是一時間明七竟然感知不到那東西的存在。

“把我的血還給我!”

公主忽然又張嘴大喊道,随後一口咬在明七鉗制她的手腕上。

明七吃痛着甩開了公主,公主跌坐在床旁,渾身沾滿了血跡。

裴臨立馬上前查看明七的狀況,明七被咬後先是一陣眩暈,随即覺得不妙。

只見那公主又搖搖晃晃的爬起身子再一次撲了過來。

明七下意識推開了裴臨,硬生生又被公主咬住了肩膀。

明七不能揮動長命鞭,因為那樣公主真的會死,明七只能靠手将公主再一次推開,然後解開自己頭上的紅繩将公主的手捆了起來。

公主被捆在桌子腳上,一邊不停的躁動着踢腿一邊面露痛苦之色。

明七覺得視線有些暈乎,公主的牙齒是不是有毒,似乎有什麽東西鑽進了明七的體內,明七的心忽然間就跳動的極其之快,渾身就感覺被灼燒了起來。

“明七!”

裴臨爬起身來扶住搖搖晃晃的明七,他冷眼同那公主對視上,只見那本來暴躁的公主就這樣又恢複平靜昏了過去。而且公主身上的血斑竟然離奇的消失了,漸漸地她的面目也變回了那個清麗的永平。

裴臨抱着明七漸漸癱軟的身體,撩開明七的袖子看了眼她的手臂,果然本來在公主身上的血斑竟然跑到了明七的身上。

而且那血斑會移動似乎在漸漸靠近明七的心髒,裴臨立馬在明七身體裏打入一股神力。那血斑雖然被神力所牽制,但裴臨知曉這只是暫時的,那血斑很快就會到達明七的心髒。

正當裴臨焦灼打算帶明七離開時,明七卻忽然醒了過來。

當裴臨對視上明七的雙眼時,那股熟悉卻又心酸的滋味兒忽然間全部湧了上來。

紫瞳。

看着明七的紫瞳,裴臨有些恍神,明七的紫瞳溫潤又剛毅,就好像那個人又回來了似的,裴臨的眼眸不由得酸澀,可也就是在這兒恍神之時,明七忽然猛地推開裴臨,不帶一絲留戀的一躍而起,随即像逃似的消失在突如其來的黑夜之中。

裴臨還半蹲着維持原狀,此刻還沒有緩過神來。

五百年了,她那雙眼睛一直印刻在他的心裏,她曾說她很讨厭這副眼睛,因為它讓人覺得她是個妖怪。可她又不得不慶幸她有這雙眼睛,因為如果沒有這雙眼睛,她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裴臨緩緩起身,看着明七遠離的方向,心中五味雜陳。

明七,我既希望你能想起我,卻也不希望你記起來。

因為一旦記起,也就意味着你曾經的苦難,還要再一次重新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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