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就在裴臨回答明七的一瞬間，明七的腦子裏忽然閃過了一句話，那是一個稚嫩的少女聲，她問：“神明會說謊嗎？”
鹿竹被帶走後，這間屋子就被封鎖了起來。
鹿竹被判了絞刑，次日午時三刻在東塗國帝都東大街執行。
明七不能幹預人類的判決，也不願去現場看那慘烈的情形，她獨自待在屋內，細細回想着那個稚嫩的少女聲。
那是她自己的聲音。
本來模糊的少女面孔也逐漸地清晰了起來。
那個少女的面目要比現在的明七年輕很多，看上去頂多十六五歲，有些營養不良，個子小小的整個人宛如扶柳般随時都會傾倒。但最獨特的要莫過于她那足以令人沉淪的紫瞳。
紫瞳？
明七捂住了自己的額頭，深吸了一口氣。
明七在的藏書閣裏看過，只有出生身攜靈覺的孩童才會擁有紫瞳，這類人就如同玉瓊仙子那般，無需歷劫更無需經歷修行，只要時機成熟便會自然成仙。一般這類人都是在年滿二十周歲時成仙的，所以被天界神仙戲稱為“天賜的神”。
那個少女應當就是明七自己。
那麽當年自己是沖着誰問了這樣一個問題呢？
難道是司明神君嗎？
或許執筆閻魔會知道當年的一切。
正當明七陷入沉思時，房門被輕輕推開，裴臨看着坐在床上一聲不吭的明七，思慮半晌後才沙啞着聲音道：“鹿竹……死了。她死的時候飛來了許多的烏鴉啃噬她的屍體，圍觀的人都被吓跑了，場面有些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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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鴉？”明七疑惑地看着裴臨。
裴臨此刻也看着明七，他想從明七的眼神裏讀到那個人的事情，不過明七似乎早已經忘記了血玉髓入侵她身體後發生的一切。
裴臨又道：“鹿竹死後，守在那間屋子門外的侍衛說，葉輕舟的屍體神秘失蹤了。他們在裏面找了很久，既沒有發現密道也沒有發現可疑人。連同葉輕舟所躺的玉石也一起消失了。”
聽到這兒明七深深嘆了口氣，所謂複活果然只是一個幌子吧。
執筆閻魔的行徑敗露，恐怕他的障眼法也就消失了。
除此之外，禦林軍在搜查大皇子府邸時，在大皇子府苑的一處秘洞中尋找到了失蹤的大皇子，而此時的大皇子早已經神志恍惚像是得了失心瘋。
宮內連遭橫禍，皇後心焦萬分，她便同永平公主以及裴臨一道前往皇家寺院，希望能夠消除宮裏的業障。
明七有幸同裴臨一道前往皇家寺院。
這一路上永平公主看裴臨的眼神裏總帶着些許傾慕，這讓明七有些如坐針氈。
皇家寺院建在山上，要爬很長一段路才能到達，這永平公主向來金尊玉貴，爬了幾步臺階便覺得有些累了。永平公主便想要拉裴臨的衣袖，卻被裴臨以“怕将病氣過給公主”為由婉拒了。
永平公主見裴臨如此冷漠便噘着嘴走到明七身側，挽着明七的手抱怨道：“倘若不是裴公子身子一直未曾痊愈，母後一定會将我指給他的。”
永平公主自從大好之後，通體的氣質和姣好的面容別說是男人，就連明七都會被她所吸引。
再加上永平公主的脾氣是最和順不過的了，讓明七與她也沒有過多的生分。
不過永平公主畢竟年紀尚輕，總有些孩子氣，明七便笑着對她道：“裴公子身子不好，也是擔憂公主大病初愈，公主也別生他的氣。”
永平公主絞着帕子，輕聲道：“我知道是你救了我的命，既如此我便悄悄告訴你個秘密。那個死了的四皇子其實根本不是我母後的親生兒子。那四皇子本是我母後的侄兒，可這孩子剛一落地父母就遭了難，母後心疼他才收養了他，也是我父皇好脾氣，能容忍這樣的事情。”
永平公主的坦誠相待倒是讓明七心裏一驚，明七早就看出來永平公主是個沒有心機的人，卻不曾想她竟如此直率。
永平公主見明七愣住了便又道：“你是不是被吓到了？我告訴你這也不算什麽秘密。其實宮裏很多人都知道，否則那鹿尚書之女鹿竹這樣謀害皇子，還能逃的了滅門之災？母後此行可不是為了大皇子，畢竟大皇子非我母後所生，而是一個賤婢所生。母後本就不喜，母後此行就是裝裝樣子。”
明七聽到這兒，都有些不由得感慨這位東塗國的皇後當真是權勢滔天，若日後當了女皇，也不足為奇。
永平公主爬到半路便實在是不願往上走了，皇後只好下旨讓公主在半道上等待，并派了幾個随從保護公主。
明七本想着這皇家寺院定然是氣派萬分，供奉的也一定是天地至尊，也就是天尊。
可誰知當明七踏入寺院的那一刻，腳底竟有些軟綿綿之感。
她看着伫立在面前的神像，心中竟咯噔了一下。
神像上的男子面容清俊，墨發飄逸眉眼含笑，腰上配着一把黑金色的長劍。這神像足有七尺多高，伫立在鑿刻的神壇之上，眉眼間竟有些像裴臨。
明七看着眼前的神像，又看向站在自己身側的裴臨，這簡直就像是在照鏡子。
若非要說有些不同，那就是神像上的男子仙氣更足且器宇軒昂，哪怕是面帶微笑也難掩武神之姿，而裴臨則是多了點凡塵間的書生氣。
裴臨拉了拉明七的衣袖示意明七下跪。
在禮樂聲響起後，明七跟着衆人一起叩首。
直到結束後，明七才從裴臨口中得知，眼前的神像就是司明神君。
司明神君雖是個文神，但論起神力連天尊都要甘拜下風，而他手上的那把劍，就是傳世珍寶“驚鴻劍”，相傳驚鴻劍是天地開創之神用自己的脊骨所著，斬神滅妖幾乎都只是剎那間的事情，也正因為此劍，司明神君也被稱為“驚鴻神君”他的廟宇都被叫做驚鴻廟，其兄長崇陽神君更是沾了他的光也同被列為“十三神君”之內。
明七拽着裴臨的衣袖，小聲問裴臨道：“這司明神君的神像是按照你的臉捏的嗎？為什麽跟你長得那麽像？”
“像嗎？明七是第一個覺得我長得像司明神君的人。”裴臨湊到明七耳畔輕聲笑着道。
明七瞪了一眼裴臨道：“我就知道你不一般，快說實話，你是不是司明神君的轉世？還是司明神君的使者。”
“都不是，我只是個凡人。你可看到了，我并無神力，我是個連自己的命都救不了的人，如何能夠像司明神君那樣接濟天下呢？”裴臨又笑着道。
裴臨的話，明七并不會全信，但明七就這樣斷定裴臨跟司明有關系也的确草率了一點兒。這人界的人不一定真的見過司明神君本人，這很可能是建造者幻想出來的模樣。
“天色不早了，我們要下山了。”裴臨忽然拉住了明七的手緩聲道。
皇後同主持聊了一會兒後也準備要離開，扭頭時瞥見了裴臨拉着明七的手，微微一笑道：“上回仙姑走得急，都沒來得及好好同仙姑道聲謝。今日仙姑也在此，本宮正好想問問仙姑願不願意住到宮裏去，仙姑年輕美貌本領卓著有當年大祭司白昭娣之姿，若仙姑願意，本宮願意奉仙姑為大祭司，護佑我東塗國子民。”
“大祭司？”明七微微一愣。
還不等明七拒絕，裴臨已經上前拱手道：“皇後娘娘，明七逍遙自在慣了，若是讓她入宮她怕是适應不了宮裏的生活。更何況明七她既不識字也不懂禮儀，入宮怕是會給娘娘增添麻煩。”
明七當然是不會答應入宮的，更何況這東塗國歷任大祭司死得可都是相當慘烈的，明七可不想當下一個。
明七便也對皇後道：“多謝皇後娘娘美意。只是我能力實在不濟，又不習慣繁文缛節，娘娘若是有什麽需要只管傳喚我就是了。”
皇後見狀也不能強行讓明七入宮，只能微微笑着端着儀态道：“既如此，本宮也不強求，你且慢慢再想一想，若是改變主意，随時來找本宮就是了。”
皇後說到這兒，明七本以為躲過一劫，可誰知皇後轉眼又道：“仙姑如此還是住在裴公子府上嗎？仙姑雖是得道之人，可日日住在外男家中，多少有些不便，倒不如本宮賜你一宅院住如何？”
聽到這兒明七才算是明白了皇後的心意，皇後要賞賜明七是其次的，要把明七和裴臨分開才是最終的目的。
若是剛下界的明七或許此刻就答應了皇後，可如今明七早已經習慣待在裴府，更習慣待在裴臨的身邊。雖說這個裴臨有時候總是神神秘秘的，可明七卻莫名的覺得安心。
獨來獨往的日子過慣了的明七，此刻還是留戀于裴府，
裴臨看出來明七的遲疑，他看向皇後，微微露出溫潤的笑意道：“臣不敢欺瞞皇後娘娘，其實臣同明七早有婚約，只是明七早年家道中落被道人收養。如今尋回，臣不想同她分離。”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