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斬不斷
第二十五章 斬不斷
陳晔從客戶那邊出來已經是晚上十點,他沒叫車,從寬松的亞麻褲子裏掏出手機,又把兩個小時前收到的消息細細讀一遍,又從另一側的褲子口袋裏摸出一根煙點上,兩指間被長年累月的煙熏的有淡淡的黃色。
狹長黝黑的小徑上,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慢慢的走着,剛下過雨的路面上還有些濕滑。他避開小水坑猶豫再三還是回撥過去電話。
滴了兩聲之後,他突然意識到程姿可能睡了,算了下時間,她可能已經有了孕反嗜睡的症狀,于是慌忙又挂斷電話,還未鎖屏,屏幕再次亮了起來,是程姿。
他接通,語氣沉沉,“還沒睡嗎?”
他來慶福路的時候,和程姿年紀相仿,那時候她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不像青措和程易塵,還處在因為一塊雞腿就吵的不可開交的年紀,不過可不要小瞧這十五六歲的少女,更是不好對付,更何況是老爺子老來得女的寶貝,驕橫、不講理、眼高于頂就是他對她的初印象。
倒也不是程姿看不起他,她不過是平等的看不上任何人,這像極了他心目中的有錢人模樣,他學習不好,十八歲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被老父親送到程家學手藝,他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程姿穿着私立高中的白襯衫下身配百褶裙,馬尾束的高高的模樣。
她在餐桌的對立面,雙手交疊在胸前,上下打量他的模樣,她的高馬尾就像她本人一樣,又驕傲,又漂亮。
“沒呢,”
“睡不着嗎?”
“我在等你電話,”程姿躺在自己公寓的床上,伸長手臂,打量着自己被修剪的光潔圓滑的指甲。
那邊有短暫的沉默,她聽到有煙蒂泯滅在垃圾箱上的滋滋聲,随後陳晔解釋:“今晚上來的急,剛才從客戶那裏出來。”
程姿一向認為美容要先從內調開始,所以她常年做普拉提訓練,氣色好月經也準時,早上在工作室她突然察覺到自己月經已經推遲了半個月,起初她以為是兩季交替,身體有了細微敏感變化。
可是她全身沒有一點月經要來的訊息,又回憶到上次和陳晔在自己公寓裏的溫存,那天最後一個套套剛好用完,在意亂情迷之時,她摟住陳晔的脖頸告訴他不要退出去,她尚且還在安全期。
直到,今天下午她坐在馬桶上看到那淺淺的第二道杠,她才幡然醒悟,安全期其實一點也不安全。
電話裏二人相繼沉默,已經到了這個年紀,說情說需求都可以,但就是不能說愛,說這就真沒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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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怎麽辦?”
程姿翻了個身,抽回手沒有半點猶豫,“打掉,”想了下,她又補充道:“不過我自己有點害怕,這畢竟是個手術,你得和我一起。”
*
第二天青措醒來,腦袋脹脹的,眼下也有淡淡的青痕,她昨晚沒睡好,全拜某人所賜。
她叼着牙刷,牙膏沫子在唇角間往下淌,腦子不受控制又想起昨晚上的狀況,意識到自己并沒有很讨厭程易塵的吻之後,她狠狠吐出口中的牙膏沫子,總不能跟着他一起抽風吧?
昨晚上她半醉半醒,記不得自己罵了他多少遍神經病,她一生氣就會詞窮,她不是什麽口齒伶俐之人,這點兒罵人的詞彙量根本不能傷他半根汗毛,想來也是實屬憋屈。
她磨蹭着不願意出門,群裏的同事召喚她去早餐部吃些早餐,她借口沒胃口,等下直接出發。
等到她下樓的時候,前臺告訴她有她的留言便簽,上邊龍飛鳳舞一排字一看就是出自程易塵之手,他讓她今早在賓館休息,下午再去兄弟飯店實地考察。
她正疑惑程易塵為什麽不直接給她發消息,而是非要這麽劍走偏鋒的在前臺留言之時,她手機響了起來,來電人正是程易塵,她一邊接通一邊往回走。
“醒了?”
“嗯,”
“看到字條了嗎?”
“嗯,”
“我這邊有個早茶會,結束之後大概會到中午,你想吃什麽?”
她現在沒有一點胃口,光是聽到吃這個字就不舒服,她如實說沒胃口,程易塵也沒在強求,臨挂電話的時候,程易塵叫住她。
電話裏能聽到陳晔說會馬上就要開始了,程易塵讓他們再等等,說話間,青措已經回到房間,她脫掉鞋子,赤腳踩在松軟的地毯上,像沒骨頭的折線木偶,再次倒進床裏。
“我昨晚上說的,你想好了嗎?”
昨晚上她要走,程易塵拽着她手腕子跟她說了很多,她困得要死,有些記得,有些都忘了,但也不是全忘了,就有一件事記得很清楚。
她不語,程易塵那邊再次響起陳晔的催促聲,他言簡意赅,“沒想是吧?那今上午給你休息一上午,你就只能想這件事,”
她啞語有人竟然這麽理直氣壯的命令人,她很想回罵他你算老幾,憑什麽命令我?可是她身體沒有一點力氣,倒在綿軟的床上充電,腦子一幀一幀過着昨晚上的畫面,濾着他說過的信息,最後從一些淩亂的碎片裏她拼出一句完整的話。
是的,二世祖說要和她結婚。
回憶越來越清晰,她臨陣脫逃直接挂斷電話,這不能怪她,哪有人會在醉酒的時候說這些?這簡直就是不可理喻。她才不要想,不,是想都不用想!不可能!
前臺小妹再次敲開她的房門,送來護胃養胃的藥,臨走之時小妹誇她好漂亮,她禮貌笑了笑說謝謝,小妹面露難色,“說這些可能有些失禮,但還是想說......小姐姐你男朋友好細心,他怕打擾你有些特意在前臺留了便簽,要你看到後讓我們聯系他。”
前臺小妹說完就躬身離開,五星級酒店服務越來越人性化,她站在門口感受着腦袋的宕機,揉着淩亂的發絲又回到床上。
空洞的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她翻來覆去又在回憶昨晚上的千絲萬縷......
當時應該是這樣,有人說他後悔了,青措眉心擰了下又舒展開,罵他有病就去看醫生不要在她這裏尋開心。
那人從凳子上站起來,再次箍住她,“我只想知道那時候到底發生什麽?能讓你當年堅決要分手?喻青措,我不相信是因為你那四眼班長。”
她搪塞他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
那人揪住繼續追問,“喻青措,我不信你心裏沒有我。”
到這裏的時候,青措已經招架不住,她幾次往門口走,但都被拽住拉回來,她不看他,亦不願意邁進他編織的網裏,硬的不行,他來軟的。
“你竟然可以和二婚頭相親,何不回頭看看我?在你身邊所有人都能排在我前邊?”
她被嗆得毫無還手之力,因為喝了酒腦袋變得沉沉的,她要掙開程易塵的手臂,“我嫁誰都和你沒有什麽關系吧?”她想了半天只能回嗆這麽一句話。
“怎麽沒有關系?你跟誰結婚我就攪局,”
有人胡攪蠻纏起來,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她只得發出一記威脅,“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到時候我就讓所有人知道你和我談過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