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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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書璞在劇組裏本來沒什麽存在感,跟隐形人無異。可僅僅一天過去,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她走在路上的回頭率是百分之兩百,那些人一邊偷偷看她一邊捂着嘴竊竊私語,搞得她以為自己出門的時候穿錯了衣裳。
還沒到拍攝現場,陳琪從一輛張揚的紅色跑車上下來,摘了墨鏡把她叫到一邊。
“我說你怎麽看不上張制片,”陳琪點燃一根煙吸了幾口,說:“原來是瞧上了更好的。羅恕不但有錢,長得還好,條件不知道要比張制片強上多少倍,你選他确實沒錯。”
林書璞蹙眉:“您這是什麽意思?我跟羅恕沒什麽關系。”
她并不怕被人亂說什麽,但羅恕跟她不一樣,他是當紅明星,要是流傳出緋聞對他會不利。
陳琪側頭:“你還沒看見新聞?”
林書璞預感到什麽,把手機拿出來點開微博。熱搜第一名的詞條赫然顯示着“羅恕戀情”四個字,旁邊跟着個紅到快熟了的“爆”字。
她點開,廣場最頂上是一條破百萬評論的微博,裏面貼着九張照片,主人公一個是羅恕,另外一個是她。
她坐在羅恕身邊,頭垂下去的那刻羅恕把她的臉托住,細心地把她放倒在躺椅裏,時不時就會扭頭看看她。
只從這些照片來看,她跟羅恕之間的氛圍确實很暧昧。
名為“狗仔藝術家”的博主給這些照片只配了一句話:【話不多說,看圖。】
不說倒是比他多說還要能引人誤會。
羅恕的粉絲群體龐大,這些人裏大部分都在進行控評,說照片裏的羅恕只是在正常地關心劇組同事,并沒有進行任何能表明兩人暧昧關系的動作。很小的一部分人在發癫,罵了些不好聽的,辱罵對象是照片裏的女孩。
187那位選手來一下:【這女的看起來就在裝睡啊,什麽年頭了還使這招,臭不要臉。】
在跟羅恕環游世界:【一臉的狐貍精樣,長得根本就沒有多好看吧,羅恕怎麽可能會看上她,別搞笑了。】
這bi互聯網:【羅恕你要是真的談戀愛了,我祝你跟這女孩一輩子不得安寧!】
辱罵的話對人的傷害力是巨大的,林書璞只看了幾條就不想再看下去,退出微博把手機關掉。
“我跟羅恕沒什麽。”她說。
陳琪:“或許真的沒什麽,可輿論已經發酵了。現在網上的人全在讨論羅恕的戀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別看很多人說要尊重演員的私生活,只要是成年人就都有追求愛情享受愛情的權利,可道理是一回事,粉絲有沒有那麽大度是另一回事。羅恕一旦真的被人證實有了女朋友,你大可以看看他的演藝事業會不會被他的戀情毀掉一半。現在不管真相是怎麽樣的,你對他來說都是個麻煩。《冬眠》這個項目投資巨大,不少人都是沖着羅恕投的,如果這個時候傳出他跟劇組的工作人員有了貓膩,那這個劇即使拍出來也肯定火不了,到時候讓投資人賠錢,我們在這個行業裏就別想混下去了。”
陳琪把一根煙抽完,随手扔在地上,拿高跟鞋底碾滅:“導演剛跟我聊了,讓你這段時間先避避風頭,跟羅恕保持距離,最好一面也別見了。”
如果林書璞知道事情會鬧得這麽大,昨天無論如何她都不會睡着。
她不能再去拍攝現場,一整天都待在宿舍裏,等着接下來的工作安排。
導演其實并沒有說過讓林書璞跟羅恕保持距離的話。
如果兩個人遮遮掩掩,反倒證明了有事,大大方方地繼續出現在公衆視野裏才能證明他們确實只是工作關系。是陳琪自己從那幾張照片中感覺到羅恕并不是個多麽冷漠的人,他是有溫度的,在身邊的女孩子睡着的時候,他會幫忙把人放進椅子裏,臉上的表情甚至能稱得上溫柔了。
陳琪認為她也可以。如果昨天出現在羅恕身邊的編劇是她,睡着的人是她,那她也可以獲得跟林書璞同樣的待遇。
雖然她已經有了個長相俊年紀還小的男朋友。
但是這世界上的女人,有誰會不饞羅恕?
她不能放過這個近水樓臺先得月的機會,在林書璞的啓發下,決定借着劇本探讨的名義跟羅恕發生點兒什麽。
今天來之前她特意找葛佩化了全妝,挑了身顯身材的衣服,一件領口極低的抹胸緊身裙,又噴了按壓一次能抵得上普通人一個月工資的迷情香水。
她打扮得風情萬種,踩着高跟鞋袅袅娜娜地走到了在候場的羅恕身邊。
羅恕在看微博上的新聞。
他在折疊椅裏坐着,兩條無法無天的長腿敞着,上半身前傾,胳膊肘撐腿上,單手拿着手機在滑。
往日裏這種模棱兩可的新聞多了去了,對他并不會有實質性的傷害,因為确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證據能證明他在跟人交往,所以這種新聞至多發酵個兩三天就會不痛不癢地消散,熱度過去以後他依舊是那個有無數粉絲熱愛追捧的頂級男演員。
所以之前的新聞他連看都懶得看。
只有這次,他非但看了,表情還很不好。陳琪清楚地發現他的眉頭攢得很緊,随着新聞底下的評論看得越多,手背上的青筋爆得越明顯。陳琪更真切地感受到了這個男人的性張力,他就連一只手都透着讓人浮想聯翩的荷爾蒙。
陳琪以為他是不喜歡林書璞,認為林書璞跟他鬧出了緋聞是一件很丢份兒的事,作為林書璞的老板,她有責任道歉。
“對不起啊,書璞給你造成了麻煩,”她說:“我已經罵她了,也跟她說不要再來煩你了。”
羅恕側擡頭看她。
他的目光除了野性以外更多是透着一股警告般的憎惡,讓陳琪瞬間就心虛下來,讓她感覺自己好像做錯了事,在經受着他眼神的審判。
“你罵她什麽了?”
沒想到他問的第一句話是這個。
陳琪幹幹地笑笑:“畢竟狗仔會拍到這些照片都是因為她。”
“跟她有什麽關系?”羅恕的目光依舊很冷:“你哪只眼睛看見她主動碰我了?”
确實那些照片上所顯示的,全部都是羅恕在主動跟林書璞進行身體接觸。
陳琪預感到事情有些不對勁,這個男人是出了名的冷心冷血,脾氣又臭,為什麽會替林書璞那個小丫頭片子說話?
陳琪被盯得緊張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一個男人的注視下手足無措:“她是沒有……”
“林書璞人呢?”羅恕問。
“她在宿舍,我讓她先休息幾天,以後劇本的事我全權負責。”
“為什麽休息?”
“她……”陳琪想了想,情急下編了個謊:“她生病了,熱傷風。”
羅恕的眉頭皺得更緊。
他記得那小丫頭的身體很不好,在小鎮的時候就會三不五時生病。有一次她母親躁郁症發作,随手抄起了一把掃帚打她。她姥姥李英梅見不得孩子受苦,把她從家裏帶了出去。實在不知道能讓她去哪兒,最後送到了他在的汽修店,問他能不能幫着照顧一下孩子。
那時候羅恕跟林書璞的關系親近了很多,林書璞只要一有時間就會跑過去找他,他就像是她的親哥哥一樣,在那個漫長的夏天裏成了她最大的依靠。
李英梅知道他是個好人,把林書璞交給他的話她放心。羅恕等工作結束,把手上黑乎乎的油污洗掉,過來牽着林書璞的手回家。
他住在汽修廠旁邊破舊的小區,一個人住一套四十來平的小房子。房子很舊了,但是他打理得井井有條,哪裏都幹淨整潔。林書璞後來搬過很多次家,住過很多套房子,哪一套都沒有羅恕的那套小房子溫馨。
卧室只有一間,床也只有一張,羅恕換了套幹淨的四件套,把床讓給了林書璞,他在外面的沙發裏湊合睡一晚。
睡到半夜,他感覺到臉上濕了一片,冰冰涼涼的。睜開眼睛,借着沙發旁邊微弱的落地燈,他看到十歲的林書璞哭得抽着肩膀站在他面前。
羅恕的困勁兒瞬間沒有了,他從沙發裏起身,伸手把她臉上的眼淚擦了擦,柔聲問:“怎麽了?”
林書璞一張臉燒得紅紅的,告訴他:“羅恕哥哥,我頭好疼。”
最近的醫院離這邊只有一公裏,羅恕抱着林書璞走了一公裏的路。不對,不是走,是用跑的。他在黑夜裏緊緊地把她摟在胸膛,手護着她的後腦勺,邁着兩條長腿跑完了那一公裏。
挂了急診,醫生來給林書璞量體溫。小女孩高燒40度,醫生說再晚送來一會兒很可能要有危險。
羅恕心有餘悸。
林書璞燒得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不停地洗着冷水帕幫她墊在額上降溫,守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她才好些。
是個身體十分嬌弱的小姑娘,從小就多病多災。
拍了一天戲,羅恕的狀态始終不好,腦子裏壓着一件事,怎麽都放不下去,一想起來太陽穴就鈍鈍得疼。
導演跟他不是第一次合作了,看出來他心思早就不知道飄哪兒去了。像他這種老天爺賞飯吃的天賦型演員,拍戲得靠自己悟,一旦沒有了拍戲的心思那不管導演多麽牛逼多麽會教都沒有用。
導演決定提前收工,等他調整好了明天再繼續拍。
助理馬旭來給他送水,他接過來喝了幾口。
吳家偉抱着胳膊一臉幽怨地盯着他,等周圍沒什麽人了,壓低聲音問:“你跟那個小助理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一天沒在這兒你就給我整出緋聞來了,還好是沒拍到什麽,不然咱公司股價都得被你幹跌了!”
“你既然知道沒拍到什麽,還跟我啰嗦什麽?”
“我怕那狗仔手裏還留着猛料,要是冷不丁哪天放出來了到時候公關都來不及。”
“什麽猛料?”
“那得問你做了什麽啊,”吳家偉說:“比如跟那小助理親了個嘴上了個床什麽的。”
“你他媽有病啊!”羅恕突然惱火:“你嘴巴能不能幹淨點兒,再胡說八道老子把你舌頭割了!”
羅恕性子冷歸性子冷,但他脾氣是真不差,不會無緣無故地為了點兒小事跟人發火,除非是真的有人說了什麽太過分的話。吳家偉從他出道起就在帶他,還是第一次見他動這麽大怒。
簡直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