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節
落疤
剛才計鴻确實想在洗手間裏強上了林書璞, 所以如果事情鬧大，對他來說一點好處都沒有。
想明白了利害關系，他決定先走。
還沒走到門口，羅恕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以後別再纏着我妹, 不然老子見你一次打一次！”
語聲冷得讓計鴻打了個激靈。他扭過頭, 滿是恨意地盯着羅恕, 說：“你給我等着！”
等人都走了以後，林書璞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擔心羅恕會被報複。
羅恕并沒有強大的後臺做支撐, 能混到今天全憑自己，外人想要搞垮他是很容易的事。更何況計鴻還是計盛義的親兒子, 計盛義在導演界的地位那麽高, 很有可能一聲令下，就讓羅恕以後再也無戲可拍。
她無比後悔今天跟計鴻來這種地方看電影。
她給羅恕惹禍了。
低着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直到手腕上傳來一股握感，羅恕帶着她從洗手間走了出去，穿過長長的走廊，繞了幾條路, 最後走到電梯前。
他摁下行鍵, 等了會兒電梯門開啓, 他拉着林書璞進去。
電梯帶着兩人往下墜，羅恕仍舊抓着林書璞的手腕沒有松開, 林書璞的頭還是低着，沒有勇氣看他。
出了俱樂部，羅恕把她帶到一處沒什麽人的偏僻街道。
他看着她：“吓沒吓着？”
林書璞還以為他會怪她, 結果卻是收到了一句關心。
她搖搖頭：“沒有，計鴻那種人就該打。”
“我說的不是這個, ”羅恕的聲音放低了些：“我是說他闖進女廁找你，你吓沒吓着？”
原來他關心的是這個。
怪不得剛才會發那麽大脾氣，一言不發就打人。
“正害怕的時候，你就來了。”她心疼羅恕剛被人那麽罵，了解他有什麽情緒都是自己一個人忍着，從來不會表現出來。過去是，現在更是。
她不想讓他一個人暗自承受所有的不開心。
“哥，”她真誠地說：“剛才計鴻的話你別往心裏去，他就是個小人。我們都知道事情不是他說得那樣，張阿姨清清白白的，不是別人一兩句話就能污蔑的。還有，你雖然出生在普通的家庭，但是你比誰都高貴，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
女孩的眼神純淨，嗓音清透，話裏想要安慰的意思太明顯，意外的是羅恕真的被她幾句話安慰到。他看着她的眼睛，煩躁的心緒被她奇跡般抹平。
羅恕笑了笑，神色溫和：“嗯，我知道。我就沒把他的話放心裏過。”
“那就好。”林書璞輕輕松口氣，轉而又想到以後去劇組有可能會面臨的事，擔心地問：“可是計鴻那麽卑鄙，他以後要是找你麻煩怎麽辦？”
“我能對付。”
“對不起，我不該不聽你的話。”林書璞心情沉重：“一開始我就應該跟他保持距離，這樣也不會有今天的事了。”
“跟你沒關系，他那種人死纏爛打起來确實不好甩。”羅恕雲淡風輕地把這個話題略過，帶着她往前走了走，期間仍舊握着她的手腕沒松開。
林書璞突然有種，在跟他談戀愛軋馬路的錯覺。
确實是錯覺，而且大錯特錯，羅恕估計從來都沒有把她當成可供選擇的戀愛對象。
想到這裏她把手往外掙了掙，說：“你要牽我牽到什麽時候啊？”
羅恕這才意識到不妥，把她手腕松開。
他看看時間，并不算很晚，而且林書璞剛才受了場驚吓，如果這時候跟她分開，他有些不放心。
“前面有餐廳，”他提議：“你餓不餓，要不要去吃飯？”
“算了，不管點什麽你都不吃，”她看他一眼：“你就會看着我吃。”
羅恕笑了聲，無奈說：“我吃。”
“你不節食啦？”
“偶爾放縱一次沒事。”
林書璞很心疼他。
他的身材明明已經很好了，一米八七的個子，比例好到逆天，肩寬腰細腿長，鏡頭裏完美無缺，現實生活中更挑不出一絲毛病。即使這樣他也還是要控制飲食，尤其拍戲時更是只能吃草，還要進行高強度的鍛煉。
不像別人可以享受生活，他每天都要保持自律，拒絕口腹之欲的滿足感。
羅恕見她一直不說話，問：“想吃什麽？”
林書璞倒是仔細想了想，說：“我們鎮子裏那家炒河粉。”
她就是信口一說而已，知道根本就吃不到。
“那個恐怕有點兒難度，”羅恕耐心道：“要不今天先吃火鍋？”
林書璞很愛吃火鍋，可火鍋卡路裏太高，估計早就在羅恕的禁止飲食清單上了。
她看了看不遠處的一家火鍋店。這裏是郊區，并不如城市那麽繁華，可有劇組在這裏拍戲的緣故，人也不少，像羅恕這種家喻戶曉的明星很容易被認出來。
“還是算了，被人拍到就不好了。”她說。
羅恕之前的生活基本也是沒什麽自由度，不管做什麽都要顧慮會不會被拍到。可他并不覺得有什麽難以忍受的地方，該怎麽活還是怎麽活。
可跟林書璞重遇後，這丫頭比他還要擔心被狗仔拍到，一天到晚生怕會給他惹來麻煩。
他開始覺得自己的身份确實給生活造成了很大不便。
“前面有我一個朋友開的店，”他說：“私密性很好，不會有人拍到，走吧。”
羅恕帶着她去了一家名叫“蜀道火鍋”的店，從員工通道去了三樓。老板叫樊恒，是個二十五歲左右的年輕男人，穿一身潮牌，左耳帶着閃亮亮的男士耳釘，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樣。
見人從電梯裏出來，他熱情地想給羅恕一個擁抱，被羅恕嫌棄的眼神拒絕。
“別挨老子。”羅恕冷冷丢出四個字。
“嘿！”樊恒收回手，目光放到一邊的林書璞身上，眼睛裏發出精光，熱情地說：“小美女，你就是羅恕的妹妹啊？”
林書璞只能說是。
“恕哥行啊，”樊恒說：“妹妹長得這麽好看，合着以前都藏着不讓看是吧？”
他伸手想抱林書璞：“來，給哥哥抱一個。”
羅恕蹙眉，一把擋開樊恒：“知道是我妹你就別找死。”
“我說你也太小氣了，擁抱一下都不行啊？換在國外，兩個人見面是要行親吻禮的好嗎？”
“那你去國外找個外國人親去，”羅恕說：“愛親誰親誰，老子不管。”
“……”
樊恒把兩個人請進包廂，他不放心手底下的服務員，親自一趟趟地來送鍋底和各種涮菜。忙活了半晌上齊，他把門關了，在羅恕身邊坐下：“怎麽樣，哥們這服務周到吧？簡直就是給你當牛做馬啊。”
羅恕往鍋裏下蔬菜和各種肉，牛肉片燙熟夾出來，放在林書璞的小料碗裏。
樊恒伸長胳膊也往林書璞碗裏夾菜：“小書璞，你多吃點兒，別客氣啊。”
“她客氣什麽，又不是來你家做客，”羅恕怼：“她是來消費。”
“我跟小妹妹說話，你別插嘴。”
樊恒罵完，轉而又一臉谄媚地看着林書璞：“小妹妹，以後想吃火鍋你就直接來，哥哥給你打五折。我跟你說啊，哥哥家的火鍋可是一絕，上次國外總統來訪，上頭差點兒就通知我去辦國宴了。”
林書璞還真信了，瞪大了眼睛問：“真的啊？”
“當然是真的了，我還有跟他們的合照呢，待會兒拿給你看看。”
林書璞更感興趣了，睜着大眼睛急切地點點頭：“好，那你別忘了啊。”
她人長得漂亮，又有種不自知的萌态，樊恒突然就被她這個樣子吸引了，笑了笑說：“恕哥，你妹妹是真的可愛，跟個小精靈似的。”
林書璞心裏咆哮她不是羅恕的妹妹，忍着沒說出來。大晚上的，羅恕帶一女孩過來吃飯，如果不是妹妹，那就只能讓人聯想到在交往或者是有好感的女性朋友了，還不如拿妹妹的身份擋一擋。
林書璞想清楚後沒讓自己再難過，反而一改沉郁，主動夾了許多菜放在羅恕碗裏，還故意說：“哥，你多吃點兒。”
她這聲哥自如的，就好像羅恕真是她血脈相連的哥哥一樣。
樊恒在一邊嘎嘎樂，等林書璞出去上洗手間，他問羅恕：“你不說你們倆沒有血緣關系嗎，她怎麽叫你哥叫這麽親。”
羅恕并不覺得有什麽奇怪，早在小鎮的時候，林書璞就習慣了這麽喊他。
他煙瘾上來，拿了盒煙去吸煙室。
樊恒跟過去，給他要了根煙：“不得不說，你這妹妹真挺漂亮的，娛樂圈裏的女明星我也見過不少，沒一個有她水靈。”
樊恒把煙點燃，吸了一口：“而且一看就是那種純天然的美，平時估計連個針都沒打過。”
“她才多大，臉上嫩得一掐都能掐出水來，什麽針能比得上她的膠原蛋白？”
“呦呵，看來你也有眼睛啊，分得出誰漂亮。”樊恒調侃：“說實在的，身邊有一個這麽漂亮的姑娘，你有沒有心猿意馬過？”
“心猿意馬你妹，我拿她當妹妹看，不可能有別的心思。”
“這可是你說的啊。既然你沒心思，那你幫幫兄弟，把她介紹給我吧，怎麽樣？我跟你保證，一定能對她好。”
羅恕沒再抽煙，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神色在煙霧籠罩下分辨不出喜怒。
樊恒拿不準他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又問一遍：“怎麽樣啊，舍得把妹妹介紹給我嗎？”
羅恕清楚樊恒的為人，平時雖然愛玩了些，但還算潔身自好，迄今為止談過三四次戀愛，每次對人姑娘都是真心的，從沒對不起過誰，跟他交往過的女生回過頭來沒有不誇他的。人長得不孬，出身好，事業也算有成，不算委屈了林書璞。
羅恕把胸腔裏莫名的異樣壓下去，側頭問：“真喜歡我妹？”
“我剛跟她見一面，這時候說喜歡不喜歡的就太不負責了。不過我對她有好感是真的，你看看你舍不舍得把她介紹給我，我好跟她多接觸接觸，彼此要是合再說談不談的事兒。”
羅恕滋味不明地笑了聲，咬着煙吐出一口煙霧，喉結艱澀地上下一滑，說：“可以啊，沒問題。”
……
從火鍋店出來，林書璞跟在羅恕身邊沿着街道往前走。樊恒的火鍋店味道确實不錯，她剛吃了不少東西，胃裏有些難受。
羅恕從剛才開始就沒什麽話，不知道是在想什麽。路旁種着一排長勢正好的柳樹，千萬條絲縧垂下，在風裏輕輕飄搖。
林書璞正以為這一路他都不會再說話的時候，突然聽到他問：“你之前說想談戀愛？”
她心裏一跳，眼睛動了動：“是啊，怎麽了？”
“喜歡什麽樣的？”
“長得帥，對我好，情緒穩定就行。”
羅恕沒再說什麽，林書璞正要問他什麽意思，餘光瞥見馬路對面有幾個拿着手機拍個不停的女生，雖然看她們的樣子是在拍風景，可誰又能保證她們不會看到正跟一個女孩子軋馬路的羅恕，到時候順手一拍就糟糕了。
情急下林書璞拉住了羅恕的手，帶着他躲進旁邊一個小巷子裏。
這地方說是巷子又不太像，因為實在太窄了，塞下兩個人都嫌擠。林書璞時刻注意着外面那群人有沒有朝這裏看過來，忽略了她跟羅恕正面對面貼在一起。巷子實在太窄，兩個人緊緊地偎在一起，彼此呼吸可聞。身高差的原因，林書璞眼前是羅恕凸起的喉結。剛太緊張了沒注意，但羅恕感受到了，她的唇有兩次不經意間蹭到了他的喉結。
林書璞探頭看外面，羅恕低頭看她。
在這個時候，他意外發現。
他起了反應。
無比迅速，又無比明顯，沒有任何能讓人忽視的餘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