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節
落疤
林書璞進了洗手間, 關上廁所隔斷門，打開手機找到陳琪的微信，回複：【那部劇我可能寫不出來，避免影響項目進展, 你最好還是請別人來寫。】
發送後等了會兒, 陳琪回複：【我知道你能寫, 你不願意動筆無非是因為不想按照別人給的模子來寫。我還是那句話，錢難掙屎難吃，你不寫的話等着給我付違約金吧。】
林書璞摁滅手機, 緩了緩，推開門走出去。
雲芸在外頭正對着鏡子補妝, 看到她後當沒看見, 旋開口紅在唇上擦了厚厚一層。
她不理人，林書璞就也沒理，洗完手要走。
“林書璞。”
雲芸出聲叫住她，能聽得出語氣不太好，有種上層人面對下層人時天然的傲慢。
林書璞在洗手間門口回頭：“怎麽？”
“我聽說你是羅恕老家那邊的人。”
“是。”
“就算是一個地方出來的人，這都多少年了, 就算是親兄妹也早該不親了。”雲芸抿了抿唇, 讓口紅塗得更均勻：“你是怎麽有臉用羅恕妹妹這個身份道德綁架他的？”
“到底是誰說我是羅恕的妹妹的, 這件事你可以好好去問問你喜歡的羅恕。”
“就算是他說的，你就能心安理得地利用這個身份獲取他的照顧嗎？”
雲芸補完妝, 化妝品放包裏，轉過身看着林書璞：“你不覺得你這樣很茶嗎？”
林書璞笑了聲，下一秒, 她冷着臉罵：“你媽才茶！”
雲芸并沒有生氣，反倒突然換成一副柔柔弱弱被人欺負的模樣, 眼裏擠出了一層淚光，佯裝哭泣朝門口跑了過去。
雲芸繞過林書璞，跑到正站在林書璞身後不遠的羅恕旁邊，哭着說：“羅恕哥哥，我也不知道我是哪裏得罪了你妹妹，她怎麽能這麽罵我呢！”
林書璞轉過身，看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羅恕一眼，再看哭得讓人倒胃口的雲芸，說：“我不僅罵你，我還打你呢！”
她上去拉了雲芸一把，本以為羅恕怎麽樣都會護着，結果并沒有，羅恕漠不關己地站在一邊，任她把人拉走。
雲芸雖然比林書璞高出不少，骨架也大，在力氣上林書璞不是對手。可她踩着将近十厘米高的高跟鞋，而林書璞穿了雙平底鞋，站得要穩當很多，用了些力氣還是把雲芸拉了出來，緊接着猛地把她往前一推。
雲芸趔趔趄趄地往後退了好幾步，手扶住牆才勉強站穩。
林書璞一雙又大又有神的眼睛直視着她，字字清晰：“就你這種茶中極品，我哥最讨厭了。你想追他，你做夢吧！”
葛佩和雷子陵剛走到這邊，看見的就是林書璞伶牙俐齒地罵完雲芸，半轉過身，盯着閑倚在一邊看戲的羅恕，說：“你看我說的對嗎，哥？”
羅恕一邊肩膀抵着牆，懶洋洋抄着手臂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會兒，唇角勾起。
他笑裏有股寵溺的意思，話說得更是縱容：“對。”
雲芸臉色難看，等吳家偉過來時，她氣勢洶洶地一把推開他，踩着高跟鞋走了。
吳家偉一臉懵逼：“怎麽回事兒？”
沒一個人說話，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羅恕和林書璞身上，敏感地察覺到這兩個人之間關系的異常。
吳家偉問羅恕：“你又得罪雲芸了？”
羅恕沒解釋，當着衆人的面走到林書璞面前，拉住了她的手腕。
在衆目睽睽下把她帶走了。
兩個人進了一間昏暗的包廂，羅恕關上門，把裏面的照明燈按亮。
暧昧的紅色光源熄滅，屋子裏變得一片透亮，驅散了不該存在的暧昧。
羅恕在沙發裏坐下，見她站在門口不動，說：“過來。”
林書璞就是不過去，這幾天她早窩了一肚子氣想發。
羅恕：“腿又疼了？想讓我抱你？”
“……”
林書璞的腿疼不疼不知道，她臉是真紅。
可惡的男人，不喜歡她還老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她氣沖沖地走過去，在羅恕對面的沙發裏坐下，掏出手機自顧自玩着，不理他。
羅恕一條手臂往後搭，模樣懶散：“這麽讨厭雲芸？”
“是她先惹我的，”林書璞劃着手機：“我可不慣着她。”
羅恕笑，又說：“你既然不喜歡她，我以後不會再跟她見面了。”
“誰要管你。”小丫頭嘴硬得很。
“剛是誰說不許她再追我的？你記性這麽不好，不僅喝醉酒後會斷片兒，連不到五分鐘以前說過的話都能忘？”
“……”
“還是今天也喝酒了？”羅恕起身，繞過茶幾在她身邊坐下，一條胳膊搭在她身後的沙發靠背上，人朝她靠近，似要半抱着她：“我聞聞。”
林書璞的心髒停跳，手指僵住，眼珠也木着不敢動。
羅恕發現她很容易緊張。
平常厲害得像個小貓崽子一樣的人，他每次一靠近她她就臉紅。
也不知道是什麽毛病。
羅恕沒再逗她，打算收回手臂時無意中掃到她的手機界面。
她剛一直在看微博，有個曾經跟她聯系過的營銷號博主給她私信，問她還有沒有關于羅恕的片場視頻。她禮貌地回複沒有，還感謝人家：【上次的事謝謝你替羅恕說話】
營銷博主回複：【謝什麽，你給的視頻證據那麽足，我也是仗義執言而已。誰能想到國內外獲獎無數的羅大影帝在片場竟然會被一個副導演霸淩啊？說起來我也算是羅恕的一個影迷，他被人這麽羞辱，我能不替他說幾句話嗎？以後你在片場要是再看見什麽不公的事，記得還來找我，我還會替羅恕說話的。】
林書璞回：謝謝，真的謝謝，羅恕一定很高興有你這樣的影迷，當初我就是看你的微博整體都比較公道，而且三觀很正，所以我才會找
後面的字還沒寫完的時候，羅恕來了，她呆到了現在，還忘記把屏幕關掉了。
羅恕清楚地看到了來龍去脈，知道了前段時間網上的視頻是誰發的，又為什麽會冒出那麽多人為他鳴不平，新聞發酵以後，還逼得計盛義不得不開除了計鴻。
原來都是林書璞在背後做的努力。
他把她的手機拿過來，林書璞這才回過神，急急忙忙去搶：“你幹什麽？”
羅恕把私信往前劃了劃，看到林書璞謙卑地找營銷博主幫忙，問他能不能把片場視頻發出去，讓大家都看看計鴻是個什麽樣的嘴臉，羅恕在片場受到了怎樣的不公平對待。
羅恕翻完，心口湧上一股滿到起潮的情緒。
林書璞從他手裏奪手機，怎麽都奪不過來。羅恕稍稍用力把手機握着，還順帶捏住了林書璞小小的手。
他把她往懷裏扯了一把，情緒很深：“林書璞。”
林書璞不敢動了。
“整天自己的事都管不清楚，”他說：“還有時間管我？”
林書璞的手心在渥汗，躲避着羅恕炙熱的眼神。
“我看不慣他不行啊？而且你本來就是因為我才會得罪他的。”
“那又怎麽樣，我做過的事就不會後悔。而且不管因為你得罪了誰，”頓了頓，他說：“都挺值的。”
林書璞唇微張，擡起頭看他。
羅恕一只手擡起，溫柔地放在她發頂，輕輕揉着她的頭發。
“因為我們璞璞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人。”
林書璞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跟她說，她是世界上最珍貴的人。
她算得了什麽，一棵在風雨裏飄搖的沒人要的小雛菊而已，從小就活在泥潭裏，每天都不是很想看到明天的太陽。
但是羅恕出現在她的生命裏之後。
她看到了自己的價值。
會想好好地活着，還想變成越來越好的人，好有資格留在他身邊。
她不想讓自己表現得過于感性，忍了忍發燙的眼角，說：“那這樣的話，我說什麽你都聽嗎？”
羅恕溫和地笑了笑：“聽。”
林書璞恃寵而驕，趁着這個機會給他提條件：“那你以後能不能不要談戀愛？”
“……”
羅恕沒想到這小丫頭會有這樣的要求，覺得荒唐似的：“什麽？”
“也不是一直不談，就是這段時間你先別談。你還這麽年輕，應該專注于演藝事業才對。”
“我還年輕？”羅恕覺得更荒唐了，尤其這句話還是個小他那麽多歲的小破孩說出來的。
“你沒聽過嗎，”林書璞說：“男人三十一朵花，更何況你才二十七而已。”
“那我什麽時候能談？”
“等過一陣……不對，跟時間沒什麽關系，是你應該找一個真正适合你的。”林書璞坐得離他更近了，膝蓋別有用心地蹭着他的腿，一雙眼睛亮亮的：“像雲芸那樣的絕對不行，太心機了，我不喜歡。”
羅恕看她一會兒，無奈又有些寵溺地笑了笑。他點點頭：“行。”
“你答應了？”
“嗯，”他無條件地聽她的話，即使這個女孩一點兒道理都不講：“以後我只談你看得上眼的，你讓我跟誰談我就跟誰談，行嗎？”
林書璞高興瘋了。
他竟然真的答應了。
她有種想現在就說“那我讓你跟我談”的沖動，還好及時克制住，只重重地點了點頭：“行！”
“那——”羅恕說：“禮尚往來，你也答應我一個條件。”
林書璞眨眨漂亮的眼睛：“你說。”
“給哥哥唱首歌。”
“……什麽？”
羅恕湊近她，手實在太癢，沒忍住捏了捏她嫩嫩的白淨的小臉：“剛唱歌那麽好聽，給哥哥唱一首不行？”
被他捏過的地方火辣辣的，好像有電流湧過。林書璞沒出息地紅了整張臉，正無所适從的時候，門上傳來砰砰兩聲。
吳家偉的聲音響起：“羅恕，該回去了，你明天五點就得到劇組拍戲。”
等了會兒，屋裏的人出來。吳家偉探尋地盯着倆人看了很久，無比想問問他們躲屋裏都幹什麽好事了。
但一想到羅恕曾經警告過他的那些話，到底還是忍了。
送完林書璞和葛佩，吳家偉才分得出空閑問車上的人：“剛到底怎麽了，雲芸為什麽生氣？”
雷子陵看了後座的羅恕一眼，盡量簡短地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吳家偉聽出了一身冷汗，生怕雲大小姐一生氣真會給羅恕使絆子。
“雲家可不是好惹的，”吳家偉勸：“羅恕，你明天就去找雲芸道歉，最好能把她哄得回心轉意。像她這種條件的女人真的不好找，錯過就可惜了。”
羅恕沒搭理，降下車窗拿出一根煙咬在嘴裏，想着剛才林書璞跟只小獅子似的張牙舞爪地損雲芸，又義正詞嚴地讓他不能再有談戀愛的念頭，他沒忍住笑了聲。
吳家偉透過後視鏡看他：“你笑什麽呢你？”
羅恕一只手伸出窗外撣了撣煙灰，說：“我不喜歡雲芸，以後你不用再撮合了，也別再給我找別的女人，我現在沒心思談戀愛。”
還是第一次聽他這麽明确地說不喜歡雲芸，吳家偉扭頭看了看他，嘆氣：“得，林書璞說你不喜歡雲芸，你就能确定自己不喜歡她，你可真聽她話。”
羅恕沒反駁，還順口承認：
“誰讓她是我妹，不寵着能怎麽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