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節

落疤

雲芸沒打算這麽快再往奶茶裏放東西, 太危險了,不如等個幾天,确定沒事後再試。可羅恕的那句話讓她改變了計劃,她實在嫉妒到發瘋, 迫不及待想看林書璞出醜。

估計上次放的量不夠, 所以林書璞喝了奶茶也沒事。這次她往裏面加了兩倍的藥量, 不信林書璞的臉還能保持光潔如新。

跟上次一樣,她讓手下的助理去給其他人分發奶茶,林書璞的那杯她親自送過去。

林書璞若無其事地接過來說謝謝。

雲芸站着沒走, 想親眼看她把奶茶喝下去。林書璞晃了晃杯子,裏頭黑色的珍珠來回搖動。

她擡起頭, 看雲芸:“雲小姐還有事?”

雲芸說沒事, 笑了笑轉身走了。

林書璞在京大上學時,認識了幾個醫藥學實驗室的朋友,趁着下午有空去了一趟。

朋友幫忙給奶茶做了檢測,查出來裏面确實加了會讓人臉上起痤瘡的藥物。

葛佩知道後要帶着檢測報告去砍人,林書璞沒讓,說就算現在去找雲芸, 她也肯定不會承認, 還會反咬一口說被誣陷了。

“那我們怎麽報仇?”葛佩問。

“既然要報仇, 就得挑對方最疼的地方打。”林書璞從窗口接過小哥做好的奶茶,吸管噗地插進杯口, 咕嘟咕嘟喝了幾口,說:“她不是喜歡羅恕嗎,那我就去勾引羅恕, 氣死她。”

“哎呦哎呦,”葛佩撞撞林書璞的肩膀:“你不是說羅恕跟你就像親兄妹差不多嗎?那你這是幹什麽, 對哥哥下手啊?”

林書璞裝作無所謂:“演個戲嘛,不用那麽當真。”

……

天氣一天比一天熱,劇組裏魚龍混雜,不少男性工作人員甚至不顧形象地光着膀子,挺着肥胖的啤酒肚。

雲芸看得皺眉,當目光落到清瘦又高大的羅恕身上時,眼睛瞬間被淨化。

不得不承認造物主是偏愛羅恕的。

羅恕坐在遮陽傘下看劇本,旁邊小桌幾上的奶茶一直沒動過,杯壁上挂着一顆顆液化了的小水珠。

雲芸托着腮看他,要是有人在旁邊,能看到她笑得有多花癡。

她把奶茶拿起來往羅恕面前送了送:“羅恕哥哥,你喝一口吧。你不是不喜歡喝甜的嗎,所以我特意給你買的無糖的。”

羅恕打算拒絕的下一秒,眼前出現另一只手。這只手不像雲芸的手那麽修長,可是細瘦,膚色要更白,十個指甲修剪得短短的,沒塗指甲油,簡簡單單的樣子。跟雲芸貼了鑽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比起來,這只手有股幹淨的學生氣。

這只手裏同樣也拿了杯奶茶,不過是顏色要更為鮮豔的一杯楊枝甘露。

林書璞晃晃奶茶,用比雲芸更嗲的語調說:“羅恕哥哥,這是給你的。”

羅恕撩起眼皮,看她。

長大以後,她幾乎不會再肉麻地喊他哥哥,現在明顯只是在跟雲芸鬥氣而已。

雲芸一張俏臉快氣歪,眼裏湧起敵意。林書璞不看她,只盯着羅恕,調皮地歪了歪頭,再次晃手裏的奶茶:“羅恕哥哥,你不喝嗎?”

即使她只是在跟人鬥氣,聲音依舊甜得能把人骨頭聽酥。

羅恕接過奶茶,一刻也沒有遲疑,把吸管插進去喝了兩口。

林書璞知道他不愛喝甜的,作為演員為了維持最好的狀态,他需要戒糖。可她偏偏點了杯很甜的飲料,沒有特意去糖。她想看看羅恕會不會喝,對她的容忍度有多少。如果為了她能破例連這麽甜的飲料都喝下去了,那就證明他對她跟對別人确實是不一樣的。

不管是把她當妹妹還是什麽。

反正說破天去,她也不是他的親妹妹,兩個人異父異母,八竿子打不着,他說把她當妹妹就是當妹妹了嗎?

羅恕毫不介意地喝下去小半杯飲料,杯子放一邊,冷淡着一張臉繼續翻劇本。

雲芸捏着奶茶的手在抖。

林書璞沒罷休,拿過一把椅子放在羅恕身邊。她坐下來,探過頭跟他一起看劇本,親昵地說:“羅恕哥哥,你需不需要找人對臺詞啊?不嫌棄的話你可以找我。”

羅恕再次看她一眼,分明就全然了解她想幹什麽,也還是順着說:“行。”

他把劇本翻到其中一頁,記號筆在一段劇情上面打了個圈:“對這段。”

林書璞看了看。這是她寫的劇本,沒人比她更了解上面的內容,看了幾行就認出來這是男主發覺到女主其實患有重度抑郁症,嘗試着讓女主說出實情,兩個人的一段對話。

她不想讀這段,為了更好地報複雲芸,翻了幾頁,翻到男女主互相表白的一段拉扯。

“還是這個吧,這個比較好。”她指着劇本。

羅恕看了眼,沒說什麽。

林書璞清清嗓子,照着讀女主的臺詞:“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你為了我這麽做根本不值得。”

下面男主的臺詞有些肉麻,她等着聽羅恕開口。

羅恕沒怎麽遲疑,眼睛看着她:“你一點兒都不普通,對我來說你是這個世界上最特別的一個人。”

他說話時并沒有用多少感情,但依舊能讓人聽出他的認真。聲線低磁略沉,很蘇,所以即使只是在說臺詞,也能聽得人耳朵發癢。

林書璞繼續念:“你說這個是想告訴我什麽?”

羅恕:“我喜歡你。”

林書璞心底重重地震了下。

羅恕只是在跟她說臺詞,可她的心髒還是無可救藥地狂跳起來,緊張得屏住了呼吸。

她手心出汗,勉強才用正常聲調繼續念下去:“有多喜歡?”

“喜歡到每天都得看見你,看不見你就覺得人生活着沒意思。想每天都能跟你躺在一張床上睡覺,早上醒來第一眼就能看到你。想跟你擁抱接吻做/愛,你身上每一個地方都只有我能碰。等我們活到一百歲,我還要跟你躺在同一張棺材裏死在一起。”

羅恕說完這些,接下來是林書璞的詞,可她一句都說不出來,嗓子裏很緊,眼裏湧動着一層脆弱的淚光。

旁邊雲芸早就聽不下去了,橫插過來一把将劇本拿走:“羅恕哥哥,導演叫你了。”

羅恕在這時候才把目光從林書璞臉上移開,起身,一臉平靜地朝在喊他的導演走了過去。

這邊沒了什麽人,雲芸不用再維持大小姐的體面,她毫不掩飾地瞪着林書璞:“說你不要臉你還真的不要臉到底了是吧?”

林書璞年紀雖小,但完全不怵她:“你比不過我也不用這麽惱羞成怒啊。羅恕是單身,單身的意思就是誰都可以追求他,我們兩個就各憑本事喽。”

“就你,還想跟我比?”雲芸笑得諷刺:“你配嗎?”

“配不配不要緊,羅恕喜不喜歡才最重要。”

林書璞走到雲芸面前。她個子嬌小,又穿了雙平底鞋。雲芸淨身高卻直奔一米七,加上七八厘米的高跟鞋,幾乎比林書璞高出半個頭。林書璞絲毫不懼她,人雖然小可氣場卻足,故意挑釁地說:“羅恕是什麽樣的人我比你了解多了,他是絕對不會喜歡你的,你趁早死心吧。”

羅恕聽導演排戲的同時側過頭看了看這邊的情況。

能看出來林書璞把雲芸氣得不輕,小丫頭伶牙俐齒得很,論吵架,她很少落過下風。

可就算這樣,羅恕還是擔心她會受欺負。

……

晚上夜戲拍到了兩點,明天六點又要開工。羅恕早适應了這樣的生活,臉上不見一絲疲色,收了工大步流星往外走。

林書璞還在,代替陳琪守在這裏,一個人坐在一把椅子裏,腿上放着個平板電腦,她十根細瘦的手指靈活地在上面敲字。

她也是熬慣了的夜貓子,這個時間點就算在家也是在趕稿,不太有睡意。

羅恕往她身邊一站,一只手在褲子口袋裏抄着,躬下身,另只手要去拿她放在腿上的平板。林書璞條件反射地護住,擡起頭,燈光下她一雙眼睛漂亮得熠熠生輝。

看見是他,林書璞把平板摁掉,拿着起身:“你現在才收工啊?”

“嗯。”

“經常拍到這麽晚?”

“差不多。”

林書璞抿抿唇,眉頭皺起來,有些難以理解為什麽像羅恕這樣紅透半邊天又有大獎傍身的影帝,也總是需要熬到這麽晚拍戲。

“怎麽了?”他問。

“你每天收工都很晚,”她說:“都沒多少時間休息。”

“就只是在組裏這一兩個月,不拍戲的時候我天天睡不醒,你沒看見而已。”

“……”

羅恕總是這樣,不管多嚴重的事他都能雲淡風輕地看待。林書璞沒再繼續說什麽,跟他一起往前走了走。

“雲芸惹到你了?”他突然問。

“嗯。”

“是什麽事?”

“她往奶茶裏放藥,想把我這張臉毀了,”她也不管羅恕信不信,直接說出來:“我是個不管各方面都很普通的人,沒有很好的家世,沒有疼我的父母,也沒有特別特別厲害的才能,只有我這張臉長得還算不錯,是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可她卻想讓我毀容。”

羅恕停住步子,仔細看了看她的臉,手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來,突然把她下巴捏住,擡起來。

他更認真地觀察她的臉:“奶茶你喝了?”

羅恕低着頭,她的臉仰着,兩個人的鼻子快要碰到。說話時,他溫熱的聲氣打在她臉上,讓她的耳朵噌地一下紅了。

“沒……沒有。”她懷疑自己一說話就要洩露自己喜歡他這個事實。

羅恕松口氣,手也随之松開:“沒有就好。明天見到她我會罵她,讓她跟你道歉。”

“你相信我說的啊?”

“為什麽不信?”

他的語氣十分理所當然,好像相信她是件天經地義的事,不信她才不正常。

“羅恕,你怎麽不等我們自己走了?”

吳家偉在後面叫了聲,身邊跟着馬旭。除此外雲芸和吳思思這兩個瘋狂迷戀羅恕的大小姐也在。

人瞬間變多,雲芸的眼睛赤裸裸地挂在羅恕臉上,邀請他去附近的夜店喝酒。

“我都包場了,不會有閑雜人等亂拍的。”雲芸說:“反正現在都這麽晚了,睡也睡不好,不如就去玩到天亮?”

吳家偉有些心動。雲大小姐包場的夜店肯定不同凡響,美女還在其次,關鍵是能喝到價格不凡的酒。

吳家偉正要撺掇羅恕一起去,一個二十來歲戴着口罩的年輕小夥子跑了過來。

那人聲稱是羅恕的影迷,一臉激動地從包裏掏出紙筆讓羅恕簽字。

正是深夜,路上基本沒什麽行人,不用擔心會把其他粉絲引來。一般這種情況下盡快給人簽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羅恕接過紙筆,低下頭飛快地寫上自己的名字。

那男生在一邊說:“可以多寫幾個字嗎?我下個月生日,幫寫一下‘祝周明生日快樂、前程似錦’吧。”

羅恕把這幾個字加上。

在這時候,林書璞察覺到不對勁,眼角餘光看見那男生趁着羅恕簽字的時候,從包裏偷偷拿出了什麽東西,揚手朝羅恕揮了過去。

她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下意識撲過去推了羅恕一把。

臉上驟然一痛,有血液的腥氣彌散開來。她沒反應過來是怎麽了,只是覺得臉越來越疼,但她又不太明白為什麽會這麽疼。

直到雲芸和吳思思尖叫着跑走,吳家偉和馬旭眼疾手快地拉住不顧一切要沖上去的羅恕,而林書璞的視線往前看,看到了那個男生手裏拿着的是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此刻刀鋒上沾了血,血珠凝結到一定重量往下墜。

林書璞明白過來為什麽她的臉會這麽疼。

她輕輕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臉,手心顫抖着翻開。

血液紅得刺痛了她的眼睛,恐懼将她從頭到腳包裹得密不透風。她擡起頭,求救似的看向已經掙脫了吳家偉和馬旭,朝這邊跑過來的羅恕。

羅恕的眼睛紅到充血。

行兇者原本是接到任務來給羅恕一點兒教訓,誰知道半路撲出來一個女生,刀沒拿穩一下子劃在了那女生的左臉上。

事情搞砸,那人要跑。還沒來得及轉身,羅恕已經像只嗜血的豹子一樣沖了過來。行兇者在慌張之下揮刀亂刺,那只手卻被羅恕一把攥住,發狠地往外翻折。

羅恕力氣極大,行兇者疼得慘叫了一聲松手,染了血的刀噼啪掉在地上。這下他完全處于弱勢,根本不是羅恕的對手。

羅恕失去了所有理智,聽不到任何人阻止他動手的聲音,對着那人的臉一拳拳猛砸,目眦具裂地吼:“你竟然敢傷她,你他媽竟然敢傷她!”

“她是我的命你竟然敢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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