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翌日。
盡管已經和顧緋猗說好今日要出門。
但謝長生還是先去找了謝鶴妙。
因謝長生這幾日一直忘記把自己買的墜子給他了。
這會兒謝長生總算想起來了。
他拎着那顆亮閃閃的紫色挂墜來到謝鶴妙住處。
謝鶴妙剛起床,正沒骨頭一樣靠在門邊,借着水盆架洗手洗臉。
見謝長生把什麽東西遞給自己,謝鶴妙打個哈欠,使壞地往謝長生臉上撣了點水:“你這空口白話地糊弄了我好幾天,總算拿過來了。”
他伸手接過,打量了一眼,神情卻是一僵。
謝長生這幾日一直念叨着說什麽給他買了個好東西,是價值連城的寶石。
謝鶴妙雖并未完全相信,可真将這墜子拿在手裏時,卻知道謝長生是完全被坑了。
他把那顆紫色的小墜子挂在了自己煙管下方,先是對謝長生道謝:“我喜歡。”
接着,又頗為憂愁地叮囑謝長生:“小傻子,以後你再出門,這類珠寶首飾就別買了,我聽說染色的石頭戴着對身體不好。哦,當然沒有說你這顆石頭,哦,你這顆寶石是染色的意思。”
“還有,古董什麽的也千萬別沾。景王就是碰了這東西,宅子都變賣了,到現在還天天摟着那幾個前年燒成出土的假文物睡覺。”
“對了,吃的什麽也別亂買,萬一不幹淨。”
Advertisement
謝鶴妙說着,突然一拍自己額頭:“得,我不說了,我覺得我被老大附體了。”
謝長生打算祝他一臂之力,伸手在空中亂抓:“老大來,老大來,老大從四面八方來!”
謝鶴妙:“……”
倒也不必這麽配合。
說起謝澄鏡,謝鶴妙問謝長生:“你給大哥也買了石頭,哦,寶石挂墜沒?”
謝長生點頭,又道:“方绫哥哥也有。”
說着,謝長生伸手,在袖子裏掏了掏,又拎出一顆小墜子。
他把小墜子遞到謝鶴妙手上:“二哥哥幫我給他。”
謝鶴妙卻笑着攏起手,說什麽都不肯接:“什麽幫不幫的,你自己給。二哥現在就幫你把方小侯爺叫來。”
說着便擡高聲音,喚來一位腿腳利索的小太監,讓他跑着去叫人了。
不多時方绫來了。
他匆匆入內,額頭上都是汗,劍眉緊皺:“太醫怎麽說?”
話音落下,方绫卻看到舒展着四肢躺在地上的謝長生。
他一怔:“你沒事?”
謝長生雖不知道方绫在問什麽,但他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回答的機會。
他模仿着學校領導周一講話時的模樣,大手一揮:“我們不得面對一個關鍵問題,那就是有事的定義和沒事的定義,衆所周知,沒有相對運動,只有絕對靜止,經過我日日夜夜的深思熟慮,我們終于能得到關鍵問題的關鍵結論:所有的雞蛋,竟然都是母雞生的。”
謝鶴妙:“……”
方绫:“……”
兩人揉揉額頭,都沒接茬。
謝鶴妙對方绫笑了下:“這不是三弟着急見你,我便編了個三弟手被砸了一下的謊,無傷大雅、無傷大雅。”
方绫重重吸了口氣,又重重吐出來。
他看向謝長生,往他那邊靠近了兩步,問:“你,找我?”
謝長生把給方绫買的那個挂墜遞給他:“不客氣,不客氣。如果你不喜歡,你對我道歉。”
方绫:“……”
他也沒細看,把那挂墜收在袖子裏,板着臉道謝:“東西還可以,謝了。”
兩人身側,謝鶴妙“唰”的打開折扇,慢悠悠地搖晃着。
方绫對謝長生動心,這事實在出乎了謝鶴妙的預料。
但仔細想想,許是一切都有跡可循。
謝鶴妙對此倒既不贊同也不反對。
他只覺得有趣。
只是剛剛看到方绫方绫因他編的謊而大汗淋漓地跑來時,還是忍不住有些敬佩。
若謝長生真要和誰在一起,那人也應該是這樣。
把謝長生的事放在首位。
不止如此,還要正直,善良,心思純淨。
對了。
若是女子也就算了。萬一真是個男的,那他到時候,該叫謝長生的那位是弟妹,還是弟夫?
謝鶴妙思忖起來。
-
從謝鶴妙那出來,馮旺不知什麽時候來了。
見到謝長生,馮旺道:“掌印已經在門口等着了,小殿下随奴才來。”
謝長生哦了聲,跟在馮旺身後,來到行宮出口。
一輛不算起眼的馬車靜靜等在牆下。
謝長生才剛上了車,便被顧緋猗拉到他腿上坐下。
顧緋猗右腿固定着不動,左腿則微微晃動着,用膝蓋去蹭、頂謝長生的腿彎。
他問謝長生:“和二殿下,方小侯爺都聊了什麽?”
他安插在謝鶴妙身側的探子還未能把三人交談的內容送給他。
顧緋猗雖早就知道三人聊天的內容無非就是閑聊,但顧緋猗不喜歡這種謝長生的事在他這裏出現斷缺的情況。
一點都不喜歡。
謝長生卻不知道顧緋猗心中想法。
他還以為顧緋猗是在試探,也不隐瞞:“我今天早上,起床後,想到之前買的那個墜沒給二哥哥,就想給二哥哥送去。”
“我左腳先下了床,穿了鞋,然後右腳下了床,穿了鞋,我走了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終于走到水盆那,洗了臉。”
“啧。”
顧緋猗嫌棄地咋舌,膝蓋又撞了一下謝長生腿彎:“小殿下怎麽不從盤古開天地說起?”
“你要聽?”謝長生便道:“很久很久以前……”
顧緋猗:“……”
他伸手,不客氣地在謝長生腰間軟肉上擰了一下:“小殿下,直接從你到二殿下住處說起。”
謝長生哦了一聲,擡頭想了半天,複又開口:“我到了二哥哥的住處,左腳先進去的,然後是右腳。但是我又出來了,因為二哥哥往我臉上灑水,我擦幹淨以後,重新進去,這次是右腳先進去……”
顧緋猗:“……”
他又啧一聲,倒沒再出聲打斷謝長生。
只是身體微微後仰,手撐着額頭,阖眸、一臉淡然地聽着。
當謝長生像個拼命繞路的黑車司機,翻來覆去地終于說到方绫進門時,已是大半個時辰以後。
身下的馬車倏地頓住。
窗外傳來馮旺的聲音:“爺,到了。”
顧緋猗應了一聲,卻仍坐在原地不動。
他摟在謝長生腰上的手,戳了戳他的側腰:“小殿下怎麽停了,正說到關鍵的時刻,繼續啊。”
謝長生猜,顧緋猗既然說了要帶他見人,那麽就說明肯定有人在等顧緋猗。
明明有人在等,顧緋猗還不緊不慢的。
謝長生很佩服顧緋猗穩坐泰山的心态。
不像他,睡過頭上課遲到的時候,只會滿懷愧疚如坐針氈地……繼續睡。
謝長生到底怕顧緋猗約的人等太久了。
他像是一個突然良心發現的黑車司機,終于減少了繞路。
但他說完,顧緋猗仍沒動。
他突然問謝長生:“小殿下,可知道各朝各代的皇帝為何總要南巡?”
“因為……因為……”
謝長生被問住,捂着腦袋想了半天,突然大喊:“我不知道,都說了我是蘑菇!”
顧緋猗被逗笑,輕笑出聲。
他看着謝長生,緋紅袍子的領口出處,那顆并不算明顯的喉結滾動幾番。
他聽謝長生的唠叨聽了一路,因急着想要知道他與謝鶴妙、方绫都說了什麽,一直忍着沒吻謝長生。
現在卻是有點忍不住了。
他湊到謝長生近前,狹長的眸落在謝長生唇瓣上。
他一點點靠近謝長生,按住謝長生下意識想要後退的身體,與他呼吸相聞。
但想到等下要帶謝長生見人,到底忍住了想要去咬謝長生唇瓣的沖動。
取而代之的,是顧緋猗低下頭,将謝長生項圈上的一顆紅寶石含在口中。
顧緋猗啃咬吮吸着那顆冰冰涼涼的紅寶石,發出牙齒與寶石撞擊的聲音、以及和親吻類似的聲音。
謝長生覺得,顧緋猗似乎把那顆紅寶石當成了自己的唇舌。
他邊用手撫弄着謝長生後頸的碎發,邊深吻那顆寶石,輕笑着發出含糊的聲音:“嗯,小殿下這朵蘑菇倒是好甜。”
謝長生只覺得一股熱氣從自己的腳後跟一路上升到了頭頂的發旋。
他的手在袖子裏狠狠捏了自己掌心一下,維持住表情,幹笑道:“我知道,這是常用的表現手法,叫拟人。”
好半天後,顧緋猗才緩緩起身。
他掏出一張潔白的用帕子擦拭着那顆濕潤的寶石,突然問謝長生:“小殿下可還記得這塊帕子?”
“記得,”謝長生道:“它叫瑪麗蓮夢露,是我大學同學。”
顧緋猗:“……”
他睨了謝長生一眼,倒沒再繼續帕子的話題:“好了,該說正事了。”
正事?
什麽正事?
謝長生正想着,聽到顧緋猗變得正經的語氣。
他道:“皇帝南巡,不論賢明昏庸,無非是為的吃、喝、玩、樂、權。”
“穩固江南百姓民心。”
“疏通漕運。”
“結交文人才子,有識之士。”
“與美人交/媾。”
“還有重要的……從這魚米之鄉的富商們身上撈一筆錢。”
顧緋猗伸手,大掌落在謝長生腿上。
他道:“今天咱家就教小殿下怎麽撈錢。”
顧緋猗:“等下,小殿下不許走神,睜大眼睛看好了,豎起耳朵聽好了。”
“從那些商人們的名字,到他們的産業多少,再到他們今天說了什麽話。”
“咱家回去後可是要考小殿下的。”
“若小殿下記住了,咱家便不計較小殿下把送咱家的東西,也送了方小侯爺一份。”
“若記不住的話……”
停頓了一會後,顧緋猗揉捏了兩下謝長生大腿上的軟肉,面上笑容更大。
“若記不住,回去後,咱家這個做夫子的,可要好好罰一罰小少爺這個不認真的學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