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識時務者為俊傑, 姜芷妤覺着,自個兒是傑出俊才!

面前這人顯然聽得滿意,松開了她, 将手上的匣子給她, 語氣随意道:“拿着玩兒。”

他這般說,姜芷妤也不覺得什麽貴重東西, 随口問了句‘是什麽’, 邊将匣子打了開來,卻是不防被瑩潤光輝照亮了眼。

鋪的齊整的暗色錦緞上,放着兩顆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 光是瞧着, 便惹人歡喜。

姜芷妤驚得瞪圓了眼,脖頸僵硬的扭頭瞧他,為難問:“……你搶了人家鋪子?”

沈槐序被她這反應惹得哂笑, 吊兒郎當的應:“是啊, 趕明兒帶你一起去。”

姜芷妤兩只手僵着,捧着燙手山芋一般, 朝他一遞, 嘟着唇道:“我不去。”

她還不想下大獄呢。

沈槐序拿了一顆夜明珠在手裏把玩, 姿态随意,又忽的用珠子蹭蹭她的臉。

有點涼,但是很潤。

姜芷妤眨着眼睛沒動,瞧着他。

“不喜歡?”沈槐序問。

“……喜歡。”姜芷妤鼓了鼓臉頰。

這樣貴重的東西,怎會不喜歡?

兩人這姿态,其實瞧着有些暧昧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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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芷妤感受着在臉頰上滾動的珠子, 沒察覺什麽。而沈槐序瞧得分明,卻也不提醒她。

男人大多道貌岸然, 裝得克己守禮,心中怕是連夫妻之實都想過了。

他心向往之,情不自禁的想要與她多親近些。

姜芷妤想起什麽,臉有些紅,壓着心虛,理直氣壯道:“沈槐序,我想要一張拔步床。”

沈槐序眯眼瞧她,神色打量。

姜芷妤臉熱,目光卻是不閃躲,與他對視。

瞧什麽瞧。

阿娘說了,一張床都不願給她打的男人,不能嫁!

“再等等。”半晌,沈槐序道。

姜芷妤頓時不高興了。

她就知道!

哼!

小姑娘神色藏不住,當即撂臉子,扭身便要走。

沈槐序笑了,笑得還很是開心。

姜芷妤更難過了,默默的想,她要聽阿娘的話……

“眼下急着打了,我只怕是等不及便要将你往那拔步床上拐。”沈槐序無恥得坦蕩,腳步跟上。

日頭逐漸曬了過來,院子裏沒一塊兒陰涼地,只堂屋吹着穿堂風,還算涼快。

姜芷妤就沒見過這樣放浪的人,噎得無語,好半晌憋出一句:“沈槐序,你少看些秘戲圖吧。”

沈槐序噗嗤一笑,擡手在她額前輕點了下,戲谑道:“我若不多看,日後怎讓你快活?”

姜芷妤:!

啊啊啊啊啊啊!

“你、你,”姜芷妤胸口起伏的厲害,露出的肌膚都害羞了,紅成一片,像是煮熟的蝦,“你禽獸放蕩,與我有什麽幹系!”

這話還有些委屈,渾像是他快活了,沒顧得她。

沈槐序喜歡瞧她這副羞色,讓人想要一親芳澤,再深些……

目光一寸寸的打量,如有實質,姜芷妤渾身發燙,扭過身去不給他瞧。

沈槐序見好就收,只是道:“等成親後你便知道了,到時将這兩顆夜明珠鑲嵌在床頭……”

姜芷妤沒領會到他的流氓深意,卻是有些心疼的責怪道:“暴殄天物。”

沈槐序喉嚨滾了滾,哼笑了聲:“給你用,不算浪費。”

姜芷妤只當是他在哄她高興,還挺愉悅,頗為得意的坐到了椅子上。

木椅子上還墊着軟墊,家裏只姜芷妤這般嬌氣,沈槐序俊眉輕佻,問她:“方才等我來着?”

姜芷妤才不願讓他得意,哼了聲,只道:“青天白日做什麽夢?”

沈槐序輕笑了聲,也不拆穿她,轉而正色道:“秋闱之時,我會下場科考,屆時來下聘提親,可好?”

姜芷妤一愣,咬着唇垂了眼,一副心虛模樣。

“怎麽了?”沈槐序問。

“我……”姜芷妤小心翼翼的将早上與阿娘說的那話,又與沈槐序說了。

她始終沒敢擡頭,怕沈槐序難過。

小姑娘心軟,他還未及難過,她倒是替他委屈上了。

沈槐序笑了聲,反問道:“要多喜歡,才能定親?”

姜芷妤茫然擡眼。

沈槐序:“旁人定親,可是連面都未曾見過的,又談何喜歡多少?姜小魚,我不怕你對我喜歡少些,晚些,只要不是全然無心便很好了。”

沈槐序須得承認,他是有些趁人之危的。

梁小司在時,姜芷妤滿心滿眼都是他。沈槐序便是連吃味兒都顯得毫無道理。

梁小司走了,陪在她身邊的是自己。溫水煮青蛙,也總能得這心軟的姑娘幾分心意。

如此,他哪裏敢多求什麽?

親事可以定,成親卻不然,沈槐序需守孝三年。

是以,當姜芷妤将這話與晴娘說了,晴娘也并不急。

姜芷妤如今十六,等得沈槐序三年孝期滿,也才十九,将将桃李之年。

富貴人家的姑娘,也都是十六七定親,再在家裏留兩年,十八九成親,那時身子骨長得結實了,成親生孩子才好。

晴娘唯一擔心之處,怕是男子心易變。

尤其是功成名就富貴時。

這話晴娘沒與閨女說,說了也只是徒增煩惱罷了。

.

寧王府。

沈槐序離開沒多久,鄭粉蓉便得了信兒。

“拿了賞?”一雙清麗的眼,潸然落了淚。

紅蕊心疼的瞧着自家郡主,忿忿道:“那書生當真是不知好歹。”

鄭粉蓉倚在軟枕上,面色沉靜,說不出話來。

人人皆說,寧王寵愛淳側妃,便是連淳側妃都這樣以為,可她與鄭粉櫻年歲相近。

還說,寧王最是疼愛鄭粉櫻,如今,他将這個女兒要嫁給一個草莽出身,二十有六的漢子。

鄭粉蓉謹小慎微,今日卻是做了這樣出格的事。不為旁的,她害怕。

鄭粉袅是嫡郡主,背靠王妃一族,嫁去了上京同樣的勳貴人家。

鄭粉櫻有淳側妃護着,如今尚且落得了這般。

她呢?

她母親青燈古佛相伴,将她視為恥辱。

人人皆有可親可護之人,偏她沒有。

寧王又會為了權勢,将她嫁給哪個?

鄭粉蓉笑得苦澀,幾滴淚墜落,濕了軟枕。

她以命相博,想為自己尋條出路,怎就這般難呢。

小半刻,王妃身邊的嬷嬷過來了。

“見過蓉郡主。”

“嬷嬷免禮,”鄭粉蓉說着咳了兩聲,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可是母親有事吩咐?”

“王妃娘娘聽聞蓉郡主落水之事,命老奴帶着大夫來給郡主瞧瞧,娘娘說了,蓉郡主身子弱,見風就倒,這段時日還是好好在院子裏歇着吧,仔細外面那些忙着替櫻郡主裝點的下人沖撞着您。”

這番話,委實是在鄭粉蓉臉上扇了一巴掌,告誡她安分守己,她的那些手段她們都心知肚明。

鄭粉蓉扯出點笑來,“是我不好,給母親添麻煩了。”

紅蕊垂着腦袋,卻是倏地紅了眼睛。

大夫上前替鄭粉蓉請了脈,便退下了。

嬷嬷道:“晚些會有人将藥給郡主送來,郡主歇着吧,老奴告退。”

“嬷嬷慢走,”鄭粉蓉稍側首,又輕聲,“紅蕊,替我送送嬷嬷。”

“是。”

片刻,紅蕊回來了,低聲道:“郡主,那嬷嬷瞧着像是去了櫻郡主那邊。”

鄭粉蓉沒說話。

兔死狐悲罷了,今日是鄭粉櫻,明日便是她了。

她那好父王,收攏權勢,如今只怕是後悔沒多生幾個女兒。

鄭粉櫻初初知道自己要嫁給平西侯時,還歡喜了兩日,雖是不及嫡姐嫁入了公府,但好歹她未來夫君已然是侯爺,還是征戰西北的功将。

少女懷春,不由的想知道那平西侯相貌如何,喜好如何。

鄭粉櫻差人去打聽罷,卻是險些沒暈過去。

草莽出身的泥腿子,親族還在鄉下種田!

兇悍的老男人,還不幹淨!身邊竟有兩個通房妾室!

鄭粉櫻在王府錦衣玉食的長大,上面除了處處壓她一頭的嫡姐,還未曾受過這般委屈,當即便去尋她父王鬧着退親了。

誰知,她反被呵斥一頓禁了足!

鄭粉櫻差點氣死!

是她在受委屈啊!怎就變成了她不懂事?

還要受罰。

她想鬧絕食,讓父王知道她誓死不嫁的決心!

可惜沒挨兩頓餓,就忍不住了。

殿內的擺件兒被砸了個精光,七八日過去,卻也無人理會。

眼下倒是來了人,替王妃傳話。

“見過櫻郡主,王妃娘娘差老奴前來,知會郡主一聲,八月初八,便是郡主的婚嫁日,平西侯雖是父母故去,卻也上有尊長,示人的繡品和給夫君做的鞋襪,郡主都要做,莫要丢了王府臉面。若是郡主不應,您的嫁妝和陪嫁奴仆,王妃也會酌情減量,屆時,一應禮制皆會降格。”

“我要見我母妃!我倒是要問問,我的婚嫁大事,究竟是誰在操辦!”鄭粉櫻恨得牙癢癢。

竟還敢讓她做鞋襪!

那泥腿子洗幹淨腳了嗎,就要穿她做的鞋襪!!!

“您怕是見不着了,王爺下令,将淳側妃禁足了,如今操持您婚事的,乃是王妃娘娘。自然,您若是好好上花轎,想來王爺也不會禁足淳側妃太久,在您出嫁前,好歹能見着一面。”

竟敢威脅她!

“何時輪到你來教訓我了!”鄭粉櫻斥聲道。

她再是不濟,也是郡主,是主子!斷然沒有讓奴才欺負到頭上來的道理!

“明日王妃娘娘會派人來教導郡主繡藝,老奴告退。”嬷嬷說罷便走了。

鄭粉櫻抱着膝坐在地上,腦袋埋在雙臂間,半晌,嗚咽哭聲再也壓不住了。

父王是真的不疼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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