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章
第 54 章
姜芷妤是捂着嘴巴落荒而逃的。
翌日在飯桌上, 才聽姜老三講了昨夜之事。
“好在阿妤機靈,先前讓我做了那些木叉子糊在了牆頭上,不然, 昨夜怕是得出事。”姜老三想起, 便覺得心有餘悸。
巷子頭的豆腐西施,誰瞧了不誇一聲美, 那賊人既是摸進來, 沒道理只偷些糧食。
姜芷妤忿忿捏拳,“怎就沒給他廢了!”
晴娘嗔她一眼,教訓道:“姑娘家家的, 別說這渾話。”
姜止衡擡起腦袋, 一臉嚴肅,語氣遺憾:“怎就沒給他廢了?”
晴娘:……
手裏的筷子險些敲在這混小子腦袋上。
姜老三嘿嘿笑了兩聲,囫囵吞的吃完飯, 便往豬肉鋪去了。
如今百姓手裏的銀子都拿來買糧了, 沒什麽閑錢了,連帶着豬肉鋪的生意也不好做了。
除了那些富庶的人家, 街裏街坊的, 來買肉都是買些便宜的, 能嘗個肉味兒就很是不錯了。
今兒姜老三忙些,晴娘做工的主家,那家小姐今兒擺送嫁酒,知曉晴娘的夫君開着豬肉鋪,便做了樁送水人情,與晴娘訂了半扇豬肉。
姜老三早早的将新宰的豬收拾好, 親自趕着車送去。
回來時,他遠遠瞧見一輛粗布馬車駛在前頭, 拐進了得月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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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老三心想,這是誰家來走親戚了,在這缺油少糧的時候?
“駕!”姜老三一揚鞭子,加快趕車入巷,卻是見,那粗布馬車停在了巷子頭的豆腐鋪子前。
那駕馬之人,将馬車勒停,朝裏邊兒喊:“小姐,姑爺,到了。”
話音落下,粗布簾子被一只手掀開,先是一道穿着棉布衣的颀長身影下來馬車,轉身去扶車上的人。“玉娘,下來吧。”
姜老三本是在瞧熱鬧,凝神盯着那人,眉頭卻是越皺越緊,在對方似有所覺的側首瞧來時,姜老三蹭的一下,眼睛裏的火星子全着了。
“好你個王八蛋!竟還敢回來?!”姜老三厲聲喝道。
眼前之人,不是陳竭還有誰!
小巷子裏,陳竭長相算是周正,一身的文弱書卷氣,看着像個人,竟是不幹人事!
功成名就後,抛妻棄老祖,這麽些年都沒回來瞧瞧自己卧病在床的祖母,如今倒是回來了!
到底是揮屠刀的,氣沉丹田,嗓門兒極大,這一嗓子,将巷子裏的閑人都喊了出來。
姜芷妤拉開院門出來,就見對門兒的鄒紅也出來了,嘴裏吐出兩瓣瓜子殼,吊梢眉一挑,走了。
鄒紅如今嚣張的很,肚子裏揣了孩子,在家裏作威作福,頓頓都要吃肉。
姜芷妤在家,不時能聽見鄒紅喊鄒氏去買肉。
她視線往下,落在鄒紅挺起的肚子上,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往姜老三那處跑。
靛藍粗布馬車旁,除了姜老三,還站着幾人,男人穿着長袍,瞧着像是哪家的公子,旁邊跟着兩個婦人,其中那身段細些的,懷裏抱着個孩子,身邊還有一個四五歲大的男童怯怯的抓着她的衣角。
姜芷妤打量着,小跑着過去,歪着腦袋去瞧那人面目。
甫一瞧清,臉色唰的沉了。
正巧,西施阿姐從鋪子裏走了出來。
如今時辰已過了朝食,鋪子裏只剩三兩散客還在吃早飯。
西施阿姐穿着件洗得泛白的的衣裙,腰間系着圍裙,頭發上包着一塊藍白小花的方布巾。
便是如此,清麗之姿依舊難掩。
“西施……”陳竭望着面前的人,失神般的喚了聲。
姜芷妤翻了個大白眼,恨不得上去抽他兩個耳刮子!
她眼尖,這白眼一翻,瞧見了陳竭身側那抱着孩子的年輕婦人霎時變了臉色。
喬婉玉知道她。
甚至,她知道這女子生的貌美,如今瞧見,容貌姣好得更甚她所想。
“有事嗎?”西施阿姐站在門前,眸光一片淡色,好似在瞧不曾謀面之人。
讀書人要臉面,陳竭也不例外,緩聲道:“先進屋再說吧。”
巷子裏來瞧熱鬧的視線明晃晃,恨不得将人盯穿了。
陳竭面上不顯,心想,到底是窮鄉僻壤,半分臉面也不顧,沒有規矩體統。
“進的哪門子屋?”姜芷妤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書讀到了狗肚子裏,上門打攪,還不要臉的想進人家的門,你誰啊?”
陳竭臉上神色變幻,逐漸沉了,側首冷聲道:“我們說話,有你個丫頭片子什麽事?半分教養也沒。”
姜芷妤腦袋一扭,告狀道:“阿爹!他罵你!!!”
這話便是拱火了,姜老三袖子一撸,往前一站,雙手叉腰道:“怎麽,你要來教我如何做爹?”
陳竭咬牙:……
還是這樣蠻橫。
陳家鄰居胖大嬸,呸了聲,道:“人家阿妤好着呢,日後可是舉人娘子。你還是多操心自個兒吧,陳阿奶倒是教養你了,沒成想将你養成了這樣忘恩負義的白眼兒狼。”
姜芷妤想拊掌叫好。
忍住了。
陳竭臉色不好看,顴骨動了動,瞧得出也是在忍。
“陳竭,阿奶過世了。”西施阿姐忽的道。
話音未落,便見那張隐忍怒氣的臉,神色一怔。
不知是誰從鄒紅手裏拿了兩顆瓜子兒,咔嚓兩聲,利索的将那瓜子皮吐在了陳竭腳邊。
“我不知道……”陳竭喃喃一句。
西施阿姐:“阿奶去時,讓我不必給你去信,你既是忘了金陵老家的祖母,她也只當是沒有你這個孫子。”
她知道,阿奶對她有悔憾。
而阿奶将這鋪子給她時,她也未推辭。
從來了這家裏起,她便幫着陳阿奶磨豆腐。
陳竭自視是讀書人,家裏的活兒不沾手,銀子倒是沒少花。
而這鋪子、房屋,是她想要的。
她喜歡這條巷子。
她要有瓦片遮身。
陳竭失聲痛哭。
姜芷妤無語。
裝什麽啊,眼淚都沒有兩滴。
哐的一聲,陳竭雙膝跪在地上,哭嚎:“阿奶啊……”
“沈槐序!”姜芷妤跳着朝那走來的人揮揮手,歡喜道:“快來瞧熱鬧!”
陳竭:!
沈槐序背着背簍走過來,下巴朝那地上跪着的一擡,看着姜芷妤問:“他幹嚎什麽呢?”
姜芷妤聳聳肩膀,撇嘴道:“給陳阿奶哭喪呢。”
沈槐序:“在這兒哭聲,平白驚擾了食客,去墳頭嚎吧,順便還能見見其他祖宗。”
這兩人旁若無人的說話,盡是往人心口遞刀子。
陳竭帶着家小回來,車上還有沒搬下來的行李,回來為何,長眼的都能瞧出來。
只是他不說,街坊們也不好提。
沈槐序就不一樣了,既是來哭喪,那就滾去墳頭哭,不戳破他裝腔作勢,反倒是順勢将他架了起來,陳竭若是不從,那無疑是告訴衆人,裝裝樣子罷了。
姜芷妤心裏得意,沈槐序勉強配得上她啦!
倆人壞都能壞到一處去!
可喜可賀!
可地上跪着的陳竭面色難看,握成拳的手青筋繃起。
姜芷妤瞧着他,覺得他的臉色比自家鍋底灰都黑,也提防着,怕他惱羞成怒,沖起來去揍沈槐序。
周圍議論聲起,陳竭站了起來。
姜芷妤往前站站,将沈槐序擋在了身後,兩只眼睛瞪着陳竭。
沈槐序眉梢一挑,站着沒動,顯然是有些享受被身前的姑娘護着的感覺。
陳竭倒是沒動作,順着沈槐序方才的話道:“阿槐說的是,是我疏忽了,該是先去墓地給阿奶磕頭的。”
沈槐序臉上沒什麽神色,目光平而涼的看着他。
“只是,內子月前方産女,身子尚未大好,需得先進門歇息片刻。”陳竭又道。
衆人的目光皆一轉,落在了那抱着襁褓嬰孩的婦人身上。
喬婉玉心中不虞,面上不顯,朝着衆人微微颔首,視為見禮。
一群街坊瞧不來這做派,腦袋一扭,看向西施。
話說到這兒,不管陳竭為何帶着家小回來,西施阿姐都沒道理将人攔在門外。畢竟這人身上流着的是陳家的血,哪怕先前是陳竭忘恩負義在前。
巷子裏的阿嫂、阿嬸,瞧着西施阿姐的表情不免添了些同情。
若是陳竭不回來,西施阿姐開着豆腐鋪子,找個入贅的男子便是,日子也能過好。
可如今呢,陳竭帶着娘子孩子回來了。
說得好聽,她是家裏的妹妹,可誰都知道,她與陳竭不是血親,曾經還在陳阿奶在時,兩人定過親,這般尴尬,可要如何相處,日子要怎麽過?
西施阿姐從方才便沒再開口,陳竭目光落過來時,她直言道:“事先不知哥嫂回家省親,屋子尚未收拾,我這邊還沒忙完,須得哥嫂自個兒動手規整一二,哥嫂還住西廂房吧,這位……”
她說着,瞧着那豐滿婦人略一遲疑。
“姑小姐喚我紅嬸就是。”那婦人笑眯眯的主動道。
西施阿姐微微與她颔首,“阿奶如今不在了,紅嬸帶着小哥兒住阿奶生前住的那間吧。”
“多謝姑小姐。”
姜芷妤忿忿不平的嘀咕,“早就六親不認了,省的哪門子親。”
随着這一家子進門,熱鬧散去。
鄒紅抓着一位阿嬸打聽陳竭。
姜芷妤覺着,吃了一肚子的氣,拉着西施阿姐的手,不高興道:“阿姐,你怎能讓他住進來啊。”
西施阿姐笑了笑,“帶着孩子呢,總不能讓他們跟着陳竭去睡破廟。”
姜芷妤忽的想到,西施阿姐便是五歲時,被陳阿奶從水龍王破廟裏撿回來的。
她頓時心口一酸,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今兒主家嫁女,昨日晴娘拿了夫人便給她封的個紅封,結算了工錢,便閑賦在家了,正坐在院子裏曬着太陽挑紅豆。
姜家幾人回來,姜老三将板車拉去放好,姜芷妤淨了手,過來與阿娘一同挑豆子,邊将方才瞧的熱鬧與阿娘說了。
晴娘嘆道:“你西施阿姐蕙質蘭心,是個聰慧的。”
方才那情形,西施若是當真将陳竭一家子攔在門外,眼下街坊們義憤填膺,替她說話,日後想起來,卻是不免被人說句涼薄,更甚者,鸠占鵲巢的難聽話,也不是沒有。
讓人進門,便是退了一步。但她掌着家,鋪子房契捏在手裏,日後那幾個都要在她手下過活,已然是最好的結果了。
“那是自然,”姜芷妤驕傲挺胸,與有榮焉,“我就喜歡與聰慧的人玩兒!”
沈槐序将背簍裏的茶葉給姜芷妤分曬在了籠裏。
晴娘瞧見,道:“阿槐,你去讀書吧,這事讓她自個兒做就是。”
小閨女不知怎麽就迷上了炒茶,晴娘也不管,随她玩兒就是。
“不妨事。”沈槐序道。
姜芷妤挑着紅豆哼聲道:“他身子都弱成那般了,稍一變天就染風寒,多做些活兒才好,你瞧我阿爹,一年到頭都不見染一次風寒的。”
姜老三從後面過來,便聽見閨女的誇贊,好不得意的出聲:“那是,我壯着呢。”
晴娘嗔他一眼,“不經誇。”
姜芷妤笑嘻嘻的擡頭,道:“我就是随了阿爹!”
“不學些好的,”晴娘笑罵一句,想起什麽,問曬茶葉的沈槐序,“阿槐,你是年前去上京,還是年後?”
姜芷妤動作一頓,也看向了沈槐序。
心裏泛起些悵然若失來。
他也要走了啊。
“年後。”沈槐序道。
晴娘:“早先年陳竭趕考,我記着好像是中了榜後便收拾行李去了上京,今年春闱是幾月考?年後會不會趕不及?”
“三月,”沈槐序答着,将挽起的寬袖放下來,“年後初五走,便是天寒地凍,一個月也能趕去的,來得及。”
許多學子早早去,一則是怕水土不服,多住兩月,身子養養好,二則,是為打探消息,舉子中可有誰最是出類拔萃,主考之人是誰,喜好什麽。
而沈槐序,這副身子本就羸弱,在哪兒都一樣。消息……呵,有誰比他更清楚?
晴娘瞧他心中有數,也不多啰嗦什麽。
只是轉眼瞧自己閨女一眼,又不免惆悵。
上京貴人多,貴女也多。
男人嘛,未嘗得情事,浮想聯翩,旦是嘗過一次,只怕是再難推拒。
晴娘不怕沈槐序主動去招惹,或是攀慕榮華,他不是那樣的性子。
可若是,有人使壞,故意借着請他吃酒之名,塞女子給他呢?
榮華迷人眼,女色亦如是。
“阿娘,家裏還有曬幹的蓮子嗎?放些與紅豆煮粥,很是好吃。”姜芷妤饞得咂吧嘴。
晴娘:……
貪吃腦袋。
稍晚些,西施阿姐過來了趟,送了兩塊豆腐來,說是答謝姜老三昨夜相幫。
晴娘推辭幾番,還是收下了,要給她拿些肉走。
西施阿姐輕輕搖首,笑而道:“現下不宜吃得太好。”
晴娘懂了,将人出門去。
那等人,接什麽風。
他也配?
折身回來,晴娘與燒火丫頭姜芷妤嘆道:“都是老太太帶大的,怎就性子南轅北轍呢?”
姜芷妤被火烤的很舒服,懶洋洋道:“人性本就不同。有人三歲就會給小貓小狗的擋雨,有人七歲了卻只想殺貓狗吃肉。”
前者是說梁小司,後者,是陳竭。
姜芷妤當時年幼,對這事非是親眼所見,可入了耳,那是年僅幾歲的她,頭回見着的‘惡’。
晴娘又嘆了聲,道:“你西施阿姐沒嫁他也好,除了一張皮子能瞧,沒個好的。女子嫁人,定要擦亮眼睛瞧清楚了,若是所托非人,便要苦一輩子了。”
姜芷妤靠在阿娘大腿上,哼聲道:“怎的就非要苦熬着?若是與那郎君過不好,和離便是了,前朝幾位公主還和離再嫁呢,做甚委屈自個兒?”
也只那些個臭酸儒生才要女子守節,那些個鳏夫怎就不守着亡妻過一輩子呢?憑何他們可以續弦,還能納妾?
呸!
狗男人!
姜芷妤心裏罵。
晴娘摸摸她的腦袋,半晌,‘嗯’了聲,“阿娘瞧着阿槐是個好的,但日後成親過日子的是你們,若是實在不好,你便回家來。”
姜芷妤甜滋滋的依偎着,語調輕快,“那是自然,姜小二若是敢嫌棄我,我就讓阿爹揍他!”
一字未說的姜止衡:……
晌午吃飯時,殷勤的替自己阿姐多盛了碗飯,以行動告訴她,沒有嫌棄!
不許揍他!
.
入冬後,家裏開始燒炭盆了。
今兒東家燒,明兒西家燒的,貓冬的婦人們便拿着手裏的活兒去蹭點熱,也好省兩個炭火銀子。
眼瞧着陳竭一家子回來住了快一個月了,那點子事,被巷子裏的人都要嚼爛了,就連鄒紅怕都是能倒背如流了。
也不知是哪個能耐的,打聽到了陳竭回來的緣由。
巷子裏又多了些熱鬧的八卦。
“就陳家那個,他岳父是戶部的,什麽侍郎什麽的,聽說還是挺大的官兒……”
“怎麽了,你直接說成不成?”急性子打斷道。
“這不是就要說了嘛,那岳父說是貪墨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姜芷妤烤着炭盆都要睡着了,忽的聽着這麽一句,頓時一激靈的清醒了。
果然啊,她還是愛八卦。
“戶部侍郎?”姜芷妤問。
“對對!就是這個!”大嬸激動拍掌,“還是阿妤讀過書的知道啊!”
姜芷妤:呵呵。
朝中戶部下設左右侍郎,皆是四品朝官,可也是有區別的,畢竟左為尊。
“左侍郎還是右侍郎?”姜芷妤又問。
“好像是左?”大嬸不确信的道。
姜芷妤鼓了鼓臉頰。
這就讓人生氣了嗷。
四品朝官的岳父,還是左的!
“聽說陛下早于寧王府郡主便撥了赈災糧,可那錢糧都被那左侍郎貪了,一顆米都沒進百姓肚子裏……”
姜芷妤眼睛咻的瞪圓了。
這、這、這不就是早前沈槐序問她的那話?!
“那左侍郎被殺了,一府流放。陳竭算是逃過一劫,被罷了官,這才灰溜溜的攜妻帶子的回來了咱們金陵……”
姜芷妤咽了咽口水。
她倒是知道那位是如何破這局勢了,比她還過分啊!
她是壞人,颠倒黑白,壞了人家的功績。可那位是以人命為祭啊!
“貪官就該死!”
“誰說不是?讓他們一家子活着已經是恩赦了。”
“難怪先前,大夥兒問他為甚回來,他都不說呢。”
“怎就這樣的老鼠屎,住進了咱們巷子呢。”
“我家大郎昨兒還跟他家小子玩兒呢,我回去得讓他離那家子遠些。”
姜芷妤等不及了,給許清荷使了個眼色,趁着上茅房的功夫,跑去了隔壁。
“沈槐序!”她邊跑進來,邊喊。
沈槐序在屋裏看書,聞聲擡眼瞧來,勾着唇問:“半日不見,如隔三秋?”
姜芷妤顧不得與他計較這調戲人的話,眼睛亮晶晶的道:“你可知道那位是如何破局的?”
她說着,彎彎的細眉一動一動的,暗示意味十足。
沒頭沒尾的一句,沈槐序本是不知,可瞧見那活靈活現的小表情,瞬間懂了。
他想,眼下若是裝作不知,大抵是會被她揍。
“官員貪墨。”沈槐序淡聲,語氣篤定。
姜芷妤驚掉了下巴。
半晌,她做賊似的輕聲問:“那位左侍郎,不就是冤死了?”
“你當是殺人可随心所欲?”沈槐序不覺好笑,“那人多半是有貪墨行徑,不過是借力打力罷了。”
若是當真冤枉,以王相為人,便不能允。
姜芷妤松了口氣,想起什麽,雙手叉小腰,鼓着臉頰教訓道:“沈槐序!你要記着陳竭這個前車之鑒,去了上京不能攀慕哪家小姐!你看他倒黴了吧~”
後面那句,幸災樂禍得很是淺顯。
沈槐序阖上手裏的書卷,朝她勾了勾手指。
“做什麽?”姜芷妤問着,上半身朝他稍傾,歪着腦袋等他湊近說悄悄話。
忽的,臉頰一熱。
姜芷妤羞憤的扭頭瞪他。
都親好幾次啦!
若是被阿娘知道,得将沈槐序嘴巴打腫!!!
“蓋過章的,忘了?”沈槐序煞有介事道,掩蓋自己的流氓心思。
姜芷妤先前沒将他那話放心上,聽他再提起,忽的覺得有了幾分鄭重。
她哼了聲,驕矜道:“說話就說話 ,動手動腳的做甚?”
“怕你記不起。”沈槐序悠聲道。
姜芷妤心裏翻了個白眼: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