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章
第 61 章
許是神仙聽到了她的話, 當真駕着馬來啦!
寂靜的巷子裏,姜芷妤聽見了催馬聲。
姜芷妤心慌慌的推他胸口,卻是被攥着腕子壓在了頭頂, 嬌柔的身段拱起, 兩人之間再無空隙。
她聽見沈槐序似是笑了聲,笑話她的投懷送抱。
姜芷妤顧不上理會他的嘲笑, 心慌慌的扭了扭身子, 急切的提醒:“神仙來啦!”
唇被含弄吸吮,語不成調,盡是嗚咽聲。
巷子裏的駕馬聲, 沈槐序自也聽見了, 只男人的劣根性,想讓她緊張,卻又不得不依附于他。想讓人瞧見, 想讓人知曉, 她是自己的。
沈槐序深吸口氣,在腿上挨了一記踢時, 方才不知餍足的松開她。
小姑娘被他吃得亮晶晶、紅豔豔的唇嘟起, 氣呼呼的錘他一下, 氣惱的瞪他。
若是給人瞧見,她都沒臉做人啦!
似是心知她想什麽,沈槐序忽的彎腰,下颌墊在她肩膀,稍側首,輕聲道:“這般隐秘之地, 不會有人看見的。”
他的氣息滾燙,似還染了些她的, 灑在她的耳畔。
姜芷妤肩膀一顫,有絲絲縷縷的癢意從脖頸耳畔迅速蔓延開來。
“籲——”
馬被勒停,似是有人翻身下馬了,踩在地上有輕微的咯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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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子裏,鮮有這般催馬而行之人,還是在這樣的團圓夜……
姜芷妤輕手輕腳的将他推開,雙手抓着門扉,探出腦袋偷偷去瞧。
若不是那踏着步子的駿馬,姜芷妤如何能瞧見那隐入夜色中黑漆漆的一團?
門前的白燈籠被風吹得輕晃,來人上前叩門。
姜芷妤頗有些緊張的手指蜷縮,是西施姐姐家。
莫不是陳竭在上京招惹的,來尋仇了?亦或是收債?
今夜接神,家家戶戶都不閉門,只有吃完湯圓才算守歲完,關門睡覺。
而西施姐姐家,門沒關。
姜芷妤瞧見,那黑漆漆的一團叩了兩聲門,便擡腳進去了。
她一驚,連忙抓着沈槐序就要去救人!
“算了,你不頂用,我去喊阿爹!”姜芷妤說着,松開手便要朝院子裏跑。
沈槐序聽得她嘀咕話語,眉心一跳,擡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做什麽抓着我,”姜芷妤扭頭,蹙眉一雙細眉道,“快松開,急着呢!”
“不會有事。”沈槐序直截了當道。
“嗯?”姜芷妤神色疑惑,一臉的‘你怎麽知道,你認得那人不成’的表情。
“舊人罷了。”沈槐序淡淡道。
方才一瞥,雖是不足清明,但他認得那馬。
先帝在時,鞑靼稱臣,進貢了汗血寶馬數匹,唯有一匹,長了雙異瞳,泛着綠光,如狼。
而世代為皇家效命,任羽林衛之首的鄭家,得先帝允恩,挑選寶馬。
彼時尚是少兒郎的鄭英,于十幾匹寶馬中,将那匹異瞳良駒挑了出來。
上世宴中吃酒時,沈槐序聽得有人問,如何選得那匹?
鄭英端着酒盞,曲着腿哈哈笑,“你瞧它的眼,可像綠寶石?”
姜芷妤忿忿道:“陳竭不是個好東西,他的舊人定也臭味相投!會幫着陳竭欺負西施姐姐的!”
陳良無可擇父母,喬婉玉不是,那位穿得烏漆嘛黑的人也不是!他們既是還與陳竭一道,便是近墨者黑!一丘之貉!
沈槐序握着她的腕子沒松,也不說話,瞧着她看。
半晌,姜芷妤漸漸吃驚得啓唇,“那、那是西施姐姐……”的舊人。
她聲音很輕,後面幾個字被吞掉了。若不是沈槐序離得近,只怕也聽不清。
沈槐序未置可否,只道:“很晚了,回去睡。”
說罷,松開她的手,擡腳邁出門檻,替她将門阖上,聽得裏面落門闩的聲兒,才擡腳往隔壁走,餘光掃過不遠處。
那綠眼寶駒未拴,卻是安安靜靜的等在巷子裏。
子時已過,将閉門歇息。
上房紅嬸帶着良哥兒已經歇下。
西廂房那邊兒油燈未熄,折騰出些動靜來。
西施阿姐面不改色的穿過院子,去前面關門。
還未走近,忽的瞧見一道人影立在門前。
她心口一緊,垂在身側的手扣住了右腕的镯子,不等動作,忽的聽見那人啞聲道——
“是我。”
西施阿姐整個人怔住,手指輕顫了下。
合該是陌生的,聽不出的。
可她知曉那聲音之下的來人是誰。
太安靜了。
以至于西廂房那邊的淫靡聲響清晰傳過來時,西施阿姐莫名的臊得慌。
“可還有飯?”
鄭英走近,問道。
西施阿姐沒說話。
少頃,兩人一前一後的安靜往廚房走。
竈膛裏的火未燼,鍋裏溫着水,為着口渴起夜,也不必另外再燒。
西施阿姐握着柴火棍,在竈膛裏弄了兩下,塞了些細軟的柴火進去,片刻,零星火點燃成了火焰。
不消片刻,鍋裏的水再度沸騰,竈臺前白霧蒸騰。
今日過年,她依舊粉黛未施,穿着半新不舊的青灰色夾襖,一頭烏發用布巾包着。
鄭英站在門口不遠的位置,靜靜瞧着她的動作。
擡手間,她右邊衣袖縮起一些,露出腕間的手镯一角。
如若不是瞧見她方才夜色裏的動作,鄭英哪裏能認出這是他送她的那只呢?
上面鍍着的黃金沒了,灰撲撲的,露出了銅制,上面光禿禿的幾個小坑,綠寶石也沒了。
上次見面,鄭英未曾瞧見她腕上之物,如今見到,倒是覺得唏噓。
“那箭镯中,可還有箭?”鄭英問。
西施阿姐動作微頓,目光一垂,淡淡嗯了聲,“還有兩支。”
鄭英心口咚的一聲,明白了她話中之意。
那一支用在了何處,可死可傷?
鄭英艱難的咽了咽喉嚨,裏面似是堵了石頭,不敢再細問。
霧氣缭繞,散出扁食的香味來。
這還是喬婉玉要吃,紅嬸昨兒包的,沒吃完,剩了些,西施阿姐拿來都煮到了鍋裏。
油燈昏暗,顯得氣氛寂寥。
鄭英上前,将她盛出來的扁食端到了桌上,轉身接過了她遞來的筷著。
無聲,卻又配合默契。
就如從前他不願習武,偷偷溜到隔壁摘果子吃,她給他打掩護那般。
兩人沒有同坐。
鄭英顧不得燙,埋頭大口吃。
西施阿姐将鍋裏的餃子湯盛出來,就着竈膛裏的餘溫熱水,等着一會兒刷碗。
逼仄的廚房裏,只能聽見咀嚼吞咽聲。
許是當真餓了許久,鄭英吃得狼吞虎咽,比她從破廟裏被阿奶撿回來時,吃的那碗面還要迅猛。
一大湯碗的扁食,不過片刻便被風卷殘雲,吃得幹淨。
鄭英起身,朝她走近。
西施阿姐沒躲,身側盛着扁食湯的碗,被一只粗粝的手端起。
兩人挨得很近,湯碗遮住了他的視線,她的目光從他瞧不見的臉上,一寸寸的挪。
吞咽聲近在咫尺,她看見他凸起的喉嚨快速滾動。
在那白瓷碗被往下挪時,西施阿姐的目光投向沒關嚴實的門。
外面,有雪花在飄。
而他,踏着風雪而來。
.
“诶!下雪啦!”
姜芷妤推門出來,眼前銀裝素裹,好不漂亮!
她折身回去,自架子上拿了披風裹上,隔着後窗朝那一牆之隔的人喊:“沈槐序,來打雪仗啦!”
竟是唬人。
地上薄薄的一層雪,待得日頭出來一曬,就瞧不見了,哪裏能打雪仗?
沈槐序站在樹下刷牙,聞言嗤笑了聲,道:“怕是都不夠你舔的。”
姜芷妤雙手叉腰,氣得張嘴便要罵,眼睛一瞥,瞧見自己身上的新衣,生生忍住了。
不能罵。
要吉利。
姜芷妤哼了聲,大聲喊:“沈槐序!你最好将壓歲錢給我包多些!”
沈槐序輕笑了聲,沒搭理她這話。
新春吉樂。
最是少不得拜年。
姜家人少,比不得幾世同堂的大家族兒孫繞膝的熱鬧。
姜老三和晴娘也換上了新裁的新衣,端坐在廳堂,瞧着姜芷妤姐弟倆拜年。
“祝阿爹阿娘新歲勝舊年,喜樂多康健,萬事順遂,吉祥如意,六六大順,八方來財……”
姜芷妤嘴巴甜甜,昨兒那勺桂花蜜委實沒白吃。
姜止衡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角,小聲道:“夠了,給我留兩句。”
姜芷妤這才意猶未盡的閉上嘴巴,笑眯眯的伸手等紅封。
晴娘往她白嫩嫩的手心裏放了一只,姜老三也塞了一個來,這吉祥話兒聽得喜不自勝。
相比姜芷妤的外放,姜止衡便內斂了許多,規規矩矩的給爹娘磕了個頭,才說了兩句吉言吉語。
他剛拿到爹娘的紅封,門外沈槐序進來了。
姜老三哼哧着剛想說什麽,就見沈槐序很是利索的掀起袍擺,跪下朝坐在主位的夫妻倆各磕了個頭。
姜老三心裏有點酸。
八字剛有一撇,行的哪門子子孫拜禮?
相比他的不情願,晴娘倒是笑着将手裏的紅封遞給了沈槐序,道:“晴姨也祝你金榜題名,前程似錦。”
“多謝晴姨。”
沈槐序雙手接過紅封,又瞧向姜老三。
姜老三:……
瞧什麽瞧。
“……給你。”
“多謝三叔。”
姜老三哼了聲,起身準備去煮湯圓。
好在這小子還算識相,沒喊他岳父。
姜芷妤将自個兒的紅封放好,又瞧向沈槐序,她朝姜小二使個眼色。
姜止衡無奈的嘆口氣,上前拱手行禮,道:“阿槐哥哥,新春吉樂,祝你新歲事事如意,獨占鳌頭。”
沈槐序從袖袋裏掏出一只紅封給他。
姜芷妤發覺了,這不是阿爹阿娘方才給他的那個。
姜止衡抓着紅封扭身走開,姜芷妤立馬喜盈盈的過來替上,“輪到我啦!”
沈槐序好整以暇的坐着,瞧着她賣乖作揖。
“阿娘他們都祝你科考,我祝你些不一樣的吧!”姜芷妤眼睛亮亮的道。
沈槐序稍一挑眉。
他倒是要聽聽,她能誇出什麽花兒來。
姜芷妤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喜上眉梢道:“沈槐序!祝你未過門的娘子心想事成,親人相伴,花容永駐,有花不完的銀子,欺負不走的郎君!”
沈槐序:?
好一個另辟蹊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