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 13
第013章 Chapter 13
程谙意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在何時何地聽過這個聲音。
是七月下旬拍定妝照時見過的顧柏柏。
今天程谙意的确有場戲份是與顧柏柏一起的,那是關于玉笙和蔚幾瀾兩個人物之間的交集。
程谙意昨天在離開片場之前,就在研究後面要拍攝的戲份了。今天上午雖然不需要拍攝,但他還是習慣了早起。
“好啊。”程谙意答。
只是對戲而已,沒什麽不好的。
能進娛樂圈者,家中有礦的不在少數。顧柏柏的父親便就是一家娛樂公司的老板,自家兒子想進娛樂圈,便就把顧柏柏簽在了自家娛樂公司旗下。
程谙意的黑料,混娛樂圈的與不混娛樂圈的,大家多多少少都會知道。
而顧柏柏特別讨厭表裏不一的惡人,就比如現在的程谙意。明明程谙意就不是一個善良的人,還在這裏對他态度溫和。
呵,騙誰呢?
上次顧柏柏是故意借走散粉,讓程谙意的化妝進度停滞,想給他來個下馬威。
這次他想要在對戲時用專業的表演壓制住對方。顧柏柏知道,程谙意這種心思不正的人,才不會好好研讀劇本呢。
而且程谙意是選秀愛豆出身,根本沒有表演功底,顧柏柏自然要給他好好上一課。
因此,就算顧柏柏比程谙意年齡要小些,他如今還在北方藝術學院的表演專業學習,也不想叫程谙意一聲“哥”。
兩人一路默不作聲,結伴來到拍戲片場,到場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始忙碌起來了。顧柏柏的助理規規矩矩地跟在後面。
Advertisement
他倆找了塊空地,卸下一身誇張至極、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明星的裝扮,兩人眼對着眼。
顧柏柏微昂着頭:“我們的戲在下午拍,這你知道吧。”
程谙意語氣淡淡:“知道。”
在《地上霜》的劇本中,蔚幾瀾是被賣入寧綏侯府為奴的低等下人。該角色在侯府裏過得很不好,可他卻不得不屈居人下,時常被陰晴不定的玉小公子毒打,他心裏恨透了玉笙。
直到玉笙無藥可救地愛上了商人舟來,這才終于給了蔚幾瀾一個報複的機會。在玉笙使出渾身解數卻愛而不得的時候,蔚幾瀾悄悄獻上一計。
蔚幾瀾對玉笙說,既然舟來喜歡去春風戲園看姚落露唱戲,那為何世子您不願意嘗試一番呢?想要得到一個人的心,就得投其所好。
(在忞國時,舟來的真實身份一直沒被其他人發現,除了本就出生于郴國的晏詞規知曉外。)
玉笙便追問,自己該如何做。
蔚幾瀾就答,“姚落露如何做,世子您就如何做。姚落露溫柔,您也得溫柔,他唱戲好聽,您就得唱更好的戲。”
自那以後,玉笙讓下人們停下了對蔚幾瀾的鞭打。玉笙去哪兒都會帶着蔚幾瀾,宛若把後者視為了自己能夠得到愛情的座上賓。
蔚幾瀾曾是個讀書人,他知世子與府中絕大多數下人都是大字不識的草包,但為了不提前暴露計劃,還是在只有他與世子兩個人在場時獻上了《桃花扇》的劇末套曲《哀江南》。他對玉笙說,這是個愛情故事,但只字不提其中的政治事件。
此後,玉笙收斂脾性。蔚幾瀾專門請來了唱戲曲的老先生教學基本功,他還讓玉笙多去春風戲園聽戲,多學多聽才會有所感悟。
與此同時,蔚幾瀾怕被人知道玉笙在練習《哀江南》,他就對玉笙說,這出戲是一個驚喜,是一個一唱就能驚豔衆人的表演,此事只能他們與老先生三人知曉。
忞國一朝一夕都存活得異常艱難,帝王荒淫無道,從根上就已然爛透了。
為國家賣命而一點點心死的晏小将軍與姚落露相處得越來越頻繁。某天,他終于對姚落露表白。
而傳到百姓們的耳中,只是說有人對春風戲園的姚落露表達愛意了。
而經由蔚幾瀾,傳到玉笙的耳中,便成了舟來當衆對姚落露說他愛他。
苦學戲曲一段時間的玉笙一聽說,怒火中燒。在蔚幾瀾的挑唆下,他直接在侯府裝扮完畢,直沖去春風戲園。
到地方時,姚落露正巧在戲臺上唱戲。玉笙一進去,他看到舟來眼中的柔情,看到兩人臺上臺下的默契對視,便命人将姚落露打下了臺。
場面持續混亂不堪,可玉笙還是上了臺。
天不怕地不怕的舊都小霸王,當着衆人的面,唱起了《桃花扇》。
現場有幾個讀過書的聽衆,不由大驚失色,連忙逃離戲園。因為,凡是與愛國滅國有關的戲曲,在如今的忞國來講,就是禁曲。
他們沒去管玉笙唱得好與不好,知道《桃花扇》內容的人早已吓破了膽子。只道是,他們是第一次見到玉笙的瘋魔程度,竟是要讓所有人陪葬。可轉念又想,也許愚蠢得要命的玉笙只是想求愛,并且他的身份擺在那裏,帝王并不會對他如何。
那是一場糟糕的表演,臺上臺下慘不忍睹。玉笙沒能換來舟來的一瞥,反而結下了打傷姚落露的仇。
再然後,這件事情被侯府知曉,寧綏侯主動向皇上請罪,玉笙被逐出侯府。
而幕後黑手蔚幾瀾在玉笙負傷離開、無一人去送他的那天,在後頭跟着。後趁着四下無人,蔚幾瀾用腳碾碎了玉笙的指骨。
***
程谙意和顧柏柏現階段要對的戲是比較後面的劇情了。
因為戲臺場景的緣故,這段時間要拍的戲都會圍繞戲臺展開。
玉笙的殘暴行為暫時被放到了後頭拍攝,現在的重點就是關于《桃花扇》的那段。
自蔚幾瀾向玉笙提議學唱戲曲後,他時常陪着玉笙出入春風戲園。
這是一場臺下人沒有晏詞規,沒有舟來的表演。
玉笙目光緊追着姚落露,他想從臺上人身上模仿出什麽優點似的。
然而,他終是不耐煩了,什麽也沒看出來。哦,缺點倒是一大堆。
玉笙:“阿蔚,你覺得他哪裏好了?”
蔚幾瀾:“他自然是比不得世子您的。可,您要學的不是好與不好,而是‘像與不像’中的‘像’。”
沉默過後,玉笙咬唇:“哼,庸俗死了!”
也不知道他是在說誰。
才對了幾句臺詞,顧柏柏便擡起頭詫異地看向程谙意,卻見對方正直視着自己,連情緒都到位極了。
這臺詞,口齒清晰,斷句正确,富有感情。這眼神,是屬于上位者的,從容不迫又桀骜逼人。
“你是程谙意嗎?不會是哪個和他長得很像的……的雙胞胎哥哥吧……”顧柏柏發出了仿佛颠覆了他二十年人生的疑問。
“大膽!我是玉笙,是寧綏侯府的世子,是你的主子。你休要胡言亂語。”程谙意用玉笙的口吻臨時胡謅了幾句,根本沒出戲裏的狀态。
他繼續對着臺詞:“阿蔚,我們回去吧,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
顧柏柏有些洩氣,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兩年的大學徹徹底底地白上了。他剛剛好像哪裏都被程谙意的演技給壓了下去。
這與他的初心相悖。
啊啊啊,顧柏柏他甚至連臺本都沒有完全脫離啊!
程谙意與顧柏柏對了會兒戲,漸漸地,工作人員也來齊了。
程谙意入戲頗深,等結束了才發覺好像大家都在看自己,而且用一種奇奇怪怪的目光。
可見程谙意看過來,那些人便匆忙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上午又是兩位主角的戲份。程谙意,顧柏柏,以及其他的一些演員,有在背詞的,有在對戲的。他倆累了,就坐在一起看葉導拍姚落露和晏詞規的戲。
亂世中的純愛,僅是牽手同游。
一個被囚禁在戲園裏。一個報國無門,空有虛銜,做完力所能及之事後只能去聽戲。
他們有時會在戲園的其他地方閑聊,聊人生聊理想聊将來。
終于,在某日,他們于醉酒後袒露真心。
這一幕要從姚落露下了戲臺開始拍攝。
觀衆散去,姚落露回房卸妝,沒了濃妝豔抹,清麗的臉呈現在鏡前。
姚落露以尋常裝扮,像往常一般和晏詞規碰面。時局動蕩,他們飲酒暢談。
晏詞規從未如此清醒過,也從未如此迷茫過。
然後,僅是柔軟的唇間相觸,在當下便勝卻人間無數。再然後,他們不再淺嘗辄止。
“我天啊,親親、親上了。”顧柏柏就坐在程谙意的旁邊,他十分激動,習慣性地拍了拍身旁人的肩。
見沒人有回應,他才看過去。
……他拍的人竟然是程谙意,尴尬了。
正當顧柏柏以為對方不會理他的時候。
“你是他們的……CP粉?”一時之間,程谙意倏地想到了這個詞。
因為顧柏柏的反應很像程谙意之前的大學同學,那個同學在校選課上看偶像劇,忍不住地激動尖叫,最後被老師發現并被老師“公開處刑”。程谙意在下課離開時,他還聽到那位同學一臉興奮地說自己的CP終于接吻了。
“……”沉默是金。
“我當然不是。”他只是還沒有在現場近距離地看過親吻,一時沒控制住自己。
顧柏柏最終還是選擇了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