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Chapter 94(二更)

第094章 Chapter 94(二更)

能睡到自然醒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除夕當天, 程谙意就是自然醒來,此時他的大腦終于恢複清明,然而他對前一夜的事情卻記不太清了。

一覺醒來, 當發現自己處在一個極其陌生的環境中的時候, 程谙意迷茫又心慌。

揉揉額頭,程谙意好想立刻就能回憶起究竟發生了些什麽。

他記得, 劇組的演員同事推着他進入酒店吃飯, 然後他禁不住衆人的勸說開始喝酒,再然後他頭暈目眩就去往洗手間用冷水清醒一下, 最後……

好像有一大群的人, 他們在說什麽?

是自己回到包廂內,其他的演員同事在聊天嗎?

程谙意是半點印象都無了, 到最後,可能是有人看他喝醉了, 就把自己送到了某個房間休息吧。

但程谙意迷茫了,他環顧四周,心中疑惑, 這是哪家酒店啊,怎麽布置得很有家的感覺, 奢華內斂, 一看價格就很是不菲。

他下了床, 在得不出結論後只能走出去看看了。誰知開門所見, 外面分明就像是一座別墅的布局,不似任何酒店。

這樣熟悉的感覺, 程谙意的腦海裏瞬間飄過一個人, 甚至還有什麽聲音在回蕩。

“斐然哥哥~”

程谙意直直站立,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做夢了, 還有,那個記憶深處的聲音一定不是自己發出來的吧。

他在思考的同時又走了一段距離,看到了近在眼前的樓梯,才恍然他原來是在二樓。

程谙意已經能确認,這裏絕不可能是酒店了。踩着被人細心準備的方才放在床邊的幹淨暖拖,他扶着樓梯的欄杆下樓。

樓梯分為兩段,此時程谙意已經走到下面的那一段了。漸漸地,他能看清一樓的布局,但還是摸不清自己是在哪裏。

等邁下最後一節臺階,真正抵達一樓的時候,他突然察覺到有什麽物體在往他的鞋子拱。

程谙意被吓得差點跳起來,他一開始以為是什麽驚天泣地的大老鼠呢,一低頭。

嗯,藍山雙,布偶貓?

程谙意總能被可愛的事物吸引住視線,于是他蹲下了身。

一開始他的雙手還放在大腿面上,待那只貓咪一擡頭,他瞬息反應過來,驚喜的情緒布滿整個眼眸。

“早上好啊,Aphrodite~”

程谙意與布偶貓友好地握了握手,這是貓貓之間可愛的友好互動。

然後,人眼就對着貓眼。

程谙意終于從思緒中努力提取出了重要的信息。

“你怎麽會在這裏呀?”

不對,這裏又是哪裏?

小貓咪不會說人話,但它的主人可以回答這個問題。

“是我帶它回國的。”

這是程谙意從未聽過的溫柔女聲。他一下就慌了神,以為自己的到來打擾到了她和貓咪的相處。

也許,這只是一只和阿芙洛狄忒長得很像的布偶貓。

可是,貓貓毛的花色也太像了吧,世界上怎麽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只小貓咪呢?

程谙意還在困惑,那位女士就開口詢問了。

“你就是程谙意吧?”

“你,認識我?請問姐姐是……哪位?”

程谙意怎麽也沒想到她是認識自己的。

“姐姐,哈哈,真會叫人,我長得有那麽年輕嗎?我是和我的兒子長得不像嗎?”

“啊……你還有兒子了啊……”

“是啊,他的年紀應該要比你大一些。”

“啊?”

程谙意尴尬極了,眼前的這位女士端莊大方,不像是學生,但也不像是和他媽媽同齡的人啊。

對于她最好的形容,應該就是三十歲左右的花樣姐姐,雖然生活的歷練給了她成熟的氣場,但外貌依舊還是十七八歲的少女模樣。

“阿姨好。”

把人喊小了一輩,的确不好,程谙意又重新喊了一遍。

他猛然想起自己才從床上爬起來,還散着個“雞窩頭”,實在是太不禮貌了。

他應該先洗漱的,但這不是他的家,也不是酒店,哪裏會有他的洗漱用品。

啊啊啊,程谙意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不如就地挖坑緩解尴尬吧。

“喵~”

布偶貓還很親昵地圍着程谙意轉圈圈,好像在說,你忘了我嗎,怎麽不摸摸我了呀?

“嗯,你好。”女士笑笑,“我家那小子說得不錯,阿芙果然很喜歡你。它一定是個小顏控,喜歡親近長得好看的人。對不對呀,阿芙?”

“它叫阿芙?”

“對呀,你不是知道的嗎?剛剛還喊對了它的全名呢。”

“它真的是阿芙洛狄忒?!”程谙意的語氣終于發生了變化。

那他眼前的這位女士是誰?!

程谙意腦子裏嗡嗡響,他有點不敢再往下想了。

已知該藍山雙布偶貓=Aphrodite=江斐然母親的貓,江斐然前一天還說他的母親要去北都過年,這裏不是北都,求解……

等等,程谙意開始懷疑,自己不會已經離開邂城了吧?

再等等,他今天下午晚些時候不是要拍戲的嗎?現在是幾點了?

無數個問題正在向程谙意撲面而來,繁多到他快要窒息。

程谙意真想找個誰也找不到他的地方,一個人靜靜地待上一段時間,又或者是他穿上皇帝的新衣,自己騙自己好歹心裏也能舒服一點吧。

他現在已經不敢去直視這位很可能是江斐然媽媽的女士了,因為自己正在暗戀她的兒子。

“阿芙,你看吶,你想見的人已經認不出你了哦~還是我對你的愛比較深吧!”

江夫人開玩笑,而布偶貓似乎真的聽懂了江夫人的話,“垂頭喪氣”地跑到她的腳下,正在求主人抱抱它。

“啊,哦,嗯,那我,阿姨,我就先走了。”說得磕磕絆絆的,面對江夫人的從容與坦然,程谙意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就這樣出去?”江夫人詫異地看向程谙意,上下掃視一番,“出去也得添件衣啊,冬天容易感冒的。”

程谙意就是一時心亂,什麽都想不到了,他哪裏還能想到自己穿的是什麽衣服,穿得多還是少,又是誰的衣服。

“是不是我剛剛開玩笑的話,你不習慣聽啊?我和我兒子平時聊天就喜歡這樣,你別放到心上啊。”江夫人試探着問。

她能感覺到程谙意現在有點在壓抑自己的委屈情緒。

“沒有沒有,阿姨大老遠來和……他過年,我覺得我也應該回家過年的。一家人在一起總是熱熱鬧鬧的。”程谙意越說聲音越低,明顯是沒有底氣。

而且他居然讓長輩主動調節氣氛,更加覺得自己沒用了。

江夫人肯定也能聽得出來程谙意在撒謊。

這時江斐然從廚房裏走出來,問他們在聊什麽,江夫人就如實說了程谙意想回家過年的事情。

“你要回哪個家過年?你昨天不還是說可能會在劇組裏過年的嗎?”

江斐然真的只是問了一句,他問的還不是“你能回哪個家過年”。

但聽在程谙意心裏,問句此時此刻卻像一根尖刺一般,讓他無比難受。

因為他初見江斐然的母親,為落荒而逃尋找的自以為很好的借口,一下子就被拆穿了。這比氣球被針戳到洩完氣還要快,當場就判處了他“壞孩子印象”的懲罰。

“是,我是還要回劇組。”程谙意只僵硬地重複着這句話,仿佛它是免死金牌似的。

……

在無聲的尴尬中,程谙意暫時留了下來。

他現在預想的就是一起吃頓午飯,然後自己就出發去劇組。也不能辜負了這裏其他兩個人的熱情吧。

程谙意因為自身的成長環境,他從骨子裏都是自卑的。

看到江夫人能像江斐然一樣自然而然地打趣,想到她能和很多第一次見面的人侃侃而談,他就能想到江家的家教,想到江斐然也是這樣優秀的人。

程谙意倏地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沒辦法做到這樣,他和江斐然之間依舊隔着鴻溝,不會因為他們是朋友而改變分毫。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太普通了,普通到把他丢入人群中,誰也找不出來。

***

臨近中午,江斐然和江夫人一同進了廚房,說是要準備食材,他們便拜托程谙意去喂一下餓得可憐極了的布偶貓。

走進廚房,他們推上了磨砂玻璃門,開啓了母子之間的對話。

“媽。”

“我覺得,你和他不太合适。”

江夫人和程谙意相處了,自然能大概了解到他是個怎樣的人,能判斷出他和自己的兒子到底合适不合适,以及他們兩個人最後能不能永不放棄地牽着對方的手走下去。

一開始,透過網絡,江夫人的答案是他們不能。現在,透過現實,她的答案依舊。

“如果你們以後兩方都有意,想談一段戀愛的話,我不會阻攔,但我覺得你們兩個人不合适,不适合結婚、過一輩子。”

因為先前江斐然一直在感情上不開竅,江家也給他挑選了好多聯姻對象。這些聯姻對象中,不乏世界各地大集團的千金小姐,但還沒等安排她們和江斐然見面,江夫人就得知了自家兒子喜歡男人的消息。

同性結婚在B國早幾年就合法了,江夫人也不歧視,兒子能找到個喜歡的人自然是好的。但不好就不好在,江家不是一個普通的家庭。

江夫人也不是歧視一個人的家庭背景是否富裕與貧窮,但環境背景往往決定了一個人的成長,一個人的能力,一個人的品性。

她更看重的是,這個人的本身。

第一,江氏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公司,如果江斐然一直投入在演藝事業上,那麽江氏的未來會落在誰的手中呢?是江斐然,還是他将來的另一半?

第二,江家的氛圍不太和睦,江夫人一直希望能有個人來調節,這就需要那個人來融合所有人的關系。

這是兩個對江家目前來講很現實的問題,而現在的程谙意解決不了,未來的程谙意也沒可能讓江夫人滿意。

江夫人接觸到的程谙意內斂沉默,不能主動擔當挑起話題的人。

江夫人也不是因為程谙意“撒謊”就認為他人不好,現實生活中的假話是必要的,因為一個人對所有人都真誠,那才是害了自己。可編造出一個讓對方舒适的借口,是一門交流學問,在商業上,對競争對手說假話更要是信口張來,但是程谙意他露怯。顯然,在交流中讓別人立馬注意到你說的是假話,并不能稱之為合格的表現。

“媽,你的想法不現實,我們一家人不能在一起過節,那是爸爸的問題,憑什麽你要讓我未來的伴侶承擔這樣的責任?而且,你是爸爸的妻子,我是爸爸的兒子,我們兩個才更應該為了家庭和睦而努力吧。”

“而且是媽你先懷疑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的,最後找不到證據,你又覺得他只是不愛你了。他一門心思都撲在工作上,不和家人建立起聯系,對我也是不冷不熱的。你覺得,在我們之外,有人一來就能改變這樣的現狀嗎?”

“我就想想,大過年的,你就這樣打碎媽媽的美夢嗎?”

有時候,江夫人也在懷疑,江複烨是不是在結婚後就複蘇了家族遺傳的冷血,以後江斐然也會變成這樣嗎。

“是你先打碎我的夢的。”

“算了,你就等着看吧,複烨只會考慮得更多,媽媽我這是先替你提前揣測了他的想法。不要再說他了,真煩人。媽媽送你句忠言,‘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江夫人對人沒那麽苛刻,只是江家太特殊了,程谙意明顯不适合。

他太脆弱了,就像一棵小草,風輕輕一吹,就被折斷了。

江家需要的是一棵大樹,能夠撐起江氏一片天的參天大樹,哪怕現下是小樹,至少也要能陪着江斐然風雨同行。

總而言之,江夫人覺得程谙意人太單純了,這樣的人不适合走向社會,更甭論其他方面呢?

但也許正是這份獨特的單純,才能吸引到自己的兒子吧。

***

剛想來問貓糧放在哪裏的程谙意靠近廚房,他在門外只聽到了江夫人說的第一句話,然後就飛快地逃離了現場。

他不知道江夫人為何開口就說江斐然和他不合适。

是不合适做朋友?還是不适合做其他的什麽?比如,戀人……

若是前者,都不合适做朋友了,怎麽還可能适合做戀人呢?

若是後者,這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這只能說明,江夫人很可能看出了自己喜歡她的兒子。

程谙意發絲微亂地站在鏡子面前,開始審視着自己。

從外在到內在,哪裏都平平無奇,的确配不上光芒萬丈的江斐然。

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紅着眼眶。

因為進了演藝圈,程谙意就得知道該怎麽做才能演好戲,他需要在生活中觀察各式各樣的人,觀察細微之處,有時候他更會對鏡觀察自己的一言一行。

原來哭泣的情景的确是可以感染別人難過的,而不是眼睛幹巴巴的那種,什麽也流不出來,只靠着滴幾滴廉價的眼藥水。

程谙意這次沒有過多的內耗,平了平靜心情,坦然地接受了事實。

然後他就去尋找貓糧了。

一切重頭來過,就像拍戲似的。

NG後又是重新開始。

程谙意找了很久,他的确找不到貓糧擺放的位置,阿芙洛狄忒已經在等待午飯的投喂了,可憐兮兮地跟着人到處跑。

“喵~”

程谙意翻完了最後一個櫃子,最終失望地對貓咪說。

“對不起啊,阿芙,我連你的午飯都找不到。”

不知是想起了什麽,程谙意之前在鏡前憋了很久的眼淚終究像流星般劃落。黯然,寂靜,又疾迅,像風像雨,唯獨不像昨日霓虹。

或許小貓咪真的很通人性,又或許程谙意也是只小貓咪呀。

阿芙洛狄忒不再可憐地叫喚着,反而用自己圓滾滾的腦袋蹭着程谙意的褲腿,似是在安慰着它喜歡的人類。

“真好,你不會因為人類世界的複雜而煩憂難過。”

程谙意順手搭上了布偶貓暖呼呼又蓬松松的軟毛,心情得到了治愈。

“好吧,我們一起去問問他們,你的午餐放在哪裏啊,好不好?”

小貓又乖乖坐在原地不動了,等着程谙意去抱它。

阿芙洛狄忒眼裏滿是閃着淚花的自己。

程谙意先擦拭了下眼淚,感覺已經差不多了的時候,他才用雙手抱起了小貓。

貓咪溫順又慵懶地卧在程谙意的懷抱中,蓬松的大尾巴搖晃得厲害。

停頓一秒,做好心理準備,程谙意才輕輕敲響廚房的門。

“那個,請問一下,阿芙的貓糧放在哪裏?”

廚房的門很快開了,眼前是穿上圍裙的江影帝。

“電視櫃、茶幾櫃上都沒有嗎?”

“沒有。”程谙意搖頭,“客廳裏能放貓糧的地方,我應該都找過了。”

布偶貓也搖頭,“喵喵喵。”

“那可能是我落在車上了,我現在去拿吧。”

江夫人在廚房裏看着,默不作聲,她剛剛和兒子已經聊到了“程谙意到底喜不喜歡江斐然”的話題。正好趁着兩人交流的時候,江夫人假裝在擺盤裝菜,其實正密切關注着另一方的動靜。

不是,才各說了兩句話就走了?她這能看出來什麽啊?

哦,自家兒子語氣都溫柔得沒邊了,他就沒這麽和她說過話。

好的,鑒定完畢,兒子确實喜歡人家。

或許正是程谙意這樣的性格,別人都以為他不會隐藏情緒,把什麽都寫在臉上。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能将愛意完全從面部表情裏抹去,藏在心中。

喜歡只是單純的喜歡,是不厭惡,是能夠交流,是路上偶遇了也許能打個招呼。

但打招呼,是陽光開朗一點的人日常會做的事情。看上去就很平凡、微不足道。

程谙意放下小貓,跟着江斐然出去了,全程都沒有多說一句話,仿佛他們兩人之間是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的關系。

“不是讓你別出來的嗎?也不嫌冷?”

“想出來就出來了。”

程谙意接過江斐然遞來的貓糧袋子,道了聲謝。

完了,江斐然的心中天崩地裂。

不至于,他們之間的關系怎麽又返回到做一件事情都要道謝的程度了,甚至小朋友都沒有怎麽正式看自己幾眼。

程谙意得了貓糧,便有事情做了,仿佛和貓咪玩耍就是最快樂的時光。

回到廚房的江斐然小聲地對江夫人說。

“我覺得,他今天有點奇怪,好像沒有以前喜歡我了。”

“你說的是哪種喜歡?我看他根本對你從來都沒有愛情的喜歡。”

“誰說的?”江斐然急了,“你這又是從哪裏得出的結論?”

“通過你說的以前發生過的事情,還有剛才,我沒看出來他對你有愛情。”

“……”

“我看你做明星,好像也沒多大的魅力。不如,還是回家當總裁吧。”

江斐然突然就悟了,他差點真信了他那親愛的母親大人的話嘞。

原來是想騙他回去學習管理公司,休想。

***

什麽食物好吃方便,又能立馬讓氛圍熱鬧起來?當然是火鍋啦。

江斐然一直在準備燙火鍋的食材,江夫人則在一旁“摸魚”擺盤,其實他們主要是為了說一些小話。

當一切準備妥當後,所有裝食材的盤子都被擺放在了桌面上,桌子最中間放的是煮火鍋的鍋。桌子有四面,他們三個人就坐了三個方位,圍着桌坐更方便吃火鍋。

食不言寝不語,程谙意算是做到了。

而吃火鍋講究的就是一個熱鬧,本來就三個人,還都不說話,真是吃得最冷清的一次火鍋了。

江斐然一開始是在說的,當他提起還有沒有想要實現還未實現的願望時,他與母親都聊了些,唯獨剩下程谙意沒開口。

程谙意意識到他們在等自己的答案時,便随意說道。

“願望嗎?之前都許過了,我沒那麽多願望的。”

其實,事在人為,跟随各種美麗傳說的腳步,許過再多的願,不會如願的終究不會如願。

江斐然還想再問問,想讓大家都有點話題可說,但他意識到再去問就可能會是一個比較悲傷的話題了。

他怎麽能再去揭人傷疤呢?

甚至,江斐然的願望。

他想要程谙意身體健康,于是程谙意出了車禍。

他想要程谙意天天開心,如今好像也成了一件觸摸不到的事情了。

……

江夫人逐漸把話題引到了布偶貓的身上,氛圍似乎才逐漸好起來。

她剛剛也一個勁兒地在一旁使眼色,希望江斐然不要再說下去了。

其實,江斐然以為在春節的時候,程谙意也可以有點幼稚的小願望,比如想要個什麽東西,又或者想去哪個地方,又或者是最庸俗的紅包什麽的。

可程谙意卻說他許過了。

他許過什麽了?

江斐然只知道程谙意唯一的願望——考研上岸。

小朋友怎麽就這麽不貪心呢?

***

江夫人又問了程谙意一些問題,包括大學時光。

程谙意覺得說了也沒有什麽影響,也就回答了。

程谙意在午飯過後,又和他們一起收拾好了餐後殘局,然後就告別。

“我的行李都在住的酒店裏,而且下午的确還有工作,我就先走了。”

“謝謝你昨晚的照顧。”

好客套。

“那晚上呢?”江斐然問。

“晚上在劇組呀。”

“那要是萬一結束得早呢?”他不死心地問。

“我可以早點回到酒店,還能多看幾頁的書了。”

就連江斐然說要送他去劇組,程谙意也拒絕了。拒絕理由是,江夫人難得來了,江斐然應該好好陪伴母親。

“那,再見。阿姨再見,阿芙也再見。”

一切,都再見。

……

除夕當天的一頓午飯,江斐然和程谙意真是吃得沒滋沒味的。

只有江夫人還夠舒心,只顧着研究程谙意到底對兒子有沒有一點點動心了。

事後,江夫人對江斐然說:“兒啊,人家眼裏只有學習沒有你啊。”

“哦,那不正合你意嗎?”

“我那是從事實出發進行分析,本來就分析得十分正确。你們不适合,可……世界上再适合在一起的兩個人也會漸行漸遠。”

江夫人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而這回憶與她本身無關。

江斐然也想到了什麽,默默不語,媽媽只有在想起那個人的事情的時候,才會這般傷感。

可他總覺得今天的程谙意怪怪的,小朋友以前是不會對自己這樣冷的。

江斐然現在腦子裏有一條線,卻越理越亂。可他有預感,如果他理不清楚的話,那很可能程谙意就真的離他越來越遠了。

……

很久之後,他想起了程谙意的道別。

除去第一次見面的江夫人,程谙意沒有給江斐然任何稱呼,甚至叫Aphrodite為阿芙。

“我感覺我好像做錯了什麽事情,谙谙才會表現得興致恹恹的。”

“為什麽谙谙會叫貓‘阿芙’呢?”

“你當偵探呢?別知道了人家沒那個心思後你就開始想東想西的,開始破防了啊。我的貓本來就叫‘阿芙’呀,是不是?”

江夫人的心情已經好多了,她抱着貓坐在沙發上,看着已經很久沒看的電視。

“媽,是你告訴他阿芙洛狄忒叫阿芙的?”

“我是有在他面前這麽喊過,怎麽了?”

“你絕對是我追愛途中的最大阻礙。”

“怎麽可能?最大的阻礙明明就是你爸。”

“我懷疑,谙谙聽到了我們在廚房講的話,尤其是你說的那些。媽,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江斐然略帶嚴肅意味地問。

一般人也不會把程谙意的異常舉動,突然和江夫人的話扯上聯系吧。

可江斐然卻是頭腦驀然清明,可能是因為昨夜的親昵,可能是因為之前的相處,他還是覺得小朋友就是心悅自己的。

那麽為什麽在母親的面前,程谙意能表現得完全把他當成是一個普通朋友呢,哦,可能連朋友都不是了。

沒有稱呼,只有客套,還有臉上繃住的冷淡神情,莫名的傷感。

江斐然後悔了,他覺得自己該早點表白的,猜來猜去,可能最終的結果就是直接失去。

“不是……我那是從專業角度,提前揣摩一下你爸的心思。好吧,也算是我的想法,不拿他當擋箭牌了。可是門當戶對真的很重要啊,你們的見識、興趣,總要差不多吧,要不然從古代開始也不能一直強調門當戶對啊。當然,他也可以自己打拼,成為和江家差不多的富一代。斐然,真的,等你真到了要過日子的那一步,你就能理解了,愛情是會在往後的生活中一點點被磨滅的。”江夫人居然很認真地在解釋自己的想法,“而且,那時候江氏要交給誰呢,你要是有那個心,我們肯定不會想那麽多了。”

說到最後,江夫人才發現江斐然似乎是在用激将法套自己的真話。

“其實,你不喜歡他可以和我直說的。那你不喜歡他什麽呢?”江斐然也學着江夫人之前的慣用招數,委屈地問。

“我沒有,不是。行啦,寶貝兒子,因為他搶走了阿芙的愛,這個理由好不好。”江夫人徹底擺爛了。

“喵~”懷中的布偶貓适時發出叫聲。

貓貓哪裏懂人類的彎彎繞繞,它最喜歡誰自然就最親近誰了。

“行吧,那我下次要是把他領回家,媽媽可不能再說‘我們不能在一起’的話了。你今天可是承認了的,沒有不喜歡他,就是嫉妒他搶走了阿芙洛狄忒的愛。”江斐然搖了搖手中的手機,“已錄音哦。”

“你有錄音,你說什麽都對。”

江夫人和江斐然說話做事,有時總要争個輸贏。

之前,是江斐然拿母親大人沒轍。

這次,江夫人自願認輸啦,因為的确很有可能是因為自己的一番話,她把兒子喜歡的人給“逼”跑了。

又是沉默過後,江夫人突然問江斐然。

“認真的嗎?”

江斐然淡去了臉上的笑,心跳得噗噗快,鄭重道。

“嗯,我喜歡他,我很确定我是認真的。”

“我沒問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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