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看着那道紅燒帶魚,俞栗莫名的有些害怕。

他平時并不會覺得這股腥味無法忍受,可現在卻總覺得味道實在太過濃烈,他甚至都不敢呼吸了。

是廚師今天處理的不好嗎?

“俞栗,沒事吧。”宴隋看着俞栗迅速白下來的臉色,擔憂地問。

“我沒事。”俞栗捂着嘴看了眼三個室友,站了起來,“我下樓去買點藥,你們先吃吧。”

說完,不顧室友們是什麽反應,俞栗連忙逃也似的離開了宿舍。

宿舍樓下就有一家藥店,俞栗買了點腸胃的藥,走出門,看見旁邊那家便利店冰櫃裏放的有某個牌子的酸梅汁。

平時和室友們出去聚餐吃火鍋烤肉時,他就經常點這種酸梅汁,還挺貴的,十塊一杯,不過酸酸甜甜的很清爽,很解膩。

想起那股味道,俞栗忍不住走進便利店裏買了一杯。

坐在林蔭大道邊的長椅上,俞栗吸了一大口酸梅汁,随即便感覺那股反胃惡心的沖動似乎被壓下去了一些。

但也僅僅只是一些,沒過多久他還是覺得有點反胃、無力,身上也冒出了虛汗。

俞栗輕輕嘆了口氣,靠在長椅椅背上,仰起頭看着頭頂的樹葉。

林蔭大道上的風景不錯,兩側種着高大的樟樹,樹葉茂密,在正午時分還能擋住刺眼的陽光。

俞栗閉着眼忍着不适,卻因為難受,身體都在輕微顫抖着。

迷迷糊糊中,他聽到了車停下來的聲音,随後感覺有人走到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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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栗微微睜開了眼,先是看見了那人身上穿着的黑色手工定制西服,然後視線上移,看到了背光而立的宴時庭。

那張俊美無俦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眉頭緊皺着,薄唇也抿緊。

俞栗不清楚宴時庭怎麽會在這兒,還是這副冷漠的表情。

他咬了下唇,垂下視線,拿着自己的藥和酸梅汁就想起身離開。

然而他才剛有動作,那股反胃的感覺又猛地襲了上來。

俞栗只得跑到一旁的垃圾桶邊上,彎腰吐出幾口胃液。

這一上午他就只有早上那會兒喝了碗小米粥,現在除了胃液膽汁,什麽也吐不出來。

俞栗眼淚都控制不住流了下來。

他咬着唇無聲哭着,身側突然有人遞來了一瓶水和一包紙巾。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我帶你去醫院。”宴時庭聲音冰冷地道。

俞栗不想和他再有接觸。

他直起腰,用手背擦了擦眼淚,道:“不用了,只是腸胃感冒,我去醫務室就行。”

他說完便扭頭想走,下一秒,宴時庭卻抓住了他的手臂,随即另一手從他膝彎穿過,将他打橫抱起。

俞栗身上沒力氣,又還沒來得及抵抗,便被宴時庭抱着走向了路邊停着的那輛賓利。

俞栗直接懵了。

等到被放進車後座,他看着坐進來的宴時庭,握緊拳,不解地問:“你不是答應了我……”

宴時庭升起與駕駛座那邊的隔板,聞言回道:“我是答應了你,那晚什麽都沒發生。”

宴時庭淡淡掃了他一眼,聲音依舊低沉:“但沒有答應過不管你。”

俞栗不明白。

管他?以什麽樣的身份呢?

似乎是看出俞栗心裏在想什麽,宴時庭收回視線,道:“因為你是宴隋的好朋友,他既然說了,那我就不會不管。”

俞栗抿了抿唇,“宴隋讓你來的?”

宴時庭“嗯”了一聲,轉過頭去沒再說話。

雖然宴隋其實只說了讓何管家送飯來。

但他終究還是不放心。

俞栗也不再說話了。

宴隋又不知道他和他哥之間發生的事,也只是好心。

車子已經駛離了Y大。

俞栗本就反胃,車身的晃動讓他更難受了。

他靠着車窗假寐,沒一會兒感覺到車速慢了下來,行駛得穩穩當當。

俞栗松了口氣,淺淺睡了過去。等到醒來後沒一會兒,車子在一家醫院大門前停了下來。

他跟在宴時庭身後下了車,來到了一間辦公室前。

等看見裏面坐着的人,俞栗微微愣住:“徐醫生?”

徐醫生不是宴家的家庭醫生嗎?怎麽會在這裏看到他?

徐醫生扶了扶臉上的眼鏡,點頭笑道:“小先生,是我。”

宴時庭關上了辦公室的門,道:“他腸胃不舒服,給他做一下檢查。”

“怎麽個不舒服啊?”徐醫生示意俞栗坐下。

俞栗看了眼邊上站着的宴時庭,然後将自己的症狀都說了一下。

“聽上去是腸胃炎,做個B超看看吧。”

徐醫生開了張單子,随後起身帶着俞栗來到旁邊的一間B超室。

他一邊領着俞栗躺到檢查床上,一邊道:“這間B超室是特地設置來給宴總家人檢查用的,畢竟是宴氏旗下的醫院嘛。”

“你在這兒做檢查,想來宴總也不會介意的。”

俞栗默默聽完,掀起T恤下擺,看到徐醫生自己拿出耦合劑、探頭什麽的,又是一愣。

“徐醫生,您還會這個?”

徐醫生自豪一笑:“不才,在下是全科聖手。”

要不是因為這個,他怎麽會有資格成為宴家的特聘家庭醫生,拿那麽高的薪水呢?

俞栗聞言,有些忍俊不禁,原本因為宴時庭而別扭緊張的心情慢慢放松下來。

徐醫生在探頭上塗好了耦合劑,開始給他檢查。

然而,随着時間推移,剛才還一臉自豪的徐醫生,臉上的神情逐漸被疑惑取代。

等到檢查結束,打印報告的時候,徐醫生更是皺着眉,一言不發。

俞栗看着他這樣,心裏也變得有些害怕。

俗話說得好,不怕醫生跟你開玩笑,就怕醫生在你面前皺眉搖頭。

他該不會,是得了什麽絕症吧?

難道是癌?如果,如果真的……那他該怎麽辦?媽媽和妹妹又該怎麽辦?

俞栗揪緊了T恤下擺,不敢說話,惴惴不安地跟着徐醫生回辦公室。

宴時庭還在辦公室裏等着,看到二人奇怪的神情,眉頭擰了起來。

“怎麽了?”

徐醫生充耳未聞,拿着B超單走到辦公桌後坐下。

宴時庭看了眼嘴唇發白地站在門口的俞栗,上前将人帶到沙發上坐下。

随後,他冰冷的視線落到徐醫生身上,叫了他的大名:“徐聞合。”

徐醫生這才回過神來。

他看了眼宴時庭,又看了眼俞栗,遲疑着,道:“宴總,要不……您找一位信得過的婦産科醫生過來一下吧。”

婦産科醫生?為什麽要找婦産科的醫生?

俞栗徹底懵了,整個人的神情都變得呆滞。

宴時庭也有些不解。

但他垂眼看了下俞栗,一個驚人的想法浮現在腦海。

宴時庭放在俞栗肩頭的手微微僵住,心跳得飛快。

他沒說話,怕驚到此刻的俞栗,随後走出辦公室打了個電話。

沒多久,徐醫生的辦公室裏來了位五十歲左右的女醫生。

女醫生手插在白大褂的兜裏,站在徐醫生邊上一起看那張B超單。

“胎心、胎芽其實都挺清晰的……”

“初期……要不再做一次……”

兩人放低了讨論的聲音,因此俞栗也聽不清楚。

他感覺好像過去了許久許久,久到他都找不到自己的感知,才聽到女醫生溫柔的聲音:

“待會兒再做一個B超檢查吧,這期間多喝點水哦,憋尿使膀胱膨脹了,待會兒才能檢查得更清楚點。”

俞栗還有些沒搞清楚狀況。

他心裏慌亂,本能地用目光去找自己最熟悉的人——宴時庭。

“我……我是怎麽了?”俞栗眼眶泛紅,嘴唇顫抖着。

“沒事,等我一會兒。”宴時庭低聲安撫着他,離開辦公室,在走廊拐角的自動販售機買了瓶純淨水。

蹲下身拿出那瓶水時,宴時庭才看到自己的手在微微發抖。

宴時庭深呼吸了一口氣。

他已經明白了。

俞栗不是腸胃感冒,不是腸胃炎。

他是懷孕了。

要是別人給他說,男人能懷孕,他只會當那人瘋了,不予理會。

可現在……

他都震驚至此,俞栗該怎麽接受?

宴時庭垂下眸,咬緊牙關,嘴角死死繃緊。

半晌過後,宴時庭深呼吸幾下,才面容平靜地拿着水回去。

俞栗還在狀況之外,但想到醫生讓他多喝水,便乖乖聽話,一口接着一口。

過了一會兒,女醫生表情和藹地叫他名字,帶他又去做了次B超。

B超單打印好後,俞栗坐在徐醫生的辦公桌前,聽見女醫生笑着說:“你懷孕了。”

你懷孕了,懷孕了……

俞栗如遭晴天霹靂。

他?他懷孕?

可是他是男人啊!

“我?!”俞栗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随即轉過頭看向宴時庭。

宴時庭正靜靜地看着他。

俞栗呆住了:O.O

“對呀,孕囊、胎芽、胎心這些都有的。胎兒兩個月大了呢,你的反胃惡心症狀都是妊娠反應。”

兩個月大,所以孩子的另一個爸爸是……

徐醫生的眼神落到了宴時庭身上。

距離他那晚出診,确實過去了快兩個月。

女醫生看了看一臉平靜的宴時庭,又看了看怔愣住的俞栗。

她輕咳了一聲,道:“其實我在國外的時候有見過男人懷孕生子的案例。這個類似子宮功能的器官——就叫它孕腔吧,國外那個教授是這樣起的名字。”

“這個孕腔肯定會帶來一些麻煩,國外就有一例男性孕腔病變導致死亡的案例。所以最好是胎兒足月後,剖腹産的時候一起摘掉。”

“當然,”女醫生頓了頓,道:“如果不想生下這個孩子,胎兒成型後,孕腔大一點了,也可以摘除。”

“你是孩子的爸爸,你自己考慮要不要生下它。”

俞栗原本就因為懷孕的消息而陷入震驚當中。

所以後來女醫生說的話,他雖然聽了進去,卻并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女醫生和徐醫生對視一眼,最終悄然起身,打算離開辦公室。

臨出門前,宴時庭看向女醫生,抿着唇道:“謝謝姑姑。”

女醫生——宴時庭的姑姑溫柔笑着,搖了搖頭,表示沒什麽。

辦公室裏安靜了下來。

宴時庭扶着俞栗坐在一旁靠牆的沙發上,陪他坐着,等他緩過神來。

牆上的挂鐘嘀嘀嗒嗒地走着。

俞栗臉色依舊很蒼白,他緊緊抓着宴時庭的外套下擺,垂眸看着自己的肚子,實在想不到,裏面居然有了個……胎兒。

他還以為自己長了腫瘤,沒想到是長了個莫名奇妙的孕腔,裏面還有個孩子。

俞栗一時都不知道,長腫瘤和懷孕了,哪一個對他來說才是壞消息。

他咬住唇,眼眶逐漸泛紅。

為什麽,他會懷孕呢?

俞栗顫抖着唇,企圖找到一個原因:“那天晚上,你怎麽不戴……”

他本想問問宴時庭,那晚為什麽不戴/套。

就算不知道他會懷孕,為了健康、安全考慮,男人之間做那檔子事的時候,不都要戴一下嗎?

可俞栗剛問出口,卻又想到,那晚的事發生的很突然,他房間裏也沒有套,宴時庭怎麽戴。

怎麽問了個這麽蠢的問題。

他懊惱地閉上嘴。

然而,正在俞栗以為宴時庭會責怪他時,宴時庭卻沉聲道:

“抱歉,俞栗。”

他頓了頓,垂下眼:“我并不知道,那個時候應該要注意些什麽。”

俞栗:“……”

宴時庭不知道?

他轉過頭,眼神不敢置信地看向宴時庭。

宴時庭比他大十歲,今年也有三十一了吧,作為宴家家主,身邊就沒有過情人嗎?

或許是沒有過男性情人。

也對,他還沒忘,他喜歡宴隋的時候,宴時庭那不喜的态度。

俞栗眼神暗了下來,深呼吸了幾下。

他放開被他抓皺的西服下擺,別過頭,悶聲道:“抱歉。”

他聲音輕顫,眨了眨眼,睫毛被淚珠打濕。

“就是我現在……有點不太想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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