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回歸就回歸之

第039章 回歸就回歸之

江聲的回籠覺睡了一整個上午, 下午才被忍無可忍的嚴落白拉起床。

因為睡得太久,他的腦袋處于一種茫然的空空的狀态,直到坐進車裏,看到側窗的景色往後退的時候, 才忽然清醒了一點。

意識到這是去拍綜藝的路, 但江聲其實還沒想好怎麽面對沈暮洵。

這種“沒想好”并不是說羞赧或者害怕, 而是江聲在那個黑夜中直觀而敏感地面對着沈暮洵的改變。

對方的行為開始變得難以預料。

原本沿着軌道前行的列車驟然脫了軌,事後想起來難免覺得驚險。

被那種驚險影響得太厲害, 導致江聲當時的注意力放在外界, 也就是随時會打破局勢的局外人蔔繪身上。

他想過蔔繪可能已經察覺到了什麽, 猜測過如果沒有嚴落白在場,蔔繪會等待到什麽時候才選擇揭發。但因為和蔔繪已經不會再見面,江聲其實沒有很在乎他帶來的危險。

而當他全然放空再回想起這件事的時候,江聲忽然發現,當時那個場面唯一可控的只有嚴落白,沈暮洵明明也是危險的人。

如果缺少嚴落白的幹擾,沈暮洵最後會做到哪種地步, 江聲覺得很難猜。

沈暮洵的底線似乎在以驚人的速度不斷往下滑, 連那種事都做得出來,更過分一點好像也不奇怪。

江聲的睫毛垂着, 腦子裏亂七八糟地把各種思緒交彙在一起。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放在玻璃上,把水霧擦出一道道痕跡,等回過神,他發現自己寫了一個沈字。

細小的水珠慢慢凝聚成股, 順着重力作用往下扭曲地蜿蜒。

到最後, 他寫的字模糊成一個只能隐約看出形狀的怪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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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一路降溫,南城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的冷些。下過雨後地面能鏟起一層薄而軟透明的冰。

嚴落白停下車, 把江聲的圍巾手套都遞給他,叮囑,“要記得我說的話。”

江聲的手伸進車窗裏接過圍巾,在脖子上繞了一圈又一圈,疑惑問,“你說了什麽?”

“我在車裏和你說了那麽久,原來你是完全當做耳旁風?”

嚴落白凝噎片刻。他骨節分明的手扶着方向盤,整齊的袖口往下滑了一小節,簡潔款的腕表卡在微凸的尺骨下。

“我說,沈暮洵,你離他遠一點。”

江聲回憶起來了,“可是鏡頭底下無所謂的吧。”

“無所謂?你們在鏡頭底下做過多少事情需要我再提醒一遍嗎,你們這些人,有哪怕一個真的把鏡頭放在眼裏過的嗎?”

嚴落白指尖在方向盤上輕點。神情很平穩,鳳眸卻在鏡片底下眯起,“雖然的确是參加戀綜,但你要清楚你不是真的在裏面談戀愛。江聲,你不要把自己卷入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裏面。”

江聲點頭。

黑發散亂在淺咖色圍巾上,濃墨般的黑眸看着他,乖巧得好像他說什麽都會聽。

嚴落白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

嚴肅冷硬的面孔看起來不近人情,像是石膏雕像一樣輪廓分明。然而江聲對望的那瞬間,他腦海中的髒東西正在無聲地瘋狂上湧。

心跳失衡,脊背的酥麻順着骨頭、血液和脈絡在全身奔湧。

嚴落白的胸口無聲起伏了一下,他若無其事地避開江聲的目光,手抓緊方向盤,青筋在微妙地起伏,“保持聯系。”

“知道了知道了!”江聲已經聽得有點煩了,“走了。”跑出去兩步又回來扒住窗,“這次結束的時候你能來接我嗎?”

嚴落白的視線落到他的手指,口吻輕嘲,“你是小學生嗎?還要家長接?”

“你也太大言不慚了,你怎麽敢做我家長的?”江聲的眉宇揚起,然後眨眨眼開始拙劣地裝可憐,“可是這裏離家好遠好遠,我一個人坐公交要坐很久。”

嚴落白的心髒因為他話裏的某個字眼像被攥緊似的猛縮一下。

是的,現在和江聲住在一起的是他。那個地方可以被稱為家。

他們正在……同居。

嚴落白的目光在江聲的眼睛上定了定。

他的眼睛被風吹得眯起來,眼眶有些泛紅。

也許是因為睡覺之前反反複複忘不掉那樣的畫面,才導致夢裏出現了那樣的一幕。

在那種時候,他的眼角真的會像是被水暈開的顏料一樣鋪開淡淡的薄紅。

眼睛彎彎地眯起,盛滿了讓人無法拒絕的碎光,喊他的名字的時候音調會有點惡劣性質的揚起。

很奇怪,現實中他從未聽過江聲那種語調,但在夢境裏,他就是會無端地那樣聯想。

嚴落白下意識地扶了扶眼鏡,皺起眉毛,喉結微微攢動,“知道了。”

江聲放下心,對他揮了下手轉身離開。

寒冽的風擦過臉頰,短短一段路,江聲覺得臉頰都被凍得有點麻木了,把圍巾捂緊了些加快步伐。

拉開門,溫暖的熱流撲上面門。

江聲趕緊把門關掉防止熱氣跑掉。換鞋子一轉身,正好撞進一對幽暗的綠眸中。

楚漆走過來,光影切割落在他的軀體上。混血的身高優勢,深邃的面部輪廓,讓他看起來有點說不上來的壓迫感。

江聲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楚漆眉宇動了動,笑了聲。

頭頂的小射燈驅散他身上過于鸷冷的氣場,他的表情又回歸到江聲最熟悉的樣子,帶着懶散的調侃意味低聲問,“做了什麽心虛的事情,這麽怕我?”

江聲眨眨眼,“沒有啊。”

房間內很寂靜,熱風裝置發出細微的噪音。

楚漆湊近,身上有股火熱熟悉的味道游蕩。他沒說話,江聲卻注意到他的視線靜悄悄平靜而冷漠地在他嘴唇上定住視線。

江聲被他看得不自在,準确來說是頭皮發麻。

他努力扭開臉,往後退了半步推住楚漆的胸口,“太近了,好熱,走開走開!”

楚漆被他推搡一把,反倒又笑了聲。他無所謂地站直,擡手貼着江聲臉頰感受了下,“還說熱?你手和臉都是冷的。”

“是外面太冷。”江聲托着他的手把臉放在他手心滾了滾,冷冰冰的手開始慢慢回溫,他有一點心虛,悶悶地低頭,“我緩緩就好。”

楚漆垂着眼皮,看着他。像是手心種了一個小盆栽,涼沁的發絲如同枝葉般落在他的手腕流淌下指縫。

他對江聲的了解在日積月累中堆砌成一座巨山。他了解江聲,他關心江聲,江聲任何一點異常在他眼裏都會無止境地放大。

很久以前,江聲還呆在海城的時候,楚漆有空會去看他。

在海邊無盡的鹹濕海風裏,在連綿潮濕雨季,江聲被壞小子勾引早戀。

壓力大的時候嘗鮮體驗,楚漆不是不能理解。江聲會和顧清晖接吻,那個年紀,對這種事情充滿好奇,楚漆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江聲态度太坦然。

好像對于楚漆,他根本無需遮掩,江聲對他有百分百信任。他甚至都不會擔心楚漆告狀。

楚漆注視江聲已經太久,他從那時到現在,都是這樣,用洞悉而沉默的視線看他。

楚漆自己知道,這樣的視線出現得有多頻繁。

在江聲談了一個又一個男朋友之後,盯着他看,他能感覺到江聲身上哪些地方有了輕微的變化,憑直覺他能感覺到江聲哪裏被吻過,然後這樣自然地出現在他面前和他見面。

但僅僅只是朋友的話,根本沒有資格去管。

楚漆心口擴開一片酸麻,他深邃的綠眼睛直勾勾盯着江聲,“這幾天玩得開心嗎?”

江聲的面孔在昏暗光線下好看得讓人眼暈。

他擡起臉,把楚漆的手松開。睫毛落下點沉晦的影子,眼睛卻還是閃爍細碎光亮的,遲疑道,“還好?”

楚漆笑了聲,收回手插進口袋。

男人面容深邃英俊,被切割的光線襯得有些半明半昧的陰暗,他随便說,“玩得開心就好。”

他說話的重音有些奇怪。

江聲一時間不知道他說話的重點在于“玩”還是“開心”。

楚漆帶着江聲往裏走,江聲的視線開始四處張望。

顧清晖坐在最角落的單人沙發上,穿着一件高領的襯衣,金色紐扣一絲不茍扣到喉結下方。肩膀平闊,颀長的腿交疊着,扭頭看着窗外陰沉的天色。

依然戴着手套,只是這次換成了白色。刺繡的花紋繁複多變。

他擡起眼珠輕飄飄地在江聲身上一掃,口吻也是淡漠而疏離的,“直播已經開了,你們收斂一點。”

【懂不懂規矩啊顧清晖!我就不愛看收斂的,誰讓收斂我跟誰急】

【這綜藝沒江聲是真不行啊,江聲沒來的時候氣氛那叫一個空白僵硬。。】

【空白總比打起來好】

【寧可看他們打起來!大人,時代變了,現在豪門繼承人,影帝,歌手,導演也要在大屏幕上演争寵戲碼給我看了!】

【能說嗎,大楚話裏的酸味都快溢出來了還強撐着呢】

【竹馬正宮的大度氣場還是要端着的,,他是真的把自己當正宮,哎,朋友啊,永遠的朋友】

江聲腳步一頓,看到顧清晖就開始警惕。

那個在他最後進到他房間的人到底是不是顧清晖?江聲承認自己是有點以貌取人,他看着顧清晖這章清高禁欲高嶺之花的臉,懷疑到他的身上都又釋然。

可如果真的是他呢?

江聲眉毛擰着,盯着他看,怪異心理圍繞他。

他最好是真的禁欲。

臉頰忽然貼上一點暖燙的東西。

有人在他旁邊耳語,“他好看嗎。”

江聲轉過頭,看到楚熄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唇紅齒白一張英氣少年臉,耳骨一串閃亮的耳鏈。一隙疤痕落在眼皮到臉頰的位置,平添兩分不學無術的混混痞氣。

他接過楚熄貼在他臉上的熱水,懷疑的目光沒有收斂,“還行。”

楚熄坐到他身邊,肩膀挨得緊密。幽綠的目光瞥了一眼顧清晖,發出一聲啧的聲響。

“把我從黑名單裏拉出來嘛。”他搖搖江聲的手。

他不說還好,一說江聲立刻想起了那個非常令人窒息的公關文案。

江聲頭皮發麻,把楚熄巴巴往前湊的毛茸茸腦袋推開,“聽不懂,聽不到,快點滾。”

楚熄不可思議地瞪大眼,“我又不是犯了天條!”

江聲繼續用力推他的臉,咬牙切齒,“走開啊,你貼臉嘲笑我的時候,在我心裏你已經和死了沒有區別了!”

【什麽什麽?發生了什麽?】

【建議搜索關鍵詞‘聊聊我和沈暮洵、江聲當同學的那些事’,看完不尴尬到摳出三室一廳的人我甘拜下風】

【我太懂了!!當時看到那個詞條的時候我直接爆笑,好想看江聲的直播repo,他肯定又輕而易舉地碎掉了】

【如果能一直都直播就好了,為什麽還要分期!就要江江一直被攝像頭盯盯】

【沒人說嗎?我一直在看江聲的嘴巴,我截圖我放大我猛猛看,嘶,就是,那個。那個啊!我感覺是那個了!】

【打個啵被你們說得好像搞了一樣,白激動一場】

【你怎麽知道他們沒搞!他們背着咱已經搞來搞去了!!】

【我就知道,當初半小時不直播就夠發生那麽多事情,這麽久沒直播我已經錯過了太多精彩(含淚)】

楚熄說,“我本來想給你發這個的。”

他眯眼張開嘴,露出特別尖的虎牙尖。伸出一點紅色的舌尖,讓江聲看他的舌心。

他語氣放低的時候,好像帶了一點別有意味的感覺,“我把舌釘摘掉了。”

江聲原本以為摘掉舌釘後會是一個很明顯的小坑,但好像也沒有很明顯。他盯着楚熄的舌頭看了兩秒,只看到舌心中間有一小片深紅的痕跡。

他忽然沒頭沒腦地開始想,眉釘和舌釘不知道哪個更疼。

江聲當然知道楚熄的意思。

無非就是上次影院被刺激了一下。只是打了舌釘接吻很奇怪,他顧慮到江聲的感覺所以把它摘掉。

但是江聲掰着楚熄的臉左右看了看,“可是你的舌頭看起來很适合戴那個。”

楚熄乖乖任由他擺弄。一張帥氣的臉上帶着細長的疤痕,江聲的手指按在上面蹭了蹭,又說,“只是發這個嗎?”

楚熄眨眨眼,笑眯眯地把臉往江聲的手上貼,扯着促狹的調子懶洋洋地延長,“也可以不只發這個,你想看哪個?”

“我是說,我都看到你本人了,只是為了給我發這個更沒有必要把你拉出來!”江聲無語地耷拉眼皮把他推開,“不是我想讓你發奇怪的東西的意思。”

【為什麽不可以發奇怪的東西,我覺得可以,vip愛聽愛看,小楚多說點!】

【我上輩子積德行善,這輩子熄聲do給我看(雙手合十)】

【大小楚老在超話互相ntr不是沒道理的,剛剛大楚和江江互動的時候小楚趴在沙發靠背上死命盯着,現在輪到小楚和江聲親親熱熱,大楚靠在書櫃也在盯】

【不愧是親兄弟,習性都一樣】

【樓上說得對,這兩個人都帶着一股狗味,,大楚是成熟穩重可靠帥氣的杜賓!小楚是吵死人的吉娃娃】

【?不是,樓上你的偏向是不是有點太明顯了】

【小楚的犬種不太好定義,感覺是雜毛串串,髒兮兮地流浪,,看到江聲就開始嗷嗷叫,死皮賴臉地咬着江聲褲腿要和他一起回家】

【回家就發現江聲家裏已經有狗了,就是大楚】

【omg,味這不就對了!】

“咔嚓——”

房門被擰開。

江聲擡起頭,看到了蕭意。他進門第一眼就和江聲對視上,然後彎着眼說,“我來晚了。”

他今天穿着正裝,看起來像是剛從什麽大型宴會中下來。發絲打理得精細,腕表非常奢侈,整個人氣質和煦,但依然有種錢堆出來的貴氣疏離感。

他走到沙發旁邊,江聲聞到他身上用的并非常用的木質香,而是一種聞起來更為端莊的熏香。帶着火焰與灰燼交織的味道。

蕭意解釋:“在路上和沈先生的車不小心發生了一些剮蹭,處理這些事情浪費了一些時間。”

江聲到這裏已經覺得有些可疑。他端着水杯喝了口水,在微燙的水流浸入口中的時候,忽然靈光一閃,覺察到了哪裏不對。

看蕭意這樣的打扮,大概是剛從祖宅處理完什麽要事趕回來。

蕭家祖宅位于在盛華園那一片,在半山腰,是十分宏偉的建築群。

沈暮洵的住所江聲沒有特意打聽過,但在錄綜藝那兩天的相處中也了解到,他剛回國還沒有置辦新的房産,住在以前的地方。

而那裏和盛華園來到這的途徑并不相交。

他們怎麽會在半路遇上?

蕭意有一些令人膽寒的另一面從未刻意展露在江聲面前,但是江聲總能無形中感覺到那些特質的存在。

江聲的手在玻璃水杯上摩挲一下,“沈暮洵沒事吧?”

蕭意正在解開大衣的鏈扣,同時摘下圍巾放在衣物架,聽到江聲的問話後無奈地笑了下。

“真是,你好關心他。明明我才是你的朋友啊。”

“你都在我眼前了,還有什麽好問的嗎。”江聲說。

蕭意的側臉和沈暮洵有兩分相似,淚痣墜在眼角和陰影模糊地交融,看起來有些從容。

“放心,他沒關系。”在江聲的注視下,他整理好大衣,扯掉領帶解開領口,“也許受了點小傷?但我想應該不影響拍攝。”

江聲的視線還在盯着他。

蕭意轉過頭時和他恰好對上視線,有些疑惑,嘴角還帶一點春風和煦的微笑,漆黑的眼眸像是濃郁的墨水或者深潭。

“怎麽了嗎?”

聲音輕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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