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讓她墜落（十）
讓她墜落（十）
半夜，酒醒，宴池頂着雞窩頭寄來找水喝，一擡頭就看到系統昨日的連環奪命call。
“你這麽能說的嗎？”頭還有些暈，但好在喝的不多，只是輕微眩暈。
作為一個負責任的系統，銀白努力給兩人找出了分娩的危險性科普，希望宴池能再接再厲，讓裴雲岫知難而退——可惜宴池和裴雲岫聊得開心，壓根沒理它。
出于尊重，宴池還是認真地看完了，然後誠懇地點點頭，“還真是，漲見識了，謝謝你哦銀白。”
系統：……
“你有沒有覺得裴雲岫開始把你當作一個真正的朋友了？”
“應該吧。”宴池把手放在桌上，另一只手端着水杯，猛地喝了幾口。
“你不關心嗎？”
宴池點頭，身體也跟着搖晃，“關心啊，肯定是關心的。”
“太敷衍了。”
“我沒有。”宴池歪歪腦袋，“說起來你那個好感值開了嗎？”
剛才還氣呼呼的系統突然楞了一下。“！”
宴池“嗯”了一聲，“你可能沒開。”
系統：！！！
系統扭着屁股去确認，兩秒過後，一聲雞叫在宴池的腦袋裏炸開。
“我竟然沒開！”
宴池忍不住笑了，原來系統尖叫的時候很像一只小雞。
好感值數值不斷變化更新，最終系統最願意聽到的聲音出現了，
“嘀——目标對象好感值已突破20。”
系統看了眼日期，原來宴池在裴雲岫家裏守着她的那天晚上，數值就到20了。
“啊啊啊宴池我好愛你。”這種不用自己操心的宿主簡直是太好了！
“嗯，我也愛你。”宴池随口一答。
只聽得“嗚”一聲，系統竟然消失了。
宴池：……
酒已醒得差不多，宴池坐在沙發上，聽外面有風吹過。不知道從哪個世界來的習慣，她喜歡上聽風和雨的聲音，這種感覺就像站在自然裏，而不是高樓大廈間。
系統在她眼裏就像一個小孩子，但新的問題繼續困擾着她，究竟什麽是愛呢？
母親對自己是愛嗎？裴雲岫對自己是愛嗎？宴池本身的愛又放在了哪裏？
在某個時空，或是未來？
宴池的腦海裏漸漸浮現出一個許久未見的面孔，她的頭發、嘴唇，以及那雙依舊倔強的眼睛。
她的眼睛閉上，許久，又緩緩睜開。
那張臉消失了，随之消弭的是時空斷裂下形成的窒息感。
“銀白？”宴池試着呼喚它的名字。
“怎麽了？”系統還是出現了，這次它的聲音小心翼翼，卻帶着雀躍。
宴池想了想，還是改了主意，“把好感值關掉吧。”
第二天天晴，宴池傍晚回醫院開車，順便把補品留給李昀。
李昀還要在醫院裏待幾天，過幾天可能會回家，也可能會去月子中心。離開的時候李昀特意拜托宴池向裴雲岫道謝。
“都是朋友，不用這麽客氣。”裴雲岫知道後很開心。
“才發現你和我嫂子名字裏都有一個‘雲’字。”
“我以前的名字不是這個。”
“現在這個很好聽。”
裴雲岫握着手機的手一頓，而後打出那兩個字，“謝謝。”
“有空過來坐坐吧，哈尼很想你。”
“好，我先回家了，有空聊。”宴池也笑了，把手機放回上衣兜，想起來辦的油卡快到期了，“順便再加點油吧。”
在無人處喃喃自語，這是宴池少有自在舒服的時期。
系統也在宴池的和別人的相處方式中發現了一些足以打動人的細節：雖然不喜歡在別人家串門，但會在朋友遇到危險的時候陪她待在家裏；有好的消息随時向朋友分享，從來不吝啬自己的謝意；在最需要朋友的時候直白表達自己的需求，坦誠自己的擔憂、憎惡；願意分享自己的秘密，但不多過問對方的，且對對方的選擇表示肯定。
“對了，八卦分享！吳嘉言回來了。”和宴池在一起久了，系統也學會了“八卦”。
宴池點點頭，“看來有空要見一面‘初戀哥’了。”
吳嘉言回來了，裴雲岫也只是比系統知道得早了一點。
餐廳裏放着《淚橋》，中午的暖陽懶散灑在桌上。這個男人穿着白色半袖，樣子似乎還和以前一樣。
他說着那些過去的事，裴雲岫這個人的真實形象在他眼裏時隐時現。
那是裴雲秀成為裴雲岫之前的模樣，也是裴雲岫最初稚嫩卻熱烈的樣子。
她就像一臺喋喋不休的吐槽，向吳嘉言表達自己的不滿與不屑，而他是她心裏最完美的“垃圾箱”，承接着她的痛苦和迷茫。
年少的他不能理解她的那些斥責，在他看來，她已經足夠幸運——但他還是溫和地接受了。
“你還記得啊？”
“我都記得。”吳嘉言說。
裴雲岫回過神，他的臉龐終于和那張年少的臉對應。
有一瞬間，她甚至以為自己原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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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吳嘉言拿的是灰姑娘的劇本？”宴池聽着系統将他們的故事緩緩述來，聽後啧啧稱奇。
裴雲岫和吳嘉言算起來也是青梅竹馬，兩人在上學時積累了深厚的情誼，但吳嘉言家庭條件一般，甚至可以說是很差，為了讓女兒在學校好好學習，以後找個更加優秀的丈夫，裴雲岫的父母給吳嘉言開出條件，稱要他離開裴雲岫，可以幫他找到更好的學校。
吳嘉言答應了——比起虛幻的愛情，向往的平臺顯得更加可貴。
若幹年後，吳嘉言終于留學歸來，經過不斷地努力，他也終于能得到那個女孩子不費吹灰之力就擁有的東西。
裴雲岫和印象裏有了更多不一樣的地方，但他知道她還是她。
“在之前的故事發展中，裴雲岫其實不想原諒他，但随着長時間的相處，裴發展他很适合給自己的孩子當爹，最重要的是，哈尼也很喜歡他。”
要知道，能得到哈尼的喜歡那可是太難了。它看起來非常溫和友好，但每每有新的男生接近，都終以抗拒為結局。
吳嘉言也确實有出乎人意料的地方，譬如他願意和裴雲岫簽署婚前財産協定，和裴雲岫一起養育孩子，并且好好照顧哈尼。但裴雲岫比他想象的更加大膽——她只是想要一個孩子。
“他同意了？”
“他同意了。”
之前系統已經介紹過，第一次懷孕，裴雲岫因為孩子的基因問題只能選擇流産；第二次，吳嘉言還是同意了，願意再要一個孩子。
那或許是出于愛，也可能是愧疚。
又或許是出于無奈的退讓，以為裴雲岫生下孩子能慢慢被自己感化，三個人一起生活。
但無論如何，吳嘉言确實是裴雲岫眼中最合适的人選。
但事實上，宴池覺得經過李昀的事情以後，裴雲岫會認真地考慮孩子的這個問題。
“你從哪兒得出這個結論的？”系統提出疑問。
“她答應我的啊！”
系統：……
“當然，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宴池清清嗓子，“裴雲岫是個蠻固執的女孩兒，她的想法從來沒對別人說過，自然不存在被勸說的可能性。這段時間的相處，我也對她有了更深的了解，我想她如此堅定，不是沒有想過種種可能，反而是因為了解過，所以才決定做出這個選擇。”
裴雲岫确實是這樣想的。
宴池勸她，那些後果她都很清楚，只是當宴池以一個孩子的角度分享來到這個世界的感想的時候，她多了一種渠道去衡量自己的選擇。
聽到宴池說自己無悔來到這個世界，她的內心既震驚又感動。但夜深人靜時，想起宴池的那番話，那反而動搖了——對方越是堅定，她就越是心疼。
帶着吳嘉言回家時，她的思維還有些混亂。與吳嘉言許久不見，她好像明白對方的想法，又懶得去猜測那份真心的含金量。
讓她感到疑惑的是，哈尼見到吳嘉言的第一眼，就表現出對他極強的攻擊性。她焦慮地轉動身體，發出令人心碎的低吼。
吳嘉言抱歉地看着她們，向後退了幾步。
哈尼只是暫時停止了吼叫，又上前把裴雲岫向後拖——她的意思非常明顯，這個人，她不喜歡。
吳嘉言還是離開了，只是在她家裏待了十多分鐘。
裴雲岫給宴池打電話，請她晚上來家裏坐坐。
宴池很意外，畢竟吳嘉言去了，她沒想到裴雲岫會當天就讓自己過去。但令宴池更加意外的是，哈尼看到宴池的時候有些不開心——但她畢竟很喜歡宴池，被哄了幾個小時，才終于把手手放在她的手心裏。
“你的新男友它不喜歡？”宴池好奇地問。
“還不是新男友，只是朋友。”裴雲岫擔心地看着哈尼，“你說她怎麽會這樣，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宴池半蹲在地上，看着老實巴交的哈尼。
“系統，它每個世界都很喜歡吳嘉言嗎？”
“那肯定的。”
哈尼感受到她探究的目光，也擡起頭看着她。
一人一狗，月光下，一個奇怪的想法竄進了宴池的腦海，“你說，她會不會帶着原來的記憶？”
除了這個理由，宴池想不出竟會對吳嘉言産生如此突然又深刻的恨意。
這或許也是哈尼看起來悶悶不樂，有抑郁症症狀的真實原因。
“媽呀，我感覺我長腦子了。”
宴池捂住腦袋，感覺頭有點疼。
“你要不要也去醫院看看？”裴雲岫扶着她坐下，哈尼繞着她倆轉圈圈。
“沒事沒事。”
“如果哈尼真的不喜歡這個男生，你會執意和他在一起嗎？”宴池坐好，一本正經地問道。
裴雲岫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不會。”
“你不是很喜歡他？”
“你從哪兒知道的？”
宴池張張嘴，“陸冰。”內心還在向陸冰道歉：冰子對不起了，先出賣你一次！
裴雲岫一臉“果然如此”。她搖搖頭，“什麽喜歡啊，愛啊的。宴池，你說，什麽是愛？又有誰會真正地愛我？”
“當然是哈尼。”宴池絲毫沒有猶豫。
就像聽到了號召，趴在地上的哈尼猛地站起來。她表情肅穆，尾巴順從地耷拉在地上，只有那雙眼睛，漫着濕漉漉的執着與愛意。
宴池閉上嘴，裴雲岫也呆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