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這位病人有輕微腦震蕩,身上多處擦傷、韌帶肌肉損傷和軟組織挫傷,最嚴重的就是腹腔局部內出血,不過已經進治療倉了,大概12小時內會蘇醒。”

妙氤點點頭,“還有什麽注意事項嗎?”

醫生搖了搖自己的狐貍尾巴,“其他沒什麽,注意事項我待會寫給你。剛剛我們嘗試聯絡病人家屬,星網裏沒有相關的信息登記。”

“嗯?”妙渺渺率先出聲,“家屬信息不是在每個生命體出生的時候都有嗎?”

醫生毛茸茸的胡須抖了抖,“也不是,一些偏遠地方出生的或者遭受遺棄等意外出生的幼崽,也可能沒有家屬信息。當然一些從事特種職業的成年生命體也會選擇清除家屬信息一欄。會有各種因素存在,但是本院有明文規定,來到醫院的患者盡量完整醫療信息,以便後續治療。”

“哇哦~”妙渺渺福至心靈,“你該不會是怕我們拖欠醫療費吧。”

“啊哈哈哈!”醫生的狐貍耳朵動了動,接着咧嘴一笑,“這不是以防萬一嘛!前幾天就有個逃治療費的,醫院居然二話不說直接從我工資裏扣了,理由是他是我主管的病人!你說這關我胡胡貍什麽事嘛!親,我們互相體諒哈,況且現在只是補充家屬信息,治療費的問題還在結算周期內,我們是不會催促的。”

妙氤伸出光腦,“先記我的吧,後續等他醒了再修改。”

胡胡貍眯眯笑,“好的好的,這邊來錄信息。”似乎想到了什麽,胡胡貍開口羨慕道,“哎呀,話說我第一次見雄性生命體上會去貼個如此絢麗的花紋貼诶,就像是猛虎嗅薔薇那般美妙,真不錯,我瞧瞧,妙氤小姐是吧,明天方便問問病人這是哪裏買的嗎?我也想要一個。”

妙氤提交信息的手停頓了一下,“好,明天幫你問問。”

妙渺渺打了個哈欠,等到兩人錄完了信息,擺擺手,“妙氤姐姐,我們先回去吧,治療應該明早才會結束。到時候我們再來看看呗。”

妙氤看着妙渺渺疲憊的眼神點了點頭,“你先回去吧,我待會就走。”妙渺渺“好耶!”叫了一聲,“那我先走咯。現在星際治療很先進,他很快就會好了。”

給鳶辰發了今晚不回宿舍的消息,妙氤又查了下課表,明天下午她有課。

請假還是不請假?這是個問題。

奇怪,她為什麽會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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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身,往治療倉靠近了幾步,透過治療倉透明的玻璃,她看到了陷入沉睡的戎熄,露出的半截左手手腕上有片淡淡的灰色圖騰。

妙氤盯着圖案發了會呆,然後不動聲色地打開了治療倉,将他的衣袖整理平順。她在書上讀到過,λ-伊萊西普族手上的圖騰會在受傷時出現,受傷越嚴重,顏色越深。

淡灰色,應該是沒有大礙的。

她的心裏有很多疑問,關于對方,她總覺得哪裏模糊不清。

她想問戎熄,63號的票號是不是他故意換的?上場前假扮和不假扮,其實并不影響他試探戴維斯,那當時的演戲是不是多此一舉了?

他在來醫院的路上,一直抓着自己還湊那麽近,又是什麽意思?

他是在撩她?他是不是喜歡她?

不對!

她為什麽要想這些問題!?

妙氤甩了甩腦袋,她突然又覺得現在挺好的,要都是自己過分想象,全都問出口了,不是很尴尬?況且,要是自己在對方眼裏是特別的,他肯定會主動表明的……吧?

不然,一切就按疑罪從無!他不說那就是……她多想了。

嗯!妙氤雙手握拳,深吸口氣。

次日一早,先到醫院的不是妙渺渺,而是昨晚和戎熄打鬥的戴維斯。

雖說對方也挨了好幾拳,但是他的恢複力格外強悍,除了眼角有點腫以外,行動自如,幾乎看不出哪裏有事。

“嗨~妙氤小姐,”對方依舊露出标準的笑容,“昨天你們走得匆忙,工作人員說和我對戰的63號戎先生似乎受傷比較嚴重,我今天特地來看望一番。”

“你好。”妙氤正愁不知道怎麽接近對方,戴維斯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奇怪,她直接開門見山,“我不知道格鬥場上的段先生還有看望對手的習慣。”

“妙氤小姐,段先生這個稱呼着實有些疏離。”戴維斯脫帽致意,“出了格鬥場,你可以叫我戴維斯,這樣顯得我們更加親近。”

“哦。”妙氤冷漠,昨天還打架呢,今天就套近乎?看不懂。她邀請對方坐下,轉而随口說道,“戴維斯,這個名字很熟悉,我記得S大校園第N983屆十大傑出學員裏就有這個名字。”

戴維斯神色未變,唇角帶笑,“對,就是我。妙氤小姐這麽關注我,十分榮幸。”

“咳咳,咳!”治療倉被打開,戎熄直接看向妙氤,适時露出傷患的虛弱,“想喝水。”

“你醒了!”妙氤倒了一杯熱水遞了過去。

“沒力氣。”

這麽虛弱?昨天那位胡胡貍醫生不是說過一晚就能恢複個七七八八了嗎?妙氤在水杯中放了根吸管,一頭遞到戎熄嘴邊,“喝吧。”

戎熄有些委屈,但還是老老實實喝了一口水,“謝謝。”轉頭看向戴維斯,“哦,這不是昨天打我的人嗎?為什麽他在這裏?”

妙氤聽出了戎熄言語間的一些排斥,解釋道,“戴維斯,今天上門來看望你。”

“他來看望我,我這裏都沒什麽好招待的。”戎熄有些沮喪地低下頭,又摸了摸自己空癟的肚子,再次望着妙氤,“我餓了,可以麻煩你給我買碗粥嗎?”

妙氤識趣地點頭,“好。”

病房裏沉默半晌,最後響起聲音。

“很難想象,你還需要治療倉。”戴維斯臉上的笑容變得張揚。

“有事?”戎熄看向恢複如常的左手腕,慢條斯理地系袖口。

“只是覺得有趣。”戴維斯轉了轉手上的戒指,“又奇怪。”

戎熄掀起眼皮看了戴維斯一眼,“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哦——”戴維斯拖長了音調,轉頭看向買粥回來的妙氤,“好香啊~”

妙氤從袋中取出打包盒,“樓下就有。我只買了一份。”

“好吧,我也有點餓了。今天就是來看看之前打敗我的、”戴維斯上前将戎熄身上的毯子蓋蓋好,低聲說道,“對手……祝你早日康複。”

戴維斯離開不久,妙氤将粥擺好,看了眼時間,做出決定,“我下午還有課,你自己一個人可以嗎?”

“我已經好多了。”

“嗯,你待會再休息會。”妙氤向後退了一步,“對了,醫院需要你的家屬信息,當時你沒醒,先填了我的,你記得去修改。出院的時候,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通知我。”

“好。”

病人可以随時調閱自己的醫療信息,戎熄打開個人醫療界面,家屬一欄裏填上了“妙氤”的名字,他看了幾秒,選擇“清空”。

頁面跳出提示,“是否确認清空信息?”

“是。”

“戴維斯,請稍等。”

“妙氤小姐跟着我出來,不會是真的對我有所圖謀吧?”戴維斯似乎有些詫異地回頭。

“我想和你聊聊,”妙氤神情嚴肅,“關于你在S大的好朋友。午梏。”

戴維斯随意找了個咖啡廳坐了下來,“之前也有警官或者午家人找過我,該說的我都說過了,怎麽?妙氤小姐也對死人感興趣?”

妙氤拒絕了咖啡,戴維斯聳聳肩,“原來你不喝咖啡啊,失策,下次我們可以去喝點別的。”

“聽說你們在當時是很好的朋友。”

“是啊。”戴維斯笑了笑,“聽說是的。”

妙氤正色,“我比較直接,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和我講講你的朋友,午梏之前的事情。”

戴維斯攤攤手,“我都和你坐在這裏了,也不怕再多重複回憶一次。”陽光透過窗戶的玻璃,挂在戴維斯的發梢上,晃晃悠悠。

……

“那天他和我說,‘如果全息游戲自己誕生意識呢?’我想他估計是玩游戲玩出魔怔了,SEPER再高級,也無非是一團導線、冷冰冰的星際材料,即便是星碼,也是人為一字一字敲進去的。

‘我記得SEPER源芯有自主學習,分析的能力。’

‘在我們發現某種生命體具備痛覺、智慧之前,我們都以為它是無法自主思考,沒有意識、冷冰冰的一團導線。’

‘我們是不是受限于當前的智慧、或者思維壁壘呢?’”

“所以我覺得額……他瘋了,就和他大吵了一架。後來我去家族企業上班,剛起步,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學。等到星警上門找我,我才知道他玩游戲出了事。其實照他後期對游戲癡迷的程度,那樣沒日沒夜地呆在游戲裏,或早或晚、合理……得很。”

戴維斯的手指顫了一下,很快他端起咖啡一飲而盡,面露嘲諷,“我覺得他精神不正常。”

“我是不需要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做朋友的,那樣可是人生的污點,是恥辱。你說是嗎?”

妙氤低頭看向咖啡廳的桌臺,應該是K星特産的螺紋岩石,堅硬無比,上面布滿了不規則的暗色條紋,她輕輕開口,“可是他會毫無保留地和你分享他真實的看法,即便你不認同這些想法,至少他對你很信任。”

“真正的朋友應該是怎樣的呢?”她轉頭看向窗外,“當然,我沒參與經歷過你們的友情,或深厚或淺薄。我也沒什麽立場去評判在你們的友誼中,有誰不正常,有誰是對的、是錯的?”

她将眼睛閉上,“我只知道,午梏已經死亡了。”

戴維斯愣了一下,随即又露出标準的笑容,“沒辦法,其實我也很無奈。我又做錯了什麽呢?我只是想過平靜的生活。”

“一個無法帶來利益卻總是制造麻煩的存在,有多少人會将他當成朋友呢?他死後,鬧到了官方聯合調查,一次次有不同的人上門反複詢問同一件事情。我不否認找出真相對死者及其家屬有多重要,但這之中,無辜的、受牽連的人,日常的生活都受到影響,我去哪裏申訴呢?”戴維斯嘆了口氣,“真令人嫉妒,他死了,還有人不停在為他奔波、懷念。”

“我甚至有些感動,你會為一個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尋找些可能的蛛絲馬跡……去試圖合理化他的死亡,給他的家人一點安慰。”

“我只是收錢,”妙氤收回游離在窗外的目光,擡眼看着對面的人,慢慢向後靠去,“把事情查清楚。”

妙氤趕回S大寝室,鳶辰拍了拍已經整理好的背包,“你要的書我都給你裝進去啦,可以直接去學院上課。”

“謝謝你。”妙氤捏了捏鳶辰胖乎乎的臉頰,提起背包往外走。鳶辰抖了抖翅膀,落在妙氤肩頭,“前幾天我申請了你們學院旁聽生的資格,測試都已經通過了,從今天起,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去上課了!”

“你這麽厲害!”

“那當然!我可是承包一整片精靈花圃的超級無敵小精靈诶~這是我征服星辰大海的第一步!”

看着鳶辰精神抖擻的樣子,妙氤心頭的陰霾消散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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