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腳鏈
腳鏈
宋榆安趴在缸沿邊,眼睫半阖,享受浴缸的按摩功能。
他伸長手,在浴缸旁的小桌上撈過一杯茶喝,茶水是酸甜的檸檬茶,放了許久還是溫溫熱熱的。
段彥拾起黏在他背上的一朵花瓣扔水裏,兩個人身上都是花瓣和精油的香氣。
他們沒有缺德到在浴缸裏做什麽,段彥只是把他按在浴缸旁的淋浴頭下讓他幫自己。
他一臉神清氣爽,不時用手舀水淋到宋榆安身上。見宋榆安沒動靜,他挪過去,環住他的腰,鼻尖蹭蹭他的耳垂。
“舒服嗎?”
泡澡當然舒服,宋榆安瞥他一眼,謹慎地沒做答,段彥每一句話背後都可能藏着不明的意味。
段彥自顧自說下去:“以後我們也買一個浴缸吧。”
他的心思昭然皆知,這次沒體驗到下回必然不可能放過,宋榆安哼了聲不置可否。
晚上段彥是在宋榆安房間睡的,找借口光明正大進門然後賴着不走。
早晨起來,宋榆安是被敲門聲吵醒的,沈青韻的溫婉聲音從門外傳來:“榆安吶,起床了嗎?”
“唔……”宋榆安動了動身子,從被子裏探出頭,迷迷瞪瞪應了句,“怎麽了。”
“我們待會要一起去市區的集市,要一起嗎?”
集市?宋榆安不會錯過任何一個景點,“要去,沈姨你們等我一下。”
“好,不急,你慢慢來,吃完早餐再出發。”沈青韻腳步聲走遠,但沒走遠多久在一處地方停下來,緊接着同一道聲音以完全不同的語氣再次響起:
“段彥!起床沒?睡那麽久是暈過去了嗎?”
對段彥,沈青韻毫不客氣地把門敲得哐哐響,同時也錘在了宋榆安心上,替他敲響了命運的喪鐘。
段彥在他這啊!
宋榆安直起身,由于起太猛眼前還黑了幾秒,他顧不上太多,推醒身邊的人,壓着聲說:“段彥起床,你媽敲你門了!”
段彥眉頭蹙起,不悅地收緊環住他的手臂,把臉繼續埋在他身上,眼皮半點沒張開。
沈青韻的死亡敲門還在持續,宋榆安把他手臂扒拉開,發出最後通牒:“你再不起來,以後別想和我睡一塊。”
下一秒段彥眼睛睜開了,眼中清明了一瞬,又恢複困倦。他起身,被子滑落腹間,上半身還是裸着的。
眼前大好春光宋榆安卻扶額,把搭在床尾的衣服扔到他面前:“快穿上。”他焦急地從床上下來,不慎被絆了一下,“怎麽辦?你媽聽你不應聲會離開還是砸門?”
段彥神色有所波動,視線移到他臉上,緩緩說:“小心點。”
宋榆安看他不急跟着平靜下來,更多的是哀莫大于心死,一種魚死網破的寧靜。
段彥終于從下了床,走到他面前,親了口他繃着的臉頰,而後推開露臺門,雙手一撐翻到了對面,中途一點聲都沒出。
宋榆安加快兩步緊随其後來到露臺,只見段彥已經站到了他房間的露臺,拉開門回應了他媽,說等會下去,剛才在衛生間沒聽見。
動作滿分,理由充分,宋榆安給他鼓掌。
段彥狐貍眼一勾,撐着門框,用剛起床特有的低啞嗓音說:“樓下等我。”
真是被他裝到了。
宋榆安抿着嘴回房間洗漱。
集市在島的東南邊,開車過去要二十分鐘。靠近海灘的集市上出售各種工藝品,像繪畫、木雕、石雕、古玩、珠寶、紀念品應有盡有。據說是從早開到晚,他們到的時候十點多人已經很多了,氣溫逐漸升高,入眼基本上是穿着背心短褲的人,熱鬧非凡。
宋榆安段彥穿着長褲,外面套着件防曬的外套,慢悠悠綴在後面。
段琛想看看這裏的茶具,沈青韻自然陪他,梁思榆對藝術制品感興趣,宋九跟在她後面負責刷卡,大家各看各的,人群很快将幾人沖散。
路過一家飾品店,宋榆安看着琳琅滿目的手鏈項鏈戒指,想起了段彥生日送給他的手鏈。
“生日你送我的那條手鏈我帶過來了,但今天和爸媽出來,就沒戴。”
段彥目光一滞,神色複雜:“那不是手鏈。”
“?”宋榆安轉過頭看他,“不是手鏈那是什麽?”
段彥摸摸鼻尖,目光游移,半晌才說:“腳鏈。”
“好哇,你心思藏挺深。”宋榆安面無表情,讓他戴腳鏈是想拴住他嗎。
段彥知道他在開玩笑,笑着摟他肩,“那你戴嗎,我一直想看的,禮物挑了我好久。”他一直覺得這些飾品很适合宋榆安。
宋榆安別過頭,嘟囔:“看我心情吧。”
就這麽一轉,段彥注意到了他的耳垂,上面戴了自己當初送他的耳釘,鑲着顆紅鑽,在雪白的皮膚的映襯下格外耀眼。
他左右掃了眼,伸手在他耳垂上撚了下,收獲到了宋榆安的肘擊。
一路逛下來,冰箱貼、石雕、香薰、墨鏡、帽子、咖啡豆大大小小買了十幾樣,最後還選了幾件伴手禮帶回去送朋友。
晚上吃過飯,宋榆安穿着短袖短褲來到別墅的泳池。
今早在沙灘邊的太陽傘底下等人時,段彥就說晚上要和他一起游泳。在海島度假不游泳感覺好像白來了,宋榆安輕裝上陣前往泳池,走了一路沒見到人,別墅裏很是寂靜,半途還被穿堂的冷風吹得一激靈。
晝夜有溫差,清早和晚上比較涼,他加快了腳步。
泳池周圍有高大的綠植作遮擋,隐私性很強,水質清澈透明,到地方的時候段彥已經泡在水裏,彼時正好從水中鑽出來,黑發濕淋淋搭在眼前,下一秒被一只手往後捋,露出光潔的額頭,見到岸邊的人,劃破水面游到他面前。
“下來吧,岸上冷,我來的時候剛換過水。”段彥朝他伸出手。
水是恒溫的,待在水裏肯定比在岸上暖和。
宋榆安踩在扶手梯上,許久沒下過水,忘記了身體在水中漂浮的感覺,一時有些猶豫。
看出他的擔憂,段彥握住他的手:“放松,我在呢。”
水面沒過小腿,正打算再往下走一階,扶着梯子的手握到了沾有水珠的地方,手一滑,撲通一聲,宋榆安沒站穩掉進水裏。
兩米深的泳池中唯一的支撐就是身邊的人,驚慌之下他抱住段彥,好不讓自己沉下去。
好在直接落進了段彥懷裏,要直直撲進水裏可不得嗆水。
攬着段彥脖子緩神,宋榆安抹了把臉,眼睛眨了幾下,以緩解進水的不适。兩人的身軀貼得緊密,嚴絲合縫,彼此都能清晰描摹對方溫熱濕滑的身體,宋榆安下意識蹬水的腳刮到他的腿。
段彥見他下沉,托着他的臀把人往上擡了擡,“帶你去淺水區适應一下,是不是很久沒游過了?”
宋榆安整個人挂在段彥身上,覺得還是腳落到實地才有安全感。
游到淺水的區域,宋榆安踩到瓷磚才松開手。
可下一瞬,段彥卻追了上來。
白色的短袖在水中漾開,露出一截白白的細腰,段彥撫上他的後腰把人按向自己,兩具身體再次緊貼,一個深入的吻接踵而至。
他嘗到了水,也嘗到了甜味,段彥知道每個房間都會放幾顆糖果,他也吃過,所以他認得這個味道。
草莓的甜香傳遞在唇舌間,他仿佛正在吃一顆糖,一顆甜的、卷進口腔會一點點融化的糖。
水底下的手像是形成了條件反射,自然地在宋榆安滑溜溜的身體上胡亂摸着,激得嵌在懷裏的人一顫,可沒過幾秒身體又軟和下來。
親了很多次,宋榆安還是學不會換氣,段彥舌尖一舔他的上颚,他的腦袋就一片空白,所有神經都集中在口腔,全然忘了自己能用鼻子呼吸。
他擡手抵住段彥的胸口,将兩人隔開,手底下是介于青澀和成熟之間的身體,由內而外散發的蓬勃和熱度激得人心顫。唇瓣分開匆忙,宋榆安下意識咬了他的唇。
段彥順着水流往後退了兩步,見他喘氣,舌頭舔了舔被咬破的嘴唇。
過了幾秒又靠上去,用舌頭安撫地舔舔他微張的唇,順勢滑了進去。
親了一陣,宋榆安扭過臉,用滴着水的手捂住他的嘴,“我們到底是來游泳還是親嘴的?”
段彥把他的手拉下:“誰說游泳的時候不能親嘴,這裏是私人泳池,誰也管不着。”
宋榆安笑了一下,“你快去游吧,我想坐會兒。”
淺水區這邊有個從岸上延伸進水底的臺階,宋榆安坐在上面,胸口以下泡在水裏,看着段彥從那頭游到這頭。
段彥從小熱愛各種運動,水下運動只是其中一類。在水裏就好像魚到了海洋,此時他潛在水裏疾速游來。
到了面前,他卻沒浮上來,仍舊悶在水底。
段彥水性好,宋榆安不擔心他,正納悶,泡在水裏的腳踝被人抓住。
寬大的手掌将腳踝整個圈住,段彥往自己的方向拉,宋榆安下意識雙手撐在階面上穩住身形,就感覺到腳背被什麽碰了一下。
輕柔冰涼的觸覺,像落了片羽毛,水面扭曲了視線,讓人看得不真切。
下一秒,段彥終于從水裏出來,猛然站起的身軀濺開不少水花。
和穿着短袖下水的宋榆安不同,段彥渾身上下就穿了條泳褲,幾天時間,他的膚色就變深了些。上身流暢優美的線條暴露在空氣中,毫不避諱地向人展示他的身材。
濕發有幾縷粘在太陽穴上,段彥低頭勾起唇,濕了水的眼睛很招人,他叫了聲“圓圓”,說:“我才發現,你戴了我送你的腳鏈。”
送給他為什麽不戴,宋榆安不去直視面前精壯的腹肌,這個居高臨下的姿勢讓他莫名生出一絲危機感。用帶了銀鏈子的腳踹他,越過他往前游。
段彥沒攔他。稍微适應後,他來回游了幾圈,感覺累了就慢慢往淺水區走,段彥還在那兒坐着。
宋榆安在他旁邊坐下,段彥攬過他的腰在他沾了水的臉頰上親了口,遞了杯果汁到他嘴邊。
游了一陣确實口幹,宋榆安握着杯子疑惑:“哪來的果汁?”
“剛剛叫人送過來的。”段彥指了指岸邊的托盤,托盤上除了有飲料還有水果點心。
“有人會來你還這麽猖狂。”宋榆安嬌嗔地瞪他一眼,說的是方才接吻的事。
段彥無所謂地笑,上下撫動他滑溜溜的背:“爸媽都出門了,別墅裏就我們。”
看來他是算好了,被推到床上時宋榆安有種他也被算進去的感覺,看着段彥慢條斯理把東西拿出來,驚得往他的大腿上踢了腳。
“你一天天的哪來那麽多精力?”宋榆安發出真摯的疑惑。
段彥捉住他的腳,銀鏈的突兀感在手掌的按壓下異常明顯,宋榆安想抽回腳,但腳踝被鉗制,修長有力的手順着腳踝慢慢撫上大腿。
段彥說了句:“他們十一點左右回來。”
宋榆安默默看向床頭顯示着八點半的鬧鐘。
-
一個星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踏過溫暖細膩的白沙離開海島時,宋榆安聞着潮濕的海風還有些沒回過神。
他們學校寒假的日子比別的學校長,和段彥一對上學時間的時候發現他比自己早開學兩個星期。
宋榆安在家無事,索性和段彥一起飛去錦城。
這次的回校路程多了個周承知,宋榆安才知道原來他老家也在雲開,以前還在他們現在住的別墅區住過。
座位成了宋榆安靠窗,段彥坐中間,右手邊坐着個周承知。
宋榆安望着窗外飄過的白雲發呆,段彥和周承知在聊天。
段彥記得周承知開學的時間同樣比他晚,但自己一提要去錦城,周承知立馬說要和他一起走。當初在線上聯系的時候沒問,現在段彥問了出來。
周承知聳了聳肩,語氣像是在說理所應當的話:“還能是為什麽,我不想在家待了呗。”
段彥了解周承知家庭,不好說什麽,只提供一種具有可行性的方案:“你可以不回雲開,留在錦城過年。”既然周承知對那個家毫無眷戀,他大可不回去,留在錦城找朋友玩。
周承知不缺朋友,但想起那個畫面,他總覺得莫名孤獨。
說到這個,周承知卻難得沉默了,張了張嘴才道:“我确實沒打算回的,但我哥回來了。”
段彥知道他上頭有個哥,是周家未來的接班人,人中龍鳳、天之驕子是很多人對他的形容,但這個哥哥在周承知口中提及的次數少之又少,他不清楚周承知對他态度如何,弄不懂回不回家和他哥有什麽關系。
見他沒有再聊天的心思,段彥就沒問下去。
下了飛機,周承知又恢複他飛揚跋扈的纨绔樣兒,拖着行李箱,拉下墨鏡和他們揮揮手,上了他朋友的跑車後轉眼消失不見。
望着疾馳而去的車,段彥忽然升起了買車的心思。
家裏已經有了一輛,但又開不來錦城。
在小窩裏待了兩天,段彥就去上學了,獨留宋榆安一個人在家寂寞無聊。每天做的事就是點外賣看電影看書等段彥下課,他能坐得住,在家待上很久都不會悶。
實在想找事幹,他就會去段彥學校,找到他上課的教學樓,在樓下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