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投訴
投訴
一天的兼職結束,簡沛很累了,換着衣服準備下班。指腹的傷口不大,但依舊隐隐作痛,提醒着她今天發生的事情,腦海裏依稀浮現着那個女孩咄咄逼人的樣子。
剛換完衣服門就被打開了,是和她一起在這工作的王姐。
王姐給她打了個招呼:“下班了?”
“嗯。”簡沛點頭,收拾着自己的東西。
她覺得不對勁,在自己的櫃子裏頭翻來翻去,卻怎麽也找不到自己要找的東西。
“王姐,你看見我櫃子裏的手套了嗎?”
“手套,你說這個啊?”王姐拿出一雙黑色的手套,“我剛才準備回家來着,就想用一下你這手套來着……”
簡沛雖然有些不滿,但覺得自己沒必要和王姐吵架,于是說道:“還給我吧。”
簡沛發現王姐的神情有點心虛,就将手套拿回來一看,上面有一大片的污漬。
看着簡沛表情沉悶,王姐就先認錯道:“不好意思哈小沛,剛才我騎電動車出去的,路上雪剛化,然後就摔了,所以就回來換衣服了,這……”
簡沛面無表情,将手套用個塑料袋一包,放進自己書包裏:“沒事,那你賠我一副吧。”
“這手套多少錢?”
“不貴,您給我轉二十五塊就行。”
“哎呀這麽點錢就算了吧哈,我急着回家呢,明天我多幫幫你的活。”
簡沛捏着手套沉默片刻,開口道:“不只這雙手套吧,之前你還拿過我的紙巾、筆、保溫杯、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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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這些小東西我哪記得呀,你不要這麽計較啦!”
“那你把手套賠給我。”
王姐嘆口氣,揮揮手道:“好好好,我給你轉賬不就是了嗎?”
簡沛看了眼王姐發過來的轉賬,不是二十五塊,只有二十塊。
王姐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我留五塊錢買雞蛋灌餅。”
咚咚咚——門被敲響了。
王姐喊門口道:“誰啊,進。”
主管一踏進來,看了眼王姐,最後将目光放在簡沛身上。
“那個,簡沛啊,你是不是今天和客人起了沖突?”
“沖突?”簡沛想了想,如果單方面的沖突也算的話,就只有八號包間的那位了。
果不其然,主管将那條投訴她的投訴記錄給她看了眼,就是八號包間,投訴內容是“服務員态度惡劣”。
沒等她解釋,主管的聲音就帶着一股惋惜的味道,說:“本來想讓你幹到這個月結束的,但是店長的規矩就是被投訴的兼職服務員得辭退……所以……”
簡沛好看的眉眼微微皺起,眼底閃着不滿:“即使這位顧客是故意的嗎?我可以發誓我并沒有對這個包間的任何一個人态度惡劣。”
“真的不好意思哈,規矩就是規矩,這也不是我定的,我就是按規矩辦事,你就不要為難我了,”主管拍拍她的肩膀,“晚上你還可以在這吃個飯再走,記得把工作服留下,我就先走了。”
“啊,對了,”主管又回頭說,“本來你被投訴是要扣一天的工資的,但我看你幹事還算認真,今天的工資就還是給你發了。”
等李主管走後,王姐嘆口氣,拍拍簡沛的肩膀:“以後別跟顧客一般見識了……我還有點舍不得你呢。”
簡沛沒什麽表情,自顧自地收拾東西。拿了自己的書包,還了店裏的衣服就沉默地離開了。
在門口的時候她還再次碰見了那個刁難她的女孩和她的朋友,歡聲笑語都穿進了簡沛的耳朵裏。簡沛戴上羽絨服裏面衛衣的帽子,騎着車從另一條路走了。
冬夜,暗黃的路燈下映照着飛舞的雪花。簡沛騎着自行車路過一座又一座路燈,雪落在她握着車把手的手上,就像有灼熱的火星落下,燙起一片紅腫。
穿過一條狹窄黑暗的小巷子,終于到了她家小區門口,手已經凍到幾乎沒有了知覺。說不生氣是假的,本來兼職費時費力錢也不多,還碰見那個女生。
她一點關于女生的印象都沒有,也不知道自己和女生是不是哪裏見過。但她平常也不會和人接觸,怎麽會跟一個不認識的人結下梁子呢。
簡沛将自行車推進樓道裏,暫且不去想女生的事情,她已經被辭退了,再想也沒用。偶爾她确實也會遇見這樣不講理的人,畢竟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一片寂靜的夜晚,她聽見了一聲貓叫。
不知道是哪裏跑來了一只黑貓,綠色的瞳孔像有靈性似地緊緊盯着簡沛。
簡沛看了眼車把手上挂着的兩份打包回來的飯菜,拿起一份走出了樓道,那只黑貓尾巴翹得高高的,一直跟在她的腳邊。
簡沛打開飯盒的蓋子,用一次性筷子給它夾了幾塊肉放在地上。
她并不喜歡貓。在小時候,貓曾經抓傷了她最重要的人,僅僅是因為碰了一下它的耳朵。那道鮮血淋漓有小臂那麽長的傷口,她現在還印象深刻。
但她不讨厭這些流浪貓。她和這些流的貓貓狗狗本質都一樣,形影單只在世界上流浪。
所以,就像有人無緣無故看這些流浪的貓狗不順眼一樣,也有人會看她不順眼,比如今天包間的那位。
她看着那個女孩明媚的杏眼時,沒有想到女孩會這麽對她。
“簡沛!”
聽到喊她的名字,簡沛回頭,看見了小區門口的那個身影。
她看了眼認真吃着肉的貓,就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你剛才在那蹲着幹什麽呢?”
“你別過去,是只貓。”
楚木森就跟背吓着了似的,身體抖了一下:“哦……那我還是不要過去的好。”
簡沛将剩下的那份飯菜遞給楚木森:“你吃飯了沒,今天的菜都是你喜歡的,還有糖醋蝦和螃蟹。”
“沒呀,”楚木森莞爾一笑,跟簡沛肩并肩走上樓,“我一直在等你回來,不是說今晚給我講題嗎?”
快走到三樓時的那層樓時,兩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楚木森垂着頭,更加緊密地貼着簡沛,伸手攥住了簡沛的衣角。簡沛加快了步子,拉着楚木森上了樓。
兩人住樓上,楚木森家裏比較特殊,加上簡沛父母雙亡,兩個人也算是相依為命。
砰——四樓的門被關上。
簡沛察覺到楚木森的手微微顫抖,去給她倒了杯水,自己一個人默默去了廚房,将菜都倒出來重新擺盤,多餘的時間還烤了一盤小餅幹當做晚上的零食。
晚上洗漱完,兩個人裹在被窩裏,畢竟沒暖氣,只有被窩是暖和的。
至于空調嘛,她們暫時沒那那個錢去奢侈,而且簡沛放在書包裏的五百塊錢就被上次來她學校掃蕩的小偷給偷了,可謂是雪上加霜。
“這個壓軸題到時候考試做第一問就好了,盡量把前面的題做對。”簡沛一邊說,一邊在卷子的圖上劃了一道輔助線。
楚木森嗯了一聲,問:“那你中考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我覺得時間很充裕,但每個人是不一樣的,你數學是薄弱科,基礎分才是最重要的。”
楚木森點點頭,在簡沛給她做了标注的試卷上開始寫起題來。
在簡沛的注視下,楚木森花了十分鐘,才終于做出來了壓軸題的第一問。
楚木森放下筆,嘆了口氣,看了眼旁邊的簡沛,将腦袋靠上了她的肩膀:“好累啊,我是不是本來就在數學上沒有天賦……一做數學題就好難受。”
“怎麽會,不過你既然累了,那我們就休息會兒吧。”
簡沛面對楚木森的時候,不像對外人那樣冷漠,反而總是無意露出笑容。
“就等你這句話,”楚木森嘴角彎起,對着簡沛伸出手,“我要玩你手機。”
楚木森按亮手機,看着簡沛的手機屏保,嘴角忍不住彎起。這個屏保是楚木森之前和簡沛的合照自拍,她之前換的,沒想到簡沛還沒有換。
楚木森熟悉地輸入了密碼,解開了手機,她剛點開簡沛的微信,就蹦出來兩條消息——是轉賬和一段中長的小作文毒雞湯,備注是“王姐”。
楚木森看了眼,就把手機還給了簡沛:“王姐給你發紅包咯。”
簡沛拿着手機一看,王姐給她發了一百零五塊。
簡沛默默看完了這段話,又變得面無表情。一旁的楚木森看這她一直盯着手機,手指撫上她的肩,道:“沒事吧?”
王姐從她這兒确實順走了不少東西,但加起來倒也沒有一百塊這麽多。但簡沛不跟錢過不去,而且——王姐發來的這段話,确實讓她心底有一絲不爽。
她除了和當初招她進去的店長說了孤兒的身份,沒有對任何一個人說過,既然連王姐都知道了,那就代表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麽那些人平時是懷着怎樣的心情看待她的,憐憫,亦或是像王姐這樣可憐她?背後又是怎樣聊天将她當做一個玩笑和談資的……
簡沛的眉眼透着不甘,楚木森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看來那個投訴也來得正是時候,那個女生在某種程度也算救了她。比起失去一個兼職,她更厭惡活在別人的審視之下,不論這審視是好是壞。
而且她也不只有那份兼職,她還有份蛋糕店的兼職。蛋糕店生意是越來越火爆了,本來就缺人手,簡沛想了想,便聯系了蛋糕店的小琴姐,将兼職時間從每周末改成了每周放學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