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看穿
看穿
簡沛剛到家，唐憬的消息正好不差分毫地發了過來。簡沛還沒把手裏的東西放下，就站在門口回唐憬的消息，嘴角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剛打完字發了過去，卧室的門突然開了。因為開門時客廳沒開燈，所以她以為家裏沒人。
“你……出去玩了？”楚木森看向她手裏的袋子，裏面是從娃娃機裏抓出來的娃娃。
這是她和唐憬一起抓的，不過可愛的娃娃都被唐憬給要走了，只給簡沛留下了幾個醜得千奇百怪的娃娃。
“嗯。”簡沛将袋子往玄關那一放，語氣平常地回應。
“一個人嗎？”
“不是。”
“那你和誰一起出去了？為什麽不告訴我一聲？”
簡沛看過來的目光和平常不一樣，答案已經藏在了情緒和眼神裏。兩人一起生活了十幾年，楚木森立馬就猜出了是誰，心底頓時冒出幾簇火苗。
“看來你還是很喜歡她？她給你灌了什麽迷魂藥了？”
楚木森生起氣來又是口不擇言，簡沛不喜歡聽什麽迷魂湯之類的話，微微皺起眉頭：“沒有。”
楚木森看得出來簡沛的表情不對勁，聰明地暫時沒有再容易惹簡沛生氣的話，而是示弱：“我給你做了晚飯……你吃過了嗎？”
簡沛果然吃這一套，心頓時就軟了。其實她和唐憬在玩了最後一個項目之後就找了家餐館吃了飯，她沒想到楚木森會來她家給她做晚飯。
“你做了什麽？”
“牛肉燴面！”楚木森拉過簡沛的手，将她拉倒廚房，然後打開鍋蓋。鍋裏的水已經幹了，面條也坨得差不多了，看得出來是放了好久。
“哎，”楚木森嘆口氣，“看來只能扔了嗎……”
簡沛想了想，道：“不用扔，我吃吧。”
雖然和唐憬也吃過一頓了，但騎了幾公裏回來也消耗了一些，自己還是能吃下一碗面的。
兩人坐在餐桌上吃飯，簡沛順嘴問了一句：“今晚在我家睡嗎？”
楚木森搖搖頭。
“要回家嗎？”
楚木森還是搖頭。
簡沛不說話了，放下筷子，盯着對面的人：“那你今晚去哪？”
“去同學家。”
簡沛剛想問是不是同班同學，是男的女的，楚木森就埋頭用筷子挑着面條，嘟囔：“你交你的朋友，我也交我的，你別管我。”
簡沛知道楚木森還在生氣，但一晚上不回家還是第一次，就算楚木森不願意回答她也要問：“安全嗎？睡覺前給我打個電話吧。”
“我幹嘛給你打電話，你沒有朋友聊天嗎？”
簡沛的眼神驀地一沉，低頭拿起筷子：“好。”
這下輪到楚木森盯着對面看。楚木森今天并沒有去同學家留宿的準備，她只是想氣一氣簡沛，沒想到簡沛居然說“好”。楚木森都吃不下飯了，心底已經不只是嫉妒或者生氣那麽簡單了。
這不是第三人的問題，是她和簡沛兩個人之間的問題。她對簡沛有占有欲，并且非常強烈，可簡沛貌似并沒有這麽強烈的情緒。她們從小一起長大，這樣強烈的感情就一直伴随着她身邊，她看見簡沛和別人說話、看見簡沛對別人笑就難受。
簡沛從前因為長相和成績也有很多朋友，楚木森常常碰見她和她的朋友們勾肩搭背各種親密接觸，所以楚木森也經過了一段特別難熬的時間。
好不容易現在簡沛身邊只有她一個人了，可為什麽又要突然出現唐憬這個人，不斷地提醒着她，簡沛只圍着她轉是因為簡沛沒有其她的朋友，而不是因為她想要的喜歡或者占有欲。
楚木森吃完就走了，她在樓梯口點開一個同學的聊天框，她猶豫片刻，還是沒有去同學家留宿。反正簡沛看上也不在乎，她何必假模假樣地演一場。
……
而另一邊，唐憬此刻也正在和葉曉周旋。
“喂，未成年不能喝酒的哦，我親愛的妹妹！”
葉雲将桌上的酒瓶子拿到了地上。
葉曉啧了一聲，撇嘴道：“誰要喝了？”
葉雲朝她微笑：“那怎麽一回家你就盯着我的酒看呢？你還說你不想喝？”
“發呆，不行嗎？”葉曉一頭倒在沙發上，玩游戲的聲音外放着。
葉雲湊過去看了一眼，她以為她妹玩什麽游戲，結果居然在玩貪吃蛇，一個她從三歲就再也不想玩的游戲。
此時葉曉已經成了這場最長的蛇，一個勁兒地吃着那些小蛇，看見周圍有小蛇就去包圍，不給小蛇活路，像在洩憤似的。
忽然，門鈴忽然響了，葉雲看葉曉跟沒聽見似的一動不動，就自己去看了眼，顯示屏裏的人是唐憬。
葉雲一見唐憬就夾起嗓子打招呼，抱了上去：“小憬~~好想你！”
唐憬乖乖地回抱葉雲，還像小時候一樣用臉蹭了蹭葉雲。
“快先進來，外邊冷。”
葉雲攬着唐憬進來，她瞥了眼沙發，本來剛才還在沙發東倒西歪玩貪吃蛇的葉曉，這個時候忽然又正襟危坐了，不過那張臉卻臭得要死。
“真是好久不見啊，我都快認不出你了，上次回來的時間太短，也沒時間去找你。”
明明你們上午還見過……葉曉拿着水杯喝水，在心裏默默吐槽着她姐說的話。葉曉默默聽了一會她老姐和唐憬的談話，沒一會就拿着手機進自己卧室去了。
客廳忽然安靜下來，兩個人的目光默契地都集中在了葉曉的背影上。等葉曉關了卧室門，葉雲這才對唐憬說：“你是來找葉曉的吧？你們吵架了嗎？”
“我沒想跟她吵架，”唐憬覺得自己也很委屈，“我來你家之前就給葉曉發了消息，但葉曉不理我，我覺得她在生我氣。”
“說來聽聽？”
唐憬認真想了想，說：“應該是我和別人出去玩沒告訴她吧……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哪裏惹到她了。”
葉雲聽了點點頭，手指點着自己的下巴：“葉曉怎麽還這麽幼稚……不過那也是因為她再在乎你了，你也別忘心裏去。她要是能把對你的在意分給她老姐我一點就好咯。”
唐憬聽了葉雲的話，本來委屈向下的嘴角悄悄往上揚了揚：“……其實我也沒有生她的氣啦。”
被自己的朋友這麽在意，唐憬怎麽會生氣呢，她是那種希望周圍人越在乎她越好的人。
和葉雲又聊了一會兒，唐憬就去敲了敲葉曉的卧室門。
裏面一點回應的聲音都沒有，于是唐憬大聲喊道：“你再不開門的話，我數到三就進去咯……一、二——”
門唰的一下在她面前打開，她猝不及防地和冷臉的葉曉對上視線。
葉曉就過來給她開了個門，然後迅速轉身就往懶人沙發上一躺，也不管唐憬來幹什麽。唐憬進來後将門輕輕關上，見葉曉低頭一直玩着貪吃蛇，就坐在葉曉旁邊，自己也默默點開貪吃蛇上線了。
果不其然，就這麽僵持了一會兒，葉曉忍不住率先開口了：“你來我家幹嘛？”
“我說是來找你姐的你信嗎？”
葉曉當然不信，嘲諷道：“要說什麽就快點說，我可不像你，忙了一天還有空來找我，時間管理大師……”
唐憬被葉曉一嗆，便放下了手機，自己的小蛇被別人吃掉了。
唐憬說：“你在陰陽怪氣什麽？誰是時間管理大師啦？”
葉曉放下手機，看向唐憬，從頭到腳上下掃了一眼：“高高興興地玩了一天吧？還挺有精神的，一點也不累哈~”
唐憬忍不住揪住了葉曉的手臂：“你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葉曉看着唐憬不爽的表情，還在繼續發力：“屁股不疼嗎？自行車後座好坐嗎？”
既然葉曉不願意好好說，那麽唐憬也翻起了舊賬：“自行車又怎麽了？我還沒問你上午對簡沛說那樣的話是想幹嘛？”
葉曉呵了一聲，道：“我幹嘛了？你是來讓我對她道歉的？”
唐憬松開揪着葉曉的手：“你一定要跟我吵架嗎？我大晚上來找你，你就這樣對我。”
葉曉正在氣頭上，加上平時唐憬裝可憐裝多了，她也不認為唐憬越來越低的聲音是真的難過了。于是葉曉又來了一盤貪吃蛇，道：“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好，”唐憬咬了咬牙，想罵人的話哽在喉間，放在膝蓋上的手捏着裙子蜷起來，“你聽不懂算了，我走了。”
唐憬猛地站起來：“我覺得你好像真的不想再跟我做朋友了。”
葉曉聞眼拿手機的手一頓，她從簡沛的語氣裏察覺到一絲與以前不同的、陌生又嚴肅的感覺，這才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過分了。
葉曉看着唐憬背對着她的背影，這才有點慌了：“你什麽意思？”
唐憬抹了抹眼角：“沒什麽意思，就這樣吧，以後我當沒你這個朋友，等周一我就去和班主任說換同桌的事情。”
唐憬說完就真的跑了，葉曉看了也真的懵了。
葉曉愣在沙發裏愣了好幾秒，手機忽然振動一下，她低頭一看，屏幕中央是一個鮮紅的、大而醒目的“GAME OVER”。她生氣是因為什麽不就是因為唐憬跟別人一起出去玩不喊她，不就是吃醋了嗎？這下好，自己現在是真的要GAME OVER了。
葉雲正在客廳和好友打跨洋視頻呢，就聽見一陣腳步聲，回頭一看，是唐憬橫穿直接客廳朝門口跑去。
葉雲喊了一聲小憬，但唐憬視若無睹，堅定地跑掉了。
視頻的好友問道：“怎麽了？你在喊誰？”
“哦……沒什麽，是我妹的好朋友，不知道發生了——”
葉雲話沒說完，又聽見一陣急切的跑步聲，她又從電腦前擡起頭。
這回是葉曉橫穿客廳朝門口跑去。
“喂，葉曉？”葉雲又沖着葉曉喊了一聲，但她妹和唐憬跟複制粘貼似的，視若無睹地跑掉了。
視頻的好友又問：“又怎麽了？”
葉雲低下頭看着屏幕：“這次是我妹……”
葉雲思考片刻，說：“呃，她們可能在夜跑。”
“夜跑”中的唐憬跑到了大道上，在一個路燈下停住喘氣。自己情緒一上來就會很沖動，剛才就應該在葉曉門口躲着打車的。
她的心這次是真的被葉曉傷到了，葉曉說的沒錯，自行車後座太咯人，她玩了一天的項目，本來到家就很累了。但她也沒有立刻休息什麽的。
簡沛剛送她回到家，她就想到了葉曉，于是都沒休息一會兒就去了葉曉家，連一口水都沒喝……現在好，她熱臉貼了冷屁股，葉曉還一點都不在乎。
“哎。”她重重嘆了口氣，可是自己實在是想休息一會，就往馬路牙子邊一蹲。潔白的裙子沾染上了灰塵，但她沒心思顧及。看着一輛輛車從她眼前經過，她回想了自己剛才和葉曉說的話，其實也都是氣話。葉曉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以後沒有葉曉在她的身邊，她光是想想，就覺得有些不安。
她默默站了起來，心裏掙紮再三，還是打算再跑回去和葉曉說說。唐憬剛轉身跑了一步，就冷不丁撞到一個人。
她撞得頭暈眼花，差點站不穩，還是那個人扶住了她。唐憬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一聲“謝謝”卡在喉間。
葉曉低頭借着路燈看她的裙子，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紙巾，裝作不在意地說：“衣服，髒死了。”
唐憬接過紙巾，自己彎腰擦着裙擺。
葉曉看她彎着腰費勁的樣子，又将紙巾搶了回來，自己蹲在她面前，幫她擦去裙擺的灰。
唐憬低頭看着葉曉的頭頂，看見一個貓貓頭發圈。唐憬記得這個發圈，因為這個是她小學送給葉曉的。葉曉居然還留着，唐憬以為早就不見了。
唐憬的聲音悶悶的：“不是說不想和我做朋友嗎？”
葉曉忍不住反駁：“……這難道不是你剛才對我說的話嗎？還帶倒打一耙的？”
唐憬只能嘴硬：“有嗎？”
葉曉站了起來，和她面對面，問：“你是在玩失憶嗎？”
“那我就是失憶了，不可以嗎？”唐憬偏過頭，“反正我已經忘了我們吵了什麽架，也忘了因為什麽吵架，我現在還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是也碰巧失憶了，那我們就就此和好。”
葉曉摸摸自己剛才被唐憬狠狠撞到的額頭，其實現在還有一點痛：“那好吧，我也失憶。”
唐憬見狀說：“我把包落在你家了，我今晚要在你家裏住，順便跟雲姐敘敘舊。”
“……啊？要不改天吧？你們有什麽好敘舊的……”葉曉不是不想讓唐憬留宿，如果是平常她肯定同意，可她姐回來了，她姐是個無敵大魔王，都不知道會和唐憬說些什麽東西……
葉曉還有話沒說，後面就來了一輛車，打着燈。那個喇叭聲一響，葉曉就如同心靈感應般地知道了是誰，表情頓時像吃了芥末一樣。
她回頭，葉雲從車窗裏探出頭來：“你們兩個大晚上的幹嘛呢，我來接你們回家吧！”
葉曉：“……”
三人一起回葉曉家，趁着唐憬一個人去洗澡了，葉曉拉着葉雲，道：“姐，等會要是唐憬說想跟你一起睡一張床，你不要同意。”
“為什麽？剛才唐憬還說晚上想和我聊天。”
葉曉繼續說：“我們跟你又不一樣，我們明天還得上課的，你們聊起來會忘了時間的。”
葉雲看着她妹：“不會啦，到點我就讓小憬睡覺。”
葉曉見葉雲怎麽也不聽她的話，于是道：“總之就是不行，你不可以和她一起睡。”
葉雲嘆口氣，伸手将葉曉的肩膀攬了過來，輕聲在她耳邊道，“你放心，我覺得不會說的。”
葉曉聽着葉雲故作神秘的聲音渾身不自在，推開了她，不明所以：“什麽意思？”
葉雲又佯裝遺憾的樣子，搖了搖頭，目光仰頭看向有着淋浴聲的衛生間：“你放心，我不會跟唐憬說你喜歡她的。”
葉曉的臉色迅速變得漲紅，被葉雲嘲笑後又變成了黃青，她忍不住對葉雲生氣了：“姐！你要是敢說出去，我就當沒你這個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