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孤立
孤立
從那天“約會”完後，簡沛和唐憬就又加上了微信，唐憬将能證明帖子裏那只小貓沒死的證據發給了她，她也存了下來，只不過她暫時還沒有要給校園牆之類的想法。
因為她覺得沒有必要，至少在今天踏進教室的第一步時，她是這麽想的。
只不過在今天，同學們對她的态度比以前更外露了，這次是不加遮掩的，眼神裏就透露着不善。
簡沛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來，自己的桌子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放着一本書。她有個習慣，放學前會将桌面收拾得幹淨整潔。
有誰動了她的東西嗎？簡沛将書本拿起來，才發現桌子上被人寫了字。是用黑色的記號筆寫的，“變态”兩個字。
當初她被唐憬誤會就被喊“人渣”，這次又被喊“變态”。可唐憬至少敢當面跟她對峙，這個人卻只會幹這種事。
簡沛看了眼自己的前桌，王奈正好端端地低頭看着書。簡沛用衛生紙和橡皮試圖擦去桌子上的字，但擦不幹淨，還是方然來了借給她酒精棉片才完全擦掉的。
方然生氣了，見班裏的人來得差不多了，走上講臺一拍桌子，大家都朝講臺上看了過去。方然雖然是班長，負責班級的紀律，但也很少像現在這樣嚴肅。
安靜的教室裏只有方然一個人的聲音：“是誰往簡沛桌子上寫字的？”
同學們面面相觑，但沒有人回答。
方然加重了語氣：“我再問一遍，是誰寫的？不敢站出來可以，自己私下對簡沛道歉，不然我就把這件事情報告給班主任，讓班主任來查。”
看着方然為她做的事情，簡沛心裏起了點波瀾。就像很多人不理解她一樣，她其實也不理解別人。她不理方然這類人，為什麽想要和周圍所有人搞好關系、為什麽能同時和這麽多人做交心朋友。她只想做好自己的事情，譬如學習，這就夠了，但有的人就是喜歡争取。現在她看見剛才方然在講臺上的樣子，就開始理解了。
這樣一鬧，即使簡沛想不在乎也不行，今天一整天，一直到放學，心裏總是有塊石頭。路過辦公室門口時，班主任忽然喊住了她，簡沛又坐到了班主任面前。
這個學期跟班主任面談的次數比上學期多多了。簡沛以為班主任喊她是因為方然已經将那件事告訴給了班主任，結果班主任找她并不是因為這個。
班主任桌子上放着一些下紙條，到了換座位的日子，班主任允許大家寫一些自己的要求在紙條上放到辦公室。
“你最近跟同學是出了什麽事情嗎？”
簡沛和班主任對視，道：“沒有，還是那個帖子的事情。”
“哦”班主任明顯怔了一會兒，“還有呢？那我明白了……你看下這些吧。”
班主任将幾張紙條遞到她面前。其實簡沛剛才就瞥到了，那幾只紙條的內容就是點名道姓說不想和簡沛做同桌。
“那你這次對座位有什麽要求嗎？後天就換了，”班主任問她，“不然還是和班長一起坐吧。”
簡沛想了幾秒鐘，問：“有人想和方然做同桌嗎？”
班主任随口回答：“那可太多了，每次都有好幾張紙條說要和方然做同桌。”
“我想要單獨一個座位。”
“單獨一個座位啊，那只有講臺旁的兩個門神了……”
哪個班都會有幾個喜歡比較跳的學生，一般班主任會拉兩個出來坐在講臺左右兩邊。
班主任好像在認真思考讓簡沛坐在那當門神的可能性。
簡沛：“……”
第二天，簡沛的桌子上沒有被寫字，但是也沒有等到任何一個人的道歉。昨晚她想要在校園牆上發澄清時，發現有人先她一步發了。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唐憬了。
所以昨晚她在微信上給唐憬發了截圖，然後扣了個問號。也不知道是自己發的太晚唐憬已經睡了，還是說唐憬因為自作主張在心虛。
但即使是這樣，班級裏的同學的态度也并沒有改變，大家也沒有對她改觀。造謠的帖子被很多人傳播并且被很多人相信确有此事，但是澄清的帖子一般都很少人看，而且在這一部分人中，相信澄清帖的人就更少了。
總之大家對一件事情或者一個人形成了既定的印象後，是很難再糾正過來的。現在整個班裏也就只有方然一個人會對她笑臉相待。
方然此時正拿了一堆海報一張一張地發着，正好發到了簡沛這裏。簡沛拿起一看，是關于研學的報名單。
簡沛一路看完介紹和內容，起初還挺感興趣的，但看到研學有費用後這點興趣就沒了。
等方然發完了海報，一邊往座位上走一邊大聲對班裏人說：“暑假研學是自願的，想去的填完報名單上的信息交給我就行。”
“你去嗎？”方然問簡沛。
簡沛搖搖頭。研學不僅要花錢，還得集體出行，她不喜歡。
“好吧，”方然點點頭，語氣很遺憾，“這麽快就要暑假了，如果你去的話我還可以帶你去那邊逛呢，我小姨在那裏工作，所以我經常去。”
暑假對簡沛來說也不是休息的時候，一般暑假時她時間最多，用來掙錢和攢錢的時間也最多。如果暑假不掙錢而是出去玩的話，她大概率會因為錢的事情而很不安。
雖然研學明面上是自願，但班裏幾乎所有人都會參加。快放學時方然整理了一下報名表，突然看了眼正在清理桌面的簡沛，只不過很快就收回了眼神。
簡沛用餘光感覺到了，手裏收拾書本的動作也沒停，問：“有什麽事情嗎？”
“就是……”方然将手裏厚厚的一疊報名單在桌子上怼了怼，讓它對齊，“你真的不想去嗎？我統計了一下，班裏就只有你一個人是不去的，我覺得……”
看着方然欲言又止的模樣，簡沛問：“你覺得什麽？”
“我覺得如果可以，你還是和我們一起吧。雖然大家現在對你有誤解，但都是因為大家不了解你這個人，你這次跟我們班一起的話，也會更加融入一些，會有很多和大家接觸的機會……”
簡沛想了一下，道：“不用了。”
在班級一起做同窗做了這麽久，熟悉人的機會也不少，何必再浪費能攢錢的時間做無用的事情。等畢業後，大部分人也都不會再有聯系了。
“明天我們就不是同桌了，”方然遺憾地說，“以後我有弄不清楚的題目可以來問你嗎？”
簡沛點頭，收拾完書包起身，剛走了一步，又停了下來，扭頭和方然對上視線。
“……明天見。”
方然愣了一秒鐘，當然這不能怪她，因為簡沛走之前很少會跟她打招呼。方然的臉上洋溢着笑容，道：“明天見。”
放學的校門口吵鬧嘈雜，前面後面都是人，簡沛在人群裏只能跟着慢悠悠地走，心裏盤算着即将到來的暑假該做些什麽比較好。說實話她确實不再想去做暑假工了，錢少事多還麻煩，每天都很累。
她瞥見校門口旁邊的小攤子，多看了幾眼，視野裏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後腦勺。
“……要兩份冰粉，不要葡萄幹，不要……”
唐憬正和攤主阿姨說着話，餘光感受到旁邊走來一個人，表情很驚訝：“簡沛？你也來買冰粉。”
簡沛點點頭，然後也跟着要了一份。
唐憬拿到自己的冰粉了沒走，就站在旁邊一直盯着大門口，像是在等人。唐憬看着簡沛，想找點話題聊聊，于是說：“對了，你們班有沒有說研學的事情，你去嗎？”
簡沛平淡地回答：“不去”
“我就猜到你不會去的。”
聽着唐憬脫口而出的話，簡沛禁不住問：“你為什麽會想到我？”
唐憬的笑容僵硬在臉上，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這個問題問的也很奇怪，想到的那一刻就是想到了，誰會去想為什麽會想到。人的腦子本來就總會胡亂想些怪東西的。
見唐憬不回答，簡沛也沒有逼問，她接着說：“暑假我想做點別的事情。”
話題被轉移了，唐憬立馬接話：“做什麽？不會是擺攤吧？我看學校門口的攤子也越來越多了。”
“嗯。”
唐憬笑了笑：“那你來買冰粉不會是想偷師學藝吧？”
簡沛的嘴角彎起比像素點還小的弧度，說：“猜對了。”
“那你平常身上就一股蛋糕的味道，賣冰粉的話會是什麽味……”
“我平常身上有蛋糕味？”簡沛扯了扯自己的校服領口，除了沐浴露的味道，明明什麽都沒有。
“反正就是一股奶香味啦……可能是我鼻子有問題，”唐憬打趣道，“你準備在哪擺攤呢，我可以喊我的朋友一起照顧你的生意！”
“只是個想法而已，還什麽都不确定。”
“哦。”唐憬點點頭，又朝校門口看了眼。
簡沛知道她肯定在等別人一起走，就說了聲再見準備走，
“等等，”唐憬上前了幾步，從書包裏拿出一把雨傘遞給簡沛，“你帶傘了嗎？再過半個小時要下雨的，我有兩把。”
簡沛收過傘，說了聲謝謝。她一直往前走，擡眼看了眼頭上的天，肉眼就能看見那朵往這邊飄過來的烏雲。
她每天都會看天氣，今天也不例外，預報說下午要下雨，她的傘就好好躺在自己的包裏，可唐憬不知道，所以她有些許的心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