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暧昧
暧昧
唐憬邀請的都是她的朋友，所以這天來的人大多都是同齡人，有幾個來送孩子的家長也聚在一起聊了聊。簡沛的禮物送出去了，但唐憬沒有拆，抱着盒子看了一圈，說要晚上自己一個人拆開。
來的這些人裏也有互相不認識的，所以飯後一起玩游戲時氣氛也算和平融洽。
簡沛看着楚木森吃着別人遞過來的零食，說：“你以後也試着邀請朋友一起過生日吧？”
楚木森說：“這不一樣，我們家也沒這大的地給大家玩呀，還有這麽多游戲機。”
“……為什麽一定要和唐憬一樣。”簡沛說話時下意識朝着唐憬的方向看過去，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唐憬本來就在看她。兩人隔得有些遠，目光一下子撞了上去，都有點不知所措了。
簡沛垂下眼：“難道家庭條件不一樣就不能和她一樣做這些事情嗎？”
楚木森伸手拿薯片的動作停下，細心詢問道：“你怎麽了，不開心嗎？”
簡沛搖搖頭。
小壽星待了一會兒，然後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做什麽。楚木森看了眼一旁的簡沛，然後說：“我出去透個氣。”
楚木森在外面的院子裏默默待了會兒，院子裏有幾只貓，但楚木森比較怕貓，不敢離得太近。
等了一會兒，終于看見壽星從門口的車裏下來，跟着一起的還有另外的人，想必唐憬剛才就是去接她的朋友過來的。
“姐姐，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說。”
在唐憬經過楚木森身邊時，楚木森攔住了她。
“你先進去吧，我等會來，”唐憬讓旁邊的朋友先進去了目光放在了楚木森身上，問，“什麽事情啊？”
楚木森看着唐憬身上穿的漂亮裙子、精致的項鏈和頭飾，還是有件事情想不通。她覺得簡沛太在意這個人了，可能用錢來衡量一份禮物并不合理，但她還是第一次見簡沛這個樣子。
曾經每一分錢都應該用在實處才對，什麽時候簡沛也開始跟風弄這些虛無缥缈的東西。
唐憬認真地聽楚木森說完話，自己心中也非常驚訝，或許也可以說是驚喜。如果楚木森不告訴她，她還不知道簡沛這麽在意她呢。
見唐憬明顯在暗暗開心，楚木森心裏一橫，說：“那姐姐你知道她的錢怎麽來的嗎？”
……
日落西山，家裏的燈也都亮了，唐憬悄悄把簡沛一個人喊了出來。兩人在院子裏那片小花園的石凳上坐着，一起逗樂會兒貓。
“你今天玩得還開心嗎？”唐憬問。
簡沛答了聲嗯，但其實她的心情在唐憬喊她出來前和平常也沒兩樣，沒什麽開心不開心的。而且今天是唐憬的生日，怎麽也是她來問唐憬今天過得開不開心吧，
“那你呢？”
“我當然開心啊，難道我表現得還不明顯嗎？”
“确實明顯。”
唐憬将膝蓋上的貓放了下去，抿着嘴唇有些猶豫，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有點憂愁。她扭頭看着認真用根小樹枝逗貓的簡沛，期期艾艾地開口：“你……你最近累不累呀？”
簡沛疑惑的目光看了過來，也問：“我有黑眼圈嗎？”
唐憬湊近了點觀察：“有點哦。”
“還好吧。”這個暑假比起上次還算輕松了，因為自己有攢下一點錢了。
“你送我的禮物，我沒忍住打開了。”唐憬從口袋裏掏出來那個小盒子。
簡沛從唐憬的語氣裏聽出來她的失落，便以為唐憬是不喜歡：“你不喜歡嗎？
“怎麽會呢，不管是什麽禮物，只要你送的我都會喜歡，只是……”唐憬攥緊了盒子，鼓起勇氣，“只是我最近不打算帶耳釘，我在等耳洞閉合……是班主任要求的。”
簡沛聽完就明白了：“抱歉，我不知道。”
唐憬使勁搖頭：“你不用跟我道歉，應該是我向你道歉才對。”
唐憬将盒子遞給簡沛：“你拿回去吧。”
在和楚木森一起回家的路上，簡沛的心情也和今晚天上的月亮一樣，被厚重的雲層遮蓋着。一種不開心的情緒壓在她心上，讓她有些難過。
楚木森一直挽着她的手，一路時不時說上幾句話，不過簡沛也無法認真回答。
“我發現唐憬這個人還是挺好的，我都沒送她禮物，她反而還送我們禮物呢。”
禮物兩個字已經像一根刺，楚木森說一聲就往她心裏紮一次。
其實這是她沒有考慮周全，她買禮物前也沒問過唐憬究竟需不需要。可唐憬自己也說過不論送什麽都可以，難道桌子上那麽多禮物，所有的禮物都是唐憬需要的嗎？
不是說過她送什麽都會開心嗎……
楚木森伸手在她眼前晃晃：“你怎麽在發呆，馬上就到站了。”
“沒什麽。”簡沛勉強擠出來一個笑。
到了小區，楚木森又說：“今晚我還是去你家睡吧。”
這次簡沛拒絕了，說自己今晚要通宵寫完暑假作業。
“點一晚上燈你睡不着的。”
“好吧好吧，”楚木森撇嘴，“話說我的暑假作業還沒動幾頁呢好煩啊……”
簡沛回家洗完澡開始吹頭發，心情低落的時候洗澡的時間都變長了，在衛生間待了好久才願意出來。
頭發吹了個半幹，聽見外面有人敲門，她以為是楚木森，放下吹風機就去打開了門。
看清來人是誰時，簡沛的眼底閃過一絲錯愕。
“你……”唐憬還穿着生日宴上的漂亮裙子，看着簡沛，說，“你哭了？”
簡沛還握着門把手，沒有完全打開門讓唐憬進來，站在那逞強道：“沒有，眼睛有點幹。”
話音剛落，唐憬走進了屋子裏，給了她一個猝不及防的擁抱。
唐憬抱得很緊，讓簡沛根本就沒有準備。她溫熱的臉頰蹭過簡沛的脖頸，給簡沛帶來一陣又癢又麻的觸感。
“對不起，”唐憬的語氣心疼又內疚，“我要是早知道你會這麽難過，就不會這樣做了。”
按理說，簡沛現在應該問唐憬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但是她有些舍不得這個擁抱，這樣被唐憬緊緊抱住的感覺，她很喜歡。
足足抱了三分鐘，唐憬才放開手：“你頭發還是濕的，我幫你吹吧。”
吹風機嗡嗡的聲音很大，蓋過了簡沛旁邊所有的聲音。唐憬撥弄她的頭發時很手法溫柔。
吵鬧的聲音戛然而止，唐憬将線纏繞了一圈，說：“好了。”
簡沛從椅子上轉過身來看她，認真的目光讓唐憬有點緊張。
“為什麽來找我？”簡沛選擇單刀直入。
唐憬：“……你為什麽哭我就為什麽來找你。”
簡沛：“我說了不是因為禮物的事情，只是因為眼睛幹。”
唐憬頭一次腦袋轉這麽快：“看，你對號入座了，你就是因為這件事哭了。”
簡沛：“……”
被唐憬拆穿了，簡沛一個人在椅子上又默默背過去了身子。
“你怎麽這麽可愛啊~”唐憬看着簡沛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揚了幾分。
其實在簡沛走後，唐憬心裏也在做掙紮。楚木森告訴她，簡沛用來買禮物的錢其實是補貼。唐憬後來自己一個人搜了一下，看到浏覽頁面确實說孤兒每個月都有多少的補貼。
唐憬當時唯一的想法就是這份禮物她絕對不能要，她怎麽可以收下別人用補貼的錢來買的禮物呢！
但簡沛一直都是一個有自己想法的人，既然給她送了這份禮物，肯定是考慮過的。至于唐憬為什麽還禮物的時候找借口，是因為她害怕會傷害到簡沛的自尊心。
雖然她知道簡沛是一個很堅強的人，但是站在自己的立場，她是沒辦法完全和簡沛感同身受的。如果說錯話了，簡沛會難過，她也會，所以她選擇說了一個比較合理的借口。
幸好自己還是來了，不然她也不知道簡沛會這麽難過……差一點她就錯過了。
唐憬問：“你想要聽我解釋嗎？”
然後一邊問一邊伸手去扯了扯簡沛的衣角，晃了兩三下說：“想聽的話就轉過來看我嘛，我會和你說實話的。”
簡沛果然将身體扭了過來。
簡沛也不掩蓋了：“為什麽單單不要我送你的禮物？”
看着簡沛緊抿的嘴唇，唐憬心裏又暗暗的心疼了起來，看來她幹的事比她象中的要嚴重。
“那我說實話了，”唐憬拉緊了簡沛的衣角，“我非常非常喜歡你送我的東西，但是我喜歡不代表我沒良心。那些錢應該是你一個月的生活費吧，你一次花這麽多，我知道價格後首先是很驚喜……”
唐憬停頓了一會兒，去看簡沛的眼睛，簡沛示意她接着說。
“驚喜是因為你平常很缺錢，卻願意給我買這份禮物，我感覺我在你心裏好像有了一份位置……但我不是那種自私的人，因為我也很在意你，”唐憬覺得自己說的話很是矯情，可她一定要将自己真正的想法告訴簡沛，“我更希望你把你的錢都存着，讓自己的生活過得更好。比起一份禮物，我更在意你的心情。”
唐憬說完後自己進入了尴尬時間，渾身上下都難受，更難受的是簡沛一直看着她居然也不說話！
好歹……好歹給她一點回應啊……
“我是說得太矯情了嗎……你怎麽不說話？”唐憬嘴角不笑了，佯裝生氣，“你再不說話，我就生氣了。”
“謝謝你。”簡沛道。
“有什麽好謝的，”唐憬嘟囔，放飛了自我，“其實除了剛才我說的那些，我還覺得你有點傻呢，一聲不吭就給我買這麽貴的，你還嫌兼職不夠累嗎？”
簡沛心裏的陰霾全都消散了，她看着唐憬額前略微淩亂的碎發，伸手替唐憬理了理。唐憬給她吹頭發，她就替唐憬理頭發，很公平。
“我可是跑着上樓的，頭發都亂了，我早上梳了半個小時的呢。”
簡沛放下手，打量了一眼：“嗯，很漂亮。”
聽到簡沛誇自己，唐憬心裏暗暗開心起來，不枉她提前兩個小時起了個大早準備今天的打扮。
簡沛看了眼時間：“你什麽時候回家，太晚了不安全。”
“你這麽快就趕我走。”唐憬不樂意，抱着簡沛的枕頭不肯走。
“你那些朋友都走了嗎？”
“沒啊，她們要在我家玩通宵。”
“那你要回去嗎？”
唐憬從中聽出了一點可商量的餘地，問：“我可以不回去嗎？”
簡沛看了她一眼，又撇開眼神：“不可以。”
唐憬聞言嘆口氣：“哎，還以為多在乎我的安全呢，我現在打車一個人回去，路上荒郊野嶺的，我還要和葉曉打視頻才能安心……”
簡沛沉默半晌，但心裏覺得好笑。她家雖然偏，遠離市中區，但也不至于是荒郊野嶺吧。
“接受穿我的衣服嗎？”
唐憬一時之間沒悟過來：“啊？”
“家裏有一次性牙刷，有拖鞋，但沒有新的睡衣了，你只能穿我的。”
“接受呀，那你給我挑一件好看的。”
衛生間的水聲停了，簡沛放下寫作業的筆，拿起剛才就給唐憬找好的新毛巾走過去。
門正好開了，唐憬穿着簡沛大了一碼的T恤走了出來。
手剛碰上幹毛巾，謝謝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唐憬就腳底就打了個呲溜，還好簡沛反應快，一手抓着她的胳膊一手攔着腰給她扶住了。
“吓死我了……”唐憬喘着氣，擡眸的時候和簡沛對視。剛洗完澡，水汽氤氲，她的臉頰微微泛着點紅。
她沒有松開手，簡沛也沒有。
“都怪你的拖鞋，怎麽這麽滑，還有你這地板，是木的還這麽滑。”唐憬紅着臉道。
簡沛順着她的話往下說：“是該放個防滑墊的。”
簡沛還想問唐憬要不要自己幫她吹頭發？唐憬自己就拿着剛才用過的吹風機吹上了。簡沛就收了心，回到椅子上繼續寫起了作業。
等唐憬吹完，簡沛也寫累了，活動了一下手腕。
耳邊傳來唐憬的聲音：“大學霸，真是刻苦呀~”
簡沛聞言合上了作業本，扭頭看着唐憬：“做個作業而已，你沒有嗎？”
唐憬哼了聲：“你們班作業太多了，我們老師對我們超好的，那點作業量我花半天就能抄完。”
“不、不是，”唐憬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不太對勁，“是寫完，我剛才是……”
其實學生多多少少會有一些好學生心态，唐憬面對簡沛這個優秀學生時更是這樣，老師們總說抄作業是個不好的行為，所以她怕自己會被簡沛讨厭。
或許沒到讨厭這個程度，她只是覺得自己在簡沛心目中的形象一定要是美好的，不能有一點缺陷的。
但其實簡沛早就知道唐憬是個怎麽樣的人，見過唐憬無理取鬧、死纏爛打的樣子，也見過唐憬炸廚房的樣子。可能從客觀的角度來說，唐憬做過一些壞事兒，但簡沛仍舊覺得她可愛。
“如果暑假有時間，還是自己寫一下作業吧。要升高二了，預習一下也是好的。”
唐憬看着她：“好。”
簡沛收拾了一下書桌，将拿出來的作業和試卷都放進了書包，然後起身，似乎是要離開的樣子。
唐憬有點疑惑，問道：“你要去哪兒？你不睡嗎？”
“你在我房間睡吧，我去客廳睡沙發。”
“為什麽，”唐憬無意中皺起眉毛，“這床也不小呀，我們都是女生，為什麽不可以一起睡？”
這好像是唐憬第二次對她說出類似的話，第一次時她不太懂自己的心情為什麽會因為這樣的話波動，但這次，她心裏已經有了答案的雛形了。
盡管唐憬搬出來怕黑怕鬼各種理由來，她還是沒有和唐憬睡一張床。
聽着外面叽喳的鳥叫，簡沛的生物鐘讓她醒了。她緩緩睜開眼睛，沙發上坐着一個人。
唐憬順滑的頭發垂落在肩頭，陽光逆着照過來，唐憬的臉在簡沛眼中似乎蒙上了一層朦胧又暧昧的薄霧。
“寶寶~起床啦。”
簡沛的心跳得很快，瞬間就完全清醒了，從沙發裏撐起身子。
“……幹嘛這樣喊我，我不是你家的貓，也不是狗……”
唐憬無辜地說：“怎麽了，現在大家都這麽叫啊？你不喜歡嗎？”
簡沛故意忽視了唐憬的話，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想探探自己臉上有沒有發燙。本來自己就做了那樣的一個夢，早上唐憬又喊她寶寶……
“我給你做了早餐哦。”
“啊？”
唐憬頭一次見簡沛露出這種驚訝的神情，還很是得意。
簡沛：“廚房沒事吧？”
唐憬：“…………”
唐憬推着簡沛去洗漱，說：“你趕緊啦，不然早餐都要涼了！”
等簡沛洗漱完出來，唐憬又着急地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只見餐桌上擺了幾個盤子，還貼心地用了碗給倒扣上了，起到一個造型的作用。
唐憬揭開第一個碗，還給菜給配了音效：“一個煎雞蛋~”
簡沛算是松了口氣，雞蛋嘛，怎麽做都是那個味道，唐憬再怎麽做也不至于翻車。
簡沛：“挺好，煎得夠圓。”
“第二道，”唐憬揭開下一個，“一個水煮荷包蛋。”
簡沛：“早上适合吃這種清淡的。”
唐憬連着被誇兩次，非常高興，就揭開了第三個，這次是帶着殼的煮雞蛋。
簡沛有點誇不出來了，怎麽全都是雞蛋？
“還有最後一個，一盤炒雞蛋~”
簡沛看着桌上的全蛋宴，忍不住問：“為什麽都是雞蛋？”
“你家的冰箱裏只有雞蛋啊。”唐憬回答。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簡沛想的，做雞蛋不容易出錯。
“你不喜歡？”
看着唐憬失落的眼神，簡沛只好違心道：“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