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若是不願意也無妨
13.若是不願意也無妨
一彎細月躲進了雲層，幾點疏星斂起了光華。
悅來客棧的屋頂上，立着兩個人。
“師尊，我們要先去義莊嗎？”陸苕問。
他們出來之前又找店小二問過，之前遇害的男子，家人見久久抓不到嫌犯，便把屍體葬了。
而最近一次的受害人，是在昨夜遇害的。現如今屍體正停放在城裏的義莊內。
沈長石：“嗯，先去義莊查看屍體。”
夜色如墨，二人飛快地掠過屋頂，但卻連枝頭栖息的鳥兒都未驚動。
義莊內停放着幾具棺木，二人依次查看，終于發現那具幹屍。
屍體确如店小二說的那樣，面帶微笑，身下□□卻消失不見，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內外傷痕跡。
但即便如此，沈長石卻從屍體身上發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魔氣。
“是魔族。”沈長石肯定道，“聽聞魔族有一種術法叫‘攝魂術’，中此術者便會沉溺在施術者根據其心境而編織出來的幻境中，而施術者則會在幻境中将其吸幹精血，以此來修煉功法。”
“魔族竟然有這樣的邪術！”陸苕說，“我一定要找出真兇，為這些死去的無辜凡人報仇雪恨。”
也要為我的母妃報仇雪恨。
這是他沒說出口的心裏話。
雖然母妃當時告訴他不要為她報仇，她不希望他帶着仇恨生活，但他當時只是個小孩，并沒有為母報仇的能力。現在他長大了，也學了很多本領，他還要繼續修煉，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大，這樣才能為母妃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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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裏沒有恨，他只是不希望有更多無辜之人被魔族害死。
沈長石輕輕拍了拍陸苕的肩膀，說：“修道先修心。若一個人心中總想着仇恨，終究不能成大道。你可以将三界蒼生的安寧作為自己的使命，但不要被個人仇恨蒙蔽雙眼。為師不希望你變成那樣。”
話音剛落，沈長石便感受到一絲微弱的魔氣極快地蹿了出去。
“走！”他來不及解釋，直朝魔氣離開的方向追去。
二人路過一戶人家，聽到有女子大呼之聲，似是驚恐，又似是悲痛。
眼見那魔氣已是追不上，二人索性停于房頂，探查屋內情況。
“賤婦！來我李家三年，連生兩個賠錢貨，現在竟然又克死我兒，你這是要我李家絕後啊！”一位老媪聽到呼聲急匆匆推門而入，看到的卻是躺在床上已成幹屍的兒子，和驚恐中逃下床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就往門口跑的少婦。
那老媪見到自己兒媳，登時惡由心生。“你克死我兒，那就随他一起去吧！莫要我兒在底下孤單！”說罷便上前去扭打那少婦。
婆媳二人鬧的動靜太大，驚醒了兩個女童。大一點的小孩也不過三歲，小一點的連路都不會走，她們哪裏見過這陣仗，頓時吓得嚎啕大哭。
“師尊，我們可要幫一幫那女子？”陸苕問。
沈長石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而是直接飛身落于地面。
見師尊下去了，陸苕也緊随其後。
扭打在一起的婆媳兩人，聽到小童哭聲沒有停下來，卻在看到門外突然出現的一紅一白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了手。
“你們是誰？為什麽私自闖入我家？難不成是你們害死了我兒？”老媪道。
沈長石：“貧道乃昆侖山琈道人，這是吾之徒淩霄子。我們師徒二人正在追查一妖邪。聽聞此地已有數名男子遇害，死狀可怖，于是便來探查一番。未曾想遇到今夜之事。方才我師徒二人路過貴府，發現一絲妖邪之氣，想必那才是害死令郎的元兇。”
在人間界知曉他真正身份的人不多，因此他常以“貧道”自稱。
老媪見說話之人面容和善，雖穿一身紅衣，卻依舊難掩其仙風道骨之資。
至于他旁邊那位白衣少年，面容冷峻，目露寒光，手握利劍，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兒。
再次開口，老媪語氣緩和了不少：“請道長一定要抓住妖物，為我兒報仇，也為那些被害的人報仇，以慰在天之靈啊！”
“降妖除魔本就是我等修道之人職責所在，請老人家放心。不知可否讓貧道查看一下令郎的屍身？”沈長石說。
老媪：“道長請便。”
在征得家人同意後，沈長石與陸苕來到死者跟前。
死者全身赤裸，下身□□消失不見，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受傷痕跡。屍身幹癟卻面帶笑容，不帶絲毫痛苦之色，仿佛死前遇到什麽愉悅之事。
“敢問這位娘子，今晚可是一直與令夫在房中不曾離開過半步？”沈長石問。
“是。”那少婦此刻正在兩個小童的身邊，雖然渾身顫抖，但卻強裝鎮定，去安撫兩個受驚的孩子，她不敢去看床上自己相公的屍體。
“那敢問娘子，是如何發現令夫被害的呢？”沈長石繼續問。
少婦拍孩子的手一頓，低垂着眼眸，顯得有些局促。
少婦沒開口，沈長石也沒催促，而是靜靜等待。
少頃，經過一番內心掙紮，少婦開口了。
“當時我和相公正在睡覺，在我将要睡着的時候，誰知，誰知相公忽然來了興致，拉着我要與我行房事。我忍不住從了他，一番折騰之後，相公躺在床側休息，待我整理好自己想要躺在相公懷中入睡的時候，我伸手一摸，沒想到......沒想到......”說到最後，少婦低聲啜泣。
“我就說，就是你這賤婦克死我兒。我那可憐的兒啊，為了給我李家延續香火，夜夜耕耘，沒想到最終落得個如此凄慘下場！這讓我老婆子百年之後如何去面對李家的列祖列宗！”老媪又開始撒潑。
“住嘴！”陸苕厲聲喝到。那老媪嚎得他腦漿欲迸，五髒移位，要不是看在對方只是一普通凡人的份上，他早就拔劍了。
這一聲威力不小，那老媪登時便安靜了下來。
整個房間頓時只有少婦的哭泣聲。
能在有第三人在場之時神不知鬼不覺地取人性命，只怕此人來頭不小。沈長石思忖着。
很快，他便有了一個猜測。
二人從李家出來，沈長石說：“乖徒兒，現在是考驗你修為的時候了。”
陸苕不明所以。
沈長石繼續說：“還記得為師教你的追魔陣嗎？此陣平日不顯，但若是遇上魔物，則陣法自動啓動，雖無殺傷力，卻可以随着魔物的移動而移動，除非布陣之人撤回陣法，否則魔物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能追上。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如果布陣之人靈力低于魔物，那魔物則有可能逃脫。”
陸苕明白了，說：“師尊是想讓我布追魔陣？”
師尊之前的确教過他這個陣法，但是一直都是在昆侖山上練習，從未有過實操。
現下對他來說，确實是一個難得的練習機會。
于是他按照師尊所教，在城內東西南北中五個方位各布置了一道追魔陣。
靈力越強的人，布置的追魔陣覆蓋範圍越廣。
雖然如今陸苕的實力在同門中已是佼佼者，但是若要将整個西沙城覆蓋追魔陣，還是遠遠做不到的。
追魔陣布置完成後，東方已露出一線魚白。
“你現在能一口氣布置五處追魔陣，已經很厲害了。”沈長石說。他感覺到陸苕因為沒能将追魔陣覆蓋全城而心中失落的情緒，于是便主動安慰他。
其實沈長石說的也是真心話，陸苕悟性高，肯吃苦，很有道緣，這八年來小徒弟的勤學苦練他都看在眼裏，有時候看到他不知疲倦的樣子，沈長石還有些心疼，他倒是希望自己小徒弟能偶爾偷個懶玩一玩，但奈何小徒弟性子倔不聽勸啊。平時看着可可愛愛的小徒弟，好像十分聽話，但在某些事情上卻非常執拗。
陸苕覺得師尊這麽說是在安慰他，他笑了笑，說：“以後我會更加努力修煉，為天下道義，為三界安寧。”
也為師尊分擔重任。
二人返回客棧，簡單休整過後便開始等待陣法反應。
與其守株待兔不如主動出擊，沈長石心想，他看着靜心打坐的陸苕，覺得小徒弟修煉過于刻苦了，該讓他放松放松了。
“陸苕，為師有話與你說。”沈長石道。他知道陸苕打坐并沒有完全投入心神，他還留了一絲神識感應追魔陣，所以他說話小徒弟是能聽到的。
果然，沈長石話說完沒多久陸苕就睜開眼站起來了。
“不知師尊有何吩咐？”陸苕說。
沈長石：“左右當下無事，為師想去外面走走，領略一下當地的風土人情。你可願随為師同去？若是不願意也無妨，為師獨自去也無不可。”
“師尊，我陪你去。”陸苕說。
果然，這招以退為進很有用。
若是沈長石直接說要陸苕出去散散心，那十有八九他會找理由拒絕，但反之以自己想出去為由，再加之“不去也不會勉強”這樣以退為進的話，以陸苕的心性，不可能不去。
二人沿着客棧外的街市悠悠往前走。
沈長石沒有明确方向，走得也不快，他的主要目的是讓陸苕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話說起來，陸苕進昆侖之前是在冷宮度過的，進了昆侖後又一直生活在山上，更準确地說是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獄法峰修煉，至于下山，更是從未有過。
所以這是他第一次下山，第一次置身于凡塵。
跟想象中的好奇興奮不同，陸苕對街市上各色小攤都顯得興趣寥寥，而且還有些不自在，甚至還不如剛到昆侖時放松。
“怎麽了？不喜歡外面嗎？”沈長石低聲問道。
“沒有，師尊，我只是還不太習慣。”陸苕說。
二人走在路上，陸苕一身白衣，容貌俊美，不笑時如高嶺之花，讓人可望而不可即。沈長石一身紅衣，長發随意散着，真正的容貌已用靈力隐去，面容看着再普通不過，但卻藏不住他上位者的氣質。
因此二人行于街上引來諸多目光。
“沒事，有為師在，多走走就習慣了。”沈長石安慰說，然後牽起陸苕的手。
“師尊！”陸苕對師尊這猝不及防的動作大吃一驚，兩個人在大街上牽手行走像什麽樣子啊，更何況還是兩個男的！他想将手抽出，但沒想到師尊手勁奇大，他根本掙脫不開，最後只能放棄。
“怎麽，害羞了？當年為師抱你也沒見有這麽大反應啊！怎麽現在牽個手都不願意了呢。”沈長石佯裝遺憾地說，“還是小時候可愛啊！”然後他話鋒一轉，繼續說：“不過現在更可愛了呢！越長大越可愛！”
陸苕：......
師尊哪裏都好，就是有時候做事過于随心所欲了，一點都不在乎別人的目光，當然，好像也沒怎麽在乎他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