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可願随為師下山?
12.你可願随為師下山?
一聲冷笑過後,那聲音又道:“你以為我不想現身嗎?只要你把封印去除,本尊立馬出現在你面前。”
這下不用想沈長石也知道是誰了。
“沒想到魔尊還有這般能耐。”沈長石不鹹不淡地說。都被封印了,卻還能說話,難道是封印松動了嗎?可是他并沒有感覺到。
似乎是知道沈長石心中所想,驩兜又道:“本尊只是被封印了,又不是死了!這萬年來昆侖山上發生的事情本尊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只不過那些皆是雞毛蒜皮之事,引不起本尊興趣。”
但實際上并不是他說的那樣。
自從被封印,驩兜大多數時間處于沉睡狀态,偶爾睡醒了便會嘗試沖破封印,這也就是沈長石不定時加固封印的原因。
但奇怪的是一天前,一滴血将其喚醒。
在不破壞封印的前提下,要想把他喚醒,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源于他自身的魔神血。不過他不曾記得自己有把魔神血存于世間。
不管誰将他喚醒,目的如何,總是他能說話了,能感受外界與外界交流了,這對他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
沈長石:“哦。”那現在是有什麽吸引您老人家的興趣了嗎?他在心裏想到。
驩兜沒想到此人知道自己身份後非但不曾表露驚恐,反而還對自己的話不以為然的樣子,甚至還一副不想與自己交談的樣子,他堂堂魔尊,顏面何在!他咬牙切齒,在心裏恨恨地想,等他出去了,第一個就要找沈長石算賬,一定要把他打得跪地求饒方可出今日這口惡氣!
“你的寶貝徒弟是不是受傷了?他體內的封印是不是松動了?你是不是剛把破裂的封印修補好?”驩兜一連問了三個問題,雖然是問,但每一句話卻又說得肯定。
既然能成為魔尊,肯定是有些能耐的,因此對于驩兜說出來的這些話沈長石并不感到意外。
他不再理會驩兜,伸手解開腰帶褪去外袍,想了想最後穿着裏衣踏入靈泉中。
四肢被溫熱的泉水包裹,沈長石不禁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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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自己堂堂魔尊竟然被人冷落,驩兜火上心頭,但最後理智占據上風,他壓住心中火氣,開口依舊是高傲地不可一世的語氣:“難道你不想除去寶貝徒弟體內的魔神血嗎?”
果然,聽了這話沈長石有了一瞬間反應,但也只是一瞬間而已。他可不會認為驩兜會好心地告訴他除掉魔神血的方法,是以他繼續閉目養神,并不理會驩兜的話。
驩兜:......
他感覺這天兒再聊下去,他的憤怒之火就可以沖破封印了。
他自顧自說道:“陸苕體內的魔神血會随着他修為的提高而逐漸強盛,沖破封印,只是時間問題而已,這一點想必不需本尊提醒你應該也發覺了。陸苕這八年非同尋常的進步就是最好的證明。你能護得了他一時,難道還能再護他一世麽?
況且此次封印破裂你也是在場的,不還是沒保護好他麽?萬一将來他的魔神血真的沖破封印,你将何如?是為了蒼生大義滅徒還是任其霍亂三界?三界蒼生的未來可就在你一念之間。
不過也不是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伏羲琴可以淨化世間一切污濁邪氣,而這琴,據我所知,現在就在極北苦寒之地。
若你能找到伏羲琴,淨化掉寶貝徒弟體內的魔神血,還需擔心他身份暴露麽,屆時三界安定,愛徒仍在,你就可以跟你的寶貝徒弟好好地師慈徒孝了。”
三日過後陸苕終于醒來。
“感覺如何?”沈長石關切地問。
醒來第一眼就能看到師尊,陸苕心裏很是高興。
他感受了一下全身,然後笑着說道:“多謝師尊關心,弟子已無大礙。”
聽了這話,沈長石終于松了一口氣。
雖然之前他也多次為陸苕探脈,脈息、靈力等一切正常,但人卻一直不醒,仿佛進入沉睡一般。
直到陸苕醒來,這一顆懸着的心才徹底放下來。
又過些時日,陸苕的傷已經完全好了。
這日秋高氣爽天高雲淡,陸苕就在院子裏練劍,而沈長石則一如既往的烏發未束,穿一襲紅衣懶懶地躺在梧桐樹下的搖椅上,即便衣角曳到地上也不管。
這搖椅還是陸苕親手做的,當時他看師尊一直坐在石凳上指點自己功夫,一坐便是一下午,硬邦邦的石凳,坐久了肯定會不舒服,于是便悄悄做了個搖椅,這樣師尊就可以舒服地躺着指點自己了。
沈長石惬意地搖着,随手從旁邊的石桌上捏起一顆靈果,朱唇輕啓,靈果便已入口中,在口中迸出酸酸甜甜的汁水。
即便動作如此随意,也依舊時刻注意院中那個練劍的少年。
少年一襲白衣,束着高馬尾,一招一式淩厲卻又不失美感,好像不是在練劍而是在舞劍。
年輕真好啊!
沈長石在心中默默感嘆,然而緊接着下一瞬,一道劍光襲上他頭頂的梧桐樹葉。
片片黃葉如雨般從枝頭紛紛飄灑,落了一地,也落了沈長石一身。
好一副落葉美人圖。
“陸淩霄,你是要欺師滅祖嗎?”美人佯裝不悅,卻并沒有起身,更沒有拂去身上的落葉。
淩霄是沈長石給陸苕起的表字,他希望陸苕心有淩雲之志,以守護天下蒼生為己任。
陸苕收劍入鞘,跑到沈長石跟前,作揖賠禮道:“師尊贖罪,淩霄從未有過欺師滅祖之心。只是方才發覺師尊一身紅衣躺在梧桐樹下甚是好看,想着若是再加上一場落葉雨,那會更好看,所以我才情不自禁做出剛才舉動。”
其實陸苕知道師尊并沒有真的生氣。
這些年他日日與師尊為伴,師尊從未嚴厲斥責過他,更不曾對他動手施罰,他如今養成這種“目無尊長”的性子,與沈長石脫不了關系。
沈長石聽了那話,心頭閃過一絲異樣,但轉瞬即逝,再也捕捉不到了。
小的時候說他好看也就罷了,畢竟童言無忌,但是現在陸苕已經成人,再聽到他口中說出這樣的話,沈長石總覺得有些怪異。
見沈長石臉色稍霁,陸苕走到沈長石身側半蹲着說:“我來幫師尊把身上的落葉除去吧。”
沈長石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任憑陸苕将自己身上的落葉一片片拿走。
“你可願随為師下山?”沈長石冷不防說了一句話。
他這些天想了很多,雖然不排除驩兜說那一番話有其他目的,但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話很有道理。
随着陸苕修為的增加,魔神血沖破封印是遲早的事。此事越往後拖後果便可能越嚴重。
所以他決定帶陸苕下山去尋伏羲琴,況且根據他之前翻閱的古籍記載,伏羲琴也确實能夠淨化魔神血,只是他一直不知道該去何處尋伏羲琴。現如今驩兜告訴了他,無論真假,總是要試一試的。
“下山?為何要下山?”陸苕問道。
他不想下山,他覺得在山上跟師尊好好修煉過着平平淡淡的日子就挺好。
沈長石猶豫着要不要告訴陸苕真相,末了,他道:“當年你母親遇害,你傷心欲絕,頭痛欲裂,以致昏迷;前些日子你與魔族孟婆比試,不慎中招昏迷,此等種種,皆因你體內有一股阻礙心神的魔息。當年殺害你母親的并不是凡人,而是魔族。他們虜你不成,便在你身上種下了魔息。魔息不除,往後你的修為越高,越是有走火入魔的風險。不過你不必害怕,等我們找到伏羲琴,這一絲魔息便不足為懼了。”
沈長石把魔神血說成魔息,他不想讓陸苕有太大壓力。
一些萦繞在陸苕心頭的疑惑被解開,但是他又産生新的疑問:當年魔族的人為什麽要虜他呢?他只是個不受寵的皇子,若要挾持人質,他那些兄弟們難道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最終,陸苕選擇跟師尊一起下山。
沈長石給成洵留了一道音訊——我帶陸苕下山游歷,之後便帶陸苕離開了昆侖。
去極北苦寒之地需要經過人間界,為了不驚動世人,維持人界平衡,修真界有規定不得輕易在人界使用術法,因此沈陸二人一下山便換上人界的馬匹。
師徒二人早已辟谷,加之修為在身,因此日夜兼程也不覺得累。
但是人不累不代表馬匹也不累。他們一路上已經換了五六次馬匹了。
這日二人來到一座小城,名喚西沙城。
此城建于大漠邊緣,無論北上抑或是西去,皆是必經之地,因而雖然此城位置偏僻,但是城中來往之人卻并不少,且還有許多要去中原做生意的異域人。
此時已是金烏西沉,陸苕仰頭看了看漫天霞光,對沈長石說:“師尊,不如今夜我們就在此地投宿吧。我們可以不休息,但是馬兒跑了一天了,需要休息了。”
沈長石點點頭,說:“如此也好,去找客棧吧。”
城中最大的客棧名為悅來客棧,雖然此時天色尚早,但客棧的大門卻早已緊閉。
陸苕上前敲門,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店小二開門。
“不知兩位公子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小二看二人衣着簡單卻都是上好的料子,猜測對方必是身份不凡,便谄媚地詢問。
“要兩間上房。”陸苕說。
“不必,一間即可。”沈長石糾正道。
反正他不用像普通人那樣需要卧榻而眠,對他來說,打坐即是休息。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他要時刻注意陸苕體內的魔神血。
前面幾天他們一直走的人煙稀少的小路,晚上亦是在野外休息,因此不用說他便能觀察陸苕體內的魔神血。
雖然陸苕心有疑問,但在外人面前他也不好意思問出來,于是便按照師尊的要求只要了一間上房。
店小二将他們引至房間門口,恭敬道:“二位公子請入內歇息吧,有事随時叫小人。不過還請二位不要在夜裏外出。”
陸苕感到很奇怪,從客棧早早關門就感到奇怪了。
“為何?”他問。
小二的目光在他二人之間來回看了片刻,而後壓低聲音道:“實不相瞞兩位公子,最近這些日子城中不太平。每到深夜必有男子離奇死亡。而且死狀詭異,成了一具幹屍,那臉上竟還帶着笑容,但身體卻像被妖怪吸幹了人氣一樣,幹癟異常。而且,還有一處,”店小二頓了頓又繼續說,“每一具屍體的□□都不翼而飛。太守大人也曾派人查過此事,但都沒有結果。後來又請了僧人、道士作法驅邪,結果,結果他們也不幸遇害。”
說罷小二又再三叮囑他們不要在夜晚外出。
“師尊,你覺得這件事是否跟魔族有關?”陸苕倒了一杯茶遞給沈長石,後者自然地接過啜了一小口。
沈長石:“是與不是,今晚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