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有沒有被燙到
21.有沒有被燙到
二人乘着神女宮的馬車,看着馬車外面的景色逐漸由皚皚白雪變為熙攘鬧市。
從馬車上下來,眼前看到的景象與人間界普通的街市沒什麽兩樣。二人沿着道路踱步向前,沒多會兒就看到前面圍着一群人,還有男人的打罵聲女人的哭啼聲從人群中傳出來。
男人對女人拳打腳踢,薅着她的頭發扇了兩個重重的耳光,嘴裏還說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話。而那個女人,卻任其打罵,半點反抗也沒有,只是一味地哭喊,嘴裏還不停地說着“是我啊相公,我是桂娘啊,你又不認識我了嗎?”
周圍的人有些在竊竊私語,有些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但沒有一個人上前勸阻。
“哎呀,這李老六又發瘋啦,連自己的婆娘都不認識了。”一人說。
“是啊,別是做了那事身上沾染了不幹淨的東西。”另一人附和道。
“我看八成是,離他們遠點,萬一被傳染了,那就遭殃了,我可不想變成瘋子。”那人說着往後退了好幾步。
“陸苕,你覺得是怎麽回事?”沈長石出聲問道。他現在靈力全無,看到的事情和普通人所見并無二致。但陸苕靈力還在,說不準能看到常人無法瞧見的事情,正好也是對他的一個考驗。
“師尊,我看到那男人身上有邪祟,他被邪祟控制了。”陸苕盯着男人說道,其實他還有沒說的是,他還感受到了與他體內同出一源的魔氣,他故意沒把這個說出來是想看師尊會做何反應。
哪知沈長石的反應卻在他意料之外。
沈長石點點頭,對陸苕的話沒有半分懷疑,說:“既如此,那我們就要出手祛除邪祟了。”
陸苕主動請纓:“請師尊在此等候,我去收了那邪祟。”
沈長石點點頭算是答應。
陸苕穿過人群,徑直走向那個男人,在衆人驚慌的議論聲中一言不發。他将靈力聚于指尖,迅速點了男人身上幾處大穴,然後把魔氣從他體內逼了出來。在魔氣出體的一瞬,陸苕抓住時機揮劍将其驅散。
剛剛還在發瘋的男子已經清醒過來,他看着圍了一圈的人群,臉上有一絲的迷茫,在他看到蜷縮在地上,滿臉淤青,頭發淩亂的女人時,臉上的迷茫化為了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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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娘,桂娘!你怎麽了?別吓我啊!”男人沖過去把女人抱在懷裏。
“相公,你終于回來了。我就知道,那個不是你,現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剛剛是這位小郎君救了你。”說着她從男人懷裏起身,男人一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生怕她會倒下去。
兩人走到陸苕跟前,女人福身行禮,說:“多謝小郎君救了我相公,我們夫妻二人無以為報,要是小郎君不嫌棄,就到寒舍,讓我們好好招待一番吧。”
“是啊是啊,恩公救了小人性命,小人一定要報答的。雖然小人家貧,但招待恩公還是可以的,而且桂娘廚藝很好,恩公一定要嘗嘗,可千萬不要推辭。”男人說。
“多謝兩位好意,但此番我随師尊出門,這事還需向師尊禀明由師尊決定才行。”陸苕說完回頭看看沈長石,想讓他來決定。
沈長石走上前去,站在陸苕身邊,對他們說:“方才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我們師徒二人還有要事去辦,時間緊湊,只怕要拂了兩位的好意了。”
李老六看着沈長石,雖然他面上溫和有禮,但卻還是給他們一種冷漠不好相處的感覺,若是再強求下去,怕是會丢了臉面。于是他哈哈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也不便強求,兩位恩公以後若是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盡管提,小人為恩公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沈長石:“赴湯蹈火那倒不必,只是眼下有件事想請教閣下。”
李老六:“請教不敢當,兩位恩公有什麽事盡管問就行。”
沈長石:“不知閣下是接觸過什麽才導致這六親不認的狂躁之症?”
聽了這話,李老六嘆息一聲,說:“這事我也不敢隐瞞恩公。半個月前有人找我說是去雪山上尋寶,正好又快到桂娘生辰了,我想着尋個寶來送給桂娘當生辰禮。可誰知竟然遇到雪崩,我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
桂娘接着說:“相公回來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每天對我非打即罵,但是我知道這不是相公的本意,他一定是染上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我相信原來那個對我很好的相公一定會回來的。所以這些天來無論相公如何打我罵我,我都忍受過來了。”
“桂娘,我真是該死,我畜生不如,這些天讓你受苦了,要不你打我吧,把我打你的那些統統打回來,你打我吧。”李老六說着就拿着桂娘的手往自己臉上扇。
但是桂娘哪裏肯做這種事,她一直不願意。到最後,李老六和桂娘二人竟然抱在一起哭了起來,也不管大街上還有那麽多人看着。
“桂娘,以後我一定會更加疼你愛你,來彌補我之前犯下的過錯。就請恩公做個見證吧。”李老六說完去看沈長石和陸苕,然而哪裏還有他們的身影?
沈長石和陸苕并肩而行,一路上誰都沒開口說話。
“兩位客官,吃面嗎?”路旁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沈長石循聲看去,一個白發老頭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們。
他現在跟凡人沒什麽兩樣,也需一日三餐。眼下正是飯點兒。之前在山上,陸苕一直給他做飯,但現在下山來,總不好繼續讓陸苕給他做飯了。即使陸苕願意他也不願意——他不想讓小徒弟那麽辛苦。
于是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這家面館兒。
找好位置坐下,沈長石要了一份清湯面,問陸苕吃什麽,結果他也要了一份清湯面。
“請兩位客官稍等片刻。做飯的是我那老婆子,她年紀大了,手腳不靈便,請兩位客官多多擔待。”老頭說。
話音剛落,便從後廚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女聲:“臭老頭,你說誰年紀大了,誰手腳不靈便?我看你又是皮癢了是吧?”一個健步如飛的老婆婆沖到老頭面前,也不顧旁人在場,揪着老頭的耳朵說道。
“哎喲,我錯了我錯了,是我年紀大,是我手腳不靈便。饒了我吧,耳朵要掉了。”老頭子求饒道。
聽到老頭服軟,老婆婆才松開手。
“哎呦,疼死我了,耳朵差點就被揪掉了。”老頭一邊揉着耳朵一邊幽怨地看着老太婆,但說話的語氣卻像是在撒嬌。
果然,此話一出,老太婆立馬湊過去查看老頭的耳朵。
“哪裏哪裏,我看看,哎呀,我也不是故意的嘛,對不起啦。要不我給你吹吹吧。”然後就對着老頭被揪紅的耳朵吹了起來。這不吹還好,一吹,老頭的耳朵更紅了。
“好了好了,回去再吹吧,這還有旁人在呢。客官還等着吃面條呢!”老頭不好意思地推開老太婆,出聲提醒說。
沈長石,陸苕:......
飯還沒吃就已經飽了是怎麽回事。
老太婆這才看向沈陸二人,說:“讓兩位客官見笑了,我家老頭總是這樣,一時不挨罵就難受。客官稍等,面馬上就送來。”說完瞪了一眼老頭就回到後廚忙活去了。
“兩位老人家感情真好。”沈長石說。
原本他是不會主動與人說話的,但是剛才看到這對老夫妻之間的相處,雖然吵吵鬧鬧,但卻毫不掩飾對對方的愛意。即使年紀大了,但看老婆婆給老頭吹耳朵時老頭變紅的耳朵,卻像是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好像兩個人依舊是在熱戀之中。沈長石之前從未遇到過這樣的老夫妻。
“哎呀,也就那樣吧。”老頭雖然這樣說,但眼神中卻是驕傲的神情。他是個自來熟,不等沈長石問,就主動說起他跟老婆婆的事情來。
“我跟老太婆十八歲才成親,後來生了個閨女,老太婆還想再生個兒子,那哪行啊,一個閨女就分走了老婆子好些精力,要是再來個兒子,那老婆子會更累。我可舍不得她受累。後來啊,閨女終于長大了,可以嫁人了,媒婆上門說親,男方家各種條件也還不錯,于是就把閨女嫁出去了。我還記得閨女出嫁前一晚老婆子哭成了淚人兒,雖然我也難過,但是更多的是開心。因為可以過兩個人的生活了啊!就像當初我跟老婆子剛成親時一樣。沒有閨女在身邊的二人生活也挺好的。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自從閨女嫁出去後,我跟老婆子就開了這家面館兒打發餘生,但是我卻感覺,雖然我們年紀大了,但是我們的心好像還是剛成親那會兒,彼此相愛着,不曾厭倦過。就算有時候會吵鬧,我也就把它當成生活的調劑了。不管怎樣,我這輩子最愛的就是我的老婆子。”
“臭老頭,不過來幫忙端面,又在那說什麽胡話呢?”老婆婆的聲音從後廚傳來。
老頭讪讪一笑,說:“是我多言了,二位稍候,我這就給兩位把面端過來。”
片刻功夫,老頭就端上來兩碗熱騰騰的清湯面。跟在老頭後面的,還有老婆婆。
“兩位客官請慢吃,要是不夠,我再給二位加面。”老婆婆笑道。
沈長石點點頭,然後拿起筷子要吃面條。
“師尊。”陸苕出聲打斷了他的動作,“我來給師尊吹一吹吧。”他說完便拿過沈長石手中的筷子,然後将他面前的一碗面用筷子挑起來吹了吹,如此反複幾次,才又把筷子遞給沈長石。
“好了師尊,面條不燙了,現在可以吃了。”陸苕說。
“你徒弟對你可真好啊!”目睹方才陸苕說做的一切,老頭不禁說道。
“這要是個姑娘,我都要懷疑她是不是喜歡你了。”老婆婆目光在陸苕身上打量了一會兒,又把目光轉向沈長石,在二人之間看來看去。
聽了老婆婆說的話,陸苕剛吃的一口面差點噴了出來。
“對不起,師尊,面太燙了。”陸苕給自己找補,眼睛卻不敢看沈長石。
“真是個傻小子,只知道給師尊吹吹面,卻不知道給自己也吹一吹。”。老婆婆揶揄地說。
眼看自家老婆子話要越說越離譜了,老頭趕緊拽着她回到了後廚。
現在小小的面館兒只有他們師徒二人了。
“有沒有被燙到?過來給為師看看。”沈長石說。
陸苕反射性地躲開,說:“沒有,師尊,我沒事。”他根本就沒被燙到,他只是被老婆婆說的話驚到了。
沈長石見陸苕躲開了,也不再強求,于是又拿過陸苕的碗筷,學着陸苕剛才的樣子,給他吹起面來。
看着沈長石略顯笨拙但卻溫柔的動作,陸苕一改先前的窘迫,他癡癡地看着沈長石專注于吹面的樣子,脫口而出,說:“師尊,你真好。”
沈長石吹面的動作一頓,他放下碗筷,擡眼看着陸苕,說:“當然了,為師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而且你對為師也很好啊,你是這世間對為師最好的人,也是這世上為師最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