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始
第1章 初始
雨是突然下起來的。
迷迷蒙蒙的細雨落在了崎岖的濃綠森林裏面，給原本充滿了草木氣息的山嶺帶去了幾分泥土氣息。
“愁，下雨了，別再練箭了。”
一道有些溫和的女聲傳來。
藤原愁回頭看向西園寺老師，小學六年級的他面容沉靜，一縷茶色的發絲垂落在他的眼睑附近。他原本分開的雙腳緩緩地并攏，将弓箭斜斜地豎立在了自己的身邊。
還有些年幼的他抿了抿自己的嘴，有些戀戀不舍地回頭看向了自己背後的靶。
西園寺捂着嘴，忍不住樂，朝着藤原愁招了招手：“下雨了還想練箭嗎？這可真是稀奇啊。”
藤原愁将弓箭放回原處，走到老師身邊，感受着手掌在自己頭頂的溫暖觸感，聽着老師的調侃有些不自然地垂了垂自己的眸子。
“愁！”
一道有些清亮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藤原愁吞下剛剛想要回答的話語，眨了眨眼，回頭看向發聲處——
.意料之中。
面容稚嫩的鳴宮湊穿着嫩黃色的雨衣，在雨中笑得燦爛。墨發少年一路小跑着朝藤原愁這個方向跑來：
“西園寺老師下午好！”
年級尚小的墨發少年知道西園寺老師的左耳聽力不好，特意跑到右邊和老師打了一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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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園寺溫和地朝乖巧開朗的鳴宮湊點了點頭，“兩個人都來齊了啊，那就先坐在這裏喝一壺茶好了。”
鳴宮湊眨了眨眼睛：“老師，我們不練箭嗎？”
西園寺端起了自己的茶盞，寬大的和服袖子遮住了她嘴角的笑意：“湊和愁還真是.”
她看着屋外的細雨：“你們要是非要冒雨射箭的話老師也是不會反對的哦。”
鳴宮湊這才意識到外面還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一邊脫下嫩黃色雨衣一邊嘟哝着反駁：“我這不是忘記這還正在下雨了嘛.來的路上全想着弓箭了。 ”
藤原愁細長的手指稍微扒拉了一下被雨絲打濕的發絲。
【果然，湊是一個弓箭癡。】
茶發小孩抿了抿嘴，【完全不想落後于湊。】
西園寺擡起眼，看向了有些興奮的鳴宮湊和懷有莫名心思的藤原愁，搖了搖頭，淺淺地抿了一口杯盞中的茶。
果然，看來愁一個人重複枯燥的拉弓沒有什麽動力嘛，多一人練箭看起來不是什麽壞事。
她給面前的兩個團子傾身倒了兩杯茶，“那我們就等這陣雨停了再開始練箭吧。”
“嗨——”
兩個六年級的小朋友板板正正地坐在對面，認真地應答到。
西園寺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不用那麽拘謹，老師難道是會吃人的怪物嗎？”
【西園寺老師雖然在平時性格超好，但是拿起弓箭的時候超級無敵可怕。】
鳴宮湊看着西園寺溫和的目光，不敢透露出自己的真實想法，有些猶豫地搖了搖頭。
坐在身邊的藤原愁看着身邊的同伴一副有些為難的樣子，嘴角劃過了一絲清淺的笑意，只是在瞟見鳴宮湊朝他投去的不滿眼神微微挑了挑眉，最終斂起了自己的笑意。
藤原愁用手端起了茶盞，垂下精致的眉眼，日英混血的他五官自帶一種深刻感和立體感，再加上自身自帶的冷冽氣息和舉止之間流露出來的良好教養，看上去就如同西方油畫中走出來的貴公子一般漂亮。
窗外，微冷的雨敲打着屋檐
半晌。
“呀，雨停了呢。”
西園寺輕輕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看向了戶外。
被雨水打過的叢林顯得格外的翠綠和清新，連帶着人的心情也愉悅了不少。
西園寺讓藤原愁和鳴宮湊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去觀察她的射箭姿勢。
和尋常婦人纖細的骨節不同，西園寺的指節由于練箭變得有些粗大，但也正是由此顯得更加潇灑和有力量感。她搭上了弓弦，搭箭完畢後舉起了線條流暢的弓身，兩只腳微微分開，右手拉住了弓弦，緩緩地對準了靶心——
弓，慢慢地被拉滿了。
如流水一般自然，就如同傾瀉而入的清冷月光化為了一條銀線，箭手舒展的姿态和弓箭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十字形。
弦松箭發。
“砰——”
弦與空氣發生摩擦，箭羽在空氣中微微震動，在箭發出去的那一剎那，一道空靈的長音貫徹雲霄。
箭穩穩地紮進了靶心。
“好漂亮的射型。”
“好美妙的弦音。”
藤原愁和鳴宮湊同時轉頭看向了靶子上微微震動的箭羽，意外的同步。
西園寺看着兩只小蘑菇頭，原本分開的兩腳重新站攏，原本面無表情的臉又帶上了那副日常的溫和笑意。
“好了，那我們來進行徒手射法的練習吧。”
“诶！”
“嗯？”
兩個才小學六年級的小蘑菇頭同時擡頭看向了溫婉的婦人。
鳴宮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靶上直中紅心的箭羽，又看了看似乎不容置否的西園寺老師，有些委屈地癟了癟嘴，“西園寺老師，怎麽又是徒手射法啊，我們不是都能對着草靶射箭了嗎？”
藤原愁倒是沒有說什麽，但尚且年幼的他還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斂下自己的眉眼，抿了抿自己的唇瓣，看上去有些不服氣。
西園寺将自己的長弓放在一邊，雙手環胸看向了兩個有些躁動不安的孩子，沒有理會他們的質疑，而是自顧自地重新介紹着徒手射法。
“所謂徒手射法，便是在什麽東西都不拿的情況下進行射箭，你們覺得這很枯燥吧？”
“射箭分為八個步驟，統稱為射法八節。”
她雙腳緩緩分開，“這叫足踏。”
婦女緩緩地将右手放在右腰，而後将左右手舉起，右臂緩緩地拉開，然後到了某一刻猛地松手——
大三、拉弓、會。
西園寺的射型在自然流暢中透露出了一絲凜然，經歷過無數次敲打而凜然不動的引箭，箭到圓滿時，果斷而又淩厲地放出。
“我的初學者時期，足足練習了五月有餘的徒手射法，沒有弓箭，我更能感受到每一個動作之間的連貫與變動。”
西園寺緩緩地恢複成平時的站姿，“每個人的射型都是不一樣的，讓你們在這個時期早早固定下射型更是天方夜譚的事情。”她的表情十分溫和：“但是這一時期的确是養成優良射型的最佳時期。”
.
鳴宮湊和藤原愁面面相觑。
“總之還是不能對着草靶射箭是吧？”
鳴宮湊擡起自己頭，看向了自己的老師，暖綠色的眼睛如同玻璃珠一樣澄澈，說出來的話卻一語中的。
“是的。”
西園寺帶着溫和的笑意冷漠無情地說出了這句話。
藤原愁：.
我就知道，西園寺老師的惡趣味還真是.
西園寺轉頭看向沒有出聲的藤原愁：“愁，你有什麽意見嗎？”
藤原愁：.
我？
茶發少年有些語塞。
他搖了搖頭，表示沒有意見，只是還有些那雙有些圓潤的紫色眼睛有些克制不住地瞟了瞟放在一旁的弓箭——
流暢、修長而充滿力量感的弓身。
令人垂涎。
藤原愁有些懊惱地移了移自己的腳尖：【我要是現在說有意見還有用嗎？】
西園寺習以為常地按了按藤原愁的腦袋：“嗯？”
藤原愁：.
“.好的，西園寺老師，我沒有意見，我們這就去訓練。”
鳴宮湊：！
愁怎麽這麽快就臨陣倒戈了？
他的碧綠色眸子裏充滿了懊惱，勉勉強強地說，“好的，西園寺老師。”
鳴宮湊看向了開始練箭的藤原愁，眨了眨眼睛。
藤原愁的射型還沒有定型，但是已經算得上是初學者裏面相當地漂亮了，給人感覺就像是被一陣清爽的風拂過一樣，流暢而又清淺，卻又擁有着強烈的存在感，無法被人所忽視——
似乎是骨子裏帶來的特質，藤原愁引弓時的動作優雅而大氣，在鳴宮湊眼裏，無形的弦在空中被拉出一道圓滿的弧度。
“砰！”
無形的箭被放出——
這樣的射型嗎？
還真是令人羨慕的家夥呢。
鳴宮湊看向了緩緩轉身的藤原愁，那雙碧綠色的眸子閃着粼粼的光芒。
像愁這樣的人會奏出怎樣的弦音呢.
一定是如同金石乍響的清淩聲音吧。
墨發少年雙腳緩緩分開，正做在了射位，搭箭，拉弓，一氣呵成。
不管別人的弦音是怎樣的，我的目标，是想奏出令我滿意的弦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