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陶年腿上放着裝着綠豆沙的保鮮盒,沒有放在後座,看着似乎是怕下車時忘記拿。
當然,陶年沒有未蔔先知的能力,只是防患于未然,在一切不确定的因素下,他十分有可能舍棄這份綠豆沙。
但陶年不舍得,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帶着這份綠豆沙下車,被放在前面的地鐵站。
車輛全速經過地鐵站,油門一絲都沒有松開。
陶年的目光從遠去的地鐵站移開,再次往前尋找下一個地鐵站口。
楊則誰假裝見不到陶年眼中想離開的心,關師傅其實講錯了,沒有人強迫他們,是他們兩個都不肯放過彼此。
“你搭乘地鐵達到家附近的地鐵站需要轉站,我送你回家還快十分鐘。”
陶年也不一定非要搭地鐵,随便叫倆的士也是一個選擇。
“那就麻煩楊先生送我一程。”上車五分鐘,陶年才禮貌道謝。
楊則惟扯了扯嘴角,有點興致打開車載音響。
伴随着電臺的經典粵語曲,楊則惟再次開口:“今日我見到你換了車也換了司機,之前那個呢?”
他像一個好友似的,關心對方的近況,手指敲了敲方向盤。
陶年放在保鮮盒上的手無意識地摩挲着:“家裏的阿姨需要司機接送,我讓他去負責。”
楊則惟當然知道,他只不過是想陶年親口和他說,畢竟他難得見到這麽乖的陶年。
乖乖跟着他上車,乖乖回答他的問題,乖乖聽他的話。
真想油門踩盡,直通山頂,不過真是這樣做的話,陶年和他連帶這輛車會沖出圍欄,掉下懸崖,萬劫不複,屍骨無存。
楊則惟還真有點想這麽做,他在腦海裏想象了一遍又一遍陶年和他沖下懸崖的情景。
那叫不叫殉情,好像兩者為愛情自殺才叫殉情。
陶年對他有愛情嗎?
應該有的吧,不然也不會趁他閉上眼睛的時候明目張膽地看他。
那就殉吧,楊則惟喜歡這個詞。
不過陶年好像很想嘗嘗手上的綠豆沙,如果這樣做的話,陶年将永遠沒有辦法知道綠豆沙是什麽味道。
陶年不愛哭,楊則惟有辦法讓他哭,但不是這個時候。
楊則惟在紅燈前停下,耳邊重新響起歌曲。
“無言地愛我偏不敢說”
“說一句想跟你一起”
“wooh oh”
“如真如假”
“如可分身飾演自己”①
無論楊則惟處于哪種情況,陶年都上過他的車,正常不正常,發癫不發癫,興奮不興奮。
在道路不順暢的情況下滿油,推背感十足,迅速超車,但到斑馬線上還有意識禮讓行人,看來暫時還沒有發癫到極致。
想和他一起死,又舍不得他死。
要是換上另一個人在副駕駛,楊則惟必定會直接沖上山頂。
陶年把腿上的保鮮盒放下:“藥在哪裏?”
楊則惟轉頭盯着陶年平和的神情:“不需要。”
陶年沒有繼續動作,還有十分鐘就到家,等他下車後,是生是死都不關他的事。
綠燈亮起,楊則惟才說:“我想喝水。”
陶年拿起礦泉水,手掌覆蓋覆在瓶身,白皙修長的手指擰開瓶蓋,分明平常不過的動作,在楊則惟眼裏卻無比的吸引,宛如對方在水裏施法一樣。
他想象過陶年拿起礦泉水遞過來的模樣,此時和他想象中如出一轍,只不過多了些真實。
楊則惟松開油門,伸手接過陶年遞過來的礦泉水,手指如願地落在對方的手上,接觸到溫熱的皮膚。
有力的大手按在了修長的手指上,貪婪地吸取着氣息。
陶年松開手,礦泉水被楊則惟握住,他微微仰頭喝了一口,随後又遞回給陶年。
陶年擰好瓶蓋,将礦泉水重新放回到原地。
接下來的十分鐘,車廂裏無比地平靜,剛剛驚險的一程宛如錯覺,如今回到正軌,邁巴赫像路上每一輛車一樣尊敬守法。
達到陶年家樓下,陶年第一時間拿起放在一邊的保鮮盒,所以被楊則惟有機可乘,按下車門鎖。
有得就有失。
陶年心甘情願接受這個結果。
他不知道徐阿姨一直在樓上陽臺處往下看,如果被她知道自家的少爺被“軟禁”在這輛價值千萬的豪車上,她不顧一切拿着菜刀下來解救她的少爺仔。
楊則惟解開安全帶,探身到副駕駛座,手上貼着陶年的大腿往上游,“咔噠”一聲,陶年身上的安全帶被解開。
幫人解開安全帶,确實非常紳士,如果有情人的話,說不定就獻上熱吻。
楊則惟還處于興奮階段,陶年護着手上的綠豆沙:“多謝楊先生送我,辛苦了,如果沒事的話,請打開車門鎖,放我下車。”
這一幕如同陶年被楊則惟堵在傍山餐廳,陶年請求的楊則惟放開他,并讓他離開。
楊則惟聽話地解車門鎖,但陶年依舊沒有任何動作。
楊則惟食指勾住保鮮盒的包裝袋:“今晚的菜合不合你胃口?”
陶年想起關師傅的手藝,點頭:“關師傅做的菜很好吃,新鮮出爐第一時間享用比保溫盒送過來味道還要好。”
楊則惟問:“水果呢?”
陶年如實地說:“提子不太新鮮,應該是店主賣不出去借用禮盒打包,雪梨中規中矩,有水分但不夠甜,其他我沒有碰,不給予評價。”
“……”楊則惟不死心地問,“有沒有覺得雪梨塊切得十分漂亮。”
陶年覺得楊則惟越來越奇怪,以過來人的身份勸道:“楊生,你現在需要吃藥。”
楊則惟一副諱疾忌醫,破罐子破摔的樣子:“我沒病,不需要吃藥。”
陶年有點不太想要這份綠豆沙,就讓它留在邁巴赫裏吧。
楊則惟說:“叫我的名,放你走。”
他再次靠近陶年,放輕聲音,循循善誘,像夜裏勾魂的狐媚。
“我會和你說晚安。”
非常誘人的條件,三個字換一聲晚安,離開機會和一盒綠豆沙。
陶年身為乙方都覺得這次甲方未達成協議處處讓利。
可惜,現在陶年不在談判桌上,而是在邁巴赫上。
陶年放開腿上保鮮盒,伸手即将拉開車門。
楊則惟含住了陶年微涼的耳垂,用犬齒磨着那塊軟肉。
陶年的手停在了半空,仔細看還有些顫抖,不止是手,還有他的身體,他在努力克制。
耳垂是陶年的敏感地帶,還有大腿內側,腳踝,經過無數個日夜精準得出的數據。
既然籌碼不夠那就再加一個,楊則惟殺伐果斷,想要東西不擇手段都要得到。
耳垂被吸吮紅得滴血,像楊則惟買的紅提子。
楊則惟含糊道:“如果不想我發瘋,你要給我點甜頭,對不對。”
陶年喉結滾動,所有困難他都能克制,他可以裝成正常人一樣和其他人相處,他可以應對程醫生積極就醫,他可以解決陶明宗和黎家人,将陶氏穩穩掌握手中。
但欲望是陶年至今無法解決,也無法克制,這是他的弱點,只有楊則惟一個人知道。
半邊身子連同腦子都微微發麻,這種感覺即将蔓延全身。
“……”
“楊則惟。”
聲音并不像陶年本人一樣受人控制的軟弱,冷靜,空洞,不帶一絲情感。
高高在上的神明勉為其難地開口叫信徒的名字。
楊則惟松開陶年的耳垂,也同時松開手,回到駕駛座位上,像個斯文君子一樣。
“晚安。”
陶年拿着綠豆沙打開車門安全落地,雙腿踩上地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陶年回到家,徐阿姨從沙發上起身,第一時間走到玄關處。
“吃飯了嗎?”
陶年點頭:“吃了。”
徐阿姨看到陶年手上的保溫盒,問道:“這是什麽?”
陶年将保溫盒遞給她:“綠豆沙。”
徐阿姨走到廚房打開保鮮盒,一看這個綿稠出沙質地就知道煮糖水的人很有技術,不是出自外面店鋪的手藝。
廚房傳來聲音:“年仔,糖水在哪裏拿回來的。”
陶年說:“朋……朋友家裏的阿姨做的,晚飯吃得太飽,她讓我打包回家。”
徐阿姨本來還有點吃味,少爺仔在外面吃別人家的飯,還連吃帶拿,手藝比她還好嗎。
下一秒她聽到是朋友,連忙将保鮮盒放入冰箱,歡天喜地地出來:“朋友啊,邊個朋友……”
“哎呀,年仔,你的耳朵怎麽這麽紅,是不是被蚊子咬了。”
徐阿姨着急忙慌地湊上前看,這個季節的蚊子這麽毒。
陶年這個時候才發覺自己耳垂滾燙,擡手摸了一下。
徐阿姨阻止他:“別撓,看來是只毒蚊子,我找點藥給你塗一下,你趕緊去洗澡。”
陶年聽話走進房間,拿上睡衣到浴室洗漱。
陶年面無表情站在鏡子前脫下西裝外套,解開領帶,解開襯衫紐扣,在鎖骨處發現了被蚊子叮咬的痕跡。
紅痕已經慢慢淡化,剩下還沒有完全消下去的微紅。
陶年不知道自己的警惕力會這麽弱,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到楊則惟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也有可能是因為這副身體的本能習慣,下意識對楊則惟大開城門。
陶年洗完澡出來,被熱水沖洗過的耳垂更紅了。
徐阿姨找出蚊蟲叮咬的止癢藥膏遞給陶年:“記得不要撓,不然要留下疤。”
這一晚上,陶年帶着渾身的薄荷藥膏的味道躺下床,耳邊充斥着那句低吟的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