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陶年不動聲色,他知道對方在試探,方文派人過來跟蹤,沒理由不知道前幾日他從楊則惟的別墅出來。
如今這兩個跟蹤的人還在局子裏沒出來。
還不如他主動說明這件事,他和楊則惟不熟,僅是合作關系。
有了之前兩男争一女這個契機,他和楊則惟還可以是情敵關系。
方文朝陶年笑了笑,非常坦然地說:“則惟日理萬機,臉色不好可能是休息時間不夠,陶先生作為項目合作人,都要勸一勸他。”
陶年垂眸:“應該的,身體為重。”
以楊則惟為主的話題到此結束。
用餐期間,方文這位前輩對陶年非常關照,用公筷給他夾菜,嘴裏說着多吃一點,彷佛陶年是他喜愛的後輩。
菜式的味道陶年還可以接受,很賞面子的夾什麽吃什麽。
陶年也沒有主動找話題來說,方文說到什麽,陶年就回答。
好一個回答問題毫無感情的AI。
陶年沒有主動提明建,也沒有提曾經是明建手上的白沙碼頭。
他知道方文一直在等待着他說起這個話題,他非不如願。
明建和白沙碼頭屬于三安堂和陶氏的矛盾……其實也不算是矛盾,陶年打心底裏覺得陶明宗和他沒有半分關系,但外人不明所以。
主動将矛盾放在明面上,打破了這平靜的表面,不提的話,過于刻意了。
“前幾日經過觀沙,沿海線看到落日,很久都沒有見過這麽漂亮的夕陽,可惜,時間緊迫,沒有下車停留觀賞。”
方文撚起塊薯角放進嘴裏,用餐巾紙擦手:“找個空閑時間,我帶你去白沙碼頭看落日,那裏才是最佳觀賞位置。”
陶年笑笑:“好啊,到時候再約。”
這頓飯吃得意外和諧,從開始到結束,都是家常話題,兩人還探讨了一番薯角為什麽這麽快就不脆這個問題。
兩個大男人叫了四個菜,吃得幹幹淨淨。
方文買單,陶年搶單,還是方文一句話“記在賬上”,才讓陶年無計可施,收起錢包。
兩人從座位上起身,離開餐廳。
方文問:“需要送你一程嗎?”
陶年看了一眼司機的方向:“我的車在那邊,不麻煩方先生。”
方文點了點頭:“那行,時間不早了,開車慢點,得閑吃飯。”
陶年說:“好,方先生你慢行。”
方文過馬路,上了輛保時捷。
陶年目送車輛離開,消失在視線中才上車。
打開車門,後排多了一個人。
楊則惟手上還拿着個保溫袋,看樣子是過來送飯的。
陶年吃得飽,見到食物下意識地逃避,上車後,沒有靠近楊則惟。
楊則惟主動說:“我剛去了關師傅那一趟,這是我的藥補。”
陶年剛松了一口氣,楊則惟又說:“前面才是你的糖水。”
陶年這會兒才注意到副駕駛副手腿上也放着一個保溫袋。
楊則惟眼眸底下刮起大風,克制着:“看來今晚吃得很好,連關阿姨的糖水都吸引不了你。”
陶年去見方文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楊則惟,是到地點了才發信息給楊則惟告知這件事,來不及看楊則惟回複的信息,陶年将手機靜音赴宴。
“方文問我知不知道你受傷的事,我半真半假向他透露,他隐藏得太深,我猜不出他是否看出了我的目的。”
陶年雖然表面不驚,很明顯方文道行更高,如果不是陶年心思謹密,很有可能就會被方文下了道。
楊則惟絲毫不關心方文的心思,他只知道看到陶年獨自赴約的信息,他慌了,打翻了關師傅給他舀的湯。
“你是獨自赴宴,但方文不是,你知不知道他身邊有多少暗手隐藏着,他是不擇手段的老狐貍,要是真對你動手,我遠在……”
陶年升起車內的遮擋板,握住了楊則惟微微顫抖的手。
陶年的手很軟,微涼,像一絲涼風撫平楊則惟的燥熱。
“我知道,餐廳入門右手第二桌一男一女是他的人,上菜的服務員是他的人,門口拿着咖啡等位的中年男人是他的人,我沒有沖動行事,方文他不放心我,但我放心他,他不會輕易對我動手。”
用餐的一男一女看着是情侶,穿着也是情侶裝,可陶年注意到男人幫女孩在奶茶裏放白砂糖,致死量,女孩喝了一口皺了皺眉,放到一邊之後再也沒有動過。
表面給人這是一對很恩愛的情侶假象,在熱戀期沒有男朋友不了解女朋友的口味。
送菜的服務員很熟練,可陶年注意到他只上他們這一桌,他們又不是什麽人,憑什麽享受獨家服務。
在餐廳門口拿着咖啡的中年男人應該是方文的心腹,他沒有什麽破綻,就是叫他的號的時候剛好離開,非常之巧合。
楊則惟不舍得推開陶年的手,心平靜了不少,面上不顯,轉頭看着車窗。
“那你還挺厲害的,對餐廳內部一清二楚,你自己卻沒有應對之策,平白無故給別人送人頭。”
陶年不會哄人,也哄不好人,他一直沒有放開楊則惟的手。
“我是方文力争的合作對象,他單獨見我就會給足誠意,如果真的要對我動手,林景華和沈祖軒這兩位一個比一個難見,更別說同他們合作。”
楊則惟将保溫袋放在一邊,目光淩厲,沉下聲音:“所以你打算以身犯險,假意投誠,博取方文的信任。”
不是反問,是肯定,楊則惟已經猜到陶年的計劃。
楊則惟一直都給人不威而怒的威嚴氣場,不然梁振文初識的為什麽這麽怕他。
陶年從來不覺楊則惟威嚴,不論是二十歲還是三十歲。
此刻楊則惟目光偏執,氣場全開,極為強勢,看得人心頭一顫。
陶年不得不向他委婉地表明:“我有想過,但還沒有正式規劃。”
楊則惟不會給陶年任何機會去實施這個計劃,如果他正式宣告陶年是他的人,方文完全沒有可能信任他,但也極有可能讓陶年陷入另一層危險中。
萬全之策就是要将人關起來,鎖在他的身邊,讓他乖乖聽自己的話,不違抗他的命令,不能讓所有人靠近。
将陶年囚禁起來。
陶年看着楊則惟眼裏的變化,情緒即将溢出來,接近瘋狂。
陶年直接翻身坐上楊則惟的大腿上,因為車頂高度不得不俯身,盡量避免壓到楊則惟腹部的傷,居高臨下,手放在楊則惟的頸脖上,指腹輕撫,兩人的氣息緊緊地纏在一起。
“楊則惟,你聽我講。”陶年放輕聲音,“深呼吸。”
楊則惟的雙眼聚焦,手已經下意識地握上了陶年的腰,美人在懷,呼吸更加不穩。
陶年意識到楊則惟似乎不是發病,極其的興奮。
他見過楊則惟發病的模樣,不受控制,腦子裏只有自己的思緒。
如今陶年一句話讓楊則惟醒神,說一聲靈丹妙藥不為過。
楊則惟難得遇上一次陶年的主動,不會輕易放人下去,蹭了蹭陶年的手:“我的病情已經得到控制,不是發病,只是情緒轉化不過來。”
陶年為了安撫搭上了自己,不值得。
“不是說有病?這麽快就治好?”陶年語氣不算好,還帶着些冷意。
楊則惟說:“差不多,只要你在我身邊,我的病就會好。”
完全向陶年袒露自己的弱點,也不怕他用這個拿捏自己。
楊則惟已經再三表明陶年是他的藥,之前在酒窖陶年有意讓自己不去深思,那時他自己的思緒剪不斷理還亂。
如今理清楚之後,他整個人都愣住了,心口彷佛被開了一槍,感知到楊則惟受傷時的痛楚。
也知道了為什麽楊則惟和他在一起了三年,他完全沒有發覺楊則惟有心理疾病,因為楊則惟發病的時候他都在身邊,或者說楊則惟會到他的身邊,從港島飛到首都。
他害怕楊則惟受傷,楊則惟同樣也知道,為什麽要去飙車,因為楊則惟覺得自己的病已經痊愈了,只要陶年在他的身邊。
楊則惟預料不到自己會受傷,陶年看到滿身是血的楊則惟,想到了他的媽媽,他的病情已經在那時候加重了,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楊則惟已經成為陶年牽動他心理的唯一一條紅線。
經歷過一次看着重要的人消失在眼前,陶年不想再經歷過第二次。
他向楊則惟提出了分手,親自剪斷那條紅線,只是紅線連着心,這一剪,傷口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愈合。
楊則惟同樣也看出清楚陶年眼眸裏的變化,他知道陶年回想起往事。
“所以不要以身試險好不好,你可以試着相信我,我不是八年前的楊則惟。”
陶年被人緊緊按在懷裏,下巴抵在肩膀上,胸膛相貼,有心的心跳,熟悉的氣味撲面而來,同時也帶動着陶年那顆永遠平靜的心。
窗外景色飛逝,華燈初下,迎面過來的車燈打過來,一片亮争先搶後在車廂裏搶位置。
好些光落在陶年的背上,後頸,直至楊則惟的側臉上,光照陰暗下,讓閉起眼睛的楊則惟看起來格外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