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暗手

☆、第二十章 暗手

牧葉陪着來福公公與顧城一道用了早膳,又與來福公公交代了一聲,換了一身衣裳便獨自一人出了談府。

此時的牧葉還只是十一二歲,正是雌雄莫辨的時候,他這衣裳一換,出了談府大門,誰也不知道他是一個太監。

許是牧葉五官柔美,臉上習慣性地挂着笑容,明晃晃是一個好親近易說話的人,故而雖然八花枝巷的人家都不認識他,但迎面碰上,這裏的人大多還是回了他一個笑容,更有些大娘嬸婆會與他打一聲招呼。

每每到了這個時候,牧葉也不見外,極有禮貌地一一回禮。

巷子很深,牧葉一路走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才出了巷子,正要出巷,卻不其然看見一個很有些熟悉的身影,牧葉兀地停住,眼神瞬間變得幽深,原本自然垂落在兩側的雙手猛地緊握成拳。

好啊,我尚未找你算賬,你自己卻跑到了我的面前來了。

怒火瞬間上漲,猶如錢塘潮漲,掀起滔天巨浪。但縱然如此,牧葉還是保留了一絲理智,只定定地站在原地。

好一會兒,牧葉才眨了眨眼,成拳的雙手自然舒張,面上笑容自然挂上,只微動的唇瓣殘留了一絲痕跡。

他長舒一口氣,轉頭看了看四周,沖看着他一臉奇怪的百姓看了一圈,笑容羞澀禮貌,看得周圍的人都不大好意思地将視線收了回去。

牧葉轉頭,眼睛微微眯起,很是自然地跨出小巷,悠然松快地轉入了人群,跟上了前方那個熟悉的身影。

前方那人藍衣皂鞋,五官端正,身形高大,正是那日牧葉在建德殿外見到的那個值守侍衛。

如今這侍衛懷裏抱着大包小包的東西,眼神有些忐忑有些無奈,但他的腳步卻很是堅定,不見分毫遲疑。

那人一路走過大街小巷,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中的穿行,拐進了振永巷,在巷口擡頭梭巡了一陣,似是找到了标志物,又往前行了一陣,拐了一個彎,穿過圍牆,停在一處小宅子門前。

這處小宅子只有兩進,但光從圍牆往裏看,便瞧見裏頭隐隐探出圍牆的杏花,他在門前站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上前叫了門。

牧葉遠遠地跟在他的身後,看着他的一舉一動,卻并不曾上前。

Advertisement

旁邊宅子的側門忽然打開,牧葉側身看去,卻是一個年約四十的嬸娘。

那嬸娘出門便瞧見牧葉,很是吓了一跳,但卻沒有慌叫出生,只是古怪地看了他幾眼,然後轉身便要走。

牧葉臉上笑容依舊,喚道:“這位嬸娘,請等一等。”

少年聲音清越,五官柔和,笑容羞澀,落在那位嬸娘的眼裏,只有一個印象,無害!

那嬸娘轉過身來,看着牧葉,眼神也有些柔和:“這位哥兒,你有什麽事兒麽?”

牧葉走近幾步,但也保持一定的距離,躬身作揖見禮,爾後問道:“不知嬸娘可知道,那邊的那處宅子住了什麽人?”

那嬸娘順着牧葉手的方向看去,卻正是那處兩進的小宅子,她臉色一變,轉眼看着牧葉的眼神更是古怪,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麽地方去了,竟就這樣出神了。

牧葉無奈,只能喚道:“嬸娘?嬸娘?”

那嬸娘回過神來,看着牧葉的小年紀,有些遲疑,但還是道:“那處宅子啊,據說是宮裏一個統領的。裏面是住了人的......你問這個幹什麽?”

牧葉低垂了眼睑,臉上笑容漸漸收了回來,整個人看上去就有些低沉壓抑:“沒什麽......”

那嬸娘看着牧葉的模樣,似乎是猜到了什麽,臉上有些許同情,想說些什麽,但又說不出口,只能看着他精神消沉地走開,連跟她作別都忘了。

“唉,可憐了這孩子......”

牧葉出了巷子,轉身入了人流,消失在茫茫人群中。

出了那嬸娘的視線,牧葉幽深眼眸中綻出淡淡的光,趁着衆人不注意,轉身入了一處陰暗角落,在街頭巷尾中快速走過,不多時出現在一處人流稀少的巷子。

這處巷子兩邊都是密密麻麻的屋樓,屋樓有兩層,臨街處的二樓更是開了大大的門欄,但如今卻都是緊閉,一如樓上樓下的門窗。

這裏,正是鼎鼎有名的青樓坊街。

牧葉也不多看一眼,随意挑了一處摸了進去。

對這邊的布局,牧葉似乎很熟悉,不多一會兒便摸到了一個寬大的房間,房間裏披紅挂綠,又有異香殘留,亂人心旌。可牧葉卻連眼神都沒有絲毫波動,動作輕快熟練,很快就摸到了一處暗箱。

他看着暗箱的銅鎖挑眉,終于擡眼看了看那張大床上熟睡的中年女子,雙手微微一用力,內勁吐出,只聽得“咔”的一聲,他随手一抽,便将斷開了的銅鎖拉開放到一側。

将箱子打開,他從中挑出幾包藥粉香料,只将銅鎖合上,這才轉身離開。

直到那媽媽睡足醒來,看見那個暗箱,就又是另一段公案了。

牧葉拿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也不驚動任何人,悄悄兒地來也就悄悄兒地去了。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牧葉重新回到了振永巷那裏,那位嬸娘也已經不在了,整個巷子裏也并不是很安靜,不斷地有人來來往往,行進走出。

牧葉姿态自然地走在巷子裏,轉進那處圍牆,圍牆周圍并沒有什麽人。

他在一處地方站定,側耳細聽了一陣,忽而微微一笑,屈膝一躍而起,輕飄飄地就上了圍牆。

他站在圍牆上觀望了一陣,縱身躍下,躲在杏樹後面。

此處杏樹成林,想是這裏的主人愛極了杏花。牧葉一身深綠衣裳,在這杏林裏,本就不容易被發現。再者,如今青天白日,他們這裏只是小戶人家,更不曾與人有什麽深仇大恨,怎麽也想不到有人會如此費心費力地摸進來。

“唉,你說,今日那張慶來,送的是些什麽好東西?”

“哼,能有什麽好東西,不過一些布料盆景子。不說奶奶,便連我的眼也入不了!”

“那是,誰不知道華姐姐你見過的好東西多呢?今年年前老爺送過來的朱紅珊瑚雕似乎就是姐姐接過來的吧。”

“那朱紅珊瑚雕确實不錯,但我知道,奶奶今年生辰老爺送的可是上進的翡翠玉配呢,聽說那可是宮裏的皇子殿下賜給老爺的呢。那邊的那位還想要過去的,不想卻是被老爺送給了我們奶奶,我聽着,似乎是要給我們小主子的呢。”

“那張慶也真是可惡,想要我們奶奶求情也不帶些好東西過來,盡拿些便宜東西來,打發誰呢......”

“是呢,他還以為我們奶奶沒有好東西呢!奶奶這會兒啊,可是晾了他足足大半個時辰才出去見他的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張慶可真不愧是入選宮中的侍衛啊,模樣兒怎麽先不說,光看着就覺得壯實啊。奶奶多留他在府上一會也好,我們也能多看他一會。也幸好我們兩個平日裏還有些臉面,不然這續茶添果的活兒還輪不到我們倆呢。”

“是啊,這幾日就因着這張慶,院子裏的姐姐妹妹個個可都勤快多了。光這點我們老爺可就比不上了,畢竟這年紀啊......”

“哎呀,你說這個,莫不是你想着......”

“你說什麽呢!誰想着什麽什麽了!莫不是你自己想了什麽吧......”

“你說誰呢......”

兩個人說說笑笑就過去了,牧葉隐在杏樹下,眼睛裏帶着淡淡的笑意。

待得兩個丫鬟走過,牧葉也從樹後走了出來,悄悄地跟了上去。

許是牧葉今天運氣很不錯,那兩個丫鬟手裏捧着的,卻正是要送到正堂裏去的茶水果子。

遠遠地看見正堂,牧葉從袖子裏掏出幾個藥包。

正是他不久前才從青樓媽媽那裏摸出來的那幾個。

他拿在眼前看了看,從中選出一個,打開仔細辨看了一會兒,才摸近至那兩個丫鬟身後,将藥包探手一灑,藥粉随風翻飛。

不過一會兒功夫,那兩個丫鬟就呆呆滞滞地站在那裏,雙手依舊捧着茶托果子。

牧葉來回轉了一圈,啧啧兩聲。

不愧是樓子裏調教姑娘用的珍品,這效果,可真好啊。

他也就只看了這麽一會兒,就又從那幾包香粉藥料中掏出一包來,打開那兩盞茶水,一邊一半全倒了進去。

藥粉入水即溶,沒有半點異味,只微微一晃杯身,便又是一杯好茶。

牧葉微一勾唇,往後倒退了幾步,這才撒開了另一包藥粉。

不一會兒,那兩丫鬟就清醒過來,她們兩人面面相觑,描畫得細細長長的柳葉眉微微蹙起。

“我們怎麽就站這兒了?”

“是啊,我們怎麽就站這兒了?”

“算了,我們還是走吧。莫要讓奶奶等急了。”

兩人互相看了看,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前面二十丈左右又是正堂,想來也沒什麽事情,不如就這樣吧。

這兩個丫鬟打定了主意,拿了東西就往前走。

牧葉站在一處角落裏,看着那兩個丫鬟提了簾子進去,唇角彎彎。

堂屋裏,那張慶坐在下首,上首則是一位容色清婉柳眉彎彎染着凄戚的年輕女子。

那女子眉攏翠色眼含水露,見那兩個丫鬟進來,便停了話語。

張慶面上有些為難,眼睛還有些拘謹,粗大的雙手搭在兩膝上,見兩個丫鬟上來續茶,一口氣也吐了出來。

兩個丫鬟續了茶後偷偷看了張慶好幾眼,這才有些依依不舍地離了堂屋。

堂屋中,除了那女子,就只有張慶一人。

兩個丫鬟的動作其實并不算太明顯,但一個雖守着禮低垂眉眼但畢竟高坐上首,一個雖有些心神不守但畢竟是宮中侍衛,又如何能夠瞞得過?

那女子心中有些不滿,但她本來也不是正經人家出身的姑娘,多少也有些異動,便端了茶盞過來,淺淺含了一口,随後杯盞擡起,自己也偷偷拿眼去看張慶。

張慶被兩個丫鬟看得尴尬,便伸手要去拿茶盞,卻不小心對上了一雙渺渺含情目,被那雙眼睛一勾,他的心神全亂了,只能急急收了視線,移開眼睛不敢去看上首。但喉間有些幹澀,他咽了咽口水,終究還是擡手去拿茶盞,一口飲盡。

那女子本也被張慶吓了一跳,移了視線平複呼吸,又轉眼去看張慶要說些什麽,不敢去看張慶的眼睛,視線便落在了張慶的下颌處,卻撞見張慶滾動的喉間,一時視線更是黏在張慶身上,再也挪不開了。

堂室裏氣氛越加暧昧,兩人只覺得心頭火氣,卻都不舍得出聲破去這禁忌的暧昧。

牧葉站在正堂外,聽着正堂中的響動,無聲勾唇,冷意四溢。

這樣禁忌的歡好,一旦嘗過,如何能夠停止?又如何舍得停止?

張慶,我看見你深陷地獄的那一天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我不知道古代青樓裏是不是真的有這麽厲害的藥,但是,一切為了劇情需要,各位請相信她們有!

這裏是存稿箱,又一次見面,真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