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齊昀
☆、第五十二章 齊昀
牧葉自外間回來,直接入了小書房。
此時天已黑沉,小書房裏早早就點亮了燭火。
牧葉能透過門扉看到沈瀾靜坐的影子,他略微停了一停,直接推門進去,便見沈瀾獨坐在左邊的那個案桌子後,認真翻閱手中的書籍。
聽見響動,沈瀾擡頭,沖着牧葉笑笑,便又低頭看書。
牧葉也不願意打擾沈瀾,他什麽也沒說,便坐回了右邊的案桌子後。
這書房裏,并排列了兩個案桌子,後頭還列着一排一排擺滿了書籍的書架,裏頭的書,大半都是沈瀾特意尋來放在後頭的,但也有一小半,是牧葉喜愛的。
這是他們兩人共有的書房。
在這熟悉靜谧的氛圍裏,牧葉拿起自己上次翻看到一半的書籍,繼續看起來。
待到沈瀾興盡,他放下手裏的書,轉身到了一旁泡了一壺茶,也替牧葉倒了一杯放到他的面前。
牧葉放下書,擡頭看沈瀾。
沈瀾就這燭火仔細打量了牧葉的臉色,不由問道:“怎麽了?”
牧葉皺眉:“廣清大師圓寂了。”
沈瀾也有些驚詫:“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牧葉知道這些日子沈瀾并沒有太過關注外事,便跟他解釋道:“那位三殿下确實是想動手,可早在他動手之前,大師已經圓寂了。”
沈瀾也皺了眉:“大師佛法高深,身體也很康健,無緣無故的,怎麽就突然圓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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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瀾與廣雲大師交好,廣清大師與廣雲大師齊名,雖然修行方式不同,但交情甚篤,所以沈瀾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大師也很有幾分好感。
牧葉也搖頭,這事兒,他确實不太清楚。但他隐隐的,也有些猜想。
“像廣清大師這樣的大德高僧,突然圓寂,怕是做了什麽折損命數的事吧。”
沈瀾看了牧葉一眼,低頭沉思。
其實牧葉說這話也有道理,但要讓廣清大師折損命數也要做的事,不多。不過細數一數,其實也能猜到一些。
“莫不是,他看到了什麽?”
國運!
廣清大師出身相國寺,據說還是宗室後裔,這樣的人,縱然已經得道,對這國運,終究還是看重的。
沈瀾自知,當年的他是怎麽做的。若非天留一線,他定然還是死不悔改。
枉齊暄還以為,願意雌伏,折損自己一身驕傲,就算是對他看重的表現,足以表明他對他的心意?
殊不知,無論他做了什麽,統統都不被沈瀾看在眼裏。他不是牧葉,再委屈求全又怎樣?
當年的齊暄,為了真正得到他,也曾願意雌伏,他那時,還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但沈瀾,又何曾看重過這些?
更何況,他還殺了牧葉!
想到這裏,沈瀾就不自覺地恨。
牧葉點點頭,也覺得是。不過他并不在乎這些,反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廣清大師圓寂,向來相國寺會替他起塔林。到時,廣雲大師應該會到京城裏來。”
沈瀾被牧葉的聲音驚醒,他眼中閃過一陣恍惚,落在牧葉身上的視線很柔和。
這樣柔和的視線,在燭火的映襯下,簡直攝人心魂。
牧葉看得呆愣住,便連沈瀾的話都錯過了。
沈瀾沒聽見牧葉的聲音,不由奇怪擡頭,迎上的,便是牧葉癡癡的目光。
沈瀾唇邊笑意加深,更是引得牧葉晃神。
久久後,牧葉才回過神來,再看沈瀾,卻發現他正坐在自己身邊,正低頭認真地把玩着自己的手。
沈瀾擡頭看牧葉,不再逗他,只繼續道:“到時,我帶你去見見他。”
牧葉看着沈瀾,他的臉一半被燭火映紅,一半藏在陰影裏,卻不顯暗淡。
他想了想,還是搖頭:“你去吧,我留在府裏就好。”
沈瀾見牧葉是真的不願意,想了想,便也點頭:“那好吧。”
牧葉忽然想到別的事情,他道:“明日,你是要到許大人府上去?”
沈瀾點頭:“昨天我就與許師說好了,等到明日休沐,便去一趟。怎麽?”
許師,即原工部尚書今竹殿授師許澤成。當年沈瀾在竹殿求學的時候,頗得這位授師青眼,到沈瀾出繼離宮後,許澤成還特意到沈府一趟,拜會沈濟林,隐晦撐腰。
如今沈瀾已經出仕入翰林,這位老大人也依舊不時指點一二。
雖然他一直未曾講沈瀾收入門牆,但實際卻真的将沈瀾當自家子侄看待。沈瀾對他,也很有幾分師徒情誼。如今沈瀾開府,兩人反倒走得更近了。
牧葉提醒道:“明日,許家小公子在家中設小宴,款待諸朋。”
沈瀾也點頭:“是了,許家小公子如今是七殿下伴讀,也就是說,明日七殿下會到許府?”
這就是,為什麽沈瀾和許澤成有師徒之實卻無師徒之名的原因了。許澤成如今就在竹殿做授師,每日裏都在教導諸位皇子伴讀,雖然他講授的是雜學,不太受諸位皇子看重,但他在那裏,每日裏也都看得清楚,新一輪的奪嫡,已經開始了。
他為官多年,官拜工部尚書,早知官場傾軋之苦,更深明奪嫡之險。他一直兢兢業業,在竹殿也小心謹慎,卻因為自己的小孫子被選為七皇子伴讀而一腳踏入奪嫡之争。而他這麽些年的觀察,再加上小孫子隐隐透露的東西,足以讓他明白,七皇子殿下,有心于此。
他躲不開了!
雖然慶幸七殿下謹慎,穩重不透一點風聲,不露半點征兆,一直在暗地裏積蓄實力,若有機緣,很可能真成大事。就算大事不成,也可隐忍保存實力。但即便這樣,也不妨礙他替自己留一條後路。
沈瀾,便是他選中那條的後路。
當然,許澤成對沈瀾也确實是真心。準備後路不過是想着事有萬一而已。
不過任憑他謀算再周全,他也想不到,沈瀾竟然早早就在一旁暗中幫助齊昀。
但也就是暗中幫助而已,沈瀾和牧葉都不打算真的露面。
齊昀成功了,他們自個過自己的日子,等到差不多的時候便辭官歸去。如果齊昀最終失敗,那就證明了,能讓天下真正興盛的,不是這個人。而勝利者能勝過齊昀,那必有他過人之處,總能建成皇朝盛世。
無論最後的奪嫡誰勝誰負,他們有那個把握能抹去自己的痕跡,也有那個信心和能耐保證自己全身而退。
這就是實力!
沈瀾的謀略,牧葉的武力,這兩種實力讓他們能随心所欲,無所畏懼。
如今隐于幕後,不過是因為他們不希望別人的關注打擾到他們的生活了。
曾經輝煌卻殘缺的人生讓他們厭煩,相比較而言,他們更為珍惜如今平靜完滿的生活。
沈瀾想了想,也很有可能。
“許師向來避免将我拉入皇子争鬥,這次應該也是意外。”
其實還有一個可能,沈瀾和牧葉心知,卻沒有說出口。
七皇子齊昀,如果真是特意挑選了這個日子,只怕是有意要見上沈瀾一面。
至于原因,可能是因為當年牧葉假死之時留給他的話,也可能是因為齊暄,當然,還有可能是因為齊昀看重沈瀾本身的能力。
“且看明日吧。”
牧葉點頭,且看明日再說。
第二日一早,沈瀾略略收拾,便獨自一人去了許府。
沈瀾到許府的次數不少,許府守門的奴仆都認得馬二和沈瀾。
遠遠地見熟悉的馬車駛近,奴仆們直接迎了上來,待得沈瀾下車,便上前問好。
沈瀾點頭,問:“許師可在?”
有人笑着應道:“老太爺在呢,早吩咐下來了,沈公子請跟小的來。”
這人是許師院子裏的,在這許府也頗有顏面,每每沈瀾來許府,都是他在門外接待,也是他引着沈瀾去許澤成書房的。
沈瀾見了他,便也點頭道:“嗯。”
馬二在後頭,将馬車熟練地停了,便湊在一邊,與許府守門的奴仆說話,有說有笑的,也很是暢快,說得興起,還會取了銀錢買上些好吃的,一起吃吃喝喝。
當然,許府規矩也很嚴,奴仆們身上有差事,便分了些人守在門外,另一些稍稍歇上一歇而已。
沈瀾直接去了許澤成的書房,許澤成早就等着他了,兩人在書房裏說了好半天的話,又幹脆就在書房裏用了午膳,直到許澤成午間疲乏,沈瀾才告辭離開。
出了書房,沈瀾本是要直接離開許府回家的,不料路上走了一半,迎面卻是撞上了許家大公子許維揚。
他的旁邊,還有好幾位身穿錦衣華袍的少年公子。各個儀表出衆,一看便是大家所出。
但被這些少年公子團團圍在中央的,并不是許維揚,而是另一位少年。
這少年的模樣與齊暄有幾分相似,雖面容還很稚嫩,比不得齊暄俊朗,卻也另有一番堂皇氣度。
沈瀾打眼一瞧,便已知曉,這不是別人,正是七皇子齊昀。
他心中默念:巧合?特意?
最後,他輕輕一笑,都不重要。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昨天太累,沒有更新。真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