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無題

☆、第五十四章 無題

齊暄一手自然垂落,一手背負,背門而立,他看着案桌上的那一個長頸玉瓶,兀自出神。

“咯咯,咯咯......”

齊暄回神,淡聲道:“進來。”

有人自門外推門而入,又輕輕阖上門扉,才走到他身後站定,一福身作禮:“小婦人見過殿下。”

齊暄轉身,看着沉靜娴雅的張繡茹,靜默。

張繡茹倒是穩穩地屈膝站着。

齊暄無意磋磨她,便點頭道:“起來吧。”

張繡茹站起,稍稍退後一步,等着齊暄發話。

齊暄移開視線不看她,只盯着那個玉瓶子,眼神莫測。

許久之後,他才道:“這就是,你要的南疆蠱王。”

聽得這話,張繡茹沒有半點吃驚,也沒擡頭,只繼續沉默,全力收縮自己的存在感。

南疆蠱王齊暄都尋過來了,可見他是真的打定主意了。

若事成,她這把刀絕對沒有好下場;若事不成,她又能逃得到哪裏去?

只是現在的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只聽得齊暄又道:“三年過去,東西我都替你尋到了,你記得你當日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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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殿下你能替我尋到我需要的東西,我便能幫你制成你想要的藥。”

當日她說過的話,猶在耳邊回蕩。

她後悔了,但也只能一直往前走。

“你的要求,你當日提的條件,我都已經完成,現在輪到你了。”

張繡茹眼神一定,擡頭直視齊暄,點頭道:“殿下所言,小婦人自然是清楚的。請殿下稍等幾日,屆時定将浮夢粉奉上。”

浮夢粉,入水即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讓人煩躁不安,然後心神難安,如身處浮夢,飄拂不定,久而更讓人暴躁,心中抑郁。

乃是張繡茹自古籍上尋到的藥方。

甫一聽聞藥效,齊暄便拍案定下。如今諸般藥材備妥,是要見到藥粉的時候了。

齊暄聽得張繡茹的話,唇邊終于有了絲笑意,他點點頭:“那就好,一切就交給朱夫人了。”

張繡茹又一福身,上前自案桌上取過玉瓶,雙手捧着,轉身離去。

齊暄看着她一步步走出書房,沒有說話。他靜站了許久,才面色如常地轉身回到案桌後面坐下,取出一卷案宗慢慢看着。

但其實齊暄的心神,根本就沒有落在這卷案宗上。

如今大皇子齊景和二皇子齊晖正在朝堂上鬥得厲害,而他則一直很安靜地收攏手上的人脈。

基本上不願意參與奪嫡之争的臣子都站到了他這一邊。

畢竟,誰讓如今的他,膝下還是沒有子嗣呢。這樣的他,一看便知沒有争奪皇位的可能,本身又頗有才幹,如何不是中立的領軍人物?

只是可惜讓他們失望了,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想過避讓。

齊暄輕輕地翻過一頁,終于将視線定在了卷宗上,慢慢看去。

張繡茹一手掐着玉瓶子的長頸上,一手托在瓶底,很是小心。

當然,也由不得她不小心。若一個錯漏,放出來玉瓶子裏的南疆蠱王,這府邸裏的人就沒一個能夠幸免。

但她動作小心,心神卻還是有些游移。

她不過一個深閨婦人,便是傷人,也都是用的內宅手段,并未想過要像如今這樣,赤裸裸地拿着一把刀去殺人。

三年前不小心害得夫君喪命便已經讓她崩潰,如今卻還要她去殺更多不曾相識的人。

她不知不覺中,居然要做一個儈子手?

張繡茹回了自己的院子,進入耳房,将玉瓶子放到案桌上,随手拖過一本古籍,正要再翻,卻不由得略微一頓。

醫者,仁心。

她唇角勾起一絲嘲諷,卻不說什麽,用力翻過來一頁。

院子裏,一個灑掃的小丫鬟擡頭看了看張繡茹消失的方向,動作不由得有些停頓。

與她一道的小丫鬟碰了碰她,問:“你這是怎麽了?”

她順着小丫鬟的目光看去,正是張繡茹的耳房房門,便笑道:“怎麽?看傻了?人家啊,可是這府裏的女醫,可不是你!”

小丫鬟有些慌亂:“沒,就是,就是覺得,這夫人太美了。”

“那是你沒見識,府裏的夫人可比張女醫美多了!”

“哦?你見過府裏的夫人了?”

這府裏的夫人可是很少出現,便連府裏的內宅事務,都是由張嬷嬷在管着。

說到這個,那小丫鬟就得意了:“可不是!......”

她巴巴拉拉了大半天,很是自得其樂,卻壓根沒有發現,她旁邊的同伴低垂眼中一閃而過的微光。

牧葉按着新遞上來的暗號在老地方尋到了一頁紙張。

這是一間老舊的書鋪,牧葉尋到的這頁紙張很像是某個卷宗自然散落的其中一頁。

牧葉快速浏覽過紙張上的訊息,似有所思,但他很快就将那紙張夾入一本卷宗最後面,成為卷宗裏新的一頁。

然後,他将這卷宗拿在手裏,轉身去了掌櫃處。

整個書鋪裏,只有掌櫃一個人,連個幫手的都沒有。

掌櫃擡眼随意看了看牧葉,又掃了一眼他手中的卷宗,點頭道:“麻煩半兩銀子。”

牧葉也點頭,像是某個訊號,又像只是簡單地承認了這個價格。他直接自懷裏掏出半兩銀子,遞給掌櫃的,接着拿了卷宗就走。

掌櫃的也不在意,繼續坐回去看着自己手裏頭的書。

牧葉沒有耽擱,直接回了沈府。

此時并不是休沐,也還沒有下衙,沈府裏沈瀾還未回來。

牧葉直接回到了書房,又自自己的案桌後面獨屬自己的書架處找出一本書,按着那一頁的意思開始翻譯密語。

不一會兒,牧葉看着手裏剛寫出來的信息,沉默。

但很快他又回過神來,将手中的卷宗插入後頭的書架,才又坐回位置上。

齊暄別院裏遞出來的訊息,他們似乎要動手了?

也是,如今無論朝野還是後宮,都不曾特意關注過他。

就算偶爾提到一句,也會忽略過去。

想到這裏,牧葉的眼神就有些陰。

當日他的出手,居然真能替他拉上一層保護衣。

果真不愧是當日能夠成功登頂的皇子,果然不愧是,他曾經的主子啊。

可想到後頭,牧葉眼裏的陰霾很快散去。就算你能将我的手段暫時利用又能如何?究竟還是達到了我的目的,你這一生,都将沒有自己的子嗣!即便你能夠登基,你在史書上的名聲也好不到哪裏去,再說,有了我們在,你真的就那麽容易達成所願麽?

沈瀾下衙回來,便見迎上來的牧葉有些異樣,他看了他好一會兒,卻是笑問:“阿牧,可是發生什麽事了?你且說出來,我替你拿拿主意?”

牧葉看了他一眼,也只道:“這事兒,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沈瀾真是有點奇怪了,他哦了一聲,疑問地看着牧葉,卻沒見牧葉有要解釋的意思,便也就不再問了,只等着牧葉所說的待會兒。

待到沈瀾換了一身衣裳,再要去看牧葉,牧葉便直接領着他去了書房,将自己早前得到的消息遞給沈瀾。

沈瀾低頭一看,眉頭當下就皺了起來,待得看完,他也沒有立時說些什麽,只是低頭細想。

對于牧葉這麽快就得了齊暄別院裏的消息沈瀾并不吃驚,他驚心的是這裏頭的信息。

他從來不知道,那個張繡茹,居然會是一位制藥高手,她可真是隐藏得夠深的。

将心頭的種種想明白了,沈瀾擡頭看着牧葉,問:“阿牧,乾清宮裏,你可有人?”

沈瀾這一開口,便問到了乾清宮,別人或許驚詫,牧葉卻只當尋常。

他點點頭:“周期如今就在乾清宮裏當差。”

周期?沈瀾也記起了自己當年那個內侍。

他低頭想了想,忽而想起另一件事,他笑道:“乾清宮那邊,只要将消息悄悄遞上去就好,不需要用到周期,莫要誤了他。”

若是別人或許困難,但有牧葉在,随時都能将這消息夾雜在各處的密折裏,遞到上頭。

再說,如今高坐皇座的這位,可還沒有老糊塗,正睜着一雙眼睛看着呢。

牧葉點頭:“我走這一趟也好。”

沈瀾點頭:“嗯。至于大皇子和二皇子,”他沉吟了一陣,“他們的事兒,我們不用管。”

“再順道将這些消息遞給許維揚就是。”

牧葉點頭,沈瀾繼續道:“我們準備了這麽多年,如今又隐在幕後,再有意外那就真的是天命了。”

牧葉這回沒作聲,倒是沈瀾又說了:“不過就算是天命,我們也得要改一改。”

聽了這話,牧葉臉上才有了些笑意,他點點頭,看着沈瀾細心選了紙張筆墨信封,又連換兩種字跡将這消息各抄了一遍,用嶄新的信封包了,才将這兩封信交給牧葉。

“夜深後阿牧你就走這一遭,然後,我們就等着好戲開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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