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日本簡記*
日本簡記*
To關宥明:
猜猜我在哪裏?到日本了哦!劇組在日本取景,可能需要待一段時間,暫時沒辦法看到你給我寄的信了。随便那邊有人幫我代收,但是我不想他幫我代讀,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不是嗎?我沒戲的時候會獨自游覽周邊的風景,阿森頭一回到日本,我放他假,讓他好好玩一場。我也輕松地逛一逛。我到日本旅行或拍戲的次數比較多,日本那樣小,有名的景點或我想去的地方差不多都去過了,反倒是尋常的地方少去。日本和國內的都市場景相差不算大,雖然說各自有各自的文明文化審美,但是現代化社會的表現卻相當類似。阿宥喜歡吃日本菜嗎?這邊除了燒肉和壽司以外我也沒看到非常特別的特色菜,包括大阪菜好像也蠻一般。最吃不慣納豆,味道和口感很像一種蟲子在我的嘴巴裏大爆炸了。壽喜鍋也是味道很複雜的一種食物,我吃不慣,不過阿森很喜歡,一直吵着說還要吃,我猜他這時候肯定在吃,我在一家拉面店裏吃晚飯,旁邊有家賣雜貨的店,信紙很漂亮,并不符合我的寫字習慣,我仍然買下來了,想用它給你寫信。
前幾天參加完杜導新戲的試鏡,昨天收到确定是我的消息,特地飛回上海簽合約,沒有經紀公司或者工作室的困難就是在這方面,工作方面不太方便,勝在自由。我不想演什麽就不用演什麽。現在在的劇組是一部涉及些許倫理道德的電影,我演小三,插足了一對情人的情感關系。老楊(導演)可讨厭了,一邊說你最合适,一邊說長得太醜了,這怎麽插足得進去。老楊真是的,大家都說我長得好,就她說我醜。等祖家羲從德國留學回來,我一定要叫他和我一起收拾老楊一頓!架她上牌桌。我和老楊就是牌桌上認識的,她到我的場子裏來當雀神,自稱在四川打遍天下無敵手,過年時根本沒人搓得過她。最終敗在我和祖家羲手下。她沒我們卑鄙,我們也只贏過她一次,因為她打牌真的很厲害,那回贏她其實是因為我和祖家羲是配合默契的老千。她太嚣張了,好費勁才贏她,但她還是得意。她有得意的本錢,就算沒有,得意一下怎麽了。
老楊不是學編導的,半路出家,半路到什麽程度呢?她中學辍學出來打工,跑了幾年助理,跑了幾年群演,途徑諸多轉折和波折才開始做導演。這不是她拍的第一部電影,是第八部!我為她唱凱歌。另外,我不賭博的,我們在一塊兒一毛錢都不打,麻将只是聚在一起打發時間的玩具,不要誤會我哦。
在老楊手下拍戲時間會更長一點,她比較老派而且很認真,一個鏡頭反反複複磨很多遍的情況也有。喜歡在她的劇組拍戲偶爾不喜歡,長時間緊繃工作精神上會覺得疲倦,有幾回在片場和同事對戲搭詞,有種腳心很酸脹的感覺,講着講着就稀裏嘩啦地哭了。大家“老師老師您怎麽了”地叫着圍過來又把我逗笑了。真奇怪。
你記不記得咱們到水邊兒去玩,特有時間緊任務重的味道,剛好月朗星疏,海水經歷了無數次離開的臉微微泛着夜的光彩。你蹲在水邊,像照鏡子一樣認真地注視着水的波動,離開與挽留。擡起頭看我時如同發現了整個星球的坍縮,口吻相同的宏偉:我們居然真的來水邊兒玩了,我還以為你工作完之後夏天已經過去了呢。神色是那樣的純淨,你如果演戲的話肯定會拿到最佳男主角。做刑警就會洞穿事件的真相,在最短的時間發現隐藏在時間底下的原因。
有時候想你會生氣嗎?會焦急嗎?我沒見到你這樣的臉,也就忘記你也會有各種各樣的情緒表達,以不同的方式。你好安靜,好容易心滿意足。離開廣東的那段短暫的飛行時間裏我做了一個很短暫的夢,不知道從哪裏鑽進來陸離的光,夢裏的我躺着,身邊是綠海似的草地,天空色彩深邃,似乎與宇宙跳貼面舞,可是很亮。有一朵花在我眼前,我竟然不願意用手去摘,支起身把它咬下,蝴蝶漫了我半臉,它眼裏只有花,我心中只想躺着繼續發癡。醒來時立馬想到你,非常迫切地想和你說,于是在下飛機之前我就編輯好了非常長的一段文字準備發給你,下飛機我就發給你了,特別喜歡你回答的表達方式,有種吱吱玩具的感覺。如夢似幻,可以這麽說嗎?我認為或許可以。
親愛的阿宥,我要回片場了,這封簡記我要從日本寄給你,它會丢嗎?我們猜一猜吧。
祝你和信都平安。
邰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