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喵嗚

喵嗚

時間過得很快,虞栀在本子上修改着畫稿,決定對新的方向展開研究。她房間的牆上挂着不少植物标本的挂畫,一幅幅挨在一起,倒是別有趣味。

今天和往常一樣,虞栀代理了許意寧成為了花店店長。

許意寧那個人嗎,應該現在還和她那個弟弟在一起,不知道有沒有談上。但是她聽說他們兩個去了一個涼爽的西南小鎮,一個彈吉他打鼓一個大大咧咧地跟在他身後。

虞栀沒辦法對許意寧的行為多加指導,畢竟她也沒什麽追人的經驗,唯一一次的告白還被另一位當事人給拒絕了。況且他們兩個都是成年人,她也只希望許意寧能一路順遂。

“小陳?你今天怎麽了?”

虞栀低下頭去觀察女孩的神情,發現她今天有點明顯的心不在焉。

小陳是今年剛高考畢業的,上個星期就來問她這家花店招不招暑假工,但是那個時候許意寧一時半會沒有答複,虞栀也就只當她是默認拒絕,告知了小陳。

後來許意寧終于回複了,虞栀這才又聯系小陳把她招了過來。

小陳聽見這話,才從發愣中回神過來,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朝虞栀淡淡地笑了笑:“沒事兒,就是有點困。”

可虞栀覺得她這不像是熬夜或者是什麽其他原因的困了。

總之就是無精打采的。

“要是你累了,你可以先……休息一會兒……?”虞栀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低落情緒,并沒有深究原因,只是扶着她的肩問。

小陳這時好像突然洩了力,呼出一口粗重的氣,眼眶微微泛紅,吸了吸鼻子,朝虞栀小聲說道:“我想向他表白……可是我不敢……但是過了今天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虞栀看着她泛紅的眼圈,突然懂了。

為情所困。

“你為什麽不敢呢?”虞栀利落地整理好一束花,低頭看向一旁坐着的女生,“反正都畢業了,有什麽不敢的呢?”

“因為他太好了。”

女生的聲音小而顫抖,虞栀覺得自己被噎了噎,有點講不出話來。

她倒是忘了。

這個年紀喜歡人就是這樣,覺得那個人一定是最好的。

虞栀用力地剪掉了幾枝花枝,如果不剪掉它們,多餘的花枝多占植物本身的營養,這樣并不利于植物的生長和存活。

虞栀垂眼在手心的植株上,眼睫撲閃,不知道是在想什麽。

“沒關系的,只是試一下,沒關系的。”

她聽見了自己這麽說。

很輕很柔,卻也很堅定。

沒關系的。

只是試一下。

沒關系的。

這幾個字張牙舞爪地要朝虞栀撲過來,企圖一下撕碎她體面的面具和僞裝。

“真的嗎?萬一被拒絕了我怎麽辦……很丢臉的……”少女眼角盈着淺淚,迷茫又寄希望地望向虞栀,幾乎把她當做了自己人生的一個指路标。

虞栀幹幹地張開了口,沒發出聲。

她捧起一束花,遞給了小陳,還是啓唇:“嗯試試吧,被拒絕了也沒關系,只要他沒有喜歡的人,你的愛就永遠有效。”

就算他有了喜歡的人,我的愛也依舊有效。

不過那時的愛與那個人就徹底無關了。

虞栀在心底卑劣地想。

白色的桔梗、淺粉的玫瑰、抱團的繡球。

終于下班了,小陳捧着這束花走出了店門,遲疑地回過頭,看了虞栀一眼,臉上帶着緊張和一絲含着興奮的期待。

“店長,謝謝你!你也要幸福!”

虞栀點點頭,朝着夕陽下少女的笑顏溫和地抿起嘴角,上揚了一點弧度。

青春真好啊。

幸——福——麽。

虞栀小聲地重複着這兩個字,最後化成了聽不清的低聲呢喃。

她的視線最後停留在店裏開得正盛的栀子花束上。

-

醫院的調查結果已經差不多要出來了,盛馳低頭劃動着手機裏發來的調查報告,另一只手大拇指按了按太陽穴。

頭疼。

前幾天老是被帶去問話,問話很負責,去了好幾次,所以盛馳這幾天都沒怎麽睡好。

患者今年64歲了,去年差不多這個時候做了胫骨骨折的手術,腿上用鋼板螺釘進行了固定,後面住院了一段時間觀察沒問題就出院了。

複查也沒問題,快一年了突然來醫院控告主治醫生,大罵黑醫,醫院一定是貪/污之類的話,那老頭甚至差點動刀了讓醫院見了血。還是醫院前臺的護士眼尖發現了不對勁這才緊急呼來了安保。

不然結局盛馳他根本無法預料。

盛馳劃着手機上的診斷報告,陷入了沉默。

醫院再次對患者診斷的結果顯示這位患者完全是因為受到了胫骨的二次骨折,換句話來說,他們的第一次手術很成功,和他們醫院和他帶教完全沒有半分關系,因為二次骨折是患者自身意外導致的。

可家屬那邊咬死了這件事是醫院的過錯,一心就想要醫院負責。

事情的結果已經初現雛形,不相信不妥協的只有病人家屬。

大概還有幾天他就又能回去上班了。

盛馳閉上了眼睛,嘆了口氣。

再睜眼打開軟件看了看自己的銀行卡餘額。

飄揚的心瞬間老實地落到了地上,發出刺耳的“啪”一聲。

行吧,史*生活。

作為恢複工作的強度的準備,躺了幾天的盛馳破天荒地準備外出去夜跑。

畢竟他們科室的活動量還是挺大的。

盛馳漫步在街頭,做了幾組熱身運動。

公園的夜景也是好看的,畢竟是仲夏,萬物生長,道路兩旁的植物迎着白天的烈日和悶熱的植物都長得郁郁蔥蔥。

綠意滿盈。

天暗下來,街燈投下了昏黃的光,公園裏偶爾穿過騎行和跑步的人,飒飒的風拂過,盛馳久違地感受到了一陣不同于空調房裏的來自大自然的清涼。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濁氣,開始跑步。可沒想到剛跑了幾步,就碰見了熟人。

“‘發——財’你慢——點跑,我都要跟不上你了——”

橘貓長了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看就被主人養得很好,皮毛光亮,全身橙毛茸茸的,脖子上戴着一個項圈。

它停在了盛馳腳下,扯了扯他的褲腳,仰頭盯着這個和它逆行相撞的高大人類。

這個味道……

喵嗚~~

發財以前在主人身上聞過!

小貓好奇地望着眼前的陌生雄性,又湊過去嗅了嗅。

在虞栀和盛馳這種普通人類眼中,這小貓就是在一直纏着盛馳不放,虞栀甚至一度懷疑她家“發財”下一秒就要過去貼貼盛馳了。

不害臊的小貓。

虞栀朝盛馳笑了笑:“好巧,你也來運動運動?”

“嗯,”盛馳蹲下了身,伸手過去揉了揉橘貓“發財”的腦袋,“你養的貓?我之前怎麽都沒看見?”

虞栀坐在公園的靠椅上,拉了拉死不回頭的小貓。

“之前一直放在朋友那邊養,最近剛做了絕育,覺得它可能心情不太好,所以拉它出來溜溜。”

“發財,過來。”虞栀朝橘貓拍了拍手,可惜這只小貓實在太喜歡盛馳了,一直粘着他不放。

盛馳失笑,抱起了“發財”,遞給虞栀,還邊拍了拍它的屁股:“你啊,別整天讓你媽媽不省心,看見個人就往上湊。”

“發財”好像是聽懂了又好像是沒有聽懂,看看虞栀,又搖頭晃腦地望向了盛馳。

喵嗚~~

人類的感情真難懂!

小小橘貓腦子裝不下這麽多事,它放棄了思考,于是決定就這樣趴在媽媽的懷裏睡覺。

盛馳也笑了,邊感嘆“發財”有點懶邊撸了它毛。

喵嗚~

你們人類……

欺喵太甚!

不過……這個主人很親近的雄性的手法還挺舒服的嗎。

小貓就這樣迷迷糊糊地沉溺在安穩的懷裏,突然嗅到了一絲可疑的氣味。

是危險的氣味。

喵!

“發財”一下子就徹底醒了過來,渾身進入一級戒備狀态。

媽媽一向笑着的臉龐變得慘白,簡直就是花容失色,一直在往後退。

而她身邊剛剛撸它毛的那位雄性也和它一樣,渾身戰粟,繃緊了精神。

“你、你放下刀,你冷靜點——”盛馳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在餘光裏看清楚了自己周身的道路,迅速在腦子裏規劃可以抽身的路徑和辦法。

他對面的男人一臉猙獰,約莫中年,身量很消瘦,瞧起來有幾分陰郁,戴了一個黑色鴨舌帽,壓低了帽檐,只露出了半張臉。

歇斯底裏的怒吼咆哮從男人肺腑而出:“你們這群人都是狼狽為奸!我媽她現在腿快癱了,你們還在推卸責任!都是你們,都是你們!醫院不靠譜,警察也不靠譜!你們當官的都是同流合污!”

盛馳又勸了幾句,仍然不管用,男人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

刀刃在路燈下寒光閃閃,冷冷地提醒着人們它的危險之處。

也許男人自己都沒想到,他臉上的不甘已經演變成了近乎野獸的瘋狂和惡意。

“嗬嗬嗬——你就該去死——!”

男人的耐心有限,已經無法再忍受這樣的拉扯,一把跑了上去,刀刃冷冷上銳光直直對着盛馳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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