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首繁華如夢渺(11)

第一章回首繁華如夢渺(11)

晚餐吃到一半,杜西亭家裏的阿姨打電話來說小老鼠拉肚子了,他立時三刻起身回家,祁振京和凱普樂都笑他真是把小老鼠當兒子養了。

等到剩下的人酒足飯飽,往外走到庭院裏的那條長廊時,凱普樂停下來,拿出相機拍了幾張,幽綠的植被做前景,微微有些虛化;後面窗邊坐着的兩桌客人做後景,在昏昏的燈光下,幾人微笑的側影在小小的取景器裏定格。

他回家後把照片導入到電腦裏,放大那幾個客人的影像,其中一個綁馬尾辮的女客他越看越覺得熟悉,小月湊過來,盯着那個側影,她很肯定地說:“葉顯寧。”

凱普樂垂了垂眼,在她說出這個名字的瞬間,他心中也浮出了這三個字。

要說和葉顯寧的交情,最深的應該是肖小月,她的父親肖自衡和葉顯青的母親肖自遙是兄妹,葉顯青又是葉顯寧的堂姐,這麽勾勾絆絆算下來,她和葉顯寧說得上是遠親。凱普樂和祁振京只能說是和葉顯寧認識最久,當然,還有賈思捷,他們四個人同齡,從牙牙學語的年紀就開始做朋友,一起讀書一起玩鬧,感情好得不能再好。杜西亭是葉顯寧後面帶來和他們一起玩的,幾個男孩長大了自然而然就走得更近,何況後來,葉顯寧和所有人都斷了聯系。

杜西亭看到照片的時候剛剛從寵物醫院回到家,正在給小老鼠喂蒙脫石散,平常威風凜凜的小老鼠此時病怏怏地趴在他腿上,連叫喚的力氣都沒有。他盤腿坐在地毯上,輕輕順着它後背的毛,右手在筆記本電腦上點開凱普樂傳來的照片,手機裏凱普樂在喋喋不休:“看到沒有?”

“看到了,”杜西亭以為他是來炫耀的,随口恭維道,“你這要是不得普利策,還有誰敢得?”

小月在凱普樂旁邊插嘴道:“诶喲,你看仔細了成嗎?”

“看什麽?”杜西亭把腦袋伸到了屏幕前,“這有什麽?松樹、竹子……苔藓?”

“你看窗邊的那桌客人。”

他移動雙指放大照片,窗邊昏黃的燈光下,坐着三個客人,只一眼,他就知道凱普樂想讓他看什麽了。

杜西亭輕輕松松地笑道:“嘁,我早見到她了。”

“什麽啊!”凱普樂和肖小月同時發出一聲怪叫。

“喂,有沒有公德心吶?小老鼠睡覺呢,你倆小點兒聲。”他的手深埋在小老鼠厚重的毛毛裏,像把梳子,把它滿背的黑毛理得整齊順直。

凱普樂把電話打給祁振京的時候,他正在搓麻将,上家是盧天音,下家是賈思敏,對家是俞湘遇。麻将牌碰撞的聲音啪嗒作響,凱普樂忍不住要笑話他:“祁振京,你怎麽見天兒混在女人堆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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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吧?”祁振京歪着脖子夾住手機,兩手忙着理牌。

凱普樂“呵”了聲,眼睛盯着電腦裏的照片:“葉顯寧回來了。”

“是啊,她去采訪我姐了。”

“你早知道了?這都不吱一聲?”

“碰。”祁振京拿進一張牌,又打出去一張,玩笑說,“我哪敢和您聊女人呀,小月非殺了我不可。”

“那是葉顯寧,有什麽的?”

“成,哪天去找她見一面好了,”祁振京一驚一乍的,“诶!三筒,碰!”

凱普樂點着鼠标翻照片:“要是賈思捷在就好了,咱倆大男人去找她,怪別扭的。”

聽到賈思捷的名字,祁振京皺了皺眉頭,語氣裏透出煩心:“那是葉顯寧,有什麽的?我小時候還和她躺一張床上睡午覺呢。”

天音聞言看了他一眼,祁振京連聲解釋:“很小很小的時候,我都沒有印象,我媽和我說的。”

凱普樂聽他連連的辯白就能想象到天音的眼神,拿着電話無聲地發笑,聽了一會兒他們那頭噼裏啪啦打麻将的聲音,他說起了祁振京這一段時間最不想提的賈思捷:“你還和賈思捷過不去呢?”

“還提呢?”祁振京換了一邊夾手機,“她那個二五眼,為了個野種像瘋了一樣,我根本懶得理她。”

賈思捷和祁振京本身是沒有過節的,但是前幾年她在巴黎認識了祁家義,一來二去的和人家好上了,那個時候她并不知道祁家義其實是祁振京二伯的私生子。兩人同是身在異鄉的華人,祁家義又有一身烹龍炮鳳的本事,輕易就勾住了一個留學生的胃和心。

他們一路從巴黎飛到東京,又從東京跑到大阪,回國以後,賈思捷帶着男朋友去見發小,祁振京一見到祁家義就起火,又是摔杯子又是掀桌子,凱普樂和賈思捷攔着祁振京,等祁家義離開後,祁振京狠狠罵了幾句,轉頭對着賈思捷發脾氣:“你有病嗎?兩條腿的癞蛤蟆找不到,兩條腿的男人還不是滿大街都是?你找他幹嘛?”

對于祁家義的身份,賈思捷要說心裏毫不犯嘀咕,那也不是的。她和祁家的幾個孩子都很要好,祁家義同父異母的姐姐祁振群定居英國之前和她更是情同手足,為了愛情和曾經的朋友鬧翻,她也糾結,可是她也為祁家義委屈,落個這種身份,難道他就快活麽?因此面對祁振京的無理,賈思捷徹徹底底和他撕破了臉,反正她做時尚買手,三天兩頭往國外跑,管他背後怎麽指摘自己呢,眼不見心不煩。

凱普樂從此充當起他倆之間的傳話筒、潤滑劑,雖然收效甚微,但他還是敬職敬責、見縫插針地當好一個說客:“好啦,為了個外人起內讧,幹嘛呀?”

祁振京不快地哼了聲,對面俞湘遇打出來一張八筒,他眼睛唰地亮了,興奮地叫道:“诶!胡了。”

和別人打牌的時候,要是趕上周末,祁振京不玩到天亮是不肯放人走的,但是和天音打牌沒辦法,她住家裏,十二點前沒進家門,她爸爸盧兆林第二天估計就要拿着刀往他脖子上架了。

路上天音提醒他,別總在賈思敏面前說賈思捷的不好:“敏敏會尴尬的。”

祁振京一手扶方向盤,一手搭着車窗,面無表情地看着前路:“我又沒說她名字。”

“傻子都聽得出來。”

他悶悶不語,過了會兒才小聲說了句“知道了”。

天音安慰地拍了拍他,問:“你們要去找葉顯寧?”

“嗯,”他看向天音,提前給她打預防針,“你就別吃葉顯寧的飛醋了,我們幾個從小玩到大的,而且杜西亭對她那麽念念不忘,哪有我什麽事兒呀。”

“嘁,這也沒我什麽事兒呀,要吃醋也是敏敏吃醋吧?”她總是為賈思敏和杜西亭的事打抱不平,“敏敏也不比葉顯寧差吧?杜西亭怎麽就那麽一根筋呢?”

祁振京搖了搖頭:“杜西亭就不喜歡敏敏那個類型。”

“他喜歡什麽樣的?”

“腿長的啊,”祁振京大笑,“你有印象嗎?葉顯寧高一的時候就一米七了,青青姐個兒也高。”

天音覺得滑稽:“合着只要是姓杜的就都好葉家那口呗?”

“拜托,青青姐姐诶,誰能不喜歡?連我哥以前都給青青姐姐寫過情書。”

“真的啊?”天音驚訝得睜圓了眼睛。她不算高挑,怏怏問道,“個兒高有什麽好?為什麽都喜歡個兒高的?”

他沒臉沒皮地笑出聲:“不是喜歡個兒高的,是喜歡腿長的。”見副駕上坐着的人撅着嘴不說話了,他又找補起來,讨好道,“你雖然不是個兒高的,但你是腿長的,你比例好。”

祁振京用餘光瞥着天音,直到她臉上終于露出笑臉,他才松了口氣,把最初的想說的話說完:“總而言之,賈思敏就別想了。你看杜西亭談過的女朋友,哪有她那樣的呀?”

盧天音瞪他:“那他不也和敏敏好過?”

“那會兒杜西亭正脆弱呢,賈思敏完全是趁虛而入。”

她搖頭,嘆氣說:“杜西亭要是不喜歡敏敏,他就該從頭到尾地拒絕,中間和人家好了一個月又把人甩了,算什麽呀?”

“她這麽上趕着,也不能說是杜西亭的錯吧?”祁振京講義氣,必須要為朋友正名,“他本來只是‘覺得’不合适,就是有那一個月,他才‘确定’真的不合适。”

“你還幫他說話?”

“他是我兄弟嘛!”

“祁振京!”

“對不起……”

他最大的優點就是能屈能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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