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先入之見

第26章 先入之見

林盡愣了一下,回頭望去,卻見身後除他之外竟還有一道光源,那來自柳拂心身邊的靈蝶。

靈蝶振翅在她身邊繞着,渾身散發着淺淺的青白色靈光。

柳拂心擡手輕輕撥開靈蝶,有些驚喜又有些不确定地将林盡好好瞧了一番:

“真的是你?你怎麽會在這?”

“呃……”

好問題,林盡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我也不知道,我跟韓傲原本在滿庭春的後巷待着,可突然一陣狂風暴雪襲來,風雪中,有人沖我伸出手,我把手遞給她,再一睜眼,人便在這了。”

聽他這樣說,柳拂心微微皺起眉:

“難不成我的判斷錯了,她的執念,并非滿庭春內的白衣女子?”

“應該沒錯,你看我……”

林盡比劃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低頭時才意識到自己的白鬥篷已經丢了,現在身上只有一片綠。

他尴尴尬尬地收回手,又加了句解釋:

“我剛才是有白色鬥篷的。不過……唉,算了,柳姑娘,你為何還留在這裏?”

林盡擡手試試鬼境出口傳來的風:

“方才我瞧見那只青火了,是個姑娘,她沒有傷害我,反而帶我找見了鬼境出口,似乎是想送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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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拂心點點頭,解釋道:

“我也遇見了。想必林公子也已經意識到,她沒有傷害我們,甚至可能從未傷害過任何人。鬼境是了解鬼魂生平與執念的最好方式,所以我想留在這裏,試着多了解她一點,看看能不能幫到她什麽。”

“話是這樣說,但……”

林盡轉頭看看四周無邊際的黑暗,正想說什麽,可他張了張口,還未出聲,便覺一陣陰風迎面而來。

下一瞬,他手裏的小靈燈和柳拂心身邊的靈蝶光芒齊齊熄滅,林盡吓了一跳,第一反應卻是扔掉靈燈,先把肩膀上的球球拎下來塞在衣裳裏保護好。

唯二光源熄滅,林盡的視覺被徹底剝奪,他只能感受到身邊的風,還依稀能聽見同先前類似的、裙擺在地上拖拽的聲音。

“林公子,你還好嗎?”

柳拂心的聲音從近處傳來。

“我還好……呃!”

林盡話還沒說完,便忽覺有什麽人往他腰上重重推了一把,逼得他朝鬼境出口的方向踉跄幾步。

接着,他還聽見了什麽人的打鬥聲,最明顯的便是柳拂心腕上丁零當啷不停碰出清脆響聲的雙生镯。

林盡有些不确定地試探一句:

“柳姑娘?”

“在。”

柳拂心的聲音伴着略顯急促的呼吸,看樣子,她的情況似乎不是很好:

“抱歉,林公子,我可能遇到了一點小麻煩,你先走,我一會兒就到。”

“你需要幫助嗎……啊!”

林盡在一片漆黑的鬼境中什麽也瞧不見,只能從聲音判斷,柳拂心似乎在同那鬼魂姑娘交手,因為林盡又聞見了方才那股濃郁的血腥味,再就是一絲略微有些熟悉的香味。

只是林盡來不及回憶自己究竟在哪裏聞見過這種香,因為他又被人大力推了一把。

那人不停推着林盡向前走,直到林盡踏入某個節點,寒風忽起,一陣暈眩感襲來,林盡沒站穩,摔着趴在了地上。

刺骨的冰涼透過衣袖傳到他身上,林盡從黑暗中脫離,乍一睜眼,一時竟有些不适應外界的光亮。

“林林!”

林盡趴在雪地裏,頭有些暈,聽見韓傲的聲音,才茫然地擡頭看了一眼。

也是這一眼,他發現,他人竟還在滿庭春的後巷中。

時間已至清晨,他們不知不覺間已熬了整整一夜,此時,天色逐漸變亮,整個世界都變成了晝夜交替間的淺藍色。

可是,他從鬼境出來後,為什麽會在原地?難道不該同夫子所說那般,出現在鬼境映射之地才對嗎?

林盡還沒有反應過來現下是什麽情況,正在他迷茫之時,身邊靈氣波動忽地淩亂,下一秒,他餘光瞥見有個白色影子憑空出現,寬大衣擺像翻飛花瓣一般,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

“柳姑娘!!!”

這次,韓傲的聲調比呼喚林盡時高去好幾個度。

他原本是要跑過來扶林盡,結果看見柳拂心後,這人立馬轉向,伸手去接即将摔倒的柳拂心。

“……”

林盡不好評價。

他只能自己默默從雪地上爬起來,自己撣撣身上的雪花,再抖抖被雪弄得濕透的衣袖。

只是,做這些的時候,他突然從自己肩上背上摸到些許血跡。

看着手上刺目的紅色,林盡微微一頓,立馬同韓傲說:

“韓傲,你看看我身上有什麽?”

韓傲才把柳拂心扶穩站好,聞言,他百忙之中抽空瞥了林盡一眼。

林盡身上是件碧山色長袍,此時,他背後原本呈純色的衣料上竟沾到了許多暗色手印。

“有很多黑手印……等等,不對。”

韓傲又湊近仔細看看,等意識到那是什麽,他大驚失色:

“是血手印!你遇見什麽了?”

“……”

果然。

林盡從地上抓了把雪,洗掉了手上的血跡,沒回答韓傲的問題,只瞥了眼韓傲身邊的柳拂心。

柳拂心的模樣比先前要狼狽些,她發髻和衣裙都亂了,衣料邊角也沾了些血跡,此時,她正站在雪地裏,微微皺眉揉着太陽穴,似乎還沒從暈眩中脫離出來。

若無什麽意料之外的情況,先前鬼境中應當只有三個人——他、柳拂心,還有境主鬼魂姑娘。

林盡原本以為,方才在鬼境中不停推搡他、要他快點走的是柳拂心,可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血手印……鬼魂姑娘先前突然口吐鮮血,那時便沾了滿手血跡,可她為什麽一邊趕他走,一邊又要同柳拂心動手?

這樣一想,似乎先前,鬼魂姑娘前腳口吐鮮血化煙消失,柳拂心後腳便到了他身後,這兩件事,會不會也有什麽關聯?

林盡有些猶豫,原本不想多言,可待他瞧見柳拂心狀态好些了,還是沒忍住開口道:

“柳姑娘,我可否多嘴問問,你方才是在同何人打鬥?”

柳拂心微微一愣,如實答:

“鬼境之主。雖然看不見,但應當就是你我都見過的那位姑娘。怎麽了?”

“沒怎麽,就是有點疑惑,畢竟……她瞧着還挺溫和,不像是會輕易同人動手的模樣。”

言下之意便是,你是做了什麽,才惹得那鬼魂姑娘突然對你出手?

雖然林盡已經盡量問得委婉了,可這畢竟是懷疑之詞,別人聽着定是不會太舒服。

比如韓傲就悄悄拍了他一把,提醒道:

“哎,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有,就随便問問。”

其實這不過是件小事,柳拂心雖然是醫者,但也是個除妖斬鬼的修士,在原著裏更是個絕絕對對無可挑剔的正派人物,人家和鬼魂交個手也沒什麽不妥,但林盡相信自己的直覺,他也向來是心裏有疑問就要問清的人,即便這會顯得他有點刻薄。

好在柳拂心似乎并沒有在意他的冒昧,她只沖林盡笑了笑,擡手從袖中拿出一物給他瞧瞧:

“可能是因為,我從她身上拿來了這個吧。”

“嗯?”

林盡瞧了一眼,只見柳拂心掌心裏躺着一塊小小的木牌。

那木牌是胡桃木的料子,周邊雕着精致花紋,尾端還挂了一條流蘇,只是因為時間過去太久,無論是木牌還是其上裝飾都被污漬腐蝕,已經看不太清原來的模樣了。

林盡瞧着那物有些眼熟,思索片刻,他才憶起,他在綴棠姑娘腰上也見過一模一樣的木牌,同時,他也終于憶起了鬼境中那熟悉香味的來處——綴棠的房間。

當時滿庭春裏到處都是酒香和脂粉的甜膩味道,唯獨綴棠房間裏有種好聞的香甜花果香,所以林盡記憶尤為深刻。

“在鬼境裏尋不見她任何信息,我便只能從她身上下手了。雖然這種行為有些不妥,但也沒有其他辦法,情況特殊,我只能幹一回偷雞摸狗的勾當。二位公子可得替我保密。”

可能是臊得慌,柳拂心耳尖有些紅。

林盡更臊,他誠懇地沖柳拂心道了句“抱歉”,才從她手裏接過木牌仔細瞧瞧,順便問道:

“不知柳姑娘有沒有發現,那鬼魂的裝束也同綴棠有些相似。”

柳拂心點點頭:

“想來二位公子以前沒怎麽接觸過凡世,我倒是在凡世間游歷許久,這些事也知道得多些。看鬼魂的發飾和衣着,她曾經應當同綴棠姑娘一樣,是滿庭春的花魁。”

“花魁……”

林盡無意識地重複着這二字,邊努力地想瞧清木牌中間雕刻的字樣。

只是現在天色尚暗,木牌又被髒污糊住,看不太清。他索性又從雪地上捧一把雪,放在木牌上用力搓搓。

被血污和灰塵糊住的名字一點點被雪水化開,最終露出兩個端正小字——

“冬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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