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夏雨[修]

夏雨[修]

21..

下雨了。

我躲在屋檐下,望着街道上的行人。心中苦澀的情緒莫名湧上心頭。

——我想媽媽了。

沒有任何理由的突然想她,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了,只是心髒一抽一抽的,那種害怕孤獨的窒息感擴散開來。

我有些難受,低着頭前往學校。

“曲清!等等我!”從身後傳來呼喚聲,我回過頭,看清來人是誰後,停下了腳步。

陳亦跑到我身邊,彎下腰撐着膝蓋,氣喘籲籲的道:“跑那麽快幹嘛?”

我欲言又止,以沉默面對他。

他擺擺手,“算了,也不指望你放出個屁來。”

我:“……”更難受了。

22.

到了學校,我與陳亦分開,走進了自己的班級。

“陳曲清。”

是宋觀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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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頭看向他,發現他如同往日一樣憂郁,劉海遮住了眼睛,身上散發着一種淤泥裏長出來的蘑菇的氣息。

“怎麽了?”

宋觀棋抿着嘴,走過來朝我伸手。我有些迷茫,試探的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上。

他愣了一下,飛快的将手收回去,“抱歉。”

他收回去的手插在兜裏,好像在兜裏拿了什麽東西握在手心。

他再次将手伸出來,我盯着他,試探性的扒拉開他的手指。我扒開他的第一根手指,發現他沒有阻攔,于是一一将他剩下的手指都扒開。

他的手指修長,但并不好看,上面的肉很少,繭子很多,都集中在指腹上,硬硬的,光是觸碰就讓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目光聚集在他的手心上,我呼出一口氣,看了又看。

“我妹妹說很甜。”

——是一顆糖,和之前李司嘉給我的那一顆一樣。

只不過這一顆吃進嘴裏的感覺不一樣,是粘稠的,似乎是在兜裏放久了被融化了,有些難以描述的苦。

宋觀棋問:“甜嗎?”

我舔了舔牙齒上殘留的糖渣,說:“甜,很甜。”

宋觀棋露出了如釋負重般的笑容。

23.

雨在第二節課停了,又在中午的時候下了起來。

我有些遺憾,還以為我會看到彩虹呢。

和陳亦坐在一桌一起吃完飯之後,他去打籃球了,而我并沒有去。

我以前想過打籃球的,但在一次被人用籃球砸過之後,就不敢了。雖然那個人當場就被陳亦砸了回去。

回到教室,這個時候的教室一般人都很少,今天更是少到一個人都沒有。

我慢慢的回到座位上,又慢慢的将窗簾拉上,不知道為什麽,看着窗外的雨我就覺得好冷,好想蜷縮在被窩裏睡覺,這可能是心理作用吧。

24.

“中午好。”一個聲音突然從角落裏冒出來。

我被吓得猛回頭,發現宋觀棋像山上的竹筍一般冒了出來,一下變得老高了。

“中午好……”我讷讷回道。

而他已經回到座位上開始寫作業了,我看了會兒,疑惑道:“今天的作業很多嗎?”

他的筆尖停頓一瞬,又開始流暢的寫了起來。

他手上的動作不停,回道:“幫別人寫的,”不等我問,他又說:“有錢拿。”

我小聲的“啊”着,回過頭來幹自己的事。

我決定寫一會題,前面三題寫的好好的,到第四題就不會了,我勢必要解出這一題,于是死杠着第四題不動,就那麽盯着它。

我放棄了,無聊的将頭搭在椅子的靠背上。

看着奮筆疾書的宋觀棋,我問道:“要不……我幫你寫一點?”

“不用。”宋觀棋仍然低着頭。

“可是我真的好無聊。”我仰着頭看他。

雖然他并沒有看向我,但我知道,他一定感受到我的目光了。

果然不出一會兒,他翻弄着抽屜,抽出了一本作業,道:“這個有答案,你對着抄吧。”

我起身,有些高興的走到他旁邊拿走作業。

我也不知道我在高興什麽,可能是因為我幫到他了吧。

25.

翻開作業,發現第一頁已經被人寫了,我看了一會兒那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你放心,我模仿能力很厲害的。”

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說:“真棒。”

有了他的贊賞,我就跟打了雞血一樣,一刻不停的抄着,很快就抄完了一本。

将抄完的作業遞到他面前,他正在抖動的筆停了下來,擡頭看我,說:“一會兒我把錢給你。”

我“啊?”了一聲,沖他擺擺手道:“不用,不用,我無聊寫寫而已,也算是練了字嘛。”

他沉默半晌,又寫了眼前的作業,就在我以為他不會跟我講話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發呆時,他沉悶的聲音突然傳出來,“謝謝。”

我依舊望着遠處,仿佛沒聽到一般。他也沒重複。

26.

兩個人就在教室裏安靜的待着,我就靜靜的看向窗外,望着遠方的鳥兒,望着天邊的雲彩。

直到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需要抱一下嗎?”他問。

我愣愣的看向他,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麽。

他深吸了一口氣,擡起的頭使劉海落到一邊,露出了他的眼睛。

在那寂靜的教室裏,我入神的望着他的眼睛,清楚的聽見他說:“你看起來很傷心。”

27.

放學的路上,我看見一位母親正拉着他女兒的手露出笑容。

看着這場景,我耳朵裏像是有個鈴铛在叮當叮當響,讓我的心神總是晃動到別的地方。

我的家庭就像一個用玻璃做的鈴铛一樣,想要發出悅耳的聲音,就必須以破碎的代價來付出。

在兒時,父母還沒離婚,而我還沒意識到鈴铛的破裂,試圖牽起父親母親的手,被他們強硬的松開時。

我就隐隐約約的意識到,這個家庭,已經開始破碎了。

我媽是個甜品師,平時很輕松,她會在家裏做甜品,有時會喂給我吃,有時也會自己吃掉。

她在我面前總是一副很開心的樣子,有時出了門,傍晚再回來就更開心了。

但父親不開心,他工作完回到家,聽到電視裏兒童頻道的聲音,看見沉默不語的我。

他明明知道發生了什麽,卻還是要硬撐的問:“你媽呢?”

“出去了。”

“……”

她和我爸坐在我的兩邊。

我是爸媽中間那堵擋不住風,透不過光的牆。

我不知道該如何阻攔他們的争吵,只能端起板凳坐在家門前,沉默無聲的玩着手中的透明玻璃球。

把玻璃球放到陽光下,透過陽光,能夠很清晰的看見裏面的紅色花朵。

我媽在老早之前對我說過,父親送她一朵紅色的花,她就心動了。

我那時候問,是玫瑰花嗎?

她沉默,沒有開口說話。

28.

快要到家了,我想到了那個中午在教室裏沒有實現的擁抱,就問了陳亦句:“能抱抱我嗎?”

陳亦攬着我的肩膀,笑着問道:“你在撒嬌嗎?”

我說:“沒有。”

話音剛落,陳亦一就把我抱住了。我知道他這個人特別溫柔,他覺得我在難過時,就會用這種暖烘烘的擁抱來安慰我。

我抓着他的衣角,看到不遠處一間屋子上挂着風鈴,門一開,它就叮叮當當的響。

“陳亦、謝謝你。”

29.

我再次覺得自己是個廢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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