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科技改變世界
科技改變世界
閻焱痊愈了不少，她已回人間工作。
一進殡儀館王笑嫣便看見裹成個粽子的閻焱，她狐疑地問：“這是請假去幹什麽了？”緊接着她看了眼花落顏，“顏闫的眼睛怎麽這麽紅，小兩口鬧別扭了？”
閻焱、花落顏一起眨巴着眼，齊刷刷看向身側逢風生，“風生姐姐救救。”
逢風生揚起笑容，一把拉過王笑嫣與她耳語一番，兩人說了許久。最後王笑嫣一臉釋然，她睨了眼兩個年輕人，“年輕人的事我不管了。”
臨走前，她留下任務，“有個新單子，你們去處理。”
閻焱：“風生姐姐你說了什麽？”
一邊的花落顏微微湊過身來，看着兩個沒成年的小鬼，逢風生露出神秘的笑容，“小孩子不要管啦，事情解決了，好了好了各自回崗位工作。”
這一次的新單子，是讓閻焱意想不到的一個人，躺在棺材中的人是花落顏鄰居家的胖女人。
“世事無常。”閻焱惋惜着。
逢風生拿出化妝包熟練地為逝者畫上妝容，回地府的幾天也沒有讓她的手藝生疏。聽了這句感慨她問：“你認識這位女士？”
閻焱點點頭，逢風生附和着惋惜了一會，等畫完她捶捶腰。
她說：“說來好怪，我去問她的父母拿照片，接過是好像是她以前的照片，那時候他還胖胖的。”“對了，她瘦得好快，清潔屍體時，這位女士肚子上的肥胖紋和收不回去的褶皺有很多，不敢想象她付出了多少努力瘦下來。”
葬禮上，她與逢風生站在幕後。臺上的高心敏的聲音抑揚頓挫飽含感情，那對黝黑的父母止不住地哭泣。
火化後，閻焱将骨灰盒遞給這對父母，父母見到她立刻就認出她是那個敲門的孩子。女人覺得那天恍如昨日，現如今兩家的孩子都沒了，她失了全身力氣跪倒在地上開始哭訴，“我們兩家是造了什麽孽啊，兩家的女兒都沒了。”
男人将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他沉默地摟着女人以表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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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笨安慰不好，女人還是一個勁地哭。逢風生看不下去，她替了男人開始安慰女人。
男人則是抱着骨灰盒和閻焱坐在一邊。
閻焱率先扯開話題，問：“姐姐為什麽……”
男人低下頭，疲憊的眼眸低垂，粗糙黝黑的手憐愛地撫摸骨灰盒。閻焱從他的話中知道了女人這一段變化。
由于女人非名校畢業，難尋一份好工作，長久沒有工作讓她郁結難解，開始暴飲暴食，在家啃老兩年。在幾個月前她在網上遇到一個男人，兩人确定男女朋友關系。
據女人所說男人一直鼓勵她，她很感動開始減肥，出去找工作，努力改變自己。
說着男人臉上浮現了一絲希望和笑容。
“那段時間啊，我們真的覺得她遇到好人了，她開始變好了。她不用在家裏給我們兩個老人當保姆洗衣做飯了……要知道以後會發生這些事，我們寧可養她一輩子也不讓她出去見什麽男人。”
雖然男人自稱老人，但他不過五十出頭，兩鬓已然全白，頭頂黑白交錯。他止不住地嘆息，将骨灰盒放置在腿上，他舉起枯黑布滿皺紋的手在松垮的臉上揉搓。
女人與男人見面之後，哭着回家。不知道是受了什麽刺激，女人第二天便自殺了。
閻焱逢風生送兩位老人回家，閻焱感到奇怪，一個走向陽光的人真的會選擇自殺嗎？
正煩惱間，他們回到辦公室，高心敏這位7G網絡沖浪的年輕人，快速刷到了一個可供閻焱答疑解惑的新聞頭條。
“這位逝者生前是……這麽不檢點的人嗎？”她有些失望地自言自語。
“真是表裏不一。”身邊的同事點點頭。
逢風生打斷他們：“你們仔細看這些帖子的IP地址都是一個，這些彈幕的ID也是一個，這分明是造謠的，不要被騙了。”談話間她已經将數據收集了一遍，“剛才爬了一遍，确實是同一個人做的。”
高心敏：“小風好厲害啊。”滿是崇拜的眼神。
“收收味。”身邊同事說。
看着逢風生電腦上一堆看不懂的文字，閻焱不由感嘆：人類真的太牛了。白無常是我的外置發聲器官，是個計算機大佬。黑無常是我老婆，是個槍械高手。
得出一個結論：本王無敵了。
閻焱不由得感嘆：“科技改變世界（地府）。”
衆人一臉蒙地看着閻焱，有幾個覺得在理便點了點頭。逢風生擺擺手，“好了好了辦正事，要知道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我們不要進入這些流言蜚語裏，盡可能地阻止親友陷入這些漩渦。”
搖人開始，這些人十分聽話地開始辟謠，高心敏格外地上心。
閻焱則是有自己的方法辟謠，她火速趕回地府找到胖女人的靈魂。
真相是什麽，直接問不就好了。活人不說實話，鬼已經沒必要說假話了。
胖女人将一些全盤托出，事無巨細。
明白事情真相後，閻焱帶着逢風生去找那男人。和男人的談話中，逢風生提前錄了音，并且一步步誘男人說出事情真相。通過這段語音，警察快速将這件事調查清楚，并公開表示胖女人的清白，熱度過了謠言也就止了。事後胖女人的父母登門拜訪以表對殡儀館的感謝，看似一切都圓滿結束。
沒過多久網友們抓到了一個新的樂子開始瘋狂抨擊男人，更有激進者找上了男人的家開始胡作非為，線下開盒。
但還是有人贊同男人覺得他沒有錯，他們認為是胖女人的自身的問題。得知認可自己，男人出監獄之後就這麽繼續逍遙法外了。
得知男人出獄的消息，殡儀館的大家聚在一起。高心敏率先坐不住了，“什麽受害者又罪論，真惡心！”
逢風生悅耳的聲音變得沉重，“因為他們的網絡暴力，一個鮮活的生命死了。”
“不是，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這麽智障的人？”
“加一，我懷疑他們不是人類，人類說不出這種話。”
一衆人激烈讨論的時候，殡儀館毫無征兆地來了許多單子，他們各自歸位，各司其職。
閻焱掃視一眼便在家屬裏面看到了熟悉的人，她走過去兩位老人站在一個體面女人的棺材邊滿是悲傷。
見有員工走來，老人擡眼他們也認出了閻焱，“王館長，我兒子的女朋友也不在了啊。”程望龍死後，這對老夫妻改變了很多不再目中無人，他們承認了閻焱這位年輕館長。
閻焱将兩人好生安慰一番，等讓兩位去休息後，她才得以觀察這個死亡的女人。
這個女人面善，妝容精致是個很愛美的女士，美甲染發護膚樣樣俱全每一個落下。一個風華正茂的年輕人毫無征兆地與世長辭讓所有人不解，更何況她死得詭異，法醫也查不出死因。她像是睡着的精致娃娃，只是沒了呼吸。
別人看不出，閻焱可看得出這女人身上殘留的黑色氣息是誰的，黑中一點綠的幽冥鬼火除了炎還有誰。
在給女人化妝的時候，那個造謠的男人也被擡了進來，殡儀館的人都有點不情願但仍然為男人清洗化妝，面面俱到，沒有什麽因為不喜歡就敷衍了事。畢竟這是他們的工作，他們理應一視同仁。
加上之後陸陸續續送來的逝者，閻焱無一例外地從其上發現了炎的氣息，或多或少。
閻焱本想開溜去找罪魁禍首，怎奈何整個殡儀館的人都忙得團團轉，沒了風生的三寸不爛之舌她也勸不動王笑嫣，無可奈何她只得在完成所有工作之後再去找炎。
循着氣息，閻焱找到了監獄一隅的炎，她正蜷縮在一處角落裏在黑霧中休息。
說來唏噓，上一次來監獄是炎保護鬼殺人，這一次她只是來殺人了。還有一點便是，這一次她的行跡沒有半點遮掩，直接暴露在閻焱面前，就是破綻百出閻焱才得以快速找到她。要知道放從前炎可是滴水不漏，閻焱也不會百年間一直尋不到她。
簡直就像有人在暗中幫助她，現如今那人不在了一樣。閻焱心中揣測。
或許是感受到閻焱的氣息，炎率先開口，“回吧，我無話可說。”她的氣息不穩，一句三喘。
閻焱問：“這些人都是壞人對嗎？”回應她的是黑霧裏一句有氣無力的肯定。
閻焱繼續問：“程望龍的女朋友也是壞人嗎？”
這一團黑霧內裏的鬼沒有立刻回應她，片刻她冷笑一聲，“你真的天真過頭……你并未看過生死簿？這個女人接近男人只是為了錢，她身上的首飾衣服都是騙男人給她買的，說不準她根本不記得你說的程望龍是誰。”
她緩了一會繼續說：“有個男人在網上對着女生随便開黃腔，導致女生被人誤會。最後事态發酵到不可控，一個未成年的內向女孩成了人人喊打的□□。她的單親母親後來支撐不住選擇自殺。他的一句玩笑意味的黃腔害死了兩個人，他憑什麽活着？”
閻焱正色，“那也輪不到你來審判他們，凡人有自己的法律。”
“就算如此，我自認為我的方法比較一勞永逸，殺雞儆猴。”
閻焱快速翻動生死簿，她問：“這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不是沒犯什麽事？”
炎笑了，她凝聚法力在黑霧外拟出一篇報道，有氣無力地說“讀出來。”
閻焱：“身材火辣美女穿着保安服在殡儀館玩COSPLAY？這對社會是多麽惡劣的影響！殡儀館是神聖的地方……”她念不下去了，報道中的詞彙全是批判性的，能将人罵得體無完膚的，這些文字像是一把利刃能精準傷害他人。
更何況這報道的配圖就是花落顏，這篇報道的主角就是她了。既然全是虛構的謊言閻焱為何要讀，倘若撰寫這篇報道的人站在她面前，她還要給對方一拳。
诽謗她夫人，想都不要想！
炎氣若游絲，“他還有很多沒有發出去的稿子，不只是關于花落顏的，還有很多其他女孩的。你猜倘若他發出去，又該有多少難以承受選擇了結生命？”
她深吸一口氣，疲憊地說：“焱，你真的是個懦夫，保護不了所有人。就連她受傷，你都不敢保護。”
閻焱沉默。
炎譏笑着：“還妄想單挑玉帝老兒，結果還是要別人給你善後……焱，你太弱了。簡直可笑，咳咳。”随着咳嗽，黑霧時聚時散，若隐若現。
閻焱“這不是你害人的理由！你還記得你殺了多少人嗎！那些人的家人也會哭，他們還會把自己無辜慘死的孩子美化成一個純潔的人，你沒有審判的他們的罪孽，惡人帶着自己的罪孽下了地獄，最後留下一身清白！”
黑霧緩緩扭動着，裏面的鬼一言不發。
閻焱試圖繼續溝通，“你真的焦了？為什麽這次燒焦的氣味更重了？”
沒有得到回答，黑霧兀自地消失了。
……
盡管多少有些不願意，得知全部真相閻焱安慰了那些悲傷的家屬，不論逝者多麽不配得到尊重。
送走所有家屬，也沒有新的單子上門，殡儀館的大家得以獲得半日喘息時間。
閻焱躺在員工宿舍的床上閉目凝神，窗邊吹來一股陰風，床邊齊刷刷跪了四只小鬼。它們手舉閻羅信物，高舉過頭，畢恭畢敬。
閻焱一個翻身背對它們，她聲音中滿是迷茫，“不了，別給我。”
她迷茫了，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些惡人了，惡人當真該殺？可是生命誠可貴，不論好壞一個生命的存在都是幸運的……她曾經是這麽堅定地認為的，現在她動搖了。
或許有的人的确輕如鴻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