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巧克力
巧克力
周六，汶勵一中再一次削掉了一個美美的大周，可憐的學生們又要多補一天的課。
下午的第一節課下，趙葉一個人去上了個廁所，回來的時候看見宋雨佳竟然站在自己班級門口。
宋雨佳的班級在三樓，趙葉的班級在四樓，雖然隔得不遠，但是自從分班之後宋雨佳還真的沒有來四樓找過她，趙葉有些驚訝，加快了腳步走過去。
“诶？你怎麽來了？”趙葉沖上去給了宋雨佳一個熊抱，“我想死你了！”
等到趙葉松開手，宋雨佳才開口詢問：“表白牆那個是不是你啊？”
趙葉被突如其來的問題弄懵了，垂下了雙手，滿臉問號：“啊？什麽？”
“表白牆那個帖子是不是你搞的啊？”宋雨佳見狀，又問了一遍。
趙葉無辜的眨了眨眼睛：“你在說什麽？什麽帖子？”
趙葉平時基本不會加同學的□□或者微信，除非有什麽特殊的事情非加不可，所以她的好友列表很單一，自然也就不知道學校有什麽表白牆，更不知道宋雨佳說的是什麽帖子。
“就是我們學校表白牆有個人表白江老師，你不知道這事啊？”宋雨佳喋喋不休，向趙葉解釋，“大概是一周以前了，一直想來問你的。”
聽到這句話，趙葉的心幾乎是失重般往下沉，瞳孔放大，表面上強顏歡笑：“不是我弄的啊，我都不知道這個事。”
“好吧，我就是好奇所以過來問問是不是你。”宋雨佳說完，跟趙葉打了聲招呼就回去了。
回班之後，趙葉向徐文樂打聽，假裝若無其事的問着：“诶，徐文樂，你知道我們學校表白牆嗎？”
“知道啊。”徐文樂“嘿嘿”的笑了，“我還在上面撈過帥哥呢，不過沒撈到就是了。”
“我朋友剛剛過來跟我說，上面有個人表白老師。”趙葉裝着雲淡風輕，還打着哈哈，“你看到過嗎？”
Advertisement
“哦……那個啊，是一個叫江時衍的老師嗎？”徐文樂回憶着，“我看見過，但是具體的內容我給忘了。”
趙葉佯裝冷靜的點頭：“你能不能把表白牆的賬號給我，我想回去看看。”
“行啊，我晚上發給你。”徐文樂答應的很爽快。
徐文樂和趙葉坐同桌也有兩周了，對于趙葉去問地理題目的事情也已經了解，所以也沒有多問，只當趙葉好奇想吃“瓜”。
晚上，趙葉難得登陸了□□，添加了“汶勵一中表白牆”。
表白牆設置的是自動添加好友，立刻就通過了申請。
趙葉點進表白牆的□□空間，往下翻動着，表白牆的“業務能力”較高，基本每天都有10條不同的帖子，有撈人的、吵架的、表白的還有失物招領，雜七雜八。
趙葉看着看着就明白了為什麽自己總是排在八卦的最末端，原來大家都是從這個上面搜取汶勵一中的最新八卦的。
每天打開□□随便翻翻表白牆的空間，基本就能将當日的最新八卦知道個差不多。
她連表白牆的存在都一無所知，不待在八卦的末尾才怪。
一番操作，趙葉終于翻到了宋雨佳所說的那個帖子。
是一篇長長的小作文。
沒看到這個之前，她還以為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表白，說不定還是哪個男生惡搞的。
現在看來不是。
趙葉看着那一長串文字就頭疼，也沒什麽閑工夫去做閱讀理解，只好快速地看了個大概。
那位不知名女生一開始先大方地承認了自己的喜歡，也清楚自己的喜歡不會有結果，後面又通篇開始描述江時衍的優點和自己對他動心的原因。
表白牆把她的頭像和網名都擋起來了，所以無人知曉她是誰。
趙葉低着頭，垂着眸子，心裏特別不是滋味。
說不上來因為什麽難受，反正就是難受。
她不傷心，但也開心不起來。
這不，耷拉着耳朵的兔子再一次出現，仿佛為自己遮風擋雨的兔子洞被別人占領了。
誰知道，這才是一個開始，更多的麻煩還在接踵而至。
周日上午半天，趙葉就開始頻繁的被叫出班級。
都是原來9班的同學。
一開始趙葉還挺欣喜，以為大家都是跑過來找她敘舊聊天的。
知道後面她才發現。
大錯特錯！
但凡知道她喜歡地理的，都不辭辛苦跑到四樓來，不停的問着跟宋雨佳一樣的問題。
“表白牆那個是你嗎？”
“你說實話，我們都會替你保守秘密的！”
一開始，趙葉還十分認真地朝他們解釋，反反複複地強調那個人不是自己。
也不知道他們相信了沒，聽完之後都帶着略顯失望的表情離開了14班門口。
是因為八卦沒打聽到？
還是因為當事人沒被扒出來？
趙葉不懂，也無語。
接二連三，送走一波又來一波，他們還拉幫結派、三五成群的過來問。
最後一波人，是地理課代表帶着一堆男生過來問，他們問了一遍，趙葉耐着性子解釋了一遍，他們卻依舊在喋喋不休、刨根問底，趙葉終于忍不住，沖着幾名男生大吼：“我都說了不是我，回你們班級去！”
聲音響徹整個四樓的走廊，帶着氣勢洶洶的尾音，趙葉是真的氣急敗壞了。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趙葉以為這件事情總會被時間沖淡，大家也都會在新的八卦不斷湧現之後慢慢地忘記這件事情。
這樣最好，她也不想一直記着這件事。
但是過了兩天，那名女生又發了第二條帖子、第三條帖子，像是娛樂圈的明星八卦，一波接着一波，環環相扣，吸引了學校裏的大部分人如同追劇一般剖析着其中的遞進情節。
和之前不同的是，這幾篇小作文的內容都是在描述自己的暗戀很痛苦、很卑微。
她說她只是一名學生，肯定會有一天要和江時衍說“再見”。
她說她會在夜裏哭很久，因為害怕失去。
她說她沒有理由去接近他，也害怕他發現。
等等諸如此類的話，博得了許多同學的同情，他們都在帖子下給她留言，說她很勇敢，鼓勵她努力生活。
那條帖子發布出去的第二天，徐文樂和趙葉聊天時突然提起了這件事情。
徐文樂正吃着零食：“你昨晚看□□了沒？那個女孩子又來了……”
“哦，那個啊，我看到了。”趙葉點頭。
“其實我不太喜歡她，總感覺她說話茶裏茶氣的。”徐文樂撇嘴，吐槽，“但是評論區都在安慰她，我也就沒說話。”
趙葉嘆了口氣：“原來跟我一個班的同學之前都懷疑那個人是我，這兩天還陸陸續續有人來問我，真是麻煩。”
“算了，我告訴你吧。”徐文樂說道，“之前我的一個朋友過來跟我說過，可能是因為你去得有些多，很多人都眼熟你，所以現在估計有很多人都懷疑那個人是你。”
趙葉：“……”
這都是什麽事兒！？
“那個女生真無語，喜歡就喜歡自己藏在心裏不行嗎，就算發到表白牆上那個老師也看不見啊，這樣還對別人造成影響。”徐文樂“咔嚓咔嚓”嚼着嘴裏的餅幹，安慰道，“你別被她影響，放心大膽地去問你的題目，想學習又沒錯。”
所有人誤會她都可以，但是江老師不行。
因為江時衍脾氣好，和學生的年齡差小，自然也就沒什麽代溝，所以高一年級有很多男生都跟他稱兄道弟，閑着沒事聊幾句是再平常不過的。
以這樣勁爆的程度傳下去，江時衍知道只是遲早的事情。
說不定傳到他耳朵裏的時候，事實早就已經被改編得面目全非。
趙葉越想越覺得可怕，晚上總是翻來覆去睡不着，最後她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決定去找江時衍解釋。
趙葉掙紮着從被窩裏鑽出來，忍着寒冷摸到手機，然後迅速鑽進被子裏把自己裹緊，給宋雨佳發消息。
宋雨佳是夜貓子，趙葉又休息的比較早，所以趙葉篤定此時此刻宋雨佳肯定還沒睡。
趙葉把頭蒙進被子裏，打着字。
找葉子：在嗎在嗎，姐妹江湖救急啊！【焦急】
宋雨佳果然秒回。
sy+：咋啦？
找葉子：我決定明天去找江老師解釋一下，你看怎麽樣？
在屏幕另一頭的宋雨佳沒聽懂。
sy+：解釋什麽？
找葉子：今天我同桌跟我說，有很多人都懷疑表白牆的那個人是我，我害怕有人告訴江老師，這樣的話他也會懷疑我。【驚恐】
sy+：這樣啊，那你去吧，我支持你。【加油】
找葉子：【緊張】【緊張】
sy+：這樣吧，你明天帶點吃的送給江老師，說話的時候自然點，你就不會那麽緊張了。【加油】
找葉子：好吧，我明天帶點巧克力給他可以嗎？
sy+：行吧，你除了巧克力也沒有別的東西了。【流汗】【流汗】
趙葉很喜歡買巧克力，但是實際上她并沒有多麽的愛吃，所以她的零食櫃裏一大堆，有的是拆開了包裝嘗了幾塊覺得太甜，就再也沒有碰過。
找葉子：哈哈，剛好可以給他很多。
sy+：你先想好到時候怎麽解釋，別到時候你自己沒說清楚，也把他給繞暈了。
找葉子：OK！謝謝姐妹，那我先睡覺了哦～
sy+：拜拜【晚安】【晚安】
第二天，趙葉出門前在自己的零食箱子裏翻翻找找，終于找到了外包裝和味道都不錯的巧克力，摸索了六顆放在了口袋裏。
害怕手心的溫度會降将口袋裏的巧克力融化，一路上趙葉都不怎麽敢把手長時間放在口袋裏。
找了個合适的下課時間，趙葉拿着練習冊跑到了地理辦公室，利用江時衍看題幹的空白時間，趙葉按照宋雨佳所說的，準備先将巧克力拿出來。
“老師，今天你的任務比較繁重。”趙葉說完，故意頓了一秒，接着調皮的笑了。
江時衍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圓領的內搭，外面套了一件黑色西裝，露出的皮膚白暫，骨骼突出分明，顯得矜貴冷峭。
聽到趙葉的話，他有些許詫異，擡頭看了看趙葉，那一秒，趙葉看見他的鎖骨，随着他的動作向上突出又沉下去。
趙葉有些不自然，內心狂跳不止。
空氣裏黏膩着江時衍身上散發着的檸香。
努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之後，她的酒窩露了出來，放在口袋裏的手不自覺的收緊了一些：“所以我決定請你吃巧克力！”
江時衍微微一愣，可能是真的沒想到趙葉會說這句話，還沒回過神來，一堆花花綠綠包裝的巧克力就落在了他的桌上。
江時衍看着眼前的巧克力和笑着的趙葉，覺得給學生講題目是自己應該做的，不應該接受，但是看着小姑娘的笑臉，還是不忍心拒絕。
江時衍伸手拿走了三顆巧克力，彎唇笑着，柔和的臉龐帶着幾分讓人移不開眼的好看：“好吧，謝謝你了，我就吃三顆。”說着，将那三顆巧克力放在了自己的書本中間。
說完這句話，趙葉就進入了“聽題目”的狀态。
講完之後，江時衍看了看旁邊那三顆沒有被他拿走的巧克力，抿了抿唇，偏頭對趙葉說道：“你準備的題目也不是很多啊，下次再準備多一點啊。剩下的三個你拿回去吃吧，我吃這些就夠了，好吧？”
趙葉不情願，她這次可是準備了六題高考真題，她覺得數量和難度已經很多很高了。
為了讓江老師不這麽客氣，趙葉只好學習他之前用過的那一招——“找借口”。
“我不要，我不吃糖。”
“為什麽？”江時衍很疑惑，擡起頭看着她，眼睛裏出現了一些水光。
不吃糖還買糖，這理由真是沒誰了。
趙葉的大腦瘋狂運作，不得已只好瞎編借口搪塞過去：我減肥。”
這句話一出，趙葉自己都想笑，“犯豬瘾”的時候可從來沒有說過減肥這種話，反倒現在說起來了，說的還挺好聽。
空氣靜默一秒。
江時衍被趙葉的話逗笑了，無奈的呼了口氣，聲音裏都帶着笑意：“你減什麽肥啊，你又不胖。”
不管這借口再怎麽離譜，這句話是真話。
雖然趙葉從來沒有刻意的管控過自己的體重和身材，因為學業的關系也沒有經常性的健身或者運動習慣，可能是因為她體質的原因，所以身材很好，說不上魔鬼般的瘦，但是她是很苗條、勻稱的身材。
趙葉有些欣喜，畢竟很少有人這麽直接的誇她“瘦”，舔了一下嘴唇，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話怎麽接！總不能說“我很胖”吧！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話她可說不出來！
江時衍看趙葉沉默，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氣氛，最終還是退步了：“那我再拿一個，剩下的你拿回去給同學吃，可以麽？”
趙葉輕輕的點着頭。
本來對話已經結束，題目也已經講完，按平常的流程來說趙葉應該說上一句“老師再見”或者“謝謝老師”就離開，但是今天，趙葉站在原地沒有動。
下面就是她已經排練過很多次的“解釋環節”。
江時衍已經悠閑地拆開巧克力的綠色包裝，将那顆抹茶味的巧克力送進了嘴裏含着。
趙葉哽咽了一下，硬着頭皮解釋道：“江老師，有一件事情我覺得我有必要向你解釋一下。”
話說出口的那一剎那，趙葉覺得自己已經跨出了最難跨出的那一步。
後面的話一股腦兒說出來，眼睛一閉就過去了。
江時衍嘴裏含着巧克力，視線随意的聚焦于辦公桌上的某點，眼睛裏多了一絲突如其來的迷惑：“怎麽了？什麽事啊？”
“具體什麽事情我不能告訴你，就是如果你後面聽說了這件事，知道不是我幹的就行了。因為真的很多人都懷疑這件事是我幹的，我怕你聽說了之後也會懷疑我，所以我想着跟你說一下。”趙葉幾乎是眼睛一閉，一口氣将這麽一大攤話說完，心裏都覺得舒暢了幾分，平靜的看着江時衍，等着他的回答。
雖然這個邏輯對于江時衍來說可能有些混亂，但是這是唯一的解釋方法了，無論江時衍能不能理解，都只能這樣說。
江時衍眼睛裏的迷惑更深，含着巧克力的腮幫動了一下，被趙葉的一席話弄懵了。
什麽事情不是她幹的？
或許是因為好奇，也有可能是因為疑惑，江時衍又問了一遍：“什麽事啊？”
趙葉很守原則，無論如何她都是“學生大隊”裏的隊員之一，守住表白牆的秘密也就是守住了整個高一學生的秘密，再怎麽樣，她也要守口如瓶，不做站在大家對立面的“告密者”。
所以，即使江時衍又問了一遍，她也只是轉了轉眼珠，神秘道：“老師，我真的不能告訴你是什麽事。”
聽到趙葉這麽說，江時衍也不再追問，只好妥協：“好吧，我知道了。”
趙葉懸着的心終于落了地，大功告成般的吸了吸鼻子，釋然的笑，整齊又潔白的牙齒排列在唇後，秀麗靜美：“那，謝謝老師，老師再見！”
這下，不管江老師知不知道這件事，都應該不會懷疑是她了。
回班後，趙葉把那兩顆剩下的巧克力塞給了徐文樂，笑眯眯的：“給你，巧克力。”
“你從哪弄來的？”徐文樂好像才睡過覺，眼睛半眯着，看起來迷迷糊糊的。
“我帶的呀，給你吃。”趙葉說着，把兩顆巧克力放進了她的抽屜裏。
徐文樂擡了擡眼皮，伸手托着腦袋：“你不是說你帶的要給你的地理老師嗎？”
趙葉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不好意思地笑：“他只吃了四顆，讓我把剩下兩顆帶回來給同學吃。”
徐文樂點點頭，笑着吃掉一顆：“那我再睡一會兒，好困啊。”
趙葉坐在座位上，輕松自如的轉着筆，心裏很踏實。
晚上晚自習，徐文樂的數學作業交遲了，等到大家全部交上去，課代表送去辦公室之後她才急急忙忙跑去補交。
進了辦公室，徐文樂打開了辦公室裏的燈，第一反應是還好數學老師不在，不然肯定要被罵。
第二反應，趕緊去把作業交了，把自己名字劃掉。
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徐文樂路過江時衍的辦公桌，看見桌上有一大堆巧克力包裝紙，跟趙葉給她的包裝紙一摸一樣。
本來她是不認識江時衍的辦公桌的，直到看到這些包裝紙她才知道。
這肯定是經常給趙葉講題目的那個老師。
回到班級，徐文樂立刻告訴趙葉，像是通風報信的狗仔隊：“那些巧克力他全部都吃完了，桌上全是巧克力的包裝紙。”
趙葉不信：“不是吧？”
那些巧克力很甜，趙葉是挺愛吃甜的一個人，但是平時也不會多吃那些巧克力，因為太甜了，每次吃完一顆，那些甜味都會在喉嚨間徘徊好久。
按照徐文樂的說法，江老師這麽快把那些巧克力吃掉，嗓子肯定齁得疼。
“真的，不信你跟我去看！”趙葉想着反正也沒什麽事，去看看沒什麽，于是爽快的答應下來：“那你帶我去，走走走！”
辦公室內。
徐文樂一推門就打開了門框旁邊燈的開關。
随着燈的亮起，辦公室內的一切都清晰明亮。
江時衍不在，只有他桌上綠色和藍色的巧克力包裝紙放在那裏，在燈光的照射下閃閃亮亮，裏面已經空空如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