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好想念你

我好想念你

時間會過得很快。

曾經有一次，班上的一位女生和趙葉在走廊邊聊天。

趙葉雙手随意的搭在走廊的欄杆上，雙眼空空的眺望着遠方，時不時輕輕彎唇。

她的側臉秀麗，看起來有着疼痛般的昳麗美。

那位女生和趙葉不是很熟悉，也不太知道趙葉的經歷，随口問了一句：“趙葉，你的眼睛好紅啊，沒事吧？”趙葉怔了一下，假裝若無其事地揉了揉眼睛，心跳突突的，像是被抓住把柄般慌張。

那是她每天晚上熄燈之後崩潰大哭的蛛絲馬跡。

趙葉的睫毛輕顫，生硬地擠出一個笑容，看上去卻不假，甚至給人感覺十分真實。

她的瞳孔聚焦于天空的某處，将雲彩映在眼睛的水光中，語調上揚：“今天是秋分日，晝夜長短相等，陽光直射在赤道，你看今天的晚霞多漂亮啊。”

那位女生奇怪的看了看趙葉，注意力還是被轉移了，偏頭望向趙葉看的天空。

趙葉望着晚霞，笑得溫婉。

這麽漂亮的晚霞。

如果我能跟你一起看就好了。

秋分了。

江老師，你還好嗎？

我好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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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上學期轉眼就過了一大半。

12月中旬，又到了寒冬的時節。

趙葉還沒有完全的從江時衍的離開中緩和過來，又一場悲劇發生了。

周六，汶勵一中放大周。

下午，趙葉回了趟家，給赤道拿了一點貓糧就拿着手機出去采購文具了。

出去的時候，趙葉沒有關好自己房間的門。

赤道一個人在家東跑西跑，從門縫裏竄進了趙葉的房間。

趙葉房間裏的東西擺放的很整齊。

赤道跳上窗臺，從沒有關緊的窗戶縫跑了出去。

這棟樓的每一戶人家都有陽臺，趙葉的家在二樓，赤道毫不費力就從二樓的陽臺跳到了一樓，接着跑了出去。

趙葉大概15分鐘就回來了，她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叫赤道的名字。

叫了幾聲，赤道也沒有出來。

趙葉感覺有些奇怪。

一般赤道只要聽見有人開門回來的聲音，都會第一時間跑過去迎接。

趙葉放下手裏新買的文具，快步走向陽臺，一邊走一邊喊着赤道的名字。

在赤道睡的小床周圍找了一圈，她也沒有找到赤道。

直到趙葉看見自己的房間門大敞肆開着，心頭萌生出一種強烈的直覺，快速走進自己的房間，看見房間裏的東西東倒西歪，窗戶也打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開口。

孟述安的拖鞋還好好地擺在玄關，明顯沒有回來過。

這種情況，不是家裏進了賊，就是……

趙葉立刻反應過來，赤道從窗戶縫跑了出去。

來不及多想，趙葉迅速關好門窗，沖出家門。

門沒鎖好，赤道跑出去了。

一整個下午，趙葉都在小區裏大呼小叫着赤道的名字。

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小區，她不知道跑了多少遍，晚飯都沒有心思去吃。

從傍晚找到天黑，趙葉也沒有找到赤道，無助感再一次湧上心頭，此刻的趙葉只有後悔。

如果自己今天不出門，赤道是不是就不會丢了。

可惜，永遠沒有如果。

她也清楚地明白，後悔沒用。

外面的氣溫很低，趙葉穿着厚厚的外套，一邊跑一邊喚着赤道的名字。

寒風凜冽，呼嘯着帶走趙葉身上的溫暖。

已經晚上将近9點，趙葉很冷很累，只好先回家。

回到家，趙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睛泛紅。

她不敢去想象赤道将會遭遇些什麽，只能祈求它平安無事，認得回家的路。

孟述安晚上好不容易抽空回到家，也很快發現赤道不見了。

“小葉，赤道呢？貓呢？”

趙葉簡單描述了一下前因後果。

孟述安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這麽晚了，明天再去找找看吧，今天先早點休息。”

待她出了房間，趙葉再也無心學習，趴在自己的一本本書裏，哭到失聲。

眼淚打濕了書頁，上面的字跡不動聲色暈開。

江老師離開前把赤道交給她，讓她好好照顧赤道。

赤道是江老師留給她的，可以觸摸到的、陪伴在她身邊的唯一一個心靈慰藉。

整個小區她今天至少跑過四、五遍了，每一個草叢她都打着手電筒找過，都沒有赤道的半分影子。

都怪她，要不是自己這麽大意就不會弄丢赤道了。

趙葉撫摸着家裏的地圖，赤道就在地球的中央，将地球割裂成北半球和南半球。

此時此刻，趙葉可以俯瞰整個世界。

可是，她卻永遠看不見赤道在哪。

第二天，孟述安上班前特地去了一趟保安室。

她翻出手機，把相冊裏赤道的照片拿出來給保安大爺看了一下，說道：“不好意思，我們家貓丢了，大爺您幫我多注意一下，如果看見的話就打我的電話。”

保安大爺連連答應，還打印了一份尋貓啓事貼在公告欄上。

在趙葉的記憶裏，找到赤道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事情。

是一周之後嗎？她不記得了。

孟述安接到了一通電話，說是在小區邊的公園裏發現了一只貓，疑似尋貓啓事上的那只。

趙葉接到孟述安的電話立刻趕到了好心人提供的那個地址。

如果當時的她知道，這不是失而複得，而是注定的、無可逆轉的失去，她寧願不要找到赤道。

這樣她就可以想象赤道已經被好心人收留，起碼過得比現在幸福。

深冬。

冰冷的風吹着趙葉的臉，把她的臉吹的通紅。

寒意灌進衣服裏，趙葉的大衣口袋中早就沒有了那個熱乎乎的暖手寶。

按照對方提供的地址東繞西繞，最終目的地是小區邊上的一家公園。

這家公園裏沒有任何的娛樂設施，只有假山、人造湖和一些人行道，基本都是老年人晨練、跳廣場舞的地方。

趙葉怎麽也想不到會在這裏找到赤道。

這是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赤道在這裏被她找到了，是一具觸目驚心的屍體。

它躺在地上，渾身冰冷，早已沒有了呼吸。

看到赤道支離破碎的屍體，趙葉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的身體不住地顫抖着，眼淚立刻狂奔下來。

她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巴，背過身去，歇斯底裏大哭一場。

怎麽會呢。

怎麽會是這樣。

她有設想過再也找不到赤道，那樣也挺好，說不定赤道找到了新的主人。

但是偏偏結果是這樣，赤道意外找到了。

赤道碰上的一切事情，也的确是意外。

地上全是樹上落下的枯葉，趙葉跌坐在地上，哭得稀裏嘩啦。

一直以來支撐着她認真生活的精神支柱猝然倒下，整個世界似乎頓然間寸草不生、一片荒原。

一周前。

赤道從家裏跑出來後，橫穿馬路被一輛疾馳的汽車撞倒，之後又經過其他車輛的碾壓，最後被過路的行人發現，實在看不下去，只好随手把屍體搬到這裏遺棄。

屍體經過一周，早已經腐爛得不像樣。

如果不是皮毛上的花紋還能看清，恐怕趙葉都無法辨認出來這是否是赤道。

她找來曾經将赤道帶進醫院、帶回家的紙箱，将它的屍體帶了回去。

趙葉将赤道的屍體埋在了自家的後院裏。

給赤道下葬的那天，趙葉站在院子裏，回憶着赤道曾經活蹦亂跳的模樣。

它乖巧的躺在地上任她撫摸。

它慵懶的躺在自己的懷裏。

它回到家裏之後潮氣蓬勃的每一天。

它在她傷心的時候依偎在她身邊。

活生生的一個生靈，如今卻變成了這樣，變得冰冷破碎。

鮮紅的血染紅了赤道背上的毛，身上到處都被車輪碾壓得皮開肉綻。

赤道在哪裏，在地球的中央，還是冰冷的泥土裏。

或許，赤道只是太過想念江時衍，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裏，偷跑出去尋找他，卻在找他的路上誤打誤撞闖進天堂，才會不小心丢下趙葉離開。

趙葉無法忘記，赤道每天都站在玻璃窗前，望着遠遠的風景，翹首以盼的等待着一個人。

每一次聽見開門聲，它都會滿心歡喜的跑過去，似乎一直期待着心中所念的那個人出現。

為了找到他，赤道寧願放棄來之不易的定居生活，甚至無意間葬送了生命。

趙葉望向陽臺上原本屬于赤道的窩。

赤道沒有躺在那裏打盹兒。

它死了，再也不會躺在那裏。

“赤道被我害死了。”

“江老師，怎麽辦啊……”

“我的小貓一定很疼吧……”這句話說完，嗚咽聲蔓延，趙葉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到趙葉真正能接受赤道已經死了這件事實，她才去編輯備忘錄。

她沒有刻意地去記那天的日期。

因為找到赤道的當天她已經建立了一個新的空白備忘錄，已經自動記錄下了當天的日期，而她之所以沒有當即就編輯，是因為手指按在全是淚水的屏幕上，卻一個字都打不出來。

現在可以了，她在慢慢釋懷。

“X年12月10日，赤道死了。”

白駒過隙，趙葉從高二升到了高三。

小姑娘的樣貌本就清秀細膩，到了高三慢慢的長開了，變得更加绮麗，些許的沉默寡言也惹得她增加了幾分恬靜優雅的氣質。

除了和她相處得比較好的幾個女生，其他的人都不自覺地對她産生了一些“只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的潛意識。

趙葉的成績也飛速進步着，在班上每次都排在前幾名。

本身她就文科好，給她拉了不少優勢，數學稍微多下點功夫，成績也是突飛猛進。

這六科裏，最好的尤其是地理。

汶勵一中的三個年級，只要提到地理，一定會說到一個叫趙葉的高三文科。

地理成績好得沒話說，光是裸分，她就沒有低過80分。

加上賦分，她的地理單科成績無論什麽難度的考試都能達到接近滿分的成績。

除了對她成績的讨論，對她的自律和努力，大家也是嘆為觀止。

趙葉的地理練習和真題幾乎是廢寝忘食的在寫，買回來一套題目，不到20天就會全部寫完。

寫完了之後她還會抽出時間再二刷一遍，然後整理錯題和錯因，保證所有的錯題全部弄通，再寫一遍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毫不誇張的說，趙葉的地理筆記和錯題集全部摞起來足足有她半個人那麽高。

漸漸地，趙葉因為出衆的樣貌和驚人的地理成績在汶勵一中聞名起來。

理科班的男生蠢蠢欲動，都知道文科班有一個美女學霸叫趙葉。

有些時候下課了，就有慕名而來的兩三個男生在14班前門後門口不停地晃悠，在透明的玻璃窗前或者虛掩着的門縫邊鬼鬼祟祟的探頭探腦，就是想看看傳聞中的那個叫趙葉的漂亮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