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去他去過的地方
去他去過的地方
高考結束後的第二天，宋雨佳組織了一個飯局，只邀請了趙葉和徐文樂。
三個人打了個出租，一起去吃海底撈。
趙葉沒什麽忌口，讓徐文樂和宋雨佳随便點，在旁邊悠閑地玩着手機。
宋雨佳點好後，将菜單一一拿給徐文樂和趙葉過目。
趙葉簡單的浏覽了一下，點點頭：“差不多，不夠可以再加。”
大概十分鐘後，服務員把一個裝滿了食材的小推車推了過來，也把宋雨佳點的鴛鴦鍋端了上來。
随着溫度的提升，鍋底開始冒泡，薄薄的水蒸氣往上升。
宋雨佳随便拿了幾盤菜上桌，放進了已經煮沸的火鍋裏，用公勺攪拌一番，和其他兩人閑聊起來。
“各位，都想去哪個大學啊？”宋雨佳拿起筷子，蘸了一點醋放在嘴裏吸着。
徐文樂想了想：“這個嘛，看我考多少分吧，我想學考古專業，但還不知道分夠不夠呢。”“我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想考個師範學校。”趙葉單手托腮，聲音清脆悅耳。
宋雨佳順着趙葉的話茬：“我想起來了，你之前說過你想上栗清師範的。”
趙葉點點頭：“對，但是這所學校分數比較高。”
“我來查查看去年的分數。”徐文樂拿出手機，點開百度搜索着，“啊——确實很高，文科分數線是579分。”
趙葉之前已經查過，所以絲毫不驚訝，面容平和：“而且我想學地理科學專業，這個專業這幾年很熱門，所以專業分數線很高，估計要高個十幾分往上。”
宋雨佳心算了一下，驚訝道：“那不得将盡600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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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葉點頭，苦笑了一下，把自己的碎發別到耳後：“所以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考上。”
徐文樂覺得趙葉過于謙虛，大手一揮，十分豪邁的樣子：“你肯定可以，你之前一模二模考試都是600朝上的好嗎？”
“就是，努力一定會有回報的，相信自己。”宋雨佳也點頭，鼓勵着趙葉。
鍋裏的食物已經煮沸，趙葉随手夾了一些在自己碗裏，放在嘴邊吹了吹，細嚼慢咽的吃着。
三個人說說笑笑吃完，分別打了出租離開。
趙葉沒有立刻回家，一個人去了附近的圖書館看書。
沉浸在書海裏的時光，趙葉太喜歡了。
高考結束之後，趙葉可以肆意的把時間用在看書身上，總覺得在看書時，趙葉才能忘掉從前的一切苦痛，體味生活裏的各種風情。
只是有些遺憾的，已經兩年了，趙葉還是念念不忘的暗戀着江時衍。
時間久了，趙葉對他的喜歡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仿佛自然而然的，他們的距離就是這麽遠，好像江時衍這個人，本就應該存在于趙葉的記憶裏。
高考結束了。
江老師，我的青春結束了。
沒有轟轟烈烈和驚天動地，只因為這份辛苦的暗戀，把趙葉的整個青春渲染得更多的是苦澀。
甜蜜的回憶只占了一小部分，卻可悲地占據了趙葉的大部分快樂源泉。
江老師，就算你不曾離開，時間的齒輪轉動到了這裏，你也應該已經抽離了我的生活。
想着想着，趙葉的眼眶微紅。
再來一次，如果他不是老師，她不是學生，說不定就不會這樣潦草的收場。
可是在這有限的時間裏，江時衍是趙葉的老師，她喊他一句“老師”，她就只能做身份之內的事情。
借着問題目偷偷靠近他，已經是她最肆意的放縱了。
趙葉不敢再奢求過多。
今天，趙葉鼓起勇氣打開了兩年間沒敢打開的備忘錄。
一長串的備忘錄，靜靜地躺在裏面落着灰。
像是塵封已久的秘密再次被掀開，趙葉的指腹有些緊張的扣住了手機邊緣。
呼吸變得有些急促，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趙葉快速的浏覽了所有的備忘錄。
如同開了倍速般再次經歷了一遍自己的高一時光。
X｜11｜27
葉子找到了時間。
X｜11｜8
喀斯特地貌。
X｜11｜22
橙子。
X｜12｜3
Since the examination in 2014,I have been love with you.
X｜2｜17
分班。
X｜2｜20
文科。
X｜2｜21
一杯奶茶。
X｜2｜22
以後。
X｜3｜15
耳朵。
X｜3｜16
要問題目麽？
X｜3｜18
便利貼。
X｜3｜20
一杯熱水。
X｜4｜2
會沒事的。
X｜4｜12
曲奇餅。
X｜4｜14
哲學。
X｜4｜26
公式。
X｜4｜29
電話。
X｜5｜8
早點睡，晚安。
X｜6｜4
赤道是一只貓。
X｜9｜4
他走了。
X｜12｜10
赤道死了。
趙葉退出去之前，第14條備忘錄嶄新的保存了下來。
X｜6｜10
我要試着放下他了。
2017年6月24日，高考開始在線查分。
孟述安和趙利航都在工作，沒辦法抽身回家。
徐文樂的父母同樣情況，所以趙葉約了她到家裏來，一起查分。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兩人雙雙登上了網站，填好所有個人信息，點擊了最後的按鍵。
查分的人肯定很多，網站遲遲跳轉不過來。
不用多說，看着徐文樂緊張的神情，她肯定也是一樣的心情。
趙葉坐在床邊，手指不由自主的抓緊了床單。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各科分數彈出來的時候，趙葉倒抽了一口涼氣，心情激動，一面浏覽着各科分數，一面告訴徐文樂：“我這邊出來了！”
徐文樂和趙葉登錄的查分網站不同，徐文樂這邊使用的人數可能較多，到現在還在緩沖，遲遲不出來。
趙葉浏覽了一下六門科的成績：語文124分，數學109分，英語135分，歷史71分，政治88分，地理92分，總計619分。
徐文樂湊過來看了看，立刻驚呼：“你太厲害了吧！”
這時，徐文樂這邊的分數也出來了，她兀自低頭看了看：“我沒你高，不過我已經很滿足了！！耶！！”
徐文樂的總分541分，對于文科來說，也可以上一個不錯的大學。
安茵要求大家查到分數之後就立刻私發給她，趙葉和徐文樂立即發送了過去。
分數出來之後，懸着的石頭終于落下，趙葉和徐文樂立刻給父母打電話報喜。
趙葉首先撥通了孟述安的電話：“喂，媽媽。”“成績出來了嗎？”孟述安的聲音聽起來很緊張，“怎麽樣？”
趙葉的聲音雀躍，她的笑容裏流露了濃濃的快樂：“我考了619分！”
“這麽高啊！”孟述安的聲音變得很激動，仿佛是自己高考考了那麽多分一樣，“小葉，你太棒了，這樣吧，媽媽今天晚上早點回家，我們出去好好慶祝一下！”
已經有很久，趙葉沒有這麽開心過了，她立刻點頭答應，轉手撥通了趙利航的電話。
跟趙利航彙報了自己的高考分數，他也是十分高興的，不住的說着“上岸了上岸了”。
聽着趙利航興奮過度的喃喃自語，趙葉滿足的笑了。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
徐文樂剛好挂斷了打給家裏的報喜電話，偏頭看向趙葉，恰巧看見趙葉的笑。
那一瞬間，徐文樂有些出神。
這個笑和之前她看見的都不一樣。
仿佛眼前的趙葉，回到了她們剛剛認識那年。
活潑、愛笑、沒心沒肺。
任何煩惱都不能打倒她的那個模樣。
可是，徐文樂不知道，那時趙葉暗戀的人就陪在她身邊。
他驟然消失之後，趙葉的心早就已經在痛苦裏死過無數次了。
在汶勵一中內部審查了所有班級的班主任老師發來的學生成績表之後，一個如重磅炸彈一般的消息在所有學生和老師間迅速擴散。
今年汶勵市的地理高考試卷很難，比前幾年的平均難度還要更上一層樓。
在整個汶勵市所有參加地理高考的學生中，最高的是趙葉考出來的92分。
更加令人驚訝的是，沒有與趙葉考了相同分數的學生。
汶勵一中為了宣揚自己學校的名氣，得知這個消息後，在歡欣鼓舞的同時，立刻将這個“高考地理單科狀元”做成各種網站上的帖子發布出去。
趙葉的成績才發給安茵沒有一個小時，汶勵一中的官方微信公衆號上就登了一條新的公衆號文章。
上面沒有提出趙葉的姓名，只是說今年汶勵市的地理最高分出于本校的文科生之中，考出了92分的好成績。
趙葉看見公衆號标題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點進去仔細閱讀了正文才發現，學校說的就是自己。
趙葉有些驚訝，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地理成績會是最高分。
果不其然，等趙葉點開□□的時候，14班同學私底下建立的班級群早就已經炸開了。
趙葉看着那99+的消息提示，點開了“祖國的花朵”群聊。
世界首富陸某沉：那個地理最高分是不是就是趙葉啊？【驚訝】
蠟筆什麽：什麽地理最高分啊？【疑惑】
糖掉了：就是趙葉，絕對是她，不是她還有誰？！【666】
一只草莓：你們都是在哪裏看的啊？
糖掉了：學校的公衆號。
一只草莓：【OK】我去看看。
世界首富陸某沉：@找葉子快出來！到底是不是你！
蠟筆什麽：我去看了，他說的是文科生，應該八九不離十就是她吧？【思考】
世界首富陸某沉：@找葉子 @找葉子 @找葉子快出來！！！
……
趙葉上下浏覽了一遍，後面還跳出來好多同學，都在讨論到底是不是她。
她既然都看見了，就回複一下好了。
找葉子：大家不要說了，我地理确實考了92分。
找葉子：沒什麽好議論的，大家也不要大肆宣揚。【感謝】【感謝】
消息發出之後，一連串的信息轟炸蹦出來，趙葉的手機都卡了。
世界首富陸某沉：真的是你啊，你也太厲害了吧！
蠟筆什麽：我就說吧，就是趙葉。
我不讨喜：我剛剛路過汶勵一中，他們正在放鞭炮慶祝。【笑哭】【笑哭】
灑脫：哈哈哈哈，這下汶勵一中可以吹一輩子。【滑稽】
糖掉了：不過趙葉真的很厲害诶！【大拇指】【大拇指】
……
趙葉關掉了手機，将手肘放在眼睛上，遮擋了窗外的陽光。
眼前一片深邃的灰暗，沒有光透進來。
沒什麽厲害的。
不過就是一支筆，很多套題目，再加上心中的一個人。
兩天後，是填報志願的時間。
趙葉的高考成績，按照往年栗清師範大學的文科分數線，是可以被錄取成功的。
趙葉想學的科學地理專業，往年的專業分數線最高才達到六百零幾，所以趙葉完全可以把心放寬，栗清師範的科學地理專業，應該是不在話下的了。
仔細想了想，趙葉登錄高考填報志願的網站，認真地填好了自己的第一志願和第二志願。
看見填報成功的自動提示，趙葉頓時感覺輕松許多。
三年的光陰似乎都在這一刻縮小成了這幾個文字。
一切似乎都畫上了句號。
7月8日，錄取結果開始被查詢。
雖然結果已經大概率成了定數，趙葉還是帶着一絲激動和緊張，打開了電腦，輸入了查詢網站。
輸入了自己的個人信息，趙葉托着腮耐心的等待着，電腦彈出來的頁面一片空白，正在不緊不慢的加載。
約莫2分鐘的功夫，電腦顯示的空白頁面消失了，彈出來一大堆花花綠綠的文字，趙葉滑動着鼠标，只看見最後那一行鮮明的紅色文字：
“栗清師範大學 地理科學專業組已錄取”
趙葉看見這幾行字，雖然她早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但是還是止不住的開心。
這三年的苦，她終于熬過來了。
用心了，結果就不會差。
查詢完成績，趙葉要給家人打一個彙報電話。
因為昨晚趙利航跟趙葉通電話的時候說他今天比較忙，下午可能會有個會議，所以趙葉只好先打給孟述安。
電話鈴聲單調的響了一會兒，終于被接通。
孟述安的聲音在另一頭響起，夾雜着公司裏忙忙碌碌的噪音：“小葉，是查到錄取結果了嗎？”
“嗯，我被錄取了。”趙葉的語氣上揚，甚至帶了一絲久違的雀躍。
“是嗎，真是太棒了，今天晚上媽媽争取早點回來哈。”孟述安激動不已，在電話那頭連連稱贊着。
趙葉順着孟述安的話茬，小心的問道：“爸爸呢，他什麽時候回來？好久都沒和他吃飯了。”
孟述安的聲音瞬間低了下去，沉默了幾秒才緩慢的開口道：“他最近工作比較忙，可能沒辦法回來。”趙葉舔了舔唇，努力的把不高興的事情抛之腦後，聲音綿軟地說道：“沒關系的，我今天晚上給他打個電話吧，他工作忙也沒辦法。”“嗯。”孟述安似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你如果待在家裏無聊的話就跟同學出去玩吧，錢不夠了就跟媽媽說。”在陪伴這方面，孟述安和趙利航确實做得欠妥，所以他們總是在物質追求方面格外大方，會滿足趙葉的任何需求。
不過令他們感到有些愧疚的是，趙葉總是很懂事，懂事的令他們感到心疼，仿佛她的零花錢永遠夠花，什麽東西都不缺，基本上每一次的打款記錄都是他們主動打的，趙葉很少自己主動要過。
電話挂斷之後，趙葉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的看着天花板，一片灰色。
好像已經很久，趙葉沒有好好的坐下來和他們一起吃過一頓飯了。
在別家是家常便飯的天倫之樂，在趙葉這裏，好像是尋覓已久的溫暖。
她早就已經習慣了。
一個人走過這麽多孤單的時光，趙葉早就習慣了。
錄取結果出來後，汶勵一中就要舉辦畢業典禮。
那天上午，安茵在班級裏點名的時候，所有人都到齊了，唯獨莫溫遲遲都沒有來，也沒有請假的訊息。
趙葉和徐文樂後一排的兩個位置上，空出來了一個。
從畢業典禮開始到最後結束，傅言遲的表情都冷若冰山，連陸向沉也不太敢跟他說話。
直到最後散場了，大家紛紛從學校禮堂出去，回到班級進行最後的小結，然後放學回家。
趙葉最後是和徐文樂一起離開的。
原來畢業，不僅是少年與年少的告別。
7月中旬，趙葉在家裏癱了快一個月了。
孟述安早上上班前推開趙葉的屋子看了看，發現她正靠在床頭看書，仿佛還沒有高考過一般認真。
孟述安苦口婆心的勸着：“你怎麽天天就呆在家裏啊，多出去運動運動，再這樣下去，你就要長蘑菇了。”
看了看門口，趙葉放下書，翻身坐起來，随口應付道：“我明天就跟同學出去玩。”
孟述安這才放下心，點了點頭出了門。
趙葉本來只是随口一說，孟述安出門後，她還真有了個出去玩的想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人。
趙葉立刻點進微信，找到她和宋雨佳、徐文樂一起建的小群，打了個群聊語音通話。
電話撥通後不到半分鐘，徐文樂就立刻接聽，随即，宋雨佳也點了接聽。
果然，大家放假在家，都比較閑。
徐文樂的聲音模模糊糊的，聽起來很疲倦，好像還沒睡醒：“咋啦？快說快說，我要去睡覺……”
宋雨佳正在外面吃早飯，電話那邊不停的傳來嘈雜的人聲和飯店裏的背景音樂：“怎麽啦？”
“你們都有空嗎？”趙葉的聲音悠悠的傳過去，聲音經過幾重處理，聽起來依舊清晰，“我們三個一起出去畢業旅行啊。”
“畢業旅行？！”宋雨佳含混不清的說着話，摻雜着“吧唧吧唧”的咀嚼聲，“好啊好啊，我可以，去哪玩？”
“去桂林看喀斯特地貌，我們自由行。”趙葉說道。
突如其來的旅行邀請似乎讓徐文樂清醒了幾分，她淺淺打了個哈欠，提高音量道：“可以啊，我媽現在巴不得我趕緊滾出這個家。”
宋雨佳很是激動，聲音都在顫抖：“太好啦！過會兒等我回家就跟我媽說。”“行，那你們跟家人商量好了就告訴我，我先去看看機票和酒店。”趙葉丢下最後一句，在“嗯嗯啊啊”的應答聲中挂斷了電話。
趙葉心滿意足的放下手機，回到書桌邊坐着，看見旁邊整理好的一大堆地理課本和筆記，還有牆上挂着的地圖，一道清淺又熟悉的聲音似乎在耳邊響起：
“桂林山水，是我眼裏最漂亮的喀斯特地貌。”
那麽趙葉也想去看看江老師曾經所看的美麗風景。
去他去過的地方。
走與他不一樣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