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的月亮降臨了
我的月亮降臨了
周五晚上。
趙葉特地為這個家長會做了個簡單的PPT，從6點半左右在班上等待着家長的到來。
陸陸續續全部來齊之後，趙葉關上前門，自我介紹：“各位家長好，我是9班的班主任兼地理老師。我姓趙，完璧歸趙的趙，你們叫我趙老師就可以了。”
“應學校要求，我打印了50份一模一樣的排名表。各位家長可以看一下，你們孩子的座位上都放着一張成績單，上面是整個班級的一個學習情況。”
語畢，所有家長都齊刷刷地拿起那張A4紙，上下浏覽着排名表，尋找着自己孩子的名字，觀察他們在哪一個等級，哪門課是短板，這樣的成績是否令自己滿意。
給了一些時間讓他們浏覽成績單，趙葉看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放下排名表之後才不疾不徐地說道：“我相信你們每一個人都很關心自己孩子考出來的分數如何，但是我今天想告訴大家的不僅僅是孩子考出來的這個數字，有一些其他的內容我也很想傳遞給大家。”
“或許有一部分家長在看過這個成績表後，會覺得自己的孩子考出來的成績不如人意，從而感到懊惱或憤怒。”趙葉說道，“這都是正常的情緒反應，但是我作為老師，你們作為家長，都是希望孩子好的一方。但是有些時候，孩子們自己也會感到不滿意或者難過悲傷，所以我希望各位家長不要過度地将情緒傳達給孩子，正常的批評教育是沒問題的，但是不要太過激，也不要過多地給孩子壓力。”
趙葉後面接連着說了一下每門科的班級學習情況，然後就是校領導通過廣播統一演講時間，就這樣，這個家長會一直開到臨近8點。
家長會結束之後，大家都陸陸續續離開了，只有一位學生家長留了下來。
“趙老師，我是楊益晨的媽媽，不好意思，再多耽誤一點您的時間。”面前的女人頭發卷翹，臉上畫着淡妝，但是還是遮不住歲月帶給她的幾分疲勞感。
趙葉笑着擺手，順手拉了個凳子過來：“沒事的，您坐下慢慢說。”
女人嘆了一口氣：“是這樣的，楊益晨她的學習成績真的太差了，我現在真的很為她着急，但是我看她一天到晚一點兒擔心的樣子也沒有。”
趙葉拿起講臺上的成績單掃了一眼，楊益晨的成績在班上排32名，屬于中下等的位置。
大致了解了情況，趙葉問道：“我想問一下，楊益晨中考是以多少分進入汶勵一中學習的？”
“好像是比錄取分數線高12分吧，我記不太清了，但是差不了多少。”女人的眼珠轉了轉，緩慢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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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葉點點頭，若有所思。
楊益晨就是前兩天來找趙葉談心的那個女生，趙葉記得很清楚，她說她家裏人給她的壓力太大了，自己也很認真，但是成績就是上不去，說着說着就哭了，很崩潰的樣子。
趙葉決定首先向她闡明一個最最基本的事實，不然的話後面的對話無法順利進行下去：“楊益晨媽媽，首先我可以非常明确地告訴你，楊益晨她是一個很認真也很聽話的小孩，她在學校裏從來不惹事生非。我偶爾通過監控和我在上課時觀察到的也可以感覺出來，她學習十分地刻苦努力，這一點你絕對不用懷疑。”
楊母十分激動，愁眉不展：“那為什麽她的成績就是上不來呢？她也不笨啊，既然認真了就應該有成果才對啊。”
趙葉剛想說些什麽，卻被她打斷。
“趙老師，你說說看，我為了她我把工作都辭了，天天在家裏全職照顧她，她就給我考這一點兒分數，這像話嗎？”
趙葉非常能理解，一般為了照顧孩子而放棄自己生活的家長都會這樣，長年累月的家務勞動使得她們與這個社會脫節，從而将自己束縛起來，負面情緒會不斷累積。
而他們曾經也融入過這個社會，也從事過自己的一份工作，在這些家長們的認識中，無論你從事的是什麽工作，只要你付出了勞動，你将會得到與之對等的一份金錢報酬，在日積月累下，價值觀中便逐漸形成了一個等式——“努力等于回報”。
所以，當他們辭去工作，将自己幾乎所有精力全部付諸于自己的孩子時，他們希望得到的回報是孩子理想的成績，但是事實總不是這樣，希望也多半落空。
與此同時，她們也看着自己的孩子沒日沒夜地學習、上課，但是她們也沒有得到與自己的努力對等的一個漂亮的分數。
思維邏輯的慣性促使他們仍然想将“努力等于回報”這個公式套用在這兩件事情上，但結果是事與願違。
這樣的心理落差會讓他們變得很懊惱，最終，懊惱的情緒會在一直持續不斷的家務勞動中轉變為憤怒，這份壓力最後全部被壓在了孩子頭上。
趙葉思索了片刻，然後才開口和楊母溝通：“楊益晨媽媽，我非常能理解您的心情，全天下的父母哪個不希望孩子好呢？但是我想要告訴你的是，學習這件事情就是這樣，不是學了就一定會有回報的。”
楊母的目光震顫了一下，明顯有些不理解和懷疑。
“學習不是一天兩天或者一個月兩個月的事情，它是一個長期的過程，所以我希望您可以給楊益晨多一些時間。而且您剛才告訴我楊益晨中考分數只比分數線多了12分，她相當于是軋線進來的，所以學習上肯定會有些吃力，我們作為老師和家長，需要給她多多鼓勵，給她心理上的安慰。”
楊母還是很焦慮的樣子，接連着嘆氣：“趙老師，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是高考畢竟是一件大事，你說楊益晨一個小姑娘，考不上好的學校，讀不了好的專業，将來能有什麽體面的工作給她做啊？”
聽到這，趙葉才真正明白楊母誤解的點在哪裏。
“那楊益晨媽媽，您可以告訴我，在您眼中什麽樣的工作才叫做體面的工作嗎？”趙葉反問道。
楊母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像趙老師你這樣的，就叫體面的工作。”
“好，您認為‘教師’這個職業很體面，這當然沒問題，在現在這個社會上，‘教師’這份工作确實算得上一份體面的工作。”趙葉的語氣波瀾不驚，不疾不徐地講道，“但是，楊益晨媽媽，我今年也才剛剛畢業，我之所以會選擇讀師範、當老師，不是因為它體面，而是因為我真的熱愛教育這份工作。”
楊母一愣，抿着唇沒有說話。
“我覺得楊益晨已經做得很好了，或許她還沒有找到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但是她并沒有站在原地幹等，而是在不停地努力，現在她的路還很漫長，我相信高中三年的時間，她一定會找到自己熱愛的事情并堅持做下去。”
趙葉說着，不禁回憶起年少的自己。
在這件事情上，說實話，她不如自己的學生。
在她找到熱愛之前，她一直在擺爛且不自知，每天過得可以說是不知所雲，如果當初不是江時衍的出現，她現在成為一名教師的希望非常渺茫。
楊母：“但是學業畢竟是一件大事，就算找到了想做的事情，分數跟不上還是空談啊。”
“楊益晨媽媽，分數對于孩子學到的知識來說只是一個很片面的反應，我說真的，說不定楊益晨她通過努力，其實學到的東西比其他同學學到的都要多很多，但是考試它是有一定的局限性的，不能僅僅因為這個分數下定論。”
趙葉侃侃而談，模樣溫和。
她能通過那天楊益晨的神情和語氣看出她心裏的崩潰，一般這個年紀的孩子是不願意與老師多溝通的，她能選擇信任自己，她就有義務盡全力幫助她。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最後的結果依舊不如人意，我覺得也沒有什麽，學歷只是一塊墊腳石，對于楊益晨來說，她未來的人生中還會有很多很多塊墊腳石，她是一個很勤奮上進的小孩，人生的路也有很多條，我相信無論她選擇哪一條都是有出路的。”
趙葉和楊母詳細地聊了很久，幾乎要到9點她才離開。
聽着她的高跟鞋發出的響亮的“叩叩”聲，趙葉收拾着講臺上的粉筆，想着，如果楊益晨的壓力能小一些，對于她來說，就已經是很奢侈的饋贈了。
教育的理念不應被分數所捆綁，而應該激勵孩子們自強、善良、堅韌、篤行，哪怕在微光中也能執着地追尋希望和幸福。
如果一味地将教育拘泥于分數這一件事情上，那它就已經失去它原本的意義所在。
她所希望的估計很難在短時間內改變，但是她仍然這樣期盼着。
她希望中國的學生都能在接受教育前明白教育的內涵是什麽，即使教育沒有一個固定的定義，也要在這之上賦予屬于自己的思考。
真正的教育會讓你與自己的潛意識共情，讓你知道你想要去做什麽，知道你要去見識什麽樣的風景。
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所以為什麽古話說活到老學到老，人在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應當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這些需要你窮盡一生來完成。
學校不僅僅是教育工具，更是文化生産和洞察的領地，學生應該從這裏學到的除了課本知識，還有很多抽象的、不可言說的內容。
趙葉将講臺整理得一塵不染，随手拿起一只粉筆走向班級後面的黑板。
那塊黑板是用來出黑板報的，但是現在學校沒有組織黑板報比賽，所以上面沒有任何筆跡。
趙葉擡手，飛快地在上面寫下幾個大字。
字跡秀麗端莊，流露着落落大方的氣質——
同學們，無論何時都要找到你們的心，然後跟着它走，走出來的路，就是屬于你們的人生。
深夜，趙葉回到宿舍。
“家長會進行得還順利麽？”江時衍問道。
趙葉一邊換鞋一邊點頭：“還行，最後和一個家長單獨聊了會兒。”
江時衍點頭，順手将自己的手機遞給趙葉，上面有一條信息：“馬上元旦了，他們幾個組織了年會，問我們要不要去。”
“年會？在哪裏啊？”趙葉仔細地看了看劉易給江時衍發的短信。
“他沒說，我來問問。”說罷，江時衍骨節分明的手指飛速地打着字，消息剛發送過去沒一會兒，劉易就秒回了。
“在KTV，都是我們這一個辦公室的老師，大家就是随便聚一聚，畢竟跨年了嘛。”
江時衍浏覽了一番信息，突然輕笑出聲：“趙葉，劉易說在KTV。”
K、T、V？
說起這個地方，就有些畫面忍不住播放在趙葉的腦海裏，臉蛋騰地一下子紅了。
當初自己在KTV裏做過的蠢事兒，她幾乎全記得。
就算是快要忘掉的，現在也“被迫”想起來了。
趙葉逼迫着自己冷靜下來，故作鎮定說道：“KTV就KTV吧，大家好好放松一下，也挺好的呀。”
“趙葉，你別臉紅啊。”江時衍勾起唇，笑裏帶着幾分說不上來的撩撥，“到時候別喝酒，小心喝多了說錯話。”
趙葉立刻像一只炸了毛的兔子，反駁道：“我我我我我……我才沒有！”
“我那天就不開車了。”江時衍捏了一下小姑娘的鼻尖，“到時候我們走過去好了。”
趙葉反應慢半拍：“為什麽？”
“不然，誰幫你擋酒啊。”
元旦假期汶勵一中給學生們放了兩天。
12月31號當晚不上晚自習，趙葉和江時衍在宿舍裏休息了一會兒後就準備出門了。
趙葉換了件衣服，此刻正在衛生間裏打扮自己。
大概半小時之後，趙葉才開門出來。
江時衍正坐在沙發上刷着手機，身姿削瘦，背影挺拔。
見小姑娘跑出來，他立刻站起身，緩步走至她身旁，語氣和緩問道：“好了？”
趙葉笑着點頭，眼眸清亮：“對呀。”
眼前的小姑娘身着白色及膝短裙，露出的雙腿纖細修長，頭發被她束在腦後用鯊魚夾夾起來，幾縷碎發落在耳朵和臉頰邊，淩亂卻不失自然美，臉上輕薄的一層淡妝恰如其分地突出了她本就完美的皮膚。
江時衍揉揉她的腦袋，拿起外套遞給她：“那就走吧，時間剛好。”
被江時衍拉着出了門，趙葉小步跟在後面，很乖巧。
兩人牽手走在路上。
“江老師，滿分一百分，你給我今天的穿搭打多少分？”趙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偏頭看了看江時衍，冷不丁冒出一句。
江時衍被這個問題弄得一愣，轉而擡眸看她：“為什麽這麽問？”
“就是想知道我今天穿得好不好看嘛。”小姑娘笑笑，語調溫軟，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樣上下忽閃着。
男人不由自主地将她的手握緊了些，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溫柔，說道：“趙葉，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
“為什麽？”趙葉眨巴着眼睛，反問。
江時衍勾唇輕笑，側顏利落俊朗，一字一字十分認真地說着：“我沒有資格那麽做，那是你精心挑選的穿搭。你漂不漂亮，好不好看，當然也只能由你自己來評價。”
趙葉望着他，心底似乎重重地震顫了一番。
在問這個問題之前，她不假思索地認為，能給出100分已經是最最完美的回答。
可是現在，她突然有了新的認知。
“你覺得你今天漂亮麽？”江時衍問她。
趙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思考幾秒回答道：“我覺得挺漂亮的。”
語氣軟綿綿的，一聽就是真心實意的回答。
趙葉的心裏，突然落下一片片細密的陽光，滿地鋪灑，因為她聽見他說：
“——那你就很漂亮。”
夜空中點綴着幾顆星子，一閃一閃，像是迷蒙人的眼。
按照劉易給他們的地址和包間號碼，他們在裝飾華麗的走廊中左找右找，推開了207包間的大門。
裏面已經有不少人在等，看見他們走進來，立刻起哄一片：“來遲了啊，先自罰一杯！”
趙葉看着同事推到自己身邊的酒，也不太好意思拒絕，害怕破壞了氣氛，剛想接過，酒杯卻被身邊的人奪走一飲而盡：“她不能喝酒，今晚我替她喝。”
“行啊行啊，還有你自己的一杯也要喝了，不許耍賴啊。”
大家也都很解風情，說說笑笑，氣氛融洽。
包間裏一直有人在點歌，樂曲聲不斷，有老師拿着麥克風唱着歌，大家似乎都不顧自己的形象了，今晚像是要徹底敞開來玩。
“玩游戲吧？來不來？”有人提議道。
立即有附和聲：“來啊，玩兒啥？”
大家商讨了一番，決定玩最“樸素”的游戲——真心話大冒險，骰子點數最小的算作“輸家”，可以選擇真心話或者喝酒。
第一輪游戲開始。
這次的聚會一共有9個老師在場，一輪骰子搖下來之後，趙葉不幸是點數最小的那個。
衆人紛紛問道：“真心話還是喝酒？”
“我還是真心話吧。”趙葉環顧着大家，從卡牌裏随便抽了一張。
卡牌上寫着“說出你學生時期做過的記憶猶新的一件事”。
趙葉把卡牌上的問題展示給大家看，自己歪着腦袋想了想，回答道：“剛上高一的時候一直在擺爛，有次考試地理就考了50分。”
江時衍在一旁彎了下唇，沒出聲。
“哈哈哈，誰想到曾經的學渣變成學霸了呢？”
“這算是很難忘的事兒了，黑歷史永長存啊！”
“下一輪下一輪！”
游戲總共進行了6輪，在最後一輪的時候，江時衍輸了。
“诶呀，終于輪到我們江老師了啊，喝酒還是真心話？”
“真心話吧。”江時衍無所謂，懶散地擡起眸，随口答了一聲。
卡牌離江時衍有些遠，劉易幫江時衍拿了一張，念道：“最遺憾的事情是什麽？”
大家紛紛将目光落在江時衍身上，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回答。
趙葉的眸子閃了閃，與男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相接。
只那一秒，她的心停了一下。
“最遺憾的事情，那大概就是……”江時衍頓了頓，語氣聽起來随意，但字字擲地有聲，“辭職的時候忘了告別吧。”
空氣靜默了一秒，大家在那短短的一秒裏都沒有說話。
趙葉沉默着，但她的心跳瞬間加速了。
小姑娘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卻聽見耳邊大家說話的聲音
“原來是這個啊，你現在不是回來了嘛，不遺憾不遺憾。”
“這個話題怎麽突然深沉起來了，不說了，喝酒喝酒！”
大家頻頻舉杯，趙葉端着氣泡水坐在一旁，任憑周圍魔音貫耳，望着腳尖突然有點兒放空，看起來有些格格不入。
有人不斷地喝酒聊天，有人拿着麥克風唱歌，趙葉腦海裏不斷回響着剛才江時衍說的話，拿出手機随便刷着朋友圈。
将頁面拉到最頂部刷新了一番，新彈出來了一條朋友圈。
是江時衍發的一條簡短的文字。
“這條朋友圈僅你可見，因為我忘記了和你告別。”
趙葉反反複複看了很多遍，眼眶有點兒濕潤，連忙和旁邊的同事找了個借口去了衛生間。
幾乎是逃跑一般出了包間，趙葉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其實她已經不太在意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了，但是再次被提及，情緒還是會條件反射般地湧上來。
她不難過，也不委屈，只是有些與當時的自己和當時的江時衍共情。
她打開和江時衍的聊天框，一字一字扣道：“江老師，以後的時間還很長，足夠我們彌補遺憾。”
這條信息發送過去，趙葉瞬間感覺輕松了許多，調整好情緒回到包間。
大家一直快活地玩到将近11點，紛紛擺着手說要回家跨年去了，這場聚會就此散場。
江時衍喝了兩人份的酒，靠在沙發上，已經有些微醺，臉上幾分薄紅。
趙葉一一和離開的同事們說了再見，拿起自己的包走過去牽江時衍的手：“江老師，我們走吧。”
“嗯。”男人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強撐着站起來。
趙葉見他不對勁，知道他是喝得有點多了：“回去啦，回宿舍我給你沖點蜂蜜水喝。”
江時衍有些無力，感覺自己昏昏沉沉的，趙葉小心地扶着他走到一樓的大門口，叫了輛出租車。
一路順風回到學校宿舍，趙葉開了門，江時衍立刻靠在床頭合上眼睛，一言未發。
趙葉拿了個玻璃杯，往裏面倒了點兒熱水，轉身去竈臺下方的櫃子裏找蜂蜜。
小姑娘蹲下來打開櫃子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精致的深藍色包裝盒，上面還紮了絲帶。
趙葉将它拿起來，東西不大，但是還是有些份量的。
仔細看了一下趙葉才注意到，絲帶上面貼了一張小賀卡，清晰地用黑筆寫着幾個字——“給我的兔子，元旦快樂”。
趙葉站起身，望了望微醺的江時衍，沒有出聲喊他。
這是他送給她的元旦禮物。
趙葉小心翼翼打開禮盒，裏面放着很多拉菲草，一個水晶相框裱着的照片就藏在中間。
是一張月相圖。
最下方注明了這是X年3月12日的月相。
是她生日那天的月相。
趙葉愣怔了半晌，緩緩将相框拿出來，沒想到下面還放着一封信，是很簡易的牛皮紙包裝，從封口處拆開，裏面有一張卡片。
是這個月相圖的定制書，上面清晰地寫着——
“X年3月12日，我的月亮降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