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羊吃夠了草也是會吃肉的”
【7】“羊吃夠了草也是會吃肉的”
他頭也不回地出了小區,而在他離開不久,一個小小的身影也蹑手蹑腳跟了出去。
司白榆一直貼着牆根行走,黑色的面具在黑暗中并不顯眼,風衣的衣擺劃過牆壁發出沙沙的聲音。
他拐進一條巷子,然後走上樓梯來到天橋,沈憂躲在人群中,抱緊布包緊緊跟着他。
司白榆在天橋邊停下,他拿出手機給某人發了一條語言:“我是山羊,我到目的地了。”
之後他沒再行動,背對着人群站在天橋邊。
沈憂混在來來往往的行人中,他偶爾會駐足觀察,等發現司白榆沒有行動後又繼續踱步。
也不知過了多久,路上的行人漸漸變少,眼看着沈憂要無處可躲,司白榆突然爬上天橋,毫無征兆地跳了下去。
目睹全過程的沈憂瞳孔放大,他快速跑到司白榆剛剛所站的位置,爬到欄杆上往下望。
沒有。
沒有發生車禍,更沒有司白榆的蹤影!
司白榆人間蒸發了!
沈憂抱緊布包,不停地探頭張望,在車水馬龍的天橋下,他注意到綠化帶中有一個黑影,那黑影一瘸一拐,是司白榆無異。
因為距離太遠沈憂看不清,他從另一側樓梯繞下天橋,用最快的速度奔向司白榆。
所幸司白榆的速度不算快,兩人距離迅速拉近,沈憂一走一停,差不多走了十幾分鐘,司白榆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張望。
沈憂吓得連忙躲在樹後,捂住嘴小臉緊張得通紅,不斷乞求司白榆不要發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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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的是司白榆只停留了半分鐘,之後他脫下外套,頭也不回地跑進一片樹林。
也是這時沈憂才發現自己竟然跟着司白榆來到一處荒無人煙的偏僻山坡,前方漆黑一片,真正意義上的伸手不見五指。
一陣冷風拂過他的臉頰,他哆嗦了一下,深吸一口氣連忙跟上。
如果他救了司白榆,是不是也能值300萬了?
沈憂一邊暗忖一邊跟上司白榆,他在黑暗中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亂竄,耳邊只有自己短促的呼吸聲和枯葉被踩碎的聲音。
咔嚓咔嚓的聲音此起彼伏,在感官無限放大的黑暗世界裏,像是一個吹着口哨的殺人犯,數着一二三戲谑地注視着自己的獵物。
不知不覺間,沈憂竟然走出了樹林,弦月的光亮暫時驅散了他的恐懼,他往前走了幾步,當看清自己身處何處後,瞳孔急劇放大,新的恐懼襲上心頭。
他竟然來到了一片亂葬崗!
他心中奇怪城市也有亂葬崗,抱緊布包想要退回樹林中,卻不經意發現亂葬崗中埋頭的黑影。
他放輕腳步小心地上前,然後竟看見司白榆在挖坑。
不對!
他搖了搖頭,小臉煞白。
這裏是亂葬崗,司白榆不可能是在挖坑,他……他是在挖屍體!
司白榆用鋤頭和鐵鍬輪流挖着腳下的泥土,面具的嘴角微微上揚,金色的瞳孔在月光下閃爍。他的動作優美又慢條斯理,仿佛他不是在挖坑,而是在跳一個優雅的華爾茲。
沈憂咽了咽口水下意識往後退,結果沒注意踩到後面的樹枝。
清脆的“咔嚓”聲在黑夜中異常清晰,司白榆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微微回頭看向沈憂的方向。
沈憂杵在原地,眼睛迅速瞪大,呼吸都因為極致的緊張而停止。
司白榆扔掉手上的工具,一雙狹長的眼睛微眯,面具凸出的口鼻加上向後彎曲的黑色羊角,在亂葬崗中看着異常恐怖。
“出來!”
他的聲音冰冷又無情。
沈憂的頭快要埋進胸口的布包中,他以為是司白榆發現了自己,嗚咽着準備走出去,連要道歉的話都想好了。
但一個黑影先他一步走到司白榆面前,那黑影手中提着什麽東西,沙啞又陰冷地呵呵笑着,感嘆道:“司偵探果然名不虛傳,一下就發現了我呢。”
司白榆沒有摘下面具,他瞥向男人手裏的斧頭,眼含輕蔑:“你拙劣的跟蹤就和你的人一樣,垃圾!”
“你——”男人怒不可遏地指向司白榆,不留情面地拆穿,“你以為你是什麽正人君子!你來這裏挖屍體,不就是為了掩蓋你偷走那婊子屍體制作人偶的事實不是嗎?”
司白榆不悅地啧聲問:“你偷窺我?”
“哈哈,這可不叫偷窺,這叫為民除害。”男人轉動手中的斧頭,眼神兇狠,“司白榆,本來我是不想殺你的,可誰叫你知道了我的秘密!”
他側了側身,讓一直探頭的沈憂看清了他眼角下的疤痕。
是殺死李小姐的殺人犯!
沈憂把布包放在地上,用樹葉掩藏好,然後撿起一個樹枝爬到樹上,心想他要是敢攻擊司白榆,他就跳下去戳瞎他的眼。
“冠冕堂皇的理由,垃圾果然就是垃圾,永遠都是上不了臺面的loser!”司白榆無所畏懼地前進,他兩手空空,嘴角卻噙着愉悅地笑。
“膽子挺大啊,既然想死,那我就成全你!”男人揚起斧頭朝司白榆砍去,他看着兇狠淡定,但額頭薄薄的冷汗卻暴露了他的真實心情。
司白榆沒有躲,他不僅沒有躲還擡手來了一個“空手接白刃”。
但他不是鐵做的,幸好男人因為緊張而松了手,讓斧頭只在司白榆手上劃出一道長而不深的口子。
沈憂抱緊樹幹,小腳往下勾準備去解救司白榆。
血流了一地,司白榆黑色的襯衣完全浸透,但他只是靜靜看着,過了半晌,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周圍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男人彎腰想撿起斧頭,卻被司白榆抓住雙手,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黑山羊面具,害怕地握起拳頭砸向司白榆,扯開嗓子亂喊:“瘋子,滾開!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司白榆沒有躲,拳頭結結實實砸在他腦袋上,他頭微微低着,捂住嘴肩膀抖動。
沈憂以為是司白榆被男人打哭了,急得差點掉下樹。
“害怕了?”男人趁機甩開司白榆的手,撿起斧頭笑容嚣張,紅血絲占據眼球,“你對我一口一個垃圾,自己不也是窩囊廢!你放心,等你去陪了那婊子,我就把你財産全部轉移到我名下,用你的身份好好活着!”
“呵呵……哈哈!”司白榆終于擡起頭,他一雙金色的眼睛滿是興奮,嘴角微微上揚,肩膀興奮到顫抖。
“瘋子!”男人臉色大變,揮舞斧頭胡亂砍向司白榆,“我讓你笑,我讓你笑!去死吧!去死哈哈哈哈!”
血肉頓時橫飛,混亂中,一雙蒼白骨節分明的手精準抓住男人的手腕,然後一個翻轉直接讓他手臂骨折。
“羊吃夠了草也是會吃肉的。”司白榆說着緊了緊黑色的手套,抓住男人的頭發把他按倒在地上,他用腳踩住對方的頭,自己則是不慌不忙掏出匕首,用紙巾擦了擦。
沈憂已經看呆了,抱着樹枝愣在原地。
司白榆命令男人轉過身,然後跟拗蟹鉗一樣折斷男人的手,因為男人嚎個不停,他還塞了一大團土到對方嘴裏。
他用刀子在男人手腕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傷口,蹲在地上拍了拍他的臉問:“你說這裏有狼嗎?”
男人恐懼地看着司白榆,唔唔着搖頭。
“沒有嗎?”司白榆顯得十分失望,但很快輕笑出聲,“不過也沒關系,野狗肯定是有的。其實我很好奇,你最後是失血過多而死還是被狗咬死。”
他說着點了點下巴思考,似乎真的很好奇。
男人聞言恐懼地眼睛睜大,褲子的一角濕潤,一攤腥臊的液體打濕地面。
司白榆厭惡地起身,他居高臨下看着男人,眼含危險:“到警察局的時候,希望你乖乖自首,不然啊……呵,總之你不希望自己成為人偶的食物吧?”
“唔唔唔!”男人用力地搖頭,四肢扭動着,像一個惡心又渴望活着的蛆。
“天黑了。”司白榆往樹林的方向走,走了一會兒突然停下。
在沈憂好奇時,他驀地拿出匕首刺向自己,可能是一刀不過瘾,他直接連捅了三刀才停下。
沈憂吓得大腦空白,連樹枝掉了都沒注意。
“沈憂啊……”司白榆因為失血過多而癱在地上,他不慌不忙地擦拭面具上的血漬,擡頭直勾勾盯着樹上的沈憂,“幫我報警吧。”
沈憂歪了歪頭:“什麽?”
司白榆耐心地重複:“沈憂,幫我報警吧 ”
他翻身躺在地上,血越流越多,最終形成一片血泊将他包圍,他的瞳孔漸漸渙散,右手放在腹部的傷口上。
和沈憂昨天所預知的畫面一樣。
“小人偶,接下來要麻煩你善後了。”
司白榆的聲音極輕,落在沈憂耳裏模糊不清,他想要拒絕,但一股巨大的困意将他包裹,裹挾着他墜入夢境。
沈憂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被一個山羊人追殺,從一個山跑到了另一座山,對方一路窮追不舍,到最後山羊越來越多,他被一大群黑山羊包圍,他們舉着刀舔着嘴唇,對他饞涎欲滴。
“別、別吃我——”
沈憂直接驚坐起,碧藍色的眸子微閃,冷汗順着肌膚滑下,黏膩地扶過淚痣。他手微微顫抖,呼吸急促壓抑,當看清所處的環境,一頭栽進被子裏。
“還睡呢,太陽都要曬屁股了。”司白榆從卧室外走進來,他手裏端着碗海鮮粥,遞給沈憂說,“既然能吃泡面那就一定能喝粥,要喝幹淨知道嗎?海鮮很貴的。”
沈憂用被子半遮住臉,小心地問:“你沒有死嗎?”
司白榆臉色一黑,擡拳重重砸在沈憂頭上,訓斥道:“大清早咒我死是吧!信不信我把你二次變賣了?”
沈憂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話,抱着粥掉眼淚。
“哭什麽?”司白榆破天荒地替沈憂擦拭淚水,坐到床邊自顧自說,“你應該高興才對,殺李小姐的犯人自首了,也虧他還有一些良知。”
沈憂眨了眨眼睛,呆呆望着司白榆,問:“難道不是你昨晚出去……逼迫他的嗎?”
“你說什麽呢?”司白榆點了點沈憂的額頭,用手指梳了梳他雞窩般的藍發,嘲笑道,“昨晚我可沒有出門,我看是你睡糊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