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人偶的生命期限
【26】人偶的生命期限
沈憂覺得司白榆說的話很深奧,至少他聽不懂,而且他也想象不出司白榆流浪時跟他一樣在地上刨垃圾的模樣。
他覺得司白榆在騙他,可又潛意識覺得司白榆沒有說謊,他揪着他毛領,試着叫出那個名字:“星星。”
司白榆奔跑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他低頭驚詫地看着沈憂:“你叫我什麽?”
“星星呀。”沈憂重複了一遍,缺心眼地自報家門,“這是我夢到的。”
“夢到的?”司白榆沒有表露出驚訝,只是淡淡地點頭,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幾分鐘後,警車的鳴笛逼近,幾輛警車和武裝部隊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那群黑衣人見狀匆忙逃離。
“司白榆!”夏止從警車上下來,他走到司白榆跟前,按着他的肩膀問,“你沒受傷吧?”
“目前沒有,但夏警官您晚來一刻就說不準了。”司白榆放開沈憂拍着他的臉蛋給他順氣,并擡頭看着夏止,“我腿骨折了,送我到醫院去一趟。”
“骨折還能跑這麽快?”夏止見兩人沒什麽大礙不禁松了口氣,笑道,“我開始看你在綠化帶中蹦蹦跳跳,還以為是只猴子呢,呵呵。”
司白榆面無表情,接近冷漠地凝視夏止。
夏止笑容慢慢消失,抿了抿唇移開目光:“走吧,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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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白榆如果知道自己領一個工資還要醫院一日游,他是堅決不會出門的。
他此時正吊着石膏躺在床上享受沈憂的投喂,小家夥每剝一瓣橘子他就張一下嘴,惬意又心情煩躁。
煩躁的原因是自己沒辦法撿黑衣人撒的錢幣,夏止告訴他,那些錢在他進醫院的時候就被撿光了,一張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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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前是不是打暈了一個肉鋪老板?”夏止坐在病床邊的木質板凳上,旁邊站着幾個記錄口供的警察,“人家上警局報警了,還提供了監控。”
“所以呢?”
“所以你真打暈了他?”
“我沒心情狡辯。”
“那人頭呢?”
司白榆吃橘子的動作一頓,擡眸冷冷注視夏止:“不知道。”
夏止嘆了口氣,又問:“是誰的?”
“不清楚。”司白榆冷笑,“我都沒見過人頭,怎麽會知道是誰的。而且你口口聲聲說有人頭,請問監控中有嗎?”
“沒有,只拍到了禮盒。”夏止知道司白榆在說謊,但目前沒有證據只好轉移話題,“那群黑衣人的信息查到了,是一家專門替人解決麻煩的公司。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又行騙了?”
他說得比較委婉,通俗講就是一家地下殺手集團。
“那不叫騙,人偶的存活期本來就短,他們付錢時我都告知了,而他們全表示沒關系,所以……”司白榆攤了攤手,“這叫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沒有直接責任。”
“哥哥,叔叔。”沈憂放下橘子,他對司白榆口中的存活期耿耿于懷,傷心問,“我的存活期有多久呢?”
司白榆一怔,他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抿了抿唇與夏止相顧無言。
沈憂見兩人不說話,以為自己死期将至,垂頭喪氣道:“如果我明天就死了,可以把我送回父親身邊嗎?”
人類講究落葉歸根,他也想回到出生的地方。
“咳咳!”夏止大聲咳嗽,向司白榆使眼色,叫他這個業內人士出來安慰。
“你目前死不了。”司白榆罕見的沒有叛逆,溫聲解釋,“人偶的死亡是因為磨損,它與我們的手機一樣,系統跟不上時代的交疊就會出現卡頓,進而引發其他問題,直到最後徹底卡死。”
司白榆見兩人沉重地一言不發,繼續道:“其實卡死也算壽終正寝,多數人偶因為執行高難度任務,或者制造者的濫開發,不到五歲就草草結束一生。”
“那……”夏止欲言又止地起身,忐忑問,“沈憂能活多久?”
“他是初代人偶,按理來說早就應該報廢了。”司白榆撐起上半身摸向沈憂的後頸,半晌後眼眸深沉,“四五年吧,極限了。”
他沒有騙人,沈憂的制造者雖然厲害,但無奈內部零件和運行程序落後時代太多,加上之前的流浪經歷,身體早就已經破爛不堪。
如果想要延長壽命那只能大換血,可惜小家夥寧死不屈。
“怎麽會……”夏止一時難以接受事實,他坐回椅子上抹了把臉,“沈憂才七八歲,他還年輕。”
“你多慮了,他可能比你爺爺都大,況且沈憂目前是我的人偶,他的死活與你無關。”司白榆眼角彎了彎笑眯眯道,“罷了,先不提人偶的事。你們留在這裏,是還有其他事要審問我嗎?”
“當然,不過問你你也不會說。”夏止頭疼地看着司白榆,從懷裏拿出一沓信封,“給,李隊給你的。”
司白榆接過信封,撕開口子後把錢拿了出來,數了數說:“三千零四十?你們boss真夠扣的。”
“他是刑偵隊的,不算我直屬領導。”夏止起身走到門前,往外看了看,确認沒人偷聽後走回來,“公交車那案子的結果已經出來了,縱火的犯人的确是人偶。”
“嗯,繼續。”
“這個案子比較特殊,所以上面高度重視,我們也已經做好了打長久戰的準備,可出乎意料的是,人偶的制造者自首了。”夏止調出手機裏犯人的照片,給司白榆看,“姓陳,四十五歲男性。”
司白榆看了一眼,虛起眼篤定道:“替罪羊。”
夏止身體一震,叫身後的警察離開,坐在窗邊嚴肅地追問:“你為什麽這麽肯定他是替罪羊?”
司白榆沒有吭聲,他從果籃裏拿了一個蘋果,用刀在上面刻畫了一個字母,交給夏止。
夏止疑惑地接過,念道:“Morfran?”
“噓。”司白榆食指抵在唇前噤聲,意有所指道,“今年的烏鴉比較多,這家夥靈性高,你拿些面包碎投喂一下。”
夏止覺得自己似懂非懂,他緊張地起身,注意到司白榆的中指朝向窗戶,深吸一口氣拿着面包走到窗前。
窗戶緊閉着,窗簾完全遮住窗戶。
夏止回憶起自己剛進入病房時的場景,當時他分明看到窗簾是拉開的,根本沒有放開。
而之後除了護士換藥外,根本沒有人走進病房,更不要說靠近窗戶了,所以……所以這窗簾到底是誰放下的?
他心煩意亂地拉開窗簾,然後看見窗戶上趴着一大群黑烏鴉,它們瞪着兩雙烏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房內,如同不會出聲的木偶。
“嘶!”夏止下意識地後退,他回頭看了司白榆一眼,見他沖自己點頭,硬着頭皮打開窗戶。
“嘎嘎嘎嘎——”
烏鴉被驚動,揮舞着翅膀大叫,它們仰着脖子飛到半空中,張着嘴巴朝夏止狂叫。
夏止沒見過這陣仗,一時之間有些手忙腳亂,後面的司白榆冷聲提醒:“面包屑。”
“啊……哦!”夏止穩了穩神,撕開面包的包裝袋,不等他将面包撕成小塊,饞涎欲滴的烏鴉就沖進病房把面包啄了個精光。
幸好夏止放手及時,不然他就得陪着司白榆當病號了。
沈憂一直在旁邊看着,他見夏止有些愣神,走到窗前踮腳将窗戶關上,罵罵咧咧道:“又是這些烏鴉偶!”
夏止回過神,擠出笑容問:“我們小憂之前見過它們?”
“見過呀,它……”沈憂捂住嘴巴,糟糕,他差點說漏嘴了,李隊這麽讨厭他父親,如果他告訴了同樣身為警察的夏止,一定會讓李隊知道的。
“他怎麽了?”夏止覺得莫名其妙,追問道。
沈憂知道自己嘴巴笨,他怕自己說漏嘴,搖了搖頭跑回司白榆旁邊,繼續給對方剝橘子。
司白榆盯着沈憂髒兮兮的小手,閉上眼假寐:“你要慶幸我沒有潔癖,不然我一定會把你塞馬桶裏沖了。”
沈憂一頓,他聽出司白榆的意思,嘴巴撇了撇,委委屈屈地進洗手間洗手。
等他洗手出來,司白榆已經和夏止由窗簾這個話題展開讨論。
“上次在厲偉病房窗簾也是莫名其妙拉上了,不過當時并沒有發現烏鴉……其實我一直奇怪,這個窗簾到底是誰拉上的,明明沒有外人進出。”
“可能不是沒有烏鴉,只是夜色太黑烏鴉也不白,你們沒看見罷了。”司白榆叫沈憂到跟前,抓着他的小手檢查了一番,繼續說,“覺得奇怪就查查監控,誰說穿着一樣衣服的就一定是自己人。”
夏止先是一愣,而後醍醐灌頂問:“你的意思是說……有人在冒充警察?”
司白榆微微一笑,撇開關系:“我可沒說。”
“你總是這樣……算了,趨利避害是人類的本質,我先跟你談談案子的情況。”夏止讓沈憂往旁邊挪了挪,坐在司白榆窗邊,“問你Morfran你一定會收我錢,所以我先給你說說厲偉的案子。厲先生的體檢結果出來了,的确是人偶,并且外面的皮如你所說,确實是厲偉失蹤的皮。”
司白榆淡淡道:“繼續。”
夏止咬了咬唇上的死皮,猶豫說:“其實這件事比較麻煩,厲偉的人偶一口咬定……你是他的制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