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To be the end

To be the end

他是一個懦弱的人。

一直都是。

嘩啦,嘩啦。

雨水,陰冷而潮濕,帶着她固有的那股粘膩,自天墜落到地上,擲地有聲。

不知何時起成為了吵雜的背景音,如同勾引人煩躁不安的白噪音,如影随形,擺脫不能。

冷,自雨水接觸到肌膚,粘在發絲末梢,穿透衣服布料上的經緯交叉,覆蓋在肌膚表層,最終穿透入心髒。

冷到時間悄然而逝後,失去了這種感覺。

他站在那裏,腦海中一片空白,冰冷将他的心髒和大腦都凍僵了,他只傻傻站在那裏,雨水模糊了他的眼鏡,視野花成了斑駁碎塊,然後一滴冷冰冰的水進入了他的眼。

或許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是誰,他該做什麽,他又在哪裏……他甚至連動手擦一擦眼睛都懶得,就這樣站在這裏,不用思考不用動彈,不用去——他連一步都不願意踏出。

倫敦也是多雨的,在他的記憶中,明明早晨還是一片金燦,到了午後飄來一片雲彩就能下起雨來,濕噠噠的雨帶來的是呼吸都感到的沉悶,悶到了心髒之中,也許還要加上外出不能。

就像是他記憶中永遠關上的壁櫥,只有一盞搖晃着的橙黃色的白熾燈,伴随着咄咄腳步聲,還要加上從頭頂落下的木屑。

他連一扇能夠望見遠方的窗戶都不曾擁有過,唯有這見方的壁櫥,而關上燈他能夠想象這黑暗無盡之遠,他便能夠眺望遠方。

但是他更喜歡擁有太陽的日子,而那在倫敦是奢侈的。

掉落進眼睛中的冰冷的雨刺痛的他的眼,原來除了冷還有痛意。

他這才發覺他要凍僵了,于是他往前踏了一步,僵硬的肢體忽然動作起來略有些不協調,而一動起來他便察覺他的冷自內而外地令他差點成為一座雕像。

他又走了幾步,從這窄窄的巷子走到了路口,忽然雨停了。

金色的陽光從雲層中露出,直直的照射在他的臉上。

他擡起手眯起了眼。

而後驚奇地發現他濕透的衣服幹得好似沒有淋過雨。

這世界總是如此的神奇到他已經毫無意外了。

哈利往前走,他快步走了幾步,穿過密集的建築,很快在他眼前的是一條發着臭味的河,他皺了皺鼻子。

他依舊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裏。

但是他會朝前走下去,哪怕他毫無目的,似乎忘記了重要的事——但他覺得這樣也不錯。他可以繼續前進,然後總會找到目标,而不是傻乎乎的等待着雨又一次将他淋個透徹。

“你不該出現在這裏。”

一個聲音叫住了他,就像是這靜谧的暖陽下乍現的轟雷,将他從迷茫的回憶帶回了現實。

他轉過身,看着這個站在房屋陰影所籠罩着的又高又瘦的少年,他手中拿着幾本書,手掌指節分明,手指格外的修長,他的手指在書皮上移動,很快将封皮蓋住,但是哈利的視線全在那只手上,這是他所見過的最為漂亮的手,指骨輪廓鮮明,非常适合做一些精細的活計——例如熬制魔藥。

哈利深吸口氣,他靜悄悄的望着叫住他的少年,他的臉色冷漠到帶着一絲陰沉,這是一個對外界的漠不關心的人士,但是他卻叫住了他。

“你的魔杖快要掉了。”這是第二句。

哈利這才低頭摸向口袋,發現他的魔杖已經斜到了口袋邊緣,差點就要掉出來了。

“謝謝。”他悶聲說了句,将魔杖塞了回去,一副毛毛躁躁地粗心模樣,配着他的那頭同樣毛躁的發,也許是愉悅了少年,令他嗤笑出聲。

哈利傻乎乎的擡頭望着他。

“你能夠收留我嗎?”他忽然說了這麽一句,帶着自己也不知道的祈求,全然像是一只迷路的小鹿怯生生地望着面前的冷硬少年。

他的嘴唇蠕動,又加了一句。

“西弗勒斯。”

原來他認識他,哈利想着這個名字,他用他的嘴唇摩挲着這個姓名,這是他腦海中第二個蹦出來的名字,而第一個是他自己的。

少年收起了面容上的表情,他冷着臉頭也不回的轉身向着河邊上那座永遠躲在房屋陰影中陽光無法拂照的屋子走去。

哈利急匆匆地跟上去,他就像是找到一個目标的愣頭青,愚鈍又莽撞卻絲毫也不放棄,執拗得很。

于是他滑溜溜地鑽進了快速關上的門,臉上挂着讨好的讪笑。

“出去,”少年冷漠地指着門,“或者你支付報酬。”而後他又給出了另一個選擇,圓滑地好似給出了讓步。

他應該不是這麽好說話的人。

哈利心中冒出了疑問,可他壓下了疑問,并且掏空了自己的口袋——唯有一根魔杖,這是他的半身。

他毫不猶豫地将魔杖遞出去。

“這對我毫無用處。”少年嗤笑着,他的視線從魔杖看向了哈利,冷漠中帶着別樣的情緒,令哈利後背一凜。

他收回了魔杖,這是他僅有的了。

不——他還擁有一件更加寶貴的東西。

突然地他動了起來,快速地上前抓着了少年的墨綠色衣領的校服,他擡起頭近距離望着那張臉,并不英俊,五官深刻到給人陰險的印象,就像故事裏的壞人。

而他比他高出一個頭。

哈利皺起眉,他的沖動開始回落,但是他又不甘心,于是他又伸出一只手。

“你要做什麽?”那張嘴冷冰冰的張開,“波特。”

如同一個驚雷炸開,哈利腦海中亂哄哄的,他無措地收緊了抓着衣服的手。

“我……”他只來得及吐出一個詞。

年輕面容的斯內普低下了頭,他們離的特別近,兩顆腦袋就像要觸碰到一起,彼此呼吸交織難以分出你我。

“這是你想要的?”他的聲音帶着嘲笑,陰陽怪氣令人不悅。

一股憤怒自大腦深處噴湧而出,綁架了他的理智,于是哈利松開了布料,他改為抓着那張讨人厭的臉,傾身而去。

他的嘴唇觸碰到了柔軟,和他面容以及言語的冷漠銳利相反。

不——他到底在做什麽?

離開,快逃離!

哈利睜大了雙眼,他松開了手,但是手腕卻被抓住,反剪到身後,他的嘴被撬開,他的口腔的柔軟被舔舐,他的呼吸被掠奪。

理智所剩無幾,他付出了沖動的代價。

天旋地轉,他被拖着上了樓梯。

一路上腦袋暈乎乎的,哈利只覺得他的腦袋沉沉,缺氧令他成為了傻缺,成為任人擺布的提線木偶。

直到他被壓在床上,他的眼鏡被摘掉。

他眯起眼打量着身上的男人——幾乎是一瞬間,他從少年蛻變成了一個刻薄的成年人,成熟地過了頭,如同将刀刃對着外界的冷漠氣質萦繞在他的身上。

這是他記憶中所熟悉的模樣。

“你不是真的。”他嘆息。

現在他知道他的狀态了。

于是他放松了下來,就像他被脫去的衣物,被剝成了脫了殼的雞蛋。

“這是你想要的。”男人嗤笑着,諷刺地盯着身下随意擺弄便露出癡迷表情的男孩。

“不……”哈利的張開的嘴被堵住,他被迫舔着手指,舔着他心中喟嘆過的漂亮的手,“或許吧。”他改了口,不确定地說。

迷茫至始至終纏繞在他的心髒上,直到他感受到了痛楚,從他的尾骨直達他的心髒。

他不得不抱住上方的男人,他被迫打開,就像是倫敦驟然而至的雨,将他澆灌至徹底。

但這又不同,就像是漂泊已久的船找到了港灣,他的心髒無比的寧靜。

哈利聲音沙啞道,“你是我的燈塔,教授。”

“你是沒斷奶的孩子嗎?”斯內普嗤笑着,他的神色又恢複成了面無表情,帶着慣有的冷漠,“你該學會一個人走下去了。”

“不,”哈利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直視着面前的男人,他抓住了他,哪怕是抓住幻影。

“我想跟着你。”

“別抛下我,教授——西弗勒斯。”哈利哽咽了一聲,叫出了那個名字,他的嘴唇親吻着這個名字,痛到令他心髒糾疼。

他沒有這個勇氣,他知道他一直缺乏這個。

但是從小到大,他都不得不前進,去面對任何他不想也不願去面對的事。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孩,可是他必須成為一個救世主,去拯救他人。

但是只有斯內普,他知道哈利·波特是一個普通的男孩,他無法拯救他人,也缺乏勇氣去成為一個衆人心目中合格的救世主。

在他十八年的人生中,只出現了斯內普一個人,如此了解他,哪怕他帶着偏見看待他,可是他看見了哈利·波特,那雙黑色的眼眸中映出的是一個魯莽沖動普通而傻乎乎的男孩。

“我只有你了。”

“你擁有的可不止我。”斯內普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漠,毫無動搖。

“擡起頭,站起來,朝前走。”他冷冰冰地命令道,“別像個喪家犬一樣,拿出你的勇氣,波特”

“去完成你的事。”

忽然床鋪,昏暗的房間,所有的一切暧昧,甚至是他面前的男人都消失不見了。

無形的一只手推了他一把。

哈利擡起頭,冰冷的雨點滴在他的額頭上。

他伸手接住了那滴雨。

不遠處火光沖天,雨水澆不滅惡魔點燃的火焰。

“哈利·波特在何處?”伏地魔在咆哮。

哈利握緊了他唯一能夠抓着的東西——他的魔杖。

他義無反顧地朝着命運的盡頭奔去。

他是一個懦弱而普通的人。

可直到這最後他發現,他所見過最勇敢的人給了他所缺乏的勇氣。

去完成他應該做的事吧,這是最後一次了。

而他的燈塔,将一直照耀着他,在他的心髒上,永不泯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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