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愛你

第五十章,我愛你

中秋過後,牆角桂樹下的那幾甕桂花酒便被啓了出來,濃烈的酒氣沾染着馥郁的花香,那酒入喉溫潤,帶着柔和甜膩的口感。

春去秋來,卻是物是人非,偶爾周彧也會将近兩年前宋玦畫的那副瓊花圖拿出來觀賞一番,與其說是觀賞,不如說是懷念。

宋玦留下這幅畫的确是刻意的,倒也不是為了試探自己有多喜歡他,而是引導自己往他所希望的方向去想。

而自己也的确通過這幅畫揣摩出幾分宋玦的目的,不過是不敢确定而已。

易地而處,周彧自認為做不到。

如今想來竟是那樣早,到底是當局者迷。

這一年多來,周彧将富餘的時間都用來研讀兵法與史書了,習武是需要童子功的,如今再想習武的确是晚了,但他還可以騎馬射箭,還可以運籌帷幄。

将鑽營的心思用到行軍打仗上去,未必會差。

其實周彧是想,若真的要山河一統,縱觀歷史,少則十幾年多則幾十年的仗是要打的。

等再見他的時候,周彧想站到他身邊的位置去,與之并肩,僅此而已。

周彧沒有那樣崇高遠大的理想,或許有那麽兩分,但更多的的确是因為宋玦走在這條路上,周彧想陪他走下去,走到天明破曉的那一日。

再過兩刻鐘便是子時了,卧房中卻還亮着燈,周彧剪了燈芯打算再看一會兒書,敲門聲響起,在靜谧的夜裏格外的清晰。

周彧開門便瞧見了林立在北風中的周平:“怎麽了?”

“主子。”周平的神色稍顯凝重,湊近了周彧低聲耳語道,“溫……宋公子回來了,如今在琳琅玉坊。”

周彧在聽到這樣一句話的時候,千般心緒交織,是迫不及待的愉悅,是“近鄉情怯”的膽怯,還有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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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過後,周彧便冷靜了下來,蹙眉問道:“這時候他怎麽會回來?”

周平如實回答道:“據屬下得到的消息,回來的不止是宋公子一人,他們是今日在何公子的掩護下進的長安。

再有則是何公子請您前往琳琅玉坊。”

“是何逸年叫我去的?”周彧的言下之意則是為何不是宋玦叫的我?

“此刻?”周彧心中的疑惑更重。

周平答:“是,主子。”

周彧擡腳欲走,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說了句:“你等會兒。”

便退回了卧房,等再出來原來是換了身行頭。

深夜出行本就是為了掩人耳目,自是不便騎馬,周彧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才到琳琅玉坊,從後門進入又上了二樓。

心緒忐忑,那心仿佛要從胸口跳将出來,總不那樣平靜。

今歲第一次,人到的那樣齊,還有幾張陌生的面孔,

而卧在那張塌上的,不是宋玦又是誰?

只那麽一眼,周彧便再也挪不開眼了,藏在袖中的雙手微顫,現下的他竟不知如何是好……

是久別重逢的激動,也是難以掩飾的心疼,周彧在長安也聽說過敵軍将領宋玦的名頭,可那名頭是用性命博來的。

一年多未見,便瘦削成這幅模樣,盤桓在面頰的傷痕,那難以掩去的疲憊,琉璃色的眼眸不複以往的神采,宋玦的模樣就像是、就像是……

周彧移開了目光不敢再看他,更不敢深想。

而塌上的宋玦顯然注意到了來人,扯出一個蒼白的笑來,眼眸添了兩分神采,其實他在來的路上便醒過來了,一路上昏昏沉沉,醒着的時候卻不多,聽得白诩說他們是在回長安的路上,也便有了幾分精神,他想見周彧一面,他還有許多未盡的言語要同周彧說。

連吐息的時候都是疼的,說話更是艱難,那聲音斷斷續續,仿佛用盡了力氣,額間滲着冷汗,整個人又蒼白了一分:“你們別吵了,我想同阿彧說說話……”

聽得那熟悉的聲音,周彧瞬間又看向了宋玦,他很想問:值得嗎?把自己弄成這樣值得嗎?

可他不必問,因為答案必然是值得。

宋玦總是對自己這樣狠,待他也這樣狠。

衆人默契地退出了房間将空間留給了他們二人,何逸年是最後一個離開的,離開前拍了拍周彧的肩頭。

天地歸于寂靜,二人就這樣僵持着,

不知過了多久,宋玦艱難地伸出手拍了拍床頭的位置,那聲音裏帶着幾分央求:“阿彧,坐過來好不好?”

“你別說話。”周彧呵斥了一聲,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床邊坐下。

宋玦閉了閉眼,那樣虛弱的聲音裏莫名地聽出了幾分愉悅:“可我想說話,因為見到阿彧很高興……”

說着宋玦幹咳了幾聲,極力地掩藏着自身的不适。

縱然周彧有滿腹的疑問,現下也不是開口的時機,只有等過會兒再去問門外的那群人所謂的前因後果了。

“宋玦……”周彧張了張口,不知所言。

“是阿玦。”宋玦異常固執地糾正着周彧,“抱抱我好不好?”

見周彧未動作,宋玦的眼淚便像是斷了線自眼角滑落,是那樣可憐地說着:“阿彧,我疼,我好疼啊,阿彧……”

那一瞬間,周彧便慌了神,又哪有什麽理智可言,将人抱進了懷裏問他:“哪裏疼?”

宋玦撒嬌耍無賴:“渾身都疼,心也疼,阿彧都不疼我了。”

“誰叫你這樣狠……”周彧眸光微暗,下意識地說了句。

“我……”心好似被人剜去了一塊,空落落的疼,宋玦欲要辯白,卻無從說起,從始至終,都是自己辜負了這個人,其實配不上的是自己。

宋玦難過地想:你怎麽能夠喜歡上這麽一個自私的人呢?

可是我,真的很想抓住闖入深淵的這一縷光啊。

“阿彧,我愛你。”宋玦牽住了周彧的手固執地與之十指相扣說道。

才過去多久,那雙手已經變得這樣粗糙了,掌心布滿了厚繭,可卻那樣冰涼又沒有力道,只消輕輕一掙便能掙開,這個人在自己的懷中仿佛随時就會消失不見,周彧心中升起莫名的恐慌,紛繁的心緒是那樣的難以自抑……

見周彧的反應,宋玦頹然,說不失落是假的,卻是自作自受,那聲音很輕,像是在安慰自己:“沒關系,你可以不相信……”

宋玦強撐着精神往周彧手中塞了一樣東西,斷斷續續那聲音越來越輕:“我一直都戴着的,可是它壞了……”

懷中的人沒了聲響,周彧徹底慌了心神,伸出手去探對方的鼻息,那氣息雖然微弱但也讓周彧松了口氣。

周彧的眼眶通紅,或許是燈光微弱,總覺得視線模糊,瞧不見手中的到底是何物。

周彧維持着這個姿勢許久,心神稍緩才瞧見了置于掌心的是幾枚金質的鈴铛和斷了的紅繩……

“還有那鈴铛也是……我的護身符,保平安的。”

“那其實是我的長命鎖重鑄以後才成了如今的這一對金鈴。”

……

舊日的言語那樣的清晰,紅繩已斷,它到底是沒能護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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