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他只是太累了

第五十五章,他只是太累了

“看到我,你還會想要把你那個心上人獨自留在這人間嗎?”

“時間是一條河流,會帶走許多東西,也會吞噬許多東西,他才二十幾歲,以後或許還會遇見更喜歡的人的。”

“那你或許太小瞧了你自己,也太小瞧了情之一字。

山河未定,她卻走了,我是被留下來的一個,她出征前還留了一封信,若她戰死,皇帝哥哥便會将這封信轉交給我。

信上說,要我覓得一良人,她要把尋常女子該有的人生還給我。

可你看,我聽了嗎?

她究其一生都未能看見這天下太平,若不是我想替她看一看那個以後,等到了地下也好跟她交差,我也不會活到今時今日。

可如今看來,我是等不到這一天了。”

“不會的,祖奶奶肯定能等得到那一天的。”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說到底是百裏家的子孫不争氣,如今戰事再起,又不是兒戲,豈是一年半載就能結束的。

到那時,只望你‘家祭無忘告乃翁’。

與其操心我這個老太婆,不如想想你自己,我命中無子嗣,你和雨姝也算是我從小看到大的,雖待你沒有雨姝那般親近。

但也把你當做嫡親後輩看待,只是這鎮國公府看似風光,實則并無實權,就我這麽一個老太婆而已。

當年長寧侯府之事,我也是我能為力,到底是我們百裏家對不起你。”

“祖奶奶,您待我如何,我都清楚,當年的事,您也不必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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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你是很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戰死沙場嗎?”

“沒有。”

“可這段時日以來你是這樣告訴我們的。”

“祖奶奶,我只是……”

“我知道,我們的宋玦活得太累了,只是你別把太多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宋玦也從來沒有做錯什麽。”

“祖奶奶,我舍不得周彧的,也舍不得你們,我只是……”

……

那千般思緒堵在胸口,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這所有的一切也只有宋玦自己能夠排解,他想死嗎?倒也不是。

只是太疼了,也太累了,便從來不顧自身安危地去算計、去拼殺,或許真到那時候不是死了,只是沒能活下去……

宋玦也曾無數次地說服自己放下,可是放不下更忘不了,幼時那些如美夢一般易碎的記憶倒是忘了個七七八八,可後來的那些經歷與記憶如同夢魇,那樣地刻骨銘心,又怎麽放得下?

即便放不下,他們也回不來了,宋玦還是要帶着那些回憶往前走。

這天下未定,還有何逸年、百裏雨姝、蘇定南、白诩……

還有他那位堂姊,更還有周彧。

這些都是宋玦活下去的理由。

人的歷史,本就是一段傳承,生者繼承死者,後人繼承前人,活下去或許很痛苦,但就這麽死了,又算得了什麽?

可真的很疼啊,也不知他們給自己喝的是什麽藥,再喝下去總有一日怕是要疼死過去。

這冬日嚴寒,午後的日頭卻是好,宋玦令人搬了軟塌和桌案出來,他便在着院子裏曬着太陽,牆角的紅梅開了,一縷幽香彌漫,倒是沁人心脾。

宋玦精神頭稍好的時候便練字靜心,疲倦的時候便閉眸假寐一會兒,偶爾喝口茶或是嘗塊點心,不知不覺便到了黃昏時分。

天高雲淡,那天際的殘陽如血,偶爾掠過的幾只雀鳥許是要歸林了,這樣好的晚霞,這樣好的落日,若是死了就見不到了啊。

更何況他還想同阿彧成一個家……

宋玦從塌上起身命伺候的小厮幫忙把這些東西都搬了回去,然後動身去找了老夫人。

這個時辰老夫人正在用膳,幹脆命丫鬟添了副碗筷,邀宋玦坐下一同用膳。

恭敬不如從命,更何況桌上的菜色是宋玦想了很久卻一直未能嘗到的,一直用着清淡的菜式,總覺着嘴裏泛着藥味。

宋玦才坐下便不客氣地夾了筷臘味合蒸放入口中,嘴裏總算嘗出了味兒,宋玦又去夾了塊糖醋魚。

瞧着宋玦今日的興致頗好,老夫人也未制止,可他未免太過分了些。

老夫人終于一筷子打在了宋玦的手上,睨了他一眼:“大夫說了,如今你不能吃這些口味重的,過于油膩的,我瞧你胃口好,嘗兩口也便罷了,還沒完沒了了?”

宋玦讪讪停了筷,也用得差不多了:“祖奶奶,我今日來找您是有事要同您說。”

老夫人睨了他一眼,輕笑道:“想通了?”

“一直都想得很通,否則也不會活到今日。”宋玦輕嘆,語調中似有幾分無奈,“等他們救我,或許我早就死了。”

老夫人亦是一笑,又好像松了口氣:“他們是将你看得太重了,不願拿你冒險。”

宋玦失笑,不得不承認老夫人的言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所以只能我自己來了。”

他只是疼習慣了,慣能忍痛,又不是不怕痛,也不願說出口平白讓人擔心,除卻擔心以外也并不能緩解什麽。

而且疼痛是真的能要人命的,這經脈連着內腑的疼痛日甚,再這樣下去可就真的要自戕了。

那樣多的将士們還在拼殺,他又怎麽能心安理得地偏安一隅,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戰場上。

宋玦斟酌着說道:“祖奶奶前幾日同我說,夜裏有人在府外徘徊,想是跟着周彧找來的,也難為那人費了這樣重的心思。

今夜要麻煩祖奶奶撤去一部分守衛,不必撤去太多會令那人起疑,只需要一點不經意的疏漏,讓他們能夠想辦法潛入進來的疏漏即可。”

老夫人心中仍有猶豫:“你知道那些人是誰?”

“不知道。”宋玦搖頭否認,他心中也有疑惑,卻有個大概的猜想,不過可以确定的是那人是沖自己來的,“或許那人是位故人,也是位仇人,是我深惡痛絕恨不得将之千刀萬剮之人。”

“你……”老夫人無奈,氣的想用拐杖敲他,“你這哪裏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這是玩火自焚。”

“有什麽區別嗎?”宋玦反問,“想進來見我,或是想将我擄走,我身上有他們想要的,他們身上也有我想要的。

只是……”

在外人看來宋玦仍在鎮西王的軍中,可宋玦久未出現,又換了位女将軍,那宋玦的去處呢?

自己身中劇毒之事在某些人那裏并不算是秘密,而京中有着天底下最好的大夫,猜測自己回京并不難。

但又是怎麽想到通過周彧找到自己的?

去歲,宋玦背叛了周彧這件事是不争的事實,而在那些人的眼中,宋玦卧薪嘗膽,作為男寵去到周彧的身邊,又怎麽可能會和周彧再有聯系?

所以那人到底是誰就更值得深思了。

老夫人開口問道:“只是什麽?”

宋玦回過神來,略微帶着點調皮的抱拳一拜,頗具少年氣:“只是還需要祖奶奶幫忙了,此事也不要讓周彧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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