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二十四)

“一場秋雨一重寒”,一場連陰雨過後,天氣一早一晚的由涼變冷,女生宿舍的姑娘們開始盤算添置新衣。

“昨天去我姐姐家順便逛了逛百貨店,也沒上什麽新貨。”李麗紅說,“咱們還是去城裏瞧瞧吧。”

“那裏也不會有好看的,還是去省城吧。”焦豔說。

“省城忒遠了,再說那裏的衣服肯定很貴。”許秀說。

“雖然貴點兒,不過一分錢一分貨,穿在身上就是顯洋氣。我的外套基本上都是從那裏買的!”

“你倆想去哪兒?”李麗紅問葉佳芝和王琪。

葉佳芝答:“城裏。”

“我也是。”王琪說,“省城賣的衣服好是好,可惜我沒那麽多票子。明天一早我們廠去城裏送貨,咱們跟着去吧?”

“咱們要是都去,恐怕坐不開吧。”許秀說。

“嗯,坐不開。城裏的衣服焦豔又相不中,幹脆別去了。”

“是趙哥跟車嗎?”焦豔問。

“他可沒工夫去!可能是張國慶跟着。”王琪留了個心眼兒沒說實話,沒承想顧此失彼犯了李麗紅的忌諱。

“焦豔你去吧。”李麗紅說,“我看見那個姓張的就來氣!我不去了!”

“我也不去了。”焦豔說,“改天我去省城。”

次日早晨出門時,王琪偷偷告知李麗紅:“快去請假吧,趙正陽跟車。”

……

去城裏要經過趙正陽家住的村子,當汽車行駛到離他家最近的地段時,趙正陽讓梁田停一下車,他要回家取點東西。

臨下車時趙正陽出于客氣邀請同事們去家中坐坐,沒想到李麗紅、王琪和許秀都表示願意去,于是,梁田将車開到了他家大門外。

葉佳芝懷着複雜的心情跟在大家後面走進去。

趙正陽家的院子很大,養了不少花草。其父母聽見動靜,一前一後從屋裏出來。趙父簡直就是老年版的趙正陽,父子二人長得酷似。胖胖的趙母一看兒子領了客人來,而且多是女客,忙搶到老伴前頭笑呵呵地招呼他們進屋。

梁田已來過多次,早與兩位老人相熟,一坐下便向趙父讨教怎樣養好小金魚。

見趙母要沏茶,李麗紅說道:“大娘您別忙活了,我們坐坐就走。”

“來一回,可不能連水也不喝一口!”趙母說。

“不晚,喝點水再走。”趙正陽也說。

客人喝茶的工夫,趙母招呼兒子去南屋幫她幹點活兒。

“這四個姑娘當中是不是有你談的對象?!”趙母關上南屋門小聲問趙正陽,“你領她來咱家看看?!”

“想到哪裏去了!人家去城裏買東西,路過咱家進來坐坐。”

“哦,不是那麽回事啊,唉,叫我空歡喜一場。我看着這幾個姑娘都怪好,要不就讓你爸去托個媒人給說一個吧?”

“不是說好了,我的事不用你們管。”

“不管能行啊?!眼看着這一年就要過去,到現在還沒一點影兒!可不能再由着你了!改天我就讓你爸去托你們領導……”

“托誰說也沒用!人家早就找對象了都!”趙正陽只好撒謊。

“啊?看樣子年齡都還不大,怎麽早早地就找了。”

娘倆回堂屋陪客人喝茶。

“閨女啊,大娘想托你們……”

“媽!”趙正陽猜到母親的心思,連忙加以制止。

“大娘,您想讓我們幹啥?”李麗紅問。

“不幹啥!”趙正陽說,“——來,喝茶!”

“趙哥!大娘都沒拿我們當外人,你怎麽還……”

“閨女啊,我這老二孩子是怕難為情啊,他猜着我想說啥了。”趙母忙解釋。

“有什麽事兒您說就是,只要能得辦到的,我們一定辦。”

“我呀,想托你們給他介紹個對象呢。”

“給他介紹對象?!”李麗紅、許秀和王琪都笑了,葉佳芝則把目光轉向牆上的圖畫。

“大娘可不是說着玩兒,是動真格的!你們可得替他操操心啊!不瞞你們說,前些時候我找人給他算了一卦,說是今秋裏就能成。這不,今秋眼看着就過去了,到這還沒一點影呢。都說楊先生算卦怪準,這回咋就不準了……”

“我看這卦算的挺準的!”李麗紅說,“年前,趙哥肯定會給您領一個漂亮媳婦回來!”

趙母聽了頓時眉開眼笑,“閨女啊,是不是有人給他介紹了?!”

趙正陽知道母親會刨根問底,于是忙下“逐客令”。

“這孩子!你急啥!她們輕易不來的!再坐一霎!”

“不坐了,大娘,我們還有事兒。”李麗紅說,“抽空我們再來!”

……

他們一行先去城郊的購買單位把貨卸下,然後進城。

來至商業中心,許秀說道:“趙哥,你們忙的話就先走吧,我們坐公共汽車回去就行。”

“不忙,買上一塊回去吧。”

“一霎半霎的我們可買不上!”李麗紅說,“要是沒耐性你們趁早先走!”

“多咱買上算多咱呗。”梁田說,“我們保證奉陪到底。”

接下來,兩位男士像保镖一樣跟在四位姑娘後面,對一家家服裝店展開“地毯式搜索”。

許秀和葉佳芝很快便淘着了比較稱心的服裝;本來沒打算買衣服的趙正陽和梁田,在她們的勸說下也一人買上一身;李麗紅和王琪卻挑花了眼。

重返百貨大樓進行第二輪“搜索”時,李麗紅和王琪終于選中,兩人分頭去更衣間試穿,葉佳芝、許秀站在原地等候,趙正陽和梁田則四處遛達。

大概是星期天的緣故,百貨大樓裏人特別多。葉佳芝漫不經心地望着來來往往的人群,忽然,一張久違的面孔出現在她的視野。

“程雪峰!”葉佳芝在心裏叫了一聲;平抑一下紊亂的心跳,正要過去同程雪峰打招呼,卻見一位妝扮靓麗的姑娘上前挎住了他的胳膊;葉佳芝的身心頓時僵住。

就像電影中的鏡頭,程雪峰挽着那位姑娘從葉佳芝面前經過,卻沒有注意到她。

這時,王琪和李麗紅從更衣間出來。

“好看嗎?”

“好看,都怪好看!”許秀說。

“你覺得呢?”李麗紅問葉佳芝。

“呃?”

“衣服,好不好看!?”

“呃。”

“跟霜打了似的,怎麽了?!”

葉佳芝望着地面不言聲。

“是不是餓的?”王琪說,“咱們逛一上午了,早晨吃的那點飯早就消化沒了。我就有這麽個毛病,餓的狠了,就渾身發虛、沒一點力氣。”

“那你們快去付上錢,咱們走吧。”許秀說。

李麗紅、王琪去付錢的工夫,許秀叫回趙正陽和梁田。

……

李麗紅他們已上車好一會兒,趙正陽還沒從大樓裏出來。

“你去看看趙哥怎麽回事!”李麗紅說梁田,“別是讓哪個大姑娘給拽住脫不開身了。”

“來了!”王琪眼尖,一眼便從人頭攢動的大樓出入口認出趙正陽。

“你們墊補一下。”趙正陽上車來将一袋糕點遞給李麗紅。

李麗紅先發給葉佳芝一塊;葉佳芝推開了,說不想吃。

出了城,路過一家莊戶飯店,趙正陽說道:“回去也趕不上飯點了,咱們在這裏吃吧?”

除了葉佳芝沒表态,其他人都同意。

點完菜,店家送上撲克牌供他們消遣。

“咱們打‘勾擊’吧?”梁田說。

葉佳芝說不想打,起身出了房間。

“那咱們五個打‘保皇’。”

“你們打吧,我歇歇。”趙正陽說。

剩下的四人于是打起“升級”。

趙正陽坐在那裏觀看了一會兒,也出了屋——他已經跟葉佳芝劃清界限,不可能是因為擔心她,他不過是想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飯店前面停了不少貨車,趙正陽先是東張西望,既而童心大發走起車迷宮;在他們那輛東風車旁,他“意外”地發現了葉佳芝——她正拿着一塊小石頭在地上劃着;此時若以趙正陽眼神裏所透露的信息作猜度,可以斷定他以前所下的決心已經被瓦解,果不其然,他緩緩地朝她走了過去。

“強點了吧?”

一聽到趙正陽的聲音,葉佳芝忙不疊得去抹地上的字,結果欲蓋彌彰反而引起他的注意;當看到那個尚未被滅跡的“程” 字,趙正陽的理智防線在瞬間崩潰。

“原來害得相思病!”他一把拉起葉佳芝,“別硬撐着了!走!我送你找他去!”

“關你什麽事?!”葉佳芝掙脫開他的手喝斥。

趙正陽黑着臉呆立片刻,甩下一句——“對不起!我失禮了!”

他一走,那塊剛寫過字的小石頭便遭了殃——被葉佳芝一腳踢出去打了好幾個滾兒。

開始上菜了,王琪去喊葉佳芝進屋吃飯。

“你還想喝點兒?!”見葉佳芝拎來一瓶白酒,李麗紅問道。

“嗯。”

“怎麽想起喝酒來了?!”

“突然想喝了呗。”

“你不是不敢喝白的嗎?!”

“現在敢了。陪我喝點兒吧。”

“不喝,我這兩天口腔潰瘍。”

葉佳芝擰開瓶蓋倒上滿滿一杯。

“你沒這麽大酒量吧?!”李麗紅說着瞥了一眼趙正陽,只見他耷拉着眉眼已自顧自開吃。

“我是真人不露相,其實酒量不小起你的!”葉佳芝說着端起酒杯。

“不吃點菜墊墊肚子,你的胃會受不了。”許秀說。

“不要緊。”葉佳芝說完喝下去三分之一。

“你悠着點兒!”王琪說。

“沒事兒!”

等了等,葉佳芝把剩下的那些一氣喝下去。

她這一“豪舉”驚得許秀、王琪和梁田都停箸忘食,不約而同的把目光轉向趙正陽。

趙正陽像被餓了三天一樣正埋頭狼吞虎咽,根本不理這個茬兒。

“葉佳芝你是不是中邪了?!”李麗紅說。

“放心,正常的很!”

葉佳芝拿起酒瓶又要往杯裏倒,王琪一把奪過去。

“幹嗎?給我!”葉佳芝伸手向王琪要,王琪忙把酒瓶傳給梁田。

這時趙正陽站起身,“我吃完了,到外面等你們。”

過了不大一會兒,葉佳芝那受虐的胃就“造反”了,她連忙跑出去。

“我感覺趙哥也不大正常。”許秀說。

“葉佳芝都不正常的借酒消愁了,他能正常的了?!”李麗紅說,“藕斷絲連這倆人!肯定又鬧別扭了!”

王琪道:“葉佳芝早在百貨大樓時就情緒不對頭了,可趙哥直到吃飯前還好好的。再說咱們一直在一塊兒,也沒見他倆起啥沖突啊。”

“誰知道咋回事兒!可能都中邪了!”李麗紅說,“別操這份閑心了,咱們吃咱們的,讓他們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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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與程雪峰這次偶遇之前,葉佳芝天天盼他的回信盼不來,現在她不盼了,他的回信卻翩然而至。程雪峰這麽久沒有回信,原來去省城進修了,最近才回來。他信中所言與葉佳芝這兩日想象的差不多,唯一令她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女朋友的姓名——宜睿。多年前,葉佳芝曾做過這樣一個夢:正在讀大學的程雪峰,如癡如狂地愛上了一位氣質高雅的女講師,女講師姓宜,叫宜然。因這個夢,她還惆悵了一陣子,并且專門把這個名字記了下來。沒想到,現實中他的女朋友也是這個稀少的姓氏。現在想起來,葉佳芝認為那個夢是上天對她的一種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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